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上居然奇怪地多了兩萬塊錢!
穆嫣取出卡,去了附近的銀行櫃面查詢,並非轉帳,而是自動存款。
無法確定這筆錢的來源,穆嫣當然不會動。不過,她還是從帳上取了兩萬塊,連同包裡的三萬塊錢準備一起還給溫峻智。
手機振動,穆嫣知道是溫峻智打來的。
自從換號之後,除了在醫院裡留下過自己的號碼,就只有溫峻智知道她的號碼。
接通了電話,她邊接聽邊走出銀行。
“喂,找我?”
“穆嫣,你的護口本帶着了嗎?”溫峻智的聲音明顯處在亢奮狀態中,聽起來心情極爽。
“做什麼?”穆嫣警惕地問道,同時停下腳步。
“嘿嘿,準備把你拐賣掉!”溫峻智痞痞地沒個正形,“妞兒,還不快趕緊從了本少爺,否則……哼哼!”
“貧吧你!整天腦子裡就裝着這點兒破事兒!”穆嫣小心地沒敢提護口本的事情,繞過雷區,希望他大少爺能這事兒給忘掉。
溫峻智怎麼可能忘掉呢!他給她打電話的目的就在於此。調戲了她幾句,他心滿意足,再次提醒道:“護口本帶着沒有?”
“你到底要做什麼?”心裡隱隱有預感,可她真得不敢相信溫峻智瘋狂到如此地步。昨晚囈語着要跟她結婚,今天還真要領證嗎?
“扯結婚證唄!”溫峻智的回答不幸證實了她的猜測,他輕輕吹了聲口哨,說:“我在民政局裡等着你,快點兒過來!”
人來瘋又發作了!穆嫣穩穩神,說:“溫少,這不是開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溫峻智聽不到她驚喜的迴應,多少有些受挫。“哎,本少爺準備跟你法律公證結婚吶!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多少青春美少女盼這張證盼紅了眼睛,你還磨磨蹭蹭!”
“……”美少女的事情與她有何關係呢?她早就不是少女了,所以不會再做少女的美夢!穆嫣沉默着。
“我在民政局裡等你,趕緊過來,有話見面再說!限你十分鐘,否則……哼哼,後果自負!”說完,溫峻智就掛斷了電話。
穆嫣顰起秀眉,沉吟了一會兒,覺得老是躲着不是辦法,她還是當面跟溫峻智說清楚吧!
打車來到民政局,走進去四處打量,剛想找個人打聽下,就見有工作人員笑臉迎上來。
“請問您是穆小姐吧?”掛着胸牌的工作人員恭敬禮貌地問道。
很難見到國企的員工對平民百姓如此客氣謙遜,穆嫣忙點頭,說:“是的!”
工作人員微笑着接道:“溫少在等着你呢,到裡面辦理手續吧!”
穆嫣只好跟着過去,穿過長長的走廊,進到貴賓接待室,見溫峻智早在那裡等候着她。
“過來!”溫峻智俊臉如沐春風,嘴角噙笑,對她招手。
穆嫣嫣然一笑,走過去。走到他的身邊,坐在他的身邊。
溫峻智伸臂攬住她,問道:“東西帶來了嗎?”
“嗯。”穆嫣點頭。
“嚯,挺快的啊!”溫峻智笑了,同時自得地微微擡高下巴。
他溫二少的魅力無人能夠抵擋,就算驕傲如穆嫣,最後還不是乖乖地順從了他。
穆嫣將自己的包拿到桌面上,拉開拉鍊,從裡面拿出五捆粉紅的大鈔,整整五萬塊,放到桌子上。
不止溫峻智,就連旁邊的工作人員都怔住了——這是神馬意思!
看着溫峻智疑惑不解的目光,穆嫣淺淺勾笑,道:“寶寶住院的時候,謝謝你幫着繳住院押金!”
五捆大鈔疊在桌子上,這陣勢怎麼看都不太妙。溫峻智雖然自戀了點,但並不傻,他隱隱感覺不妙。“哎,你什麼意思啊!”
