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讓青珞有種感覺,好像這個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嬋娟。也不知道嬋娟她們,現在到哪裡了?
清晨的風吹進,吹的她心頭泛冷,倏一回神,才明白,眼前這個人不是嬋娟,而是害的自己腹中胎兒不保,或許永遠也不可能有孩子的兇手之一,本來的那一點點的憐惜,一點點的可憐似乎也在這一刻消弭乾淨。
“這大清早的,你都說了多少次饒命?”淡淡的瞥她一眼,青珞端正了自己的身子,以手代梳,對着鏡中的自己,輕輕的伸手梳理着自己的發,“難道說,你當真是這麼該死,恩?”
五兒全身的血液,在聽到這句話時,似乎都要凍結,她睜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青珞,眼淚已經不受控制的一顆顆滴落,“娘娘饒命,奴婢,奴婢……”
發間不知何時打了一個死結,怎麼理也理不順,青珞怔怔瞧着,不由側頭笑道,“替本宮找把剪刀!”
五兒一愣,慌忙從地上跑起來,雙手捧了把剪刀,小心翼翼的交給青珞,像是怕極了她會突然給自己來一剪子。
青珞卻只是認真的拿着剪刀,也不顧忌是不是會將自己的一頭青絲就此毀了,‘咔嚓’一聲,就將那個死結剪破,那如濃墨般的碎髮輕落,讓五兒看着,只覺心中寒意頓起。
悠悠笑着看了五兒一眼,青珞好似並不在意,只是從鏡中看着她,淡淡道,“蓮子羹很好喝,五兒,你是怎麼想到,要給本宮蓮子羹的,恩?”
五兒的身子一個哆嗦,“御膳房……新的樣式,奴婢想……娘娘應該會喜歡……”
“是嗎?”青珞淡淡的瞥她一眼,“本宮怎麼記得你說的是鳳宸宮的小廚房。”
五兒的身子一抖,臉色越加的慘白,“娘娘……奴婢,奴婢一時記錯了。是小廚房……”她恐慌的舔舔嘴脣,斷斷續續的說話。
“大膽五兒。”猝不及防間,青珞一掌拍在案上,冷笑着起身,“你一心要本宮吃下蓮子羹,可是知道那裡是有離殤引的慢性毒,你一心想要謀害本宮,謀害本宮肚子裡的孩子,你背後那人是誰?可是德妃?”
五兒被她一連串的問話,驚的面色慘白,“有,有毒……”
青珞一怔,心頭疑竇四起,“是何人要你給本宮蓮子羹的?”
“是雪兒姐姐……”五兒嚇的渾身發抖,“那日奴婢碰到雪兒,無意中說起娘娘,她便說她們家鄉有種蓮子羹,懷孕之人吃了,極好,奴婢便信以爲真,讓廚房做了,後來見娘娘極是喜歡這個味道,便讓人繼續做了送來……”
她說的言辭懇切,青珞靜靜的聽着,本已要信,卻無意中看到她的手背在身後,叫她看不清動作,一路說來,目光雖然慌亂,但那裡面卻又一道複雜的目光飛快的一竄。
青珞不動聲色的聽她說完,慢慢擰了眉,道,“這個雪兒,是誰?”
