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凝被凌琅如此嬌寵縱容,要說不開心不得意是假的。尤其看到謝子晉暗暗咬牙,表面還要裝得如沐春風,她就暗爽不已。
男人們開始談生意,連親信保鏢都摒退到安全距離之外,依凝大赫赫地坐在凌琅的身邊,可謂想低調都困難。
從德國到香港到大陸東北三省,這條新的軍火路線開通運輸後,將會發展成爲新的動脈。
三人慢慢談着,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合作,以及價格費用運輸方式等等的問題。
每句話都是絕密的,也許國際刑警不惜任何代價獲取其中的片斷信息。
作爲警察,依凝竟然對這些內容不怎麼感興趣。甚至,她刻意地忽略,充耳不聞。或擡頭望天花板,或低頭研究自己的手掌紋路,總之就是對整個交談的過程不怎麼感興趣。
她不想記住談話內容!
凌琅的用意她很清楚,他信任她,願意把他的身家性命交付到她的手上。而她卻不想接受這份信任,或者說,她對自己都不怎麼信任。
缺乏跟他同生共死,攜手到白頭的執念,因爲她已萌生離去之意。
孩子出生的安排將成爲她跟凌琅之間的死穴,而且無可調和。早晚鬧到崩裂的時刻,她只能轉身離開。
凌琅的生意她不感興趣,她沒有才能幫他出謀劃策,同時也不會拖他的後腿。
她選擇自動屏敝談話內容,不去聽不去想不去問。
男人們談正事的時候絕對沒有一句廢話,半個多小時,所有重大決議全部敲定。
以茶代酒,他們碰杯慶賀談判圓滿結束。
等到他們放聲說笑的時候,依凝知道正事談完了,不禁悄悄吐出一口氣。
剛纔她可是什麼都沒有聽到,這些傢伙搞什麼與她無關。
她是休假的警假,現在不管公事。
等姐休完產假,重回警局上班,可不會這麼睜隻眼閉隻眼嘍!
心裡自我解嘲,其實還是爲自己包庇凌琅找理由而已。
她無法對他鐵面無私,當然,就算想鐵面無私,也未見鬥得過他。更何況,他明知道她警察的身份還如此信任她,背信棄義的事情,她顧依凝做不出來。
依凝去洗手間解決完內急問題,走出來,在洗手盆裡洗手。
謝子晉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雙狹長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從鏡子裡覷見他,依凝很鎮定地烘乾雙手,對旁邊那個故作深沉的男人視若無睹。
終於,謝子晉先沉不住氣了(時間有限,凌琅那個老婆迷隨時都可能跟過來)。他繞到她的身邊,扯脣笑道:“你新婚大喜的日子,我沒帶什麼禮物祝賀,心裡真過意不去!”
“沒關係啊!下次來可以補上!”依凝擡頭對他揚眉哼道。
就算知道那晚的男人不是他,可對他的印像使然,她仍然對他有種本能的戒備和敵意。
試探沒有效果,謝子晉乾脆下猛藥:“看你在他身邊笑得那麼白癡,我才明白,你這個代孕工具做得很愜意!”
“姓謝的,你想找麻煩?”依凝像只炸毛的小貓,頓時張牙舞爪。
nnd,居然敢主動挑釁她,小貓不發威,他當是病貓!
“我沒想找麻煩!”謝子晉攤手,很誠懇地道:“就是替你着急!怎麼看不出凌琅的陰險本質,心甘情願地被他利用呢!”
“我跟他的事情關你p事!”依凝後退一步,本能地感覺這個傢伙很危險,還是遠離爲妙。
“等等!”謝子晉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哪裡會容她逃走,連忙快行一步截住她,說:“顧依凝,你是不是真想等孩子生下來交出去?忍受骨肉分離的痛苦!還有,凌家的組織對待孩子很變態殘忍,很多體質差的孩子三歲前就夭折了!”
這話正好觸動了依凝心底的那根敏感之弦,她不由驚跳起來。爲什麼謝子晉也知道這件事情?還有他的語氣那麼篤定,好像很熟悉內幕的樣子!
