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恍如一把刀,插進他的胸口,然後轉了兩圈,他聽到血肉被絞碎而發出的滋滋聲。
太疼了,疼的沒有渾身抽筋,掐在顧晴美脖子上的手瞬間鬆散了下來,身子往後晃了晃,一直晃到椅子邊上,他坐在椅子上,面色死灰,眼神呆滯,只不過嘴裡喃喃低語着。
“死了?阿紈死了?”
“怎麼可能,阿紈怎麼可能死了?她怎麼可以扔下他一個人呢?不可能死的。”
說着,說着,夜雲峰呼吸忽然急促起來。
顧晴美不知道夜雲峰現在有心絞痛,看他喘呼氣息,臉色漸變後才驚覺不對