“欠債還錢唄,我哪有別的意思。”穆嫣很無辜地道。
知道自己的做法會讓他不高興,但她沒有辦法,不想欠他的太多。
“穆嫣,你別惹我生氣!”溫峻智忽地站起身,真有些火了。
穆嫣坐着沒動,她低眉斂目,語氣始終淡淡地勸說他:“我們倆的事情……真得不可能!希望你不要一時頭腦發熱,導致後悔終生!”
“……我操!”溫峻智氣暈了,一怒之下暴了粗口。“你他媽的豬腦子,你才一時頭腦發熱!你發熱的時候都隨便跟人去領結婚證!”
他覺得自己夠誠意了,不嫌棄她離異帶着倆孩子,不顧家人的反對一片之聲,執意孤行地跟她結婚。
她要名份,他給她!沒想到事到臨頭,打退堂鼓的人竟然是她!
見溫峻智生氣了,幾名等着給他們辦理結婚證的工作人員都知趣地起身離開。心想等到當事人商量通了,他們再過來!
房門被體貼地關上,寬闊華麗的貴賓室裡就只有他們倆了。
穆嫣擡起頭,真誠地對溫峻智說:“你不要誤會!我不是看不上你,而是配不上你!憑着你堂堂溫二少的條件,怎麼可能……”
“我說可能就可能!”溫峻智抓住她的皓腕將她拽進懷裡,狠狠地禁錮住她。大手扳起她秀美的下巴,迫她對視他的眼睛。“穆嫣,我要跟你結婚!沒有任何人強迫,我心甘情願的!如果我不情願,就算硬塞我也不要!以前,我媽和我姐千方百計地想塞女人給我,用盡各種辦法想哄騙利誘我跟那些女人領結婚證,我就不同意!”
他說這番話無疑是想讓穆嫣明白他的心意——他想要她!否則,不可能跟她領結婚證!
穆嫣實在沒有辦法,她不知道該如何打消這個年輕人的執念。他一時心血來潮,她卻無法耽誤他的一生。“你會後悔的!”
“我溫峻智從小到大就沒做過後悔的事情!有什麼可後悔,錯了對了都無所謂!反正,現在我就想跟你結婚!”溫峻智吻上她的脣瓣,龍舌熟練地撬開她的貝齒,在品嚐她甜蜜芬芳的同時,壞心眼地掠奪她口腔裡的空氣,作爲她頑固不化的懲罰。
“唔,”穆嫣想推開他,奈何力氣及不過他,最後只能在他的懷抱裡承受着他的索取。
吻她,瘋狂而熱烈,溫峻智真得動了感情。此時此刻,他想擁有她,以法律的名義,永遠地佔有!
“嫁給我!”既然她的求婚不算數,那麼他願意反過來主動跟她求婚!
“不,不行!”穆嫣搖頭搖得像撥浪鼓,她無奈而淒涼:“婚姻不是兒戲,我是過來人,錯過一次不能再錯!溫少,結婚真的不是開玩笑!”
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穆嫣深深明白,沒有愛情的婚姻多麼可怕,她不能重蹈覆轍。
“開玩笑?”溫峻智恨不得當場掐死她。用要吃人的目光瞪着她,他鄭重地宣佈:“我活到二十七歲,從沒有跟任何女人開過這種玩笑!你穆嫣是第一個!”
她是第一個,但卻不會是最後一個!
穆嫣在心裡替他補充完整。她後退一步,始終堅決已見:“你現在頭腦發熱,我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還是先冷靜一段時間再作決定!如果今天我跟你草率地領了結婚證,你早晚會後悔!”
說完,穆嫣不想再跟他爭執,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溫峻智氣得鼻翼翕張,兩眼冒火。他要被她氣死了,該死的女人!
怒火沖天是表象,實際上他深受打擊。
第一次,他對穆嫣感覺束手無策。
這個女人,看起來柔弱和順,卻簡直比百鍊精鋼還要難對付。她無慾無求,不被金錢吸引,甚至不被他給的名份誘惑,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是她希罕的。
“該死的,爲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我!”溫峻智頹然地倒在沙發裡,糾結地直捶腦袋。
到底她要怎麼樣才肯接受他!溫峻智有些火了,耐性逐漸耗盡,他罵道:“不識擡舉的東西!不想嫁給我就給我做情婦吧!反正怎麼討好你也不希罕,索性本少爺來硬的!”