凌老太太曾經告訴過她,如果胎兒在母親的子宮裡發育不好,體質孱弱,很難在嚴酷的訓練中存活。
奶奶說,她第一胎生的男孩沒活到三歲便夭折了!這正是依凝日日夜夜最恐懼的所在,甚至比骨肉分離更加可怕!
骨肉分離十六載還有母子重逢團圓之時,如果因爲殘酷的生存環境而夭折,那豈不是一輩子永難磨滅的傷痛和悔恨?
誰說孱弱的孩子就沒有生存的權利?誰說只有存活下來的纔是強者,被淘汰的都是弱者?
她不要自己的孩子做什麼強者,她只想讓他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活着。哪怕平庸,哪怕無能,她都會一樣的愛他,絕不會因爲什麼弱者強者的可笑界線而少愛他一分!
見依凝臉色大變,沉默不語,謝子晉知道自己的這劑猛藥下得很及時到們。
得意地揚笑,他乘勝追擊:“怕了吧?沒有哪個母親不害怕!自己剛生下來的孩子就要被送到基地,你再也看不到他,聽不到他的哭聲,既使他被虐待死亡,你都完全不知情!”
“夠了!”依凝捂住自己的耳朵,快要挺不住了。“不要說了!”
“居然做這種掩耳盜鈴的事情,幼稚!”謝子晉冷酷地扯下依凝捂住耳朵的手,殘忍地繼續道:“捂住你的耳朵就能改變事實?別天真了!知道凌家的男丁爲什麼稀少?那是因爲他們中將有多半在十六歲之前夭折!”
好像受到炸雷轟頂,依凝倒退幾步,差點兒摔倒。
“三歲之前夭折的都是體質孱弱的,七歲前夭折的都是智商落後的,十三歲前夭折的是資質一般的,十六歲之前夭折的則是挺不住最後關卡的!你覺得你的兒子能挺到第幾關?”謝子晉狹長的眸子染上嗜血的興奮,越說越激動,像只嗅到血腥味的野獸。
依凝退到牆壁處,再也無路可退。她的手心裡都是汗,顫聲問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
太可怕了!她感覺謝子晉好像對凌家的家規和內幕都十分清楚,而且說得煞有介事並非像信口胡言。
謝子晉見把她嚇得夠嗆,收到了預期的效果,便適可而止。漁網撒下了,他開始慢慢收網。“怎麼樣?待會兒回到茶廳裡,你再偎在凌琅的懷抱裡繼續秀恩愛啊!再顯擺你有多受寵啊!”
語氣竟然隱隱的一絲酸溜溜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嫉妒依凝和凌琅如此恩愛,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依凝狠咬嘴脣,瞪着這個興災樂禍落井下石的該死男人,喊道:“滾開!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她哆嗦得厲害,心裡的疑惑和猜忌愈發重了,像一隻趴在玻璃上的蒼蠅,眼前一片光明,可惜沒有任何的出路。
“喲,惱羞成怒了!”謝子晉一拍手掌,扯脣笑道:“你可以做只鴕鳥,把腦袋埋進凌琅的懷裡,什麼事都不想什麼事都不問!等到你的兒子出生,讓他跟所有凌家的子孫一樣,聽天由命!”
“你到底是誰?爲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依凝再次喊問道。
“哈,着急了!”謝子晉樂不可支,洋洋得意地對她招招手:“過來,我告訴你”!
她不肯過去,只是用怨忿的目光瞪着他。
“好吧!”他聳聳肩,說:“因爲我也凌家的子孫!”
依凝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直接呆怔住。她聽錯了嗎?謝子晉竟然也是凌家的子孫!
“我跟隨母姓!”謝子晉提起自己的身世仍然玩世不恭,並沒有多麼沉重。“我媽媽是東北三省的軍火王之女,她愛上了凌家的男人,並沒有結婚!後來得知她懷孕了,凌家讓她來香港的祖屋養胎,她就閃電般地嫁給了我爸爸!”
