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宮中,夏霓裳依舊懶洋洋的曬在陽光下。一張原本蒼白的面容在陽光的照射下竟然有些健康的紅潤。一雙眼睛緊閉着,睫毛輕輕的顫動。淺淺的微笑浮現在她的臉上,似乎這世間一切浮華都和她沒有任何的關係。
如不是皇姑親眼所見,她也不會相信,世間竟然有如此漂亮的女子。與其說是漂亮,還不如說是聖潔,簡直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
鐵心鐵蘭在宮裡的日子久了,自然是認得皇姑的。輕輕的行了禮,見到皇姑的暗示,便是拉着翠兒退了下去。
夏霓裳只顧着享受着難得的驕陽,也未曾注意到身邊來了一個陌生的人。
心裡只是想着,若是在重華宮中種滿太陽花,自己躺在太陽花叢中,那該是何等的愜意啊。想着自己前世的奔波勞碌,想着自己此生的遷徙之苦。
夏霓裳只覺得,若是時間就如此靜止,也未嘗不是美事一樁。沒有月夜魅,沒有月夜歌,也沒有如嬪……
只有這滿天的和煦的陽光和夏霓裳這樣平穩的心境,朱脣輕啓,心中的念想便是如此這般的冒了出來:“願歲月靜好,安靜祥和。”
皇姑驚歎,曾幾何時,自己也有這樣單純美好的小幸福。而在這重重的宮殿中摸爬滾打了差不多半年的夏霓裳,竟然還能夠保持着這樣的單純,也實在不是易事。
之前沒有見過夏霓裳,皇姑還在想着,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才能夠讓他們兩兄弟都如此傾心掛懷。如今見着夏霓裳了,皇姑才覺得,倘若自己是男子,只怕也是抵擋不過夏霓裳的吸引的。
別的不說,就光是這一份出塵脫俗的氣質,便讓天下男子折腰。
“好一句歲月靜好,安靜祥和。若是普天之下的女人都如同皇后這般的溫柔嫺淑,只怕這世間的紛爭又會少了許多。”皇姑輕聲讚歎,驚醒了夏霓裳。
因爲夏霓裳身體還沒有恢復,起身的速度稍微有些慢,頭腦一陣眩暈,連忙扶着身邊的柱子。看着皇姑,雖然有些奇怪這皇宮裡怎麼會突然出來一位女道士,可還是有禮貌的點頭道:“居士好。”
皇姑一愣,隨即想着自己已經半年都沒有來過皇宮。夏霓裳不瞭解皇宮中的事情,不認識自己也是正常的。
看着她瞬間就蒼白起來的臉色,有些心疼的道:“皇后鳳體違和,還是先躺下吧。”一邊說着,一邊將夏霓裳扶着躺了下去。
夏霓裳微笑道:“
居士哪裡來?要到哪裡去?怎麼會走到我重華宮來了?”