發完了狠,又有些不捨。想到她恬淡的容顏,想到她凝望他時含笑的眼波,又捨不得讓她恨他。
“折磨人的妖精,你要勾走我的魂,要我的命啊!”溫峻智突然跳起來,咬牙道:“你行!你穆嫣是好漢爺,我是你孫子!i服了you了!”
考慮就考慮,反正不論考慮多久,他是跟她卯上了!
話音剛落,就見房門被推開,一位面目慈祥的領導模樣的中年人走進來。
“峻智,聽說你跟你對象吵架了!今天不領證了嗎?”此人名叫趙政承,是民政局的局長。他跟溫峻智的父親溫熙和是大學的同學,因爲保養得好,他看起來比溫熙和要顯年輕些。
溫峻智不答,陰沉着俊臉,兀自坐在那裡生悶氣。
趙政承走到跟前,見桌面上摞着五捆鈔票,不由十分吃驚。“放這麼多錢做什麼?”
擡起眸子,溫峻智有氣無力地說:“你的侄媳婦跑了!”
“不會吧!”趙政承將他上下打量一番,懷疑地道:“難道還有你搞不定的女人?”
“哈,趙叔叔你實在擡舉我了!”溫峻智苦笑,想說什麼,手機響了。
他拿起來,接通。
“喂,溫老二,中午不是說有驚喜給我們哥幾個看嗎?還不快來!”顏鑫嚷嚷着。
“驚喜?”溫峻智有氣無力,冷笑:“驚個屁喜!”
“咦,怎麼出言不遜吶!被女人耍了?”顏鑫挖苦道。
“去你的!”溫峻智嘴巴死硬:“本少爺玩女人的老手能被女人耍?切!公司裡有點兒緊要事處理,晚上再聚……就這樣,拜拜,再見!”
穆嫣回到溫家,見溫家的男人都去公司了,只有張琴和溫洛琪母女倆在家,逗着兩個孩子玩。
兩個寶貝不像昨天初來時那麼拘謹,恢復了天真活潑。在張琴和溫洛琪的面前,有問有答,輕鬆又愉快。
見穆嫣回來,張琴微笑着起身,道:“回來了!”
“張阿姨,大姐,謝謝你們幫我照看孩子!”穆嫣給兩人每人買了兩盒高檔的補血口服液,然後喚過一雙兒女,囑咐道:“快謝謝奶奶和姑姑!”
“謝謝奶奶!謝謝姑姑!”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好像合唱似地一起說道。
“呵呵,真可愛!”張琴抿着嘴兒,對穆嫣說:“你回來得正好,我跟你大姐商量了件事情,你看看行不行得通!”
穆嫣怔了怔,其實,她是回來帶孩子離開的,沒想到張琴還要跟她商量什麼事情。略略躊躇,出於禮貌,她仍然道:“張阿姨,你說。”
“是這樣的!”張琴收斂了笑容,頗有些無奈地嘆口氣,道:“峻智太任性了,他跟你的婚事……說實話,阿姨並不是很贊同!”
穆嫣垂下目光,不置可否。
“不過,看你的人還不錯,雖說離過婚,責任都在前夫身上!他真得糟踏了你!”張琴走上前,親親熱熱地拉住穆嫣的手,接道:“阿姨挺喜歡你!兩個孩子也招人疼愛,娘仨兒個……”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浮起憐憫之色,嘆道:“娘仨兒個真可憐!”
穆嫣脣瓣翕動,到底還是沒有說話。
她從不希望別人覺得自己可憐,這讓她深深地難過和哀傷。
“這樣吧,如果你和峻智真心相愛,阿姨成全你!”張琴狠狠心,決定道:“就這麼定了,你們倆……定了吧!”
“阿姨!”穆嫣動容了,她惶然擡首,不知所措。
萬萬想不到,溫峻智的母親竟然同意她跟溫峻智的婚事!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怎麼可能!