頓了頓,他補充道:“我爸爸是上門女婿入贅謝家,不過和我媽媽結婚後沒多久,他就早早地仙去了!”
依凝繼續石化,不是她少見多怪,而是事情實在意想不到。“你……到底是凌家的血脈還是……”
“我是誰的血脈不重要,反正我姓謝!我媽是我外公唯一的女兒,我是我外公唯一的男外孫!”謝子晉攤手道:“現在我接替我外公壟斷着東北三省的軍火市場!”
“凌家人允許嗎?他們爲什麼放過了你媽媽?”依凝是個聰明的女子,她從謝子晉的話裡聽出一線生機。
“我媽嫁給了我爸!她不再是凌家的媳婦,我姓謝不姓凌,跟凌家沒有關係了!”謝子晉這樣說道,他相信顧依凝應該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了。“凌家心高氣傲,不接受有污點的女人,也不接受來歷不明的子孫!在他們看來,我媽媽嫁人在先,我改姓在後,已經不算他們凌家的媳婦和子孫了,所以他們沒有再糾纏!”
“……”
“現在你明白了嗎?”謝子晉緊緊盯着她漆黑烏亮的大眼睛,壓低嗓音告訴她:“只要你跟凌琅離婚嫁給別的男人,你肚子裡孩子跟隨別的男人姓氏,叫別的男人爸爸,凌家將不會再認這個孩子!”
“……”
謝子晉邪魅勾笑,那雙一直盯着她的狹長眼眸慢慢涌起情慾的味道,但他壓抑得很小心,沒讓她看出來。
他是隻狡猾的狐狸,是隻善於僞裝的大尾巴狼,裝作純良無害的模樣,他好心地“指點”她:“你要改嫁的話,有沒有發現,其實我就是個很不錯的合適人選!”
第一次,依凝失眠了。
身邊的男子酣睡得很沉,她卻輾轉難眠。
謝子晉的那番話完全擾亂了她,她不知該怎麼辦。
他說,他真得從沒有碰過女人,因爲他天生不喜歡女人!但是,他是個男人,需要娶妻生子,需要給謝家留下後代!
他想娶她,只因爲她是凌琅的妻子。既爲了一口氣,也爲了血脈問題。
他是凌家的子孫,她懷的是凌家的骨血,也算是他的侄子,這是一方面原因。
另外,他跟凌琅一直不合,想搶走對方的妻子以此報復!這是另一方面原因。
所以,他要求依凝跟凌琅離婚,再嫁給他!
當然,凌琅不會答應離婚,但是他會幫她!
雙手捧着腦袋,依凝在心裡對自己吶喊:“千萬別相信那個變態的話!他居心不良動機不純,千萬不要與虎謀皮!”
她知道謝子晉不可信!她不能受他的挑撥,讓凌琅丟了面子。
有了矛盾,還得跟凌琅商量解決,如果真得解決不了,她會跟他離婚,但絕不會嫁給謝子晉!
在凌琅的身邊,她是他生孩子的工具;到了謝子晉的身子,她將會變成他掩人耳目的工具。她做夠了工具,這輩子都不要再做第二次!
一大早,胡大偉就找來了昨晚跟他談生意的老闆,讓他來證明自己昨晚沒有跑出去胡作非爲。
“老婆,張老闆可以證明,昨晚我一直在跟他談生意!這筆生意很重要,做得好,可以賺不少呢!”胡大偉拼命地跟張老闆拼眼睛,示意對方幫他說說好話。
張老闆原不想趟這渾水,不過胡大偉先是苦苦哀求,再軟磨硬泡,如果不答應他,就沒完沒了。
不涉及生意利益,僅幫胡大偉在老婆面前證明昨晚的清白,張老闆只好百忙中抽空來了。
“弟妹,我可以證明,昨晚他跟我談生意了!”張老闆如實道,幫着求情:“你別誤會他,快讓他回家吧!他說你把他關在門外,不讓他回家了!”
穆嫣有些尷尬,想不到胡大偉竟然把客戶給請來了,也不好再說其他,只道:“我氣他把孩子撂在幼兒園裡不管,一點兒做父親的責任心都沒有!”
