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前情夙願

“看謝公子的模樣,自然認得他是誰了?”紫微魔君來到他身邊,緩緩地道。

謝輕塵心頭突然一凜:這紫微魔君,到底想做什麼?

他吸一口氣,平靜下來,轉臉迎上紫微魔君那想要洞穿他心底的目光,冷冷地道:“大名鼎鼎的天劍謝至,原來竟葬埋於此——不過,不知聖君把這位死對頭的屍身收藏於此,卻有什麼用意?”

“誰跟你說他是我的死對頭?”紫微魔君的回答倒是出乎謝輕塵的意料,“不錯,人人都知道,他是剷除我紫微聖教的大統領,可是他們卻不知道,如果沒有這位謝大俠,本宮也早在二十年前就已葬身沙漠腹地了!”

“聖君的意思是,他竟是你的救命恩人?”謝輕塵一怔:怎麼可能?!

“不錯!”紫微魔君一仰頭道,“若不是謝大俠因救本宮而故世,我們現在早已是一對世人豔羨的神仙眷侶!”

謝輕塵不由哼出一聲冷笑來。

“你冷笑什麼?”紫微魔君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莫非你以爲本宮在騙你麼?”

“我自然不信!”謝輕塵鄙夷地撇撇嘴角,“江湖上人人都知道謝大俠有妻有子,除非尊貴如聖君竟肯屈居人下,捨身做妾——不過,不知道聖君有沒有如此的胸襟與氣度呢?”

謝輕塵眼裡的鄙夷與嘲弄,彷彿一把利刃深深地刺入了她的眼底——紫微魔君的瞳孔猛然收縮了一下,她眼裡殺機一閃。

謝輕塵看在眼裡,卻是凜然不懼,眼角脣邊的輕蔑更甚。

兩人對面站着,四目相對,劍拔弩張!

許久,紫微魔君一轉念,突然笑了:“階下之囚,還如此囂張——謝輕塵,到現在,你還不知道本宮方纔說的故人是誰麼?”

謝輕塵心底一凜:她故意讓我在毫無防備之下看到父親,又故意說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來激怒我,莫不是想趁我心神大亂之際搞什麼鬼?

一念至此,不由全神戒備,冷冷地道:“不知聖君此話有何深意?”

“你這小子還真是多疑!”紫微魔君笑着罵道,“有何深意?好,本宮就明明白白問你一句:你是不是天劍謝至的兒子?”

“你問這個做什麼?”謝輕塵挑挑眉反問一句。

“你這樣說,應該就是承認了吧?”紫微魔君卻也是答非所問。

“我可沒說!”謝輕塵搖搖頭,“我只是奇怪:聖君爲何如此關注謝大俠的後人?再說,這個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有什麼關係?!問得好!”紫微聖君冷冷地道,“謝輕塵,本宮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若非懷疑你是謝大俠的後人,就憑你前次一支玉簫傷我多名教衆,此番又偷樑換柱送走天劍,只怕此即已經碎屍萬段梟首示衆了!哼!若無這層懷疑,本宮豈能容你活到現在,還好酒好菜招待於你?!”

“哦!原來是沾了姓謝的光!”謝輕塵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你這話什麼意思?”紫微魔君眼底泛起一絲怒意。

“什麼意思?不是你說的麼?不知聖君爲何會懷疑我是謝大俠的後人呢?我想,多半是因爲我也恰好姓謝吧?所以,我說自己是沾了這個姓氏的光,說錯了麼?”

“你這麼說,莫非是想告訴本宮:你不是謝至的兒子?”紫微魔君冷冷地盯着他。

“我好像告訴過你了:我是個孤兒!”謝輕塵一本正經地道,“不知聖君找到謝大俠的後人,打算把他怎麼辦?”

紫微魔君的眼神柔和下來:“自然是視他有如己出,百般疼愛:謝大俠已然故去,他唯一的血脈,本宮自會叫他擁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一轉眼,看到謝輕塵又是一臉的鄙夷與懷疑之色,她不禁怒道:“怎麼,你還是不相信?”