皇姑坐在欄杆上,微笑道:“從來處來,到去處去,也不過是因爲皇后娘娘一句話,便被吸引進了重華宮,還希望皇后娘娘不嫌貧道叨擾的好。”
夏霓裳微笑道:“居士哪裡話,居士能夠來我重華宮,也是證明我和居士有緣。深宮寂寥,能有居士閒聊,那是霓裳的福氣。”
皇姑暗自點頭,這皇后,倒也沒有絲毫皇后應該有的架子,光是衝着這份和氣,在這後宮中也能夠是出類拔萃的女子。
皇姑在打量着夏霓裳的時候,夏霓裳也在打量着皇姑,只覺得她的眉眼間和月夜魅有些像,卻又想不出皇宮中什麼時候有過庵堂。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來,便作罷了。
想着她剛纔進來的時候說的話,夏霓裳也不免的多說了兩句道:“居士剛纔說,若是天下女子都能溫柔嫺淑,天下紛爭便能少一些。霓裳卻不以爲然。”
“哦?卻不知皇后對此有什麼看法?”皇姑的眉毛挑了挑,原以爲這皇后也不過是安居於室,卻不曾想着卻是有些見識的,因而想着要好生的和她探討一番。
夏霓裳笑道:“天下間,全都是男人的天下。哪裡容得我們女人去置喙半句呢?只不過,歷史總是要有人付出代價。而這,便只能是我們女人的任務了。其實這天下,和女人有什麼關係呢?女人,不過是男人的附庸罷了。”
夏霓裳的聲音和神情不乏落寞,就連皇姑聽了,也是不住的點頭,道:“皇后所言不差。若是太平盛世,那定然是皇上治國有方。若是正逢亂世,總會有亂世紅顏。其實,那也不過是男人們爲了掩飾自己的野心而找的替罪羊罷了。”
夏霓裳微笑道:“居士也是有故事的人吧。”
皇姑怔了怔,道:“貧道是當今皇上的皇姑。”
夏霓裳剛纔就在想着,眼前的女子定然是和月夜魅脫不了干係,如今,果然,連忙起身施禮道:“霓裳見過皇姑。之前並不知道皇姑身份,有所怠慢,還請皇姑恕罪。”
皇姑連忙將夏霓裳扶起來,道:“皇后切莫如此多禮。我很少在宮裡,皇后不認得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況且眼下我已經出家了,便是方外之人,實在是經受不起皇后如此大禮。”
夏霓裳道:“皇姑此來,定然不是專程來與霓裳相見的。卻不知皇姑此來,卻是爲何。”
皇姑笑道:“皇后心思敏捷
,尋常女子所不能及。貧道此來,是受人之託。想要擺脫皇后幫貧道普渡一個人。”
夏霓裳笑道:“皇姑說笑了,霓裳尚且身在局中,不知往何處去。只怕要辜負了皇姑的一番心意了。”
皇姑道:“難道皇后不想要知道貧道想要皇后普渡的人是誰嗎?”
夏霓裳道:“皇姑此來,定然是爲了皇上。若非如此,皇姑又怎麼會輕易的涉足這紅塵之中呢?”
皇姑讚歎道:“皇后的心思實在是玲瓏剔透,貧道所請,的確和皇上有關。皇上眼下正在養心殿中,誰也不見。貧道倒是希望皇后能夠移駕勸勸皇上。”
夏霓裳心裡一緊,卻還是裝作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道:“皇上三宮六院,能夠去勸皇上的女人何其多。眼下鹹福宮如嬪正懷着皇上的骨肉,若是如嬪去,皇上定然是會見的。若是霓裳去,皇上只怕不會見霓裳。”
皇姑道:“貧道多嘴一句,皇后心中可有皇上?若是皇后心中有皇上,那便不需要去在乎皇上心中有沒有皇后。凡是不問結果,只求盡心而已。”
夏霓裳眼中淚花滾滾,道:“皇姑有所不知,皇上他,皇上他心裡根本就沒有霓裳。就算霓裳爲皇上做的再多,只怕皇上也不會看霓裳一眼。既然如此,那霓裳又何必……”
清冷的眼淚順着臉頰流下,夏霓裳這些日子的苦悶總算是有了一個出口。
皇姑將夏霓裳擁在懷中,輕聲道:“我們都是身在皇室,長在皇室的女人。你的苦,我都知道。可是皇后,你還年輕。你都沒有去爭取過。你怎麼知道皇上的心中沒有你呢?再加上,你們之間還有一個夜歌啊。”
夏霓裳渾身一震,滿是淚痕的臉從皇姑懷裡擡起,不可置信的道:“皇姑也知道夜歌?”
皇姑點頭道:“你們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也知道夜歌對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你的心裡只有皇上。可是皇上他不知道啊。他只會看見你和夜歌……”
夏霓裳心裡一凜,道:“皇上都看見什麼了?他什麼時候來了重華宮?”
皇姑點頭道:“皇上已經不止一次見到你和夜歌在一起了。今日,是什麼日子你知道嗎?”
夏霓裳想了想,卻沒有想到今日是什麼特殊的日子,茫然的搖了搖頭,道:“請皇姑指點。”
皇姑笑道:“今日是皇后的芳誕。”
夏霓裳一臉震驚,迅速搜尋着腦海中的記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