“你,風兒,今生今世都不得告訴任何人你有過一個教你醫術的女師傅。無論誰問起你之後的醫術,只管說是家傳或是自學成才,決不可向任何人透露我的存在。這是其一。”寧姑娘頓了頓,繼續說道:“其二,從今日開始,你便不再是我的徒弟。”
“師傅!”風兒哪裡受的了這個,當即就要去抓寧姑娘的手。
可眼下房中除了月光,什麼也看不清,自然是落了空。
“第三,從今以後,我姓方,是你的孃親。因爲早年間給大戶人家做奴婢太辛苦,便成了駝背。至於我腹中的孩子,那是你那早亡的爹留下的遺腹子……”寧姑娘說着,竟然沒了聲音。
忽然,風兒眼前亮了起來。
只是以前那個天天都能看見的師傅不見了,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個駝着背,一副陌生的面孔,還帶着許多麻子和斑點在臉上女人取而代之。
“風兒,記住你答應孃親的話。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什麼寧姑娘。她不過是一個行走江湖的遊醫,在這正陽城住的煩了,便自己離開了。誰也沒有留住她,也沒有誰留過她。更無人記得她的模樣。你可記住了?”方嬸兒的聲音有些啞。
風兒雖然心中極其震撼,但轉念一想,便很快緩過神來了。
只要那個人還沒有離開自己,就算讓自己叫她幾聲“孃親,又有何妨呢。”
“孃親,時候不早了,風兒去睡了。您也早些歇息吧,明日風兒便出去貼告示,把這醫館賣了,給您換個舒服些的地方養胎。”風兒順着方嬸兒的話說着,便退了出去,還帶上了門。
正陽城沒了那家神醫妙手的醫館,卻多了一個風兒的孃親——方嬸兒。
雖說正陽城裡沒有了寧姑娘這個賽神仙的神醫,可是風兒畢竟還是寧姑娘唯一親傳的弟子,所以找上門來讓風兒幫着診病的人還是絡繹不絕的。
原來那家醫館,現在已經改成了風兒和方嬸兒的家。所以百姓們來看病,也都是些平日裡與風兒和方嬸兒關係走的近些的。總不好醫館不在了,還把這兒當成是開門做生意的地方。
那便有些本末倒置了。
方嬸兒家,後院。
“孃親,風兒今日定能將那本《菩提心經》默出來!”風兒一臉興奮地對身後的女子說道,“要是風兒默出來了,孃親會給風兒新的醫書嗎?這本《菩提心經》,風兒已經可以倒背如流了呢。”
方嬸兒看了一眼撒嬌的風兒,心中雖然塌陷了一角,可還是搖了搖頭說道:“風兒,你今日能將《菩提心經》默出來,爲娘自然高興,也會獎勵於你。只是,學醫並非一朝一夕之功,這本《心經》即便你倒背如流,可還有很多東西是得自己親身試過之後,方可融會貫通的。爲娘只希望你能把基本的東西學紮實些,免得日後好高騖遠。風兒,你可明白?”
風兒原本看見方嬸兒搖頭,心中有些不快,但聽了這一番語重心長的話,眼中放出了神彩來,“是,風兒明白了。多謝孃親教誨,風兒一定銘記在心!”
方嬸兒點點頭,繼續拿起手中的醫書看了起來。
“嘭嘭嘭……”敲門聲響起,方嬸兒讓風兒繼續看書,自己去開了門。
果不其然,是王大娘,哦不,是王嬸兒又來給風兒家送東西了,手裡提着個籃子,隔着布都能聞見裡面散發出來的香味。
“王嬸兒,快請進。”方嬸兒側過身子,讓王嬸兒進屋來,“王嬸兒你太客氣了,每次來串門兒來便是了,還帶什麼東西。”
王嬸兒擺擺手,笑呵呵地說道:“就是些風兒喜歡的糕點,又不值幾個錢。方嬸兒,你要是跟我客氣,我下次可就不敢來麻煩你們了。”
兩人有說有笑地到了後院兒,看見風兒正在寫字,王嬸兒倒是有些侷促了起來。
“這……風兒在讀書啊,那我就不進去了。方嬸兒,這些糕點你就留下吧,給風兒解解饞。嘿嘿,再好的東西,我也是拿不出來了,你可千萬別嫌棄啊!”王嬸兒帶着紅暈的圓臉上淡淡地閃過一絲尷尬。
見此,方嬸兒心裡如明鏡一般。怕是王嬸兒有什麼難言之隱,見風兒正忙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挽起王嬸兒的胳膊,方嬸兒說道:“來來來,王嬸兒進屋裡坐。都是街坊鄰居的,就這麼站着多不好。”
風兒聽見自家孃親的聲音,擡起頭來,“孃親,啊!王嬸兒來了啊,您快請坐,風兒給您倒茶喝。”
“誒誒,嘿嘿,風兒可真是懂事的好孩子啊。”王嬸兒坐了下來,“風兒,王嬸兒有沒有打擾到你吧,看你讀書呢。”
風兒搖搖頭,“沒事沒事,我在默寫醫書,待會兒再接着寫便是了。王嬸兒,看您臉色不太好,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要是風兒能幫上忙的,您只管開口便是了。”
王嬸兒倒也是個性情中人,風兒都這麼說了,她也便不再推脫,說道:“風兒,你王伯伯又亂喝酒了,昨兒個夜裡吐得到處都是。唉,總來麻煩你們也不是回事兒,所以王嬸兒想着風兒你的醫術這麼高超,能不能想個辦法,讓你王伯伯徹底戒了酒……”
風兒思慮了一下說道:“那王伯伯生性嗜酒,若是就這麼突然給他斷了,那也太強人所難了。不如這樣,風兒先抓點藥給您帶回去,若是能稍微抑制住王伯伯的酒癮,那再接着治療。您看如何,王嬸兒?”
那王嬸兒自然是高興不已,說着便要起身離開。
方嬸兒站起來扶她,“王嬸兒,你還沒吃午飯吧,不如在我家吃了再走?反正我和風兒也是孤兒寡母的,多個人吃飯也熱鬧。”
哪知王嬸兒卻不願意多留,推辭着便走了。方嬸兒和風兒也不好再說什麼,便笑着將王嬸兒送出了家門。
回到後院之後,風兒一直皺着個眉頭,就連默寫《菩提心經》也好像不能夠讓他靜下心來了。毛筆一直捏在手中,墨水都滴落在了紙上,風兒還是沒有察覺。
“風兒,怎麼了?臉色這般難看?”方嬸兒看見風兒這個模樣,難免有些擔憂。不過是說了幾句話而已,風兒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風兒愣了一下,這纔回答道:“孃親,您沒有發現今天的王嬸兒有些反常嗎?像是很怕我們母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