“不相信!”謝輕塵搖搖頭,“第一,據說謝大俠夫妻情深,斷無移情別戀的可能;第二,我方纔就說了,以聖君的身份,自然不肯屈居人下;第三,就算聖君對謝大俠情有獨鍾,可是那個兒子豈不成了情敵之子——反正,我是一百個不相信!”

紫微魔君點點頭:“你的懷疑確也不無道理!不過,本宮倒也不妨一一替你解來:第一,不是本宮自誇,本宮當年還真的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哪有男人不愛美貌的?至於那位謝夫人,你也不想想,一個已經生過孩子的女人,豈能和一個美貌如花的大姑娘相提並論?第二,男人變了心,是可以休妻再娶的,她若死乞白賴不肯走,你以爲本宮是一般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女子麼?第三,謝大俠爲救本宮而死,他臨終時將他的幼子託付於本宮,本宮又怎麼可能拒絕?”

“你說他、他臨死的時候把自己的幼子託付給你?”謝輕塵說什麼也不能相信,“你算他什麼東西?!”

最後這一句,卻惹惱了紫微魔君,她一揚手,一巴掌就往他臉上摑來!

謝輕塵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摔了開去!

紫微魔君沒想到他會反抗,猝不及防被他捉住了手腕甩開去,可是焚琴和悔棋的利劍卻齊齊出鞘就架在了謝輕塵頸中!

“大膽!竟敢冒犯聖君!”水不漪呵斥一聲,阿如和阿意忙一邊一個抓住了他的胳臂!

水不漪食指連動,封了他胸前要穴,抽出金絲軟鞭:“聖君,要不要屬下代聖君教訓一頓這不知好歹的狂徒?”

紫微聖君搖搖頭嘆一口氣,道:“算了!我還沒有弄清他到底是不是謝大俠的兒子——倘若真是,當着他的面鞭打他的兒子,叫我百年之後有何面目與他黃泉相見?”

謝輕塵咬着下脣,揚起頭冷冷地俯視着她,半點領情的意思也沒有。

“我看,你若不是他的兒子,是不會這麼生氣的!”

“我倒覺得,是聖君自己比較生氣吧?因爲聖君自己也明白,聖君方纔所言,實在離奇可笑,根本就不會有人相信纔是吧?”謝輕塵仍舊一臉鄙夷與嘲弄的冷笑。

“哼!別人愛相信不相信,本宮才犯不着生氣!”紫微魔君冷笑一聲,走上前去,輕輕撫摸着那水晶棺木,幽幽地道,“謝大哥,我找了你兒子這麼多年,也算盡心盡力了,對不對?今日這小子不識好歹,在這裡胡說八道,他也不長腦子想一想:咱們若還是死對頭的話,我又何必花費這麼多心思,將你保存至今——你看,你只是睡了一覺而已,還是那樣年輕英俊,可是你的萱兒兩鬢已經有了華髮,你的孩子若是尚在人間,或者,假如就是眼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傢伙,他已經可以穿起我親手爲你縫製的這身衣裳,同你一樣玉樹臨風、丰神俊朗!”

兩顆大大的淚珠,突然就從那純金的面具裡滾落出來!

謝輕塵只覺周身的血液都被冷凝:那眼睛裡的濃情摯愛,已經絕不可能有半點摻假;而此即這兩顆淚珠,更是不容置疑!怪不得這衣服如此合身,竟是這個女人親手爲父親縫製!而且,她對別人都是一口一個“本宮”,倨傲尊貴,此即對着這具保存完好的屍首,她的口氣卻分明成了一個受盡委屈而正向情郎撒嬌訴苦的少女。

那麼,我娘呢?她又算什麼?她苦撐苦熬等着這個男人回來,最後萬般無奈走上絕路——可是,九泉之下的她又怎麼會想到,幸虧這個男人沒有回來,假如這個男人回來的話,她面對的也許將會是更爲殘酷的一紙休書!