不等她說話,張琴適時地截口道:“不過阿姨有個小小的不情之請,想和你商量下,你應該不會反對吧!”
穆嫣覺得太混亂了,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根本沒想到溫家人會贊同她跟溫峻智的婚事!如此倉促,更何況她的條件擺在那裡,實在寒磣人!堂堂溫家,怎麼可能容得下她!
見穆嫣完全呆住了,張琴以爲她是驚喜得說不話來,便輕輕拍着她的手以示安慰,接道:“我和你大姐商量了下,準備把兩個孩子都交給她撫養。就說是她從福利院裡收養的孤兒,以後,兩個孩子和小逸一樣管你大姐叫媽媽!”
“……”穆嫣詫然張睫,以爲自己聽錯了。
“唉,可憐天下父母心。阿姨同樣是母親,知道母親的心情。要你捨棄兩個孩子萬萬不能,可是我們家峻智如果娶妻真得還要同時娶進兩個孩子,那成了整個臨江圈子裡的大笑話,丟人吶!”
溫洛琪拉住兩個寶貝的小手,笑着說:“奶奶和媽媽說話,我們去那邊玩!”
寶寶掙開了溫洛琪的手,擰起小眉頭,抗議道:“我不去!我不要離開媽媽,不要離開媽媽!”
俏俏立刻附合着喊道:“不要離開媽媽,不要離開媽媽!”
兩個孩子太聰明瞭,他們從張琴的話語裡面聽出了不詳的內容。要把他們交給溫洛琪,要他們叫溫洛琪媽媽!
不,他們只有一個媽媽,不要其他的媽媽!
穆嫣對溫洛琪勉強笑笑,然後對寶貝們招了招手。
兩個孩子一齊撲進她的懷裡,她將他們一左一右擁進懷抱,在每人的額頭親了一口。擡起頭,儘量用淡然的神色面對張琴。
張琴見穆嫣並不肯把孩子們打發開,隱隱感覺到對方似乎並不贊同她的提議。不過她有信心說服穆嫣,畢竟憑着兒子的條件,一般女人都捨不得拒絕,更何況是穆嫣這種條件的女人。
“洛琪就住在孃家,孩子們雖說交給她撫養,其實仍然生活在你的身邊!等結了婚,你可以再認他們做過繼子,讓他們繼續喊你媽媽,不妨礙的!”
這番話顯然經過深思熟慮,既保全了溫家的面子,又讓穆嫣不至於跟孩子們骨肉分離。的確照顧到方方面面,足以看出溫家人對穆嫣的誠意。
假如不是被任性的溫峻智迫得沒有辦法,溫家人也不會一再退讓,答應讓穆嫣嫁進家門。
溫峻智昨天就嚷着要跟穆嫣扯結婚證,結果今天真得去民政局領結婚證了。
民政局的局長趙政承是溫熙和的老同學,溫峻智在民政局裡的事情當然瞞不過家裡人。
怕溫峻智再鬧出什麼出格的極端事情,溫家人覺得當務之急就是妥善解決這件事情。
經過一番商量,初步得出這樣的打算。如果穆嫣同意了,等溫峻智回家,他們再當面說清楚。
不管張琴說什麼,穆嫣始終沒有作聲。她禮貌地聽着,不置可否。
“穆小姐,我很喜歡這兩個孩子,請相信我一定能照顧好他們!”溫洛琪適時地開口了,她很誠懇地對穆嫣說:“我們還是生活在一起,結婚後他們還叫你媽媽,不過在外界名義上他們是我收養的義子而已!適當地變通一下,換來許多人的周全,你覺得怎麼樣?”
看到穆嫣始終沒有說話,溫洛琪察覺到什麼。她試探着跟穆嫣交流,想聽聽對方的意見。
穆嫣微微挽笑,說:“我再考慮考慮吧!”
她說得很自然,亦很簡單。沒有任何的意見和爭執,只是要求考慮考慮。
這個要求一點兒也不過份!溫家的母女倆沒有理由反對。
“對了,”穆嫣想起什麼,對張琴說:“今天是我姑媽的壽辰,說好了讓我帶着孩子們去吃飯!”