“雪兒……”五兒慌張的看她一眼,“是以前和奴婢一起服侍德妃娘娘的一個姐妹。”她說完,愈加惶恐的低頭,額上的冷汗混雜着血絲流下,讓人看來,有一瞬間的猙獰。
“哦?”青珞微眯了眼看她。
五兒的雙手已經絞着放到了前面,咬着脣,可憐兮兮的看向青珞,“娘娘,這必定是有哪裡弄錯了,雪兒姐姐怎麼會想到要害娘娘,她,她根本是沒必要啊……”
“她是沒必要,可總是有人會有必要……”青珞冷哼一聲,笑着看她,“如此說來,你是被人利用了。”
五兒猛地擡頭,咬着脣,“娘娘,德妃娘娘不會害您的,她……”
青珞哂笑一聲,這個五兒,卻是一個勁的想將自己的注意力往德妃身上引,當真是費盡心機。
五兒見她只是笑着卻不說話,一雙眼淡淡瞥過來,卻讓她感覺莫名的壓力,忽然想起剛纔自己
看到的那一幕,臉色一變,“娘娘,奴婢什麼都沒有看到,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心中在思慮着該不該多留五兒一時,門外邊綻兒的聲音已經響起,“娘娘,喬太醫來了,說是算着日子,來替娘娘把脈。”
殿中的兩人,神情都有些微妙,青珞飛快的看一眼五兒,忽地笑道,“把這裡,收拾乾淨吧。”
“是……”五兒一喜,卻像是鬆了大氣般,拿起地上的那個水盆,便急匆匆離開。
喬岑看着五兒如逃命般跑走,不由皺眉。疑惑的看向青珞時,卻一怔。
青珞的發已經簡單的綰起,只是卻終究少了份在人前的莊嚴。然而,那慵懶的神情,面上似笑非笑的看過來,仿若帶着高深莫測的幽深水眸,像是要拉人墜入。
“參見皇后娘娘。”喬岑跪下。
“起來吧。”青珞淡淡的看他一眼,目光不自覺的瞟向了窗外,“替本宮,熬製一碗藥吧。”她苦澀的笑着,一隻手撫上了自己的小腹,輕輕道,“本宮,再不該有孩子了。”
喬岑本要起身的動作,因爲青珞這句話而頓住,他震驚的擡頭看向青珞,察覺到她脣邊的苦澀,已經下意識的接口道,“是,臣遵旨。”
讓綻兒去熬了湯藥,喬岑便讓青珞伸出手來把脈,綻兒不一時已經端了藥過來,她雖不知這是什麼藥,但看喬岑面色有些不對,心頭一時也不安起來,青珞淡漠的看一眼那藥,一把端起,卻是眉也不皺,一口喝了個乾淨。
“出去。”放下藥碗後,她擡頭看向綻兒,在綻兒的身子要出的殿門時,又冷冷的加上一句,“看着五兒。”
綻兒一愣,眼中浮起一抹疑惑,但還是恭謹應答,“是。”
“本宮曾聽方宏方神醫說過,人的穴位脈絡極是神奇。”待殿中只有她和喬岑兩人,青珞才示意喬岑坐下,喬岑先是不敢,後也不再堅持。
“是啊。”喬岑俯身恭謹回道,“人的每一處,都有它的功用在,就比如說有的能使人昏睡,有的又能使……”
“那可有一種方法……”青珞在心中慢慢斟酌着語句,“能夠讓人身體出現諸如中毒,受傷的症狀?”
“娘娘此話何意?”喬岑聞言不由皺眉,“是有這樣的功效,但一般不怎麼有人會去用。”
青珞的眼霍地一亮,脣邊已經帶了點笑意,“那麼,便勞煩喬太醫勉強收本宮做個三日徒弟,可行?本宮不會耽誤喬太醫太多時間,最多三日……”
喬岑猶豫不決,按他的性子,做些拒絕的決定也是正常,可這個人誠摯期待的目光,偏讓人不能拒絕,心中知道不該和後宮中的女人走的太近,然而理智卻根本沒有半點功用,答應的話已經脫口而出,“臣,遵旨。”
這一邊,青珞倒是像個認真的徒弟,隨着喬岑仔細的識得人體的穴位分佈,以及各種穴位的功效,學的極是認真,只是五兒的事,她並不讓人知曉,讓綻兒將五兒困在鳳宸宮,既不害她性命,也不放她自由,隔絕了她與外界聯繫的一切可能。
而另一邊司胤,卻是馬上讓陌離去了一趟靖王府,得到的結果,是老人,果真是在靖王府中,只不過卻是被照顧的很好。
“主子……”陌離躬身要他的指示。一邊有些訝異的打量着司胤,只覺得近日的主子眉眼含春,脣邊帶笑,像是得到了什麼寶貝似的高興。
司胤對他有些怪異的審視不加理會,卻是來了不着頭腦的一句,“靖王真是可憐,居然有這麼一個女兒。”
陌離差點要“噗哧”一聲笑出來,只覺得自己保持了這麼久的形象,差那麼一點,就要功虧一簣。
“怎麼?”司胤笑着一挑眉,“難道不是嗎?”