紫微魔君終於轉過身來,看到謝輕塵臉色鐵青,不禁一怔:“哎呀,本宮糊塗,怎麼忘了你穿的單薄?”說着,她竟脫下身上的狐裘披風來裹在謝輕塵身上。

沒有人知道此即謝輕塵已是滿腔悲憤,大家只看到他一臉的嘲弄,一如既往刻薄地道:“想不到聖君竟有如此感天動地的癡情!謝某佩服!佩服!”

紫微魔君目中掠過一縷不悅,冷冷地道:“謝輕塵,本宮最後再問你一句:你到底是不是謝大俠的兒子?”

“不知聖君到底是耳朵不好用還是真的已然老得記不住事了?”謝輕塵毫不客氣地道,“我已然說了兩遍了:謝某是個孤兒!何爲孤兒?就是沒有父母或者不知父母爲何人者!謝某五歲喪母,父親是誰卻真的不知道,說不定就是這位大俠吧,那自然沾光得很;可是也說不定就是一位同這位大俠一樣的負心賊,見了個有幾分姿色的野女人,就丟下糟糠之妻死得連影子都不見了!”

“啪”,紫微魔君再也按捺不住,一反手就甩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這一回,謝輕塵要穴被封,莫說反抗,連躲都沒得躲!那半邊臉頰上立時多了五道指印,並且很快就紅腫起來,一縷殷紅的鮮血順着嘴角慢慢流下他白皙的下頜!

謝輕塵狠狠地咬咬下脣,倔強地轉回臉來,依舊那樣揚着頭冷冷地俯視着她:“你憑什麼打我?!憑你橫刀奪愛搶走人家的丈夫和父親,害得人家孤兒寡母走投無路;還是憑你掀起一場血雨腥風,害得人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你不覺得,你當着這位大俠的面打一個和他兒子一樣被父親拋棄的孤兒,其實也是在重重地打他的臉麼?”

紫微魔君愕然,怔怔地舉起手,看看自己那隻手掌,再看看謝輕塵那腫起來的半邊面頰和他脣邊刺目的血跡,喃喃地道:“你說什麼?”

“聖君,這小子牙尖嘴利,他是在蠱惑你的心神!”水不漪忙道。

紫微魔君驀然清醒過來,水不漪忙取下謝輕塵肩上那件披風給她披上,道:“聖君,此人詭計多端,傷我教衆,調走天劍,罪無可赦!此即又來蠱惑聖君心神,請聖君速速處死了他,以絕後患!”

紫微魔君背對着謝輕塵,所以謝輕塵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只是看她靜默良久,終於緩緩地回過身來,她的眼神又恢復了最初的威嚴和冰冷——看到她的眼神,謝輕塵覺得自己的死期可能真的到了。

“謝輕塵,看在你和謝大俠有幾分相似的份上,本宮就再給你一次機會!”紫微魔君冷冷地道,“你若能證明自己是謝大俠的後人,本宮就饒你不死,而且給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謝輕塵冷笑:“聖君是要我憑你的憐憫活下去麼?對不住得很,謝某這條命雖然不怎麼值錢,可是,你還不配來憐憫我!”

紫微魔君吸一口氣:“好,這條路,看來你是不會走了!本宮還有第二條路給你:本宮愛惜你是個人才,你若肯將天劍帶來交給本宮,本宮就放你一馬,既往不咎!”

謝輕塵哈哈大笑:“聖君越來越會說笑了!看來,會了一回老情人,當真是心情大好啊!”

“謝輕塵,你以爲本宮這句話是隨口一說麼?”紫微魔君冷冷地道,“本宮只是給你一個機會而已!哼,你也不想想,有你在本宮手裡,我紫微聖教還拿不回區區一把天劍麼?”

謝輕塵一怔,突然覺得確是有些道理。

果然,紫微魔君接着說道:“謝輕塵,你想想看,不管是越冰瑩那個小丫頭,還是卓青衣那個老傻瓜,倘若本宮當着他們的面,將諸般殘酷的刑罰一一加在你身上——你以爲,他們看着你生不如死,就真能袖手旁觀、無動於衷麼?”