張老闆連忙附合着批評胡大偉:“呀,你怎麼不管孩子?這可不行!胡老弟,這件事情你做得不對啊!難怪弟妹生氣呢!”
胡大偉忙承認錯誤:“是我錯了!生意重要都不比老婆孩子更重要!以後我一定記住教訓,再不敢了!”
穆嫣餘怒未消:“昨晚我差點兒留在山上回不來,只好讓李老師幫忙照顧孩子!胡大偉,拜託你以後有點兒責任心!如果實在沒有時間接孩子,你得提前打聲招呼啊,怎麼能死活不管不問了!”
胡大偉舉手立誓:“再有這種情況,你把我趕出家門,我絕無怨言!不信,我可以寫保證書!”
寫了一份檢討書,寫了一份保證書,分別簽字按手印,交給穆嫣保管。
如果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他就要自覺地收拾東西離開家!空口無憑,立字爲據!
張老闆在旁邊看得好笑,在胡大偉送他離開的時候,趁穆嫣不注意,張老闆調侃道:“看你俱妻如虎,怎麼還有膽子跑去偷腥?”
胡大偉又是打手勢,又是眨眼睛,示意張老闆千萬別泄露了天機。“千萬別提這些事情!了不得!以後再不敢了!”
凌老太太的病情加重,醫生說,不能再繼續保守治療,必須要做肺部活體移植手術,否則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活體器官移植對於凌老太太這種古稀之年的老人來說風險性極大,不到萬不得已,不願去嘗試。
但沒辦法,肺部的感染越來越嚴重,再不採取手術,將會危及生命。
爲了各方面都達到最佳水平,不能運輸設備和醫生來香港。中西方專業醫生會診後,決定將手術的地點選在美國。
醫生要求老人最掛念的親人跟隨着,這樣可以增強她活下來的信念。
凌琅是凌老太太最疼愛的孫子,他當然是最佳人選。
剛剛跟弗朗和謝子晉談妥了生意,凌琅正好能騰出時間,他便決定要陪奶奶去美國動手術。
手術很急,當天上午決定了,下午就要起飛。
爲了給凌琅送行,顧媽媽特意親自下廚做了滿滿一桌子豐盛的飯菜,請孩子們過來吃飯。
中午,賀江南和顧欣妍因爲警署里加班,打電話說不能回來了,所以只有凌琅和依凝過來。
依凝心事重重的,如果擱平時,凌琅肯定能發現她的不對勁。但因爲奶奶手術的事情,他自己壓力很大,見依凝悶悶不樂,還以爲她跟他一樣擔憂奶奶手術的成功問題。
“我相信奶奶能挺過來!她能平安飛回來!”凌琅反過來安慰依凝,不想讓她怏怏不快!
依凝先怔了怔,再感動了一把。他的奶奶要去美國做肺部移植手術,他卻怕她擔心,反過來安慰她。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實在對她體貼到方方面面,再也挑不出他的不足(除了凌家的家規)。
她竟然還在心裡盤算着怎麼離開他,實在愧疚。
快要進家門時,她停住腳步,用從沒有過的認真語氣問他:“狼狼,我們的孩子生下來之後,可以由我來撫養嗎?他是我的孩子,我不想跟他分開!”
凌琅不語,燦閃的星眸不禁黯然。他情願她要一座城池,他可以不顧一切地爲她去拼搏,但她要求的僅僅是不要骨肉分離。
作爲丈夫,他卻無法滿足她這最卑微最簡單的要求!
烏亮的大眼睛慢慢暗下去,她也沉默了。他果然做不到!
他可以爲她做一切事情,但卻無法讓她跟孩子在一起!
房門打開了,顧媽媽十分驚訝:“我正想出來看看你們來了沒有,倆人到家了怎麼還對着臉傻站在門口?”