“噢,那得去呢!”張琴點點頭,道:“中午嗎?”
“是的!”穆嫣擡眸看看牆壁上掛的鐘錶,說:“快晌午了,我得走了!”
張琴忙說:“我讓司機送你們!”
“不用!”穆嫣說着便站起身,笑道:“出門打車很方便,真得不必麻煩!”
離開溫家,穆嫣和兩個孩子乘出租車去了當地的某星級酒樓。
“媽媽,今天是姑姥姥的生日嗎?”俏俏邊邁上臺階,邊問道。
寶寶搶先說:“當然了!媽媽說過的!”
“不對,我記得姑姥姥的生日是十月!”俏俏反駁道。
穆嫣啞然失笑,好聰明的孩子,什麼都瞞不過她!停下腳步,她爲自己令人疑惑的行爲做出解釋:“俏俏說得很對,你們姑姥姥的生日是十月。唉,媽媽不小心記錯了!實在對不起啊!”
經過穆嫣的證實,俏俏向寶寶投去勝利的手勢。
寶寶卻問道:“媽媽,我們還要去酒店嗎?”
“當然了!”穆嫣俯身,吻了吻寶寶,說:“中午媽媽請客,請你們吃頓超級大餐!”
“噢!”俏俏高興地跳起來,笑眯眯地喊道:“吃自助餐嘍!”
印象中,只要是“大餐”一般都是自助餐。因爲花樣多,東西全,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撐死也不貴。
穆嫣好笑地搖頭,說:“不是自助餐,我們點餐!”
好久沒有帶着孩子們出來吃飯,穆嫣決定好好吃一頓,作爲離開臨江最後的午餐。
給孩子們點了愛吃的燒鵝翅,糖醋排骨,清蒸河蟹,以及一些式樣考究的小酥點。自己點了一些喜歡的菜,還開了瓶六百多塊的紅酒。
娘仨兒沒有去包廂,就在寬闊敞亮的大廳裡用餐。
廳堂裡的座位都用造型別致的隔斷巧妙地隔開,既不影響彼此用餐,又不會讓人覺得空間狹仄。
一份份的熱菜端上來,穆嫣給孩子們挾菜,還給他們要了酒店現榨的果汁。
服務生拿來了紅酒,開啓後給她斟到杯子裡。她端起酒杯輕輕晃動,嗅到醇厚的酒香,粘稠的紅色酒液掛到杯壁上。
淺淺啜飲,清香滿口,回味醇香。
摒退了服務生,穆嫣跟孩子們碰杯,開心地吃喝,想快快樂樂地度過在臨江最後的時光。
正在開心的時候,突然穆嫣“噓!”一聲,示意孩子們不要再作聲。
兩個孩子都很聽媽媽的話,立刻就安靜下來。穆嫣小聲地囑咐道:“都別說話,聽到了嗎?”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看到媽媽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好像很緊張的樣子,寶寶和俏俏都噤若寒蟬,再不敢吭響。
“陳少怎麼不去包廂呢!已經給你們準備了豪華包廂,還是上樓吧!”一位大堂經理殷勤地招呼道。
“不用!”陳奕筠的聲音淡淡的,卻有着不容人質疑的威嚴和篤定。“這裡敞亮,挺不錯。”
“好吧!”大堂經理親自陪着他們尋找滿意的座位,一邊說着客套話。“好久不見陳少帶着朋友過來,最近很忙吧!”
“嗯。”
穆嫣的心臟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她不知道再次跟陳奕筠相逢會是一番怎樣的情景。這顆破碎不堪的心臟就算麻木不堪,可是每次遭到他的無情驅逐,她仍然會痛不欲生。
那樣的痛苦,她不想再經歷。所以,她儘量地避免跟陳奕筠碰面。就算不小心碰到了,她也會小心地繞開,避開。
還好,陳奕筠選擇的是靠窗的位置,剛好跟她斜對面,隔斷錯開了彼此的視線。
飯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穆嫣只求趕緊奪路而逃。但她不敢輕舉妄動,必須選擇合適的時機。
“溫老二那個傢伙,嚷着要給我們驚喜,我們湊在一起了,他又放我們的鴿子!”