第一次,謝輕塵覺得自己背上泛起了森森寒意:他自己倒是不怕什麼,可是倘若果真有那樣一日,就越冰瑩那個小傻瓜,莫說什麼天劍地劍,就是要她的命她也毫不猶豫地當即給了!

紫微魔君站在他身前,擡頭看着他,終於露出一個一如既往的冷笑,緩緩地道:“不要緊!你在這裡慢慢想!這裡很涼爽,一定能幫你做一個冷靜些的決定!說不定,對你能不能想起自己的父親是誰,也會很有些幫助!想通了,就告訴焚琴和悔棋,最好不要想得太久,本宮怕你會被凍死在這裡!”

然後,她伸出手來,解了他兩處穴道,命焚琴和悔棋將他押到一根粗大的冰柱前,阿如和阿意除了他手腳上的鐐銬,用那牛筋和浸水麻繩絞結而成的繩索,將他緊緊地反綁在冰柱上。然後,紫微魔君親自在他胸前又補上幾指,真氣頓時滯澀,以至於謝輕塵覺得呼吸都有些不暢了!而背後的冰柱,更是將森寒的冷氣傳遍了他全身!

謝輕塵閉上眼睛,聽着她們一個個出去,只覺冷氣已由肌膚竄向心肺臟腑——莫非,他真要被凍死在這裡不成?

焚琴與悔棋在外面暖和了片刻,焚琴道:“咱們進去看看吧,聖君並不想凍死他,天劍還要着落在他身上呢!”

悔棋笑道:“對啊,可別耽擱得太久,真把他凍死了,那咱們可賠不起!”

二女吩咐守門的女子打開石門,又進了這奇寒徹骨的冰窖!

“好冷啊!”焚琴縮了縮肩,一邊推開了石門。

“哎呀,他怎麼這副樣子?莫不是真的凍死了?”悔棋看到謝輕塵頭歪在冰柱上,雙目緊閉,臉上罩着一層薄霜。

“啊?不會吧?”焚琴忙探探他的鼻息,不禁嚇了一大跳,“哎呀,怎麼好像真的沒氣兒了似的?”

“這裡如此寒冷,即使我們這樣都冷得要命,何況他被聖君重手點了要穴,血脈不暢,還被綁在這麼奇寒的冰柱上!”悔棋也趕快探一下他的鼻息,道,“哎呀,好像真的沒有氣了——怎麼辦?要不先去問問水護法?”

“問她做什麼,你沒見水護法今日一心要置他於死地?謝輕塵死了,她又不擔什麼責任,到時都推到你我身上!”焚琴道。

“也是!”悔棋點點頭,卻又嘆息道,“唉,你說他和那位謝大俠明明頗有幾分相似,順水認了多好,非要凍死自己做什麼?”

“就是啊!不過,我看聖君好像也沒有真的要凍死他的意思,只是怪他太倔強不敬,要給他一個懲戒罷了!”焚琴若有所思地道。

“嗯,此話倒也不假!”悔棋看看謝輕塵薄霜下的臉,又道,“我猜啊,他娘一定也是個美人兒,你看他的眉眼,其實比那位謝大俠還要俊秀幾分呢!啊,焚琴,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焚琴道:“待我先來看看他是不是還有救!”

“嗯,心窩裡還有一絲暖意,應該還有得救!”焚琴伸手在他胸口試探了一下溫度,正說着,不料謝輕塵驀然睜開眼睛,一指點出,焚琴都沒來得及叫出聲,就已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悔棋錯愕地瞪大了眼睛,還沒想起該如何是好,謝輕塵手腕一翻,又已扣住她的脈門,也封了她的要穴!

謝輕塵從地上撿起焚琴掉落的劍,冷冷地道:“誰敢大聲叫,我就割掉誰的舌頭!這麼漂亮可愛的姑娘,沒了舌頭可是有點不妙,你們說對不對?”

二女急忙點頭。

“告訴我,從這裡怎麼出去?”謝輕塵問道,“誰告訴我,我帶誰出去,不說的那個就凍死在這裡好了!”