依凝沒有回答老媽的話,也沒有再看凌琅,轉過身,快步走進室內。
“這孩子,脾氣越來越大!”顧媽媽抱怨完了,又省起女婿還在跟前站着,連忙對他笑着說道:“孕婦情緒反常些可以原諒,狼狼多包容忍讓她些,等生下孩子就好了!”
畫廊的老闆打來電話,說穆嫣的那幅風景畫以九千九的標價賣出去了!
穆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九千九沒有打折嗎?”
“沒有打折!就以標籤的價碼買的!”老闆喜滋滋的,“應該是個不懂行的!他說很喜歡你的畫風,希望能經常看到你的作品!”
畫廊的畫售出時怎麼也要打個七八折,一般的能賣上六折就算不錯了!她的畫竟然沒打折,這買畫的可真是百年不遇的奇葩。估計不是暴發戶就是完全的外行。
一個下午的時間,除去畫廊百分之三十的佣金,再除去一些零碎費用(打車費、託李老師照顧孩子的五百塊)她淨賺六千多。
“你給他打些折扣好了,薄利多銷嘛!”穆嫣聽說對方喜歡她的畫風,不由心動了,希望能拉住這個客戶,多買她幾幅畫,強過一錘子買賣。
“我跟他說了,下次來會給他優惠些!”畫廊老闆說:“你趕緊的吧,手腳勤快些,別耽誤時間!”
“哦哦,我知道!”掛了電話,穆嫣就急了,喊胡大偉。
胡大偉剛把孩子們送去幼兒園,聽到穆嫣叫他,立刻跑過來報道。“來了!老婆,有何吩咐?”
那衰衰的模樣和賤賤的語氣竟然有幾分像灰太狼——寶寶和俏俏最喜歡看的動畫片。
穆嫣不禁“撲嗤”笑了,對他的嫌惡和厭煩也少了許多。
“呀,老婆笑了!”胡大偉像發現了新大陸,喜得撲上來摟她親嘴。“老婆,你笑起來真漂亮!”
“我有正事對你說!”穆嫣忙推開他,說:“那幅風景畫賣的價錢不錯,今天我還得出門寫生!”
“去就是了!”
“你得送我去啊!”穆嫣警告道:“還有,我出去估計得一整天。你不能忘記去接孩子們!”
“我知道!”這次胡大偉很乖,主動說:“下午等放學時間,我先接了孩子們再去接你!”
找到滿意的景點,穆嫣安好畫架,開始作畫。
她作畫時很入神,經常忘記吃飯。不過,今天她的心情很好,到了中午時分,收起畫夾到山上的飯館裡吃了份貴得嚇人的排骨米飯。
吃飽了肚子,她回到原處,繼續作畫。
這幅畫的面積比上一幅要大許多,一天完工有些吃力。所以,明知道山裡飯館的飯菜貴得離譜,她還是去吃了份排骨米飯。
只有補充了足夠的能量,她才能充分發揮,在日落前將這幅畫完工。
一切很順利,基本輪廓都完成了,剩下的就是補充和潤色。
日薄西山時,她接到胡大偉打來的電話,說他在山腳下面等着她,問她什麼時候收工。
她說:“快了,快了!”
掛了電話,她一邊加快進度,一邊在心裡精確地計算着剩餘的工作量和時間。
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有了一種異樣的奇怪感覺。雖然眼前的一切沒有什麼不同,也沒聽不到任何異常的聲響,但女人敏感的神經就是告訴她,有人正在旁邊看她!
下意識地回過頭,目光觸及到男子熟悉的挺拔身影,手裡的畫筆一抖,顏料頓時污髒了辛苦了整天的勞動成果。 ωωω★ttкan★¢O
陳奕筠!他竟然站在她的身旁,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
穆嫣心臟咚咚直跳,說不清什麼感覺。回過頭,見畫稿已經廢了,不由又氣又窩火地摔掉畫筆。
“我好像妨礙你工作了!”陳奕筠的聲音像陌生人一樣疏離冷漠,“需要賠償你的損失嗎?”
沒有回答,她收拾好畫具,將污髒的畫稿夾進畫夾裡,然後拎着畫具,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穆嫣!”陳奕筠跨前一步,低聲吼道:“你站住!”