說話的人語氣嚴重不滿,穆嫣聽來卻有幾分耳熟。仔細一忖度,記起那人應該是顏鑫。
又有幾個人說話,都聊些閒話,聽起來大約有四五個人。男人聚在一起聊的最多的就是女人和車,很快他們談起某位闊少新買的限量版豪車。
始終沒有聽到陳奕筠的聲音,穆嫣正盤算着要怎麼帶着孩子們不着痕跡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離開,卻聽到有人主動問起陳奕筠話。
“陳少,聽說你到月底結婚,是真的吧?”一個男子的聲音略含着幾分討好的笑意,問道。
“嗯,”陳奕筠淡淡地應了聲。
“新娘子準是貌賽天仙,不然怎麼能收伏我們的陳大少刀槍入庫,從此君王不早朝!”另一個擠眉弄眼地調侃。
大家趁機轟笑起來,有的說新娘子未成年,有的問真的假的,還有的趁機打趣說誘姦未成年女孩跟強姦同等罪名。
男人們在一起胡吹海扯,用葷段子當下酒菜,過過嘴癮而已,誰也不會當真。
只聽顏鑫痛下決心地般開口:“你說我要不要跟汪雅茹結束愛情長跑?和你一起加入到已昏行列?還是等着看你昏得怎麼樣,明年再作要不要昏的打算!”
“隨便你!”陳奕筠不屑地輕哂:“你和汪雅茹也有愛情?”
“切,別瞧不起人!”顏鑫有點急了。“經過長時間的考驗,我覺得她比那些鶯鶯燕燕花花草草靠譜多了!躲在日本那麼久,她始終待我如一……嘖嘖,患難見真情,我覺得非要結婚不可,她是最佳人選!”
“哈!”陳奕筠笑了聲,沒再聞聽下文。
“哎,對了!結婚後你打算跟小妻子去哪裡度蜜月?”
提起這個話題,陳奕筠似乎來了興致。“本來打算陪她去法國,不過她懷孕了經不起旅途勞累。計劃等孩子滿一週歲,再跟她補上蜜月!”
“行吶,也許到時候正趕上我跟汪雅茹新婚,乾脆結伴一起去度蜜月!”顏鑫主動跟陳奕筠碰杯,興災樂禍地揶揄道:“兄弟,祝賀你第一個發昏!”
碰杯聲不絕於耳,可是穆嫣卻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胸口像壓了塊大石頭,幾乎無法喘息。清眸閃過一絲淚光,她忍住鼻腔的酸澀,小聲地對寶寶和俏俏說:“你們先走,動作快些,不要讓陳叔叔發現你們!記住,媽媽不想再跟他吵架!”
“嗯!”兩個孩子懂事地點頭,他們看到媽媽眼睛裡閃動的淚光,都有些難過。
對面的喧鬧笑語聲不絕於耳,誰也沒注意到從斜對過溜走了兩個小不點兒。
約摸着孩子們溜出門外去了,穆嫣便起身低下頭,儘量避免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步履匆匆地離開了。
正在跟朋友們碰杯的陳奕筠,突然下意識地擡首四顧,也許,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就在剛剛的剎那間,他跟她已經擦肩而過。
世界太狹小,偶遇無處不在!既使去酒店吃飯,都會碰到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坐上出租車,穆嫣依然面色蒼白,同樣蒼白的手捂着胸口,沉默無聲。
“媽媽,陳叔叔爲什麼要趕我們走?難道他不喜歡寶寶嗎?是寶寶不乖嗎?”寶寶很糾結地擰着眉頭,苦惱又難過。
目光無意間瞥到寶寶的模樣,穆嫣愕然張睫,一個荒謬的錯覺在腦中炸開,令她幾乎認爲自己的腦子出了問題。
寶寶擰眉時瞬間的神色,竟然跟他那麼肖似,讓她依稀看到了他的神韻。
不可能!怎麼可能!她狠狠搖頭,甩去這個荒唐無比的想法。
準是她腦子裡總是裝着陳奕筠,所以走火入魔了!