“我告訴你!”焚琴連忙道。

“好,說!”

“你帶我到門口,我喊一聲,門口的姐妹就會把門打開了!”

謝輕塵嘴角一翹,不覺莞爾:“誰問你這個?!”

悔棋忙道:“公子是問怎麼出宮,對不對?”

“這次你聰明些,那你來說!”

“你從這個冰窖裡出去以後,轉過那座假山,往前直走,又有一座假山,你繞過去,繼續往前,穿過那條紅色的迴廊,再從那道花牆的小門裡出去,繞過小湖,再走一道迴廊,從三座假山中間過去,直直地順着花間碎石道再走,就到宮門跟前了——不過,公子,這麼晚了,宮門想必已經上鎖,你可能出不去了!”

“好,多謝!”謝輕塵略一思忖,“你們誰到門口幫我喊開門啊?”

“我喊!”焚琴忙道,“她幫你指了路,我幫你喊門,你就不要把我們兩人留到這裡了,好麼?”

“好!”謝輕塵點點頭,“今晚若不是你們二位,我可能真的得凍死在這裡,所以我也就不難爲你們了!不過,誰要是敢耍花招,可別怪我謝輕塵心狠手辣!”

二女點頭點得像小雞啄米。

謝輕塵於是一手一個,就把兩個侍女拖到了門口,然後他對焚琴道:“叫她們開門!”

“可兒,開門!”焚琴喊道。

門開了,謝輕塵身子一貓,就閃出門去,門口的兩個女子還沒看清怎麼回事,就被他點暈在地。謝輕塵又將焚琴與悔棋拽了出來,也點了她們穴道,叫她們昏昏睡去。

終於自由了!謝輕塵舒舒肩臂,長長地吐了一口胸中惡氣!

他繞過假山,回憶悔棋給自己講過的路徑,卻發現前面有四五座假山,到底是從哪一個旁邊繞過去?再說,白天的時候,記得有好幾條紅色的迴廊,她說的又是哪一條呢?看來還是得自己摸索!要不就從那幾名女子中再弄醒一個,要她帶自己出去!

打定主意,他正準備回身,就聽到前面的花樹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謝輕塵忙回到假山後面,貼着假山蹲下身子藏了起來。

果然,有一個人影從假山前面小心翼翼地閃了出來——竟是那個阿意!這可真是天助我也,送一個嚮導過來了!謝輕塵一把就將她拽過來,順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阿意眼睛瞪得奇大,但是等看清是謝輕塵之後,卻露出一絲喜色,閉上了嘴巴。

謝輕塵想起這女孩子說的那些話,就只想笑,於是放開了捂着她嘴巴的手。

那阿意迫不及待地壓低聲音問道:“謝公子,你還好麼?”

“還好!”謝輕塵聽得出她聲音裡真真切切的關懷,於是也壓低聲音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二人近在咫尺之間,呼吸可聞,謝輕塵那雙清亮的眼睛在微弱的月光下熠熠生輝地盯着她,阿意紅了臉,結結巴巴地道:“我——”

“你是來看我的?”看着那女孩子醉酒般的臉頰與躲躲閃閃的眼神,謝輕塵不覺笑了。

果然,阿意使勁點了點頭。

“當真?”謝輕塵挑挑眉。

阿意急道:“自然是當真的!我怕你被凍死了!”

看來這個女孩子還真是十分傾心於自己,謝輕塵就又覺得好笑起來,於是故意問道:“倘若你家聖君真的打算凍死我,你來不來救我?”

阿意連連點頭:“我、我就是趕來救你的!”

“騙人!”謝輕塵撇撇嘴。

阿意拼命點頭,急得快掉下淚來:“千真萬確!要不,我這麼深更半夜地跑這裡來做什麼?”

謝輕塵於是笑了,點點頭道:“那我姑且就相信你一回!我找不到路,你肯帶我出去麼?我若是出不去,被你家聖君捉住了,只怕她又要凍死我了!”

阿意連連點頭,不時偷瞟他一眼,漸漸連眼神也像喝醉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