她站住了,卻沒回頭。冷冷地道:“你有什麼事?”
“你回到胡大偉的身邊,早晚會後悔!”說完了,陳奕筠又後悔,他明明最想說的不是這句話。
“那是我的事情!”說完,她加快腳步,向着纜車方向走去。
始終沒有回頭,她殘忍地告訴自己,不要再做夢!
陳奕筠……這個曾經愛過她,她曾經愛的男人,將永遠不會屬於她!
下了纜車,見自己的那輛現代瑞納停在不遠處,胡大偉正趴在方向盤上連連打哈欠。
穆嫣走過去,打開車門,見兩個寶貝坐在後面。
“媽媽,媽媽!寶寶(俏俏)好想你!”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地甜甜喊道。
坐進車,把兩個寶貝抱在懷裡,穆嫣一天的勞累都飛走了。遇到陳奕筠後的惶惑憂傷鬱悶也瞬間消失了大半!
胡大偉轉過頭,一笑,呲出滿口的黃牙:“今天還挺早的!我們回家去做飯還是去飯館裡吃飯?”
現在,家裡的經濟需要穆嫣來支撐,所以要去哪裡吃飯他得問問她的意願以示尊重。
穆嫣沒有力氣也沒有心情做飯,就說:“去吃自助餐吧!”
兩個孩子一聽,開心地叫起來:“噢,去吃自助餐嘍!”
一家四口,倒也其樂融融。胡大偉發動開車,向着山下慢慢駛去。
陳奕筠站在自己的車旁,幽冷的目光一直追隨着那輛駛下山去的現代瑞納,好像恨不得在車體上鑽個窟窿。
她跟胡大偉複合後竟然還過得這麼開心!即使遇到他,她竟然理也不理地轉身就走!她頭也不回地上了胡大偉的車!
胡大偉——一個人渣而已,她用得着這麼希罕?
陳奕筠鋼牙咬得咯咯響,恨不得立刻飛車追上去,把胡大偉從她的車裡扯出來丟進山澗裡去!
他嫉妒胡大偉,同時也羨慕胡大偉!一家四口其樂融融,讓他看得眼珠子都紅了!
穆嫣,我爲你半死不活,面目全非,多少年都無法復原!在你眼裡,我陳奕筠卻是可有可無!
我會讓你後悔!後悔當初拋棄我選擇嫁給胡大偉!
顧欣妍走進副局長辦公室,正巧看到朱文娜伏在賀江南的身邊一起在研究電腦裡的文件
朱文娜平時快言快語,乾脆利落的,此時卻嬌滴滴的,好像害羞的小姑娘。
“賀局,你看這些地方怎麼填?我剛分到副局辦公室,很多地方不明白,老是問你,又怕你會笑話我!”朱文娜說着話,那雙美麗的眼睛直瞟向賀江南。
賀江南覺得朱文娜離他太近了,她站着他坐着,她豐滿的胸脯距離他的鼻尖不到一公分,他必須保持坐姿的準確,否則一個疏忽就可能碰上那對連綿峰尖。
“我也剛來!對警署裡許多地方不是很瞭解!我們互相學習吧!”賀江南試着直起脊背,儘可能地往椅背方向側過去。
朱文娜如影隨形,一手扳着辦公桌,一手抓着椅子扶手,裹在制服裡的玲瓏身段充滿誘惑地貼向他。
當然,她是警察,知道色誘男上司不成是什麼後果。明欺賀江南剛調來香港警署,她纔敢如此大膽。
“跟賀局在一起能學到好多東西呢,我好佩服你的工作能力!”朱文娜突然又說:“對了,我最愛吃上海的灌湯小籠包,什麼時候賀局回老家幫我帶幾個!”
賀江南俊臉訕訕地,告訴她:“我老家離上海挺遠的,不順路。”
“唔,那沒關係的,我不介意。”朱文娜笑容甜甜,怎麼看他都喜歡。“賀局,你好英俊哦!在香港警署裡,所有的警長都是禿頂凸肚的半老頭,你是我們警署裡第一位年輕英俊的副局長!”
賀江南有些不耐煩,又不好表現得太明顯,便道:“你去工作吧,有事情我會叫你過來!”
上司下了逐客令,朱文娜只好不情願地挪開惹火的身子,拿着文件走開。
卻瞥見顧欣妍站在旁邊,正用戒備的目光盯着她。
朱文娜毫不在乎的撇撇嘴,冷哼一聲,正眼都懶得瞧她,走到旁邊處理文件。
顧欣妍向賀江南投去幽怨的一瞥,他面對朱文娜露骨的誘惑竟然沒有嚴辭拒絕,難道他想跟這個美麗的港姐搞一段辦公室戀情嗎?
賀江南見顧欣妍來了,剛要開口問她有什麼事情,卻見她嘟着紅脣幽怨地瞪他一眼,就轉身走了,再不見影兒。
中午下班的時候,賀江南也沒見到顧欣妍,便給她打電話,問她去哪兒。
“你還知道關心我?”顧欣妍的聲音微微地哽咽。
“怎麼了?”賀江南完全摸不着頭腦,“出什麼事情了?”
“別裝傻!”顧欣妍滿腹委屈:“你跟那個朱文娜打得火熱,都不願搭理我!我肚子疼休了半個上午的假,你竟然到下班的時候才發現!”
“你不舒服?”賀江南無措地道:“我沒聽說啊!上午有個會議,我忙着工作……”
“好了!別找藉口!”顧欣妍說:“我在你的宿舍裡,你馬上回來!”
賀江南有單人公寓宿舍,設施齊全,面積寬裕。別小看這樣的福利,在寸土寸金的香港來說,真可謂部長級的待遇了。
顧欣妍有他宿舍樓的鑰匙,整個下午就待在他的宿舍裡默默流淚。
但是,快要下班的時候,她還是去廚房裡給他做了頓美味又營養的晚餐。
媽媽告訴她,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先得抓住他的胃。
賀江南火急火燎地回到宿舍,聽她在電話裡哭哭啼啼滿腹怨言,估計見面也要一頓爭吵解釋。
沒想到,迎接他的是滿桌子豐盛的晚餐。
“吃飯吧,吃完了飯再說!”顧欣妍幫他拿起筷子,眼角猶含着淚花。
賀江南輕輕撫摸她鬢角的絨發,嘆道:“我們調到這麼遠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都不容易,以後你能不能別再亂吃飛醋?我對朱文娜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他知道,不解釋清楚,這頓大餐恐怕要吃不痛快。
“江南,我們調回臨江吧!我一點兒都不喜歡這個地方!”顧欣妍伏在賀江南的肩膀上,看着滿桌子美味的菜餚都食不下咽。
在香港,她這個新調來的“大陸妹”備受歧視,再加上她除了射擊幾乎一無所長。而賀江南並沒有讓她做狙擊手,而是讓她在辦公室裡打雜。
所以,顧欣妍在警署裡的地位很低。
賀江南卻不同,在臨江他就是三級警監,調到香港之後,又升遷了一個級別。再加上他的能力魄力,當然無人敢小覷。
香港警署裡那些美麗的女警們都對賀江南虎視耽耽,尤其是那個朱文娜,自恃家境優越,容貌美麗,再加上是賀江南的私人文書,擺明了準備近水樓臺先得月。
顧欣妍存了個小心眼,她四處說自己跟賀江南已經訂婚的事情(其實還沒有訂婚),證明她顧欣妍纔是賀江南的正牌女友兼未婚妻。
沒想到,那些香港女警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甚至變本加厲。覺得她除了張漂亮臉蛋外一無可取之處,香港多美人(一年一度的港姐聞名全世界),美麗的香港女警卯足勁要來個橫刀奪愛。
她很害怕賀江南移情別戀,再說現代社會裡,一夫一妻,萬一他娶了別的女人,就算她想賴着做個小妾也不行!
賀江南爲難地道:“我們調回去,你姐姐怎麼辦?”