“寶寶很乖!”穆嫣將寶寶擁進懷裡,含淚親吻着他,微微哽咽道:“你沒有任何錯誤,是陳叔叔……他跟媽媽吵架了,所以他趕我走,不是趕寶寶走!”
“噢!”得到媽媽的回答,寶寶開心起來。原來陳叔叔並非討厭他,只是跟媽媽吵架了。“媽媽,我去找陳叔叔,讓他跟媽媽和好,以後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對不對?”
“不行!”穆嫣推開寶寶,神色嚴厲地道:“以後不許再提起他!”
“……”又來了!寶寶委屈地垂下小臉,吸吸鼻子,儘管心裡很難過,卻堅強地沒有哭。
目光轉向窗外,寶寶心裡想,如果有機會單獨見到陳叔叔就好了!
陳叔叔仍然喜歡他,還買了零食和玩具去醫院裡看他。那天,陳叔叔只顧着跟溫叔叔打架了,他心情不好,才讓媽媽帶着兩個孽種滾。
寶寶不是孽種,等陳叔叔的心情好了,他還會對寶寶笑眯眯的,還會疼愛寶寶……
中午沒吃什麼東西,跟狐朋狗友們喝了一肚子的酒。回到家,就躲進了書房裡,繼續喝酒。
陳奕筠慢慢地自飲自斟,偶爾,他會擡起頭瞥一眼牆上掛的那幅畫。
對畫中的女子舉了舉杯,他醉意醺然:“嫣,乾一杯!”
畫中的女孩恬淡地笑着,如花般的嬌顏脈脈含情,清眸似泉水般澄澈,欲語還休地與他對望。
不知不覺,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吸引力在召喚着他,他再次身不由己站起,端着酒杯,踉踉蹌蹌地走過去。
他倚着牆壁,幽潭般深邃的目光覷着她,邊大口地往肚子裡灌着酒。
不知道再這麼下去他會不會瘋掉,在結婚之前,他可能成爲第一個因爲思念而瘋癲的準新郎!
杯子裡的酒喝乾了,他想再回去倒滿,可是卻捨不得離開她。將酒杯扔了,空出的手緩緩撫着她熟悉的嬌顏。
她的眉眼,她挺俏的鼻尖,她嬌嫩的脣瓣……漸漸的,他幽邃的目光變得灼燙,慢慢的,他萌動慾望。
假如說,一個男人對着一幅畫居然也會產生慾念,恐怕會是大笑話。這個男人該飢渴到什麼程度?
冷清而空蕩的書房,只有他和他的影子陪伴着畫上的她,寂寞而寥落。
緊緊地依偎着她,他的大手在她的周身遊移迫切地想索取更多,可是冰冷的畫無法滿足他。
“穆嫣,穆嫣……”他痛苦地低喚着她的名字,無法自抑。
好久沒有碰過女人,他藉口秦薇薇懷有身孕,藉口忠誠於秦薇薇,他沒有再碰過任何女人。
心理和生理都幾乎瀕臨極限,他無法再忍受下去。
畫上有她的脣印,是她用她的脣瓣印上去的。他伸手描畫着那熟悉誘人的紅脣,然後飢渴難耐地吻上去。
她的脣還是那麼美,卻沒有溫度,無法讓他侵入。
煩躁得像頭野獸,他發出低低的咆哮。好想念她的身體,想念她的味道,還有她動人的吟哦。
自虐般地強行壓抑下瘋狂的慾念,他再次擡眸。
待我長髮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畫上那首看似調侃戲謔的應景詞是否是她的真實心願?
她在向他求婚!
想起他與她還有孩子們甜蜜快樂的時光那麼短暫,竟然令他生出諸多的不捨和留戀。
當時,她畫這幅畫的時候,懷着怎樣的心情,是忐忑是憧憬?