陌離不好說什麼,只是勉強忍住笑意,面無表情的對着地面,“主
子說的,都是對的。”
司胤搖着頭看他一眼,手中把玩着桌上的一個茶杯,翻來覆去的玩着,也不覺得厭煩,“靖王那個人,倒是有些傲氣,不過生出來的女兒,卻當真讓人頭疼。”
“我們該怎麼做?”陌離擡起頭來看他。
“聽說靖王的小舅子是個色中餓鬼,先用女人給他那小舅子製造點麻煩。”隨意的換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靖王主管禮部,手下的門生,倒有在兵部的……”隨口咀嚼着兵部兩個字,他的雙眼亮的灼人,“說起來,還是手中有點兵權最爲實在。”他現在,什麼都有那麼一點,缺的,就是兵權。
“那麼主子就應該娶了那個吵着嚷着要做二皇子妃的清馨郡主。”陌離不以爲然的開口,“反正是一個工具而已,用了放在府中也不礙事。”
司胤笑着看他,目光中帶着探究,“難得啊……”
陌離被他怪怪的口氣激的臉一紅,卻並不敢再說話。
“我要的東西,自然會靠自己去拿。先不說本殿下對那自以爲是的女人不感興趣,就算兵權再怎麼重要,也比不得我的美人兒在我心中的位置……”手中玩着茶杯,他笑着在茶杯蓋上印上一個吻,朝着陌離,拋過去一個愉悅至極的笑容,“就像每個茶杯,都有一個與它相配的茶杯蓋子,很明顯,那個自以爲是的清馨郡主,不會是本殿下的茶杯蓋子……”而從不久前,他認定的,配他這隻茶杯的人,只有青珞。
“是……”陌離眼中神色一動,冷漠答話。
“讓你準備好的東西呢?”司胤笑着瞥他一眼,卻是優雅的起身,一派恣意風流。
將手中的茶杯極小心的放好,司胤的身子才一動,卻不料那茶杯蓋子並未放穩,被他寬大的衣袍一帶,‘咣噹’一聲,落在地上,那茶杯蓋子在地上骨溜溜的轉着,‘啪’的一聲在桌角被撞的碎裂開來。
司胤怔怔的瞧着,眉心已經蹙起,眼中的笑意在一點點退卻。心中的不安,卻又慢慢的濃郁起來。
陌離並未發覺他的異樣,只是從袖中小心的取出一件事物,恭敬的遞過來,“按照主子的吩咐,已經辦好了,常人根本看不出來。”
側過頭來時,他才發覺司胤對着地上一個有些碎裂開來的茶杯蓋子皺起了眉,眼中不由浮起一抹疑竇,“主子怎麼了?”
“讓人來收拾乾淨吧。”司胤衝他擺擺手,接過他手裡抓着的東西,展開來細細一看,脣角牽起,“雖然三王與皇室的血親已經離的很遠,可難得的是,澈王與靖王兩人倒是血親較近的表兄弟。”
“澈王與宸郡王走的極近,但聽說也認了皇后娘娘做義女,主子……”陌離有些擔憂的皺起了眉,“皇后娘娘她……”
提到青珞,司胤眸子裡才重又有了笑紋,將那紙重新摺好放入袖中,微一低頭,便讓額角的發遮了眼,“不用擔心她,她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只要……”只要不再像以前那樣對他很是疏離就好。
“陌離……”他霍地轉身,目光灼灼的看定了陌離,眉梢眼間已經含了些鄭重,“我這一次,是認真的。”
陌離一愣,旋即感覺有些好笑,“是,主子是認真的。”
“可是我怎麼感覺她還是不信我。”他的聲音有些委屈,微蹙了眉,讓陌離有一瞬間以爲這個人是受了委屈的孩子,但下一刻他就放棄了這樣的想法。
“真金不怕火煉。”陌離垂下了眉,“娘娘……總是會明白主子的真心的。”他說着,心中卻疑惑起來,這兩個人,一爲皇子,一爲後,要怎麼樣才能繼續,就算以後司胤能夠成大事,皇后也會是太后,那麼此後,這兩個人之間,可還有結果,難道永遠這樣下去?
司胤像是知道他的猶豫,不由帥氣的一挑眉,“皇后,本殿下早就想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