“她有姐夫照顧呢,不用你操心!”顧欣妍更難過了,爲什麼他對姐姐都這麼惦記,對她就如此不上心。
“不行,我答應過你姐夫!”賀江南推開她,語氣堅定地說:“一定等她生下孩子再調回去!”
已經調到香港警署,他表現不俗,做足一年之後,無論回臨江還是回北京,都是他繼續升遷的資本,怎麼可能半途而廢,無功而返。
“我姐姐生不生孩子關你什麼事情?”顧欣妍“呼”地站起身,說:“我看你根本就是捨不得朱文娜!算了,你不想回去我不勉強,等姐夫回來,我跟他說,我要調回臨江!”
“你瘋了!”賀江南用陌生的目光看着她,道:“你的家人都在香港,你自己回臨江算什麼?”
“我要你陪我回去你又不肯!”顧欣妍哭了。
“真跟你說不通!”賀江南也生氣了,“就因爲你的雞腸小肚,是不是所有人都該圍着你轉?要走你走吧!我不攔你!”
顧欣妍雙手捂臉,哭着跑出去了,賀江南並沒有追出來。
接到顧欣妍打來的電話,依凝急匆匆地驅車出門。
在咖啡館裡,顧欣妍抹着眼淚,泣不成聲。依凝坐在她的對面,小聲地勸導着她。
“我覺得,你的確有些無理取鬧。”依凝皺眉說:“賀副局剛調來警署,尤其他是警監級的領導,怎麼能隨便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呢!”
“那個朱文娜像個妖精,整天纏着他!”這是顧欣妍最擔心的地方,“我怕時間久了……”
“賀副局的條件不錯,在地方警局裡,暗戀倒追他的女警排成隊,他都無動於衷!再說,他在香港只是暫時的,怎麼可能娶個香港老婆呢?”
聽到依凝勸導的話也有道理,顧欣妍慢慢止住了哭泣,小聲地說:“在臨江,大家都知道他是我的,不好意思明爭明搶。在這裡,這些香港女警太不要臉,明知道他是我的,還勾引他!”
“如果他那麼容易被勾走了,要我說,你別爲失去他難過了!”依凝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別說你跟賀江南只是戀愛階段,就算我跟你姐夫結婚,還打算離婚呢!”
“什麼離婚?”顧欣妍驚訝地擡起頭,提醒道:“你可千萬別再提這兩個字,老媽會扁你的!”
“唉,我知道!”依凝最頭疼的就是老媽那關難過,其餘還好說。她雙手托腮,半晌幽幽地嘆道:“我真得打算跟他離婚,除了離婚,想不出別的出路!”
“姐姐,你在這裡!”一聲驚喜的喊叫,打斷了姐妹倆的喁喁低談,她們擡頭轉身,看到一個年輕的男孩邁着輕快的步子走過來,瘦削頎長的身影,俊美非凡的容顏,還有那種晨曦般令人覺得乾淨舒服的笑容。
顧欣妍並不認識這個男孩子,依凝卻認識。
“楊陽!”依凝想不到在這裡遇到楊陽,十分驚喜。她連忙站起身,說:“你怎麼找到我的?”
“我正好從咖啡店的門口走,無意間往裡面瞧了幾眼,就看到你了!”楊陽像個快樂的大孩子,走過來就緊緊抓住依凝的手,突然又想起什麼,目露驚悸,趕緊撒手。
“他已經去美國了,你不用害怕!”依凝搖搖頭,知道他是被凌琅嚇怕了,不由很心疼。
“真的?太好了!”果然是孩子,聽說那個煞星離開香港,頓時鬆了口氣,重新展顏,他覷着依凝,神色認真地道:“姐姐,我有重要話想對你說!”
------題外話------
推薦自己的完結系列文《名門官夫人》:
一場盛世婚禮驚呆了所有人,落難的她並沒有成爲灰溜溜的麻雀,卻變成了美麗奪目的涅槃鳳凰。
看女主如何從愛情的絕境華麗轉身,跟隨她一路領略更精彩的風景,一步步收穫愛情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