暴躁的情緒慢慢沉澱,他重新安靜下來,悲傷又怨恨地凝視着她。
“要我娶你?你配嗎?”他喃喃低語,語氣裡的怨懟多過忿怒。“最美好的時光,你跟着胡大偉跑了!等到被人家玩膩甩掉了再回來找我?說走就走,說來就來,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畫上的少女仍然恬靜地笑着,並沒有介意他的話。
陳奕筠痛苦地閉上眼睛,男性的喉節劇烈的滾動,暴露了他內心的激烈情緒。
恨她!亦愛她!要不要再給她一次?最後一次機會!
他在心裡反覆地勸說自己:再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不行!”他暴怒地吼出聲:“我給過你一次機會!你這個狠毒的女人扼殺了我們的孩子,你殺死了他!你讓我怎麼原諒你!怎麼原諒你!”
當穆嫣意外懷孕,他幾乎要放下報復的計劃,想要不計前嫌地娶她愛她疼她。卻萬萬想不到,她在他準備重新信任她接納她的時候,又毫不留情地刺他狠狠一刀!
她對他的傷害每一次都刻骨銘心,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
得知她打掉了他們的孩子,那一刻,他真心想掐死她!
掐死她再自殺,他想在天堂一家三口重新團聚!
她的無情讓他傷透了心,她的狠毒讓他恨透了她!他不會再給她任何的機會傷害他,他要把她驅趕出臨江!
眼不見爲淨,隨着歲月的流逝,他會慢慢忘記她,忘記她!
轉過身,他不再去看那幅畫,狠心地一步步走遠,直到走出書房,狠狠地摔上房門。
“砰!”房門撼動,牆上的畫在空無一人的書房裡微微顫抖。
回到租住的公寓,穆嫣只覺滿身疲憊,她只想靜靜地躺一會兒。
可是兩個寶貝並不讓她安穩,一會兒喊媽媽這個,一會兒喊媽媽那個。
“你們自己玩吧,媽媽累了!”穆嫣閉起眼睛,連手指都懶得擡。
偏偏有人就是不讓她安穩,哪怕她想清靜半會兒都不行。
手機不知疲倦地吟唱着,一遍又一遍,纏綿又無限悲傷。
“直到我在夜裡不停地夢到你,我就知道了我的空虛。總要在你面前保持平和的心境,生活過得難免壓抑。直到有一天發現我活在回憶裡,才明白愛心化作褪色幻影。”
除了溫峻智不會有人打電話給她,因爲沒有人知道她的新號碼。穆嫣這樣想着,卻懶得動。
“儘管它曾經有過昨日的美麗,在你的心底只剩下感激。失去的甜蜜,再難以喚起。就這麼放逐愛情,走到了懸崖……”
穆嫣強撐起沉重的身體,拿過吵鬧不休的電話,有氣無力:“喂?”
“穆嫣!”溫峻智的聲音像炸雷,立即炸飛了她所有的慵懶,很提神。“你耍我呢!”
“沒有。”穆嫣小聲地說:“小的不敢。”
“還說不敢,你都做了!”溫峻智幾乎要順着電波爬過來掐死她,“騙我媽說你姑媽過生日,過你的大頭鬼啊!上幼兒園的時候,你老師沒告訴你撒謊不是好習慣?!”
穆嫣咬着脣,吃吃地笑:“我的老師告訴我,男生要禮讓女生,尤其不許隨便對女生大聲吼叫!”
“咳,我沒吼,就是嗓門大了點!”溫峻智忙緩和了語氣,不再急吼吼。“咳咳,我說,你到底唱得哪一齣?主動老實地交待你現在的具體方位,如果敢再撒謊,嗯哼!”
後面的語氣詞很具威脅意味,讓她自己想像後果。
穆嫣輕嘆口氣,正色告訴他:“溫少,謝謝這段時間你對我和孩子的照顧……”
“停!”溫峻智意識到大事不妙,趕緊打斷她的話。“穆嫣,你又想跑!”
“……”她跟溫峻智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可不得不承認,他似乎對她瞭解很深。
“我告訴你穆嫣,你要敢跑被我逮到了保證先奸後殺,不信你可以試試!”溫峻智的語氣充滿了危險,半分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穆嫣沉默着,良久,她輕輕地對他說:“對不起,我必須要離開!因爲……這個遊戲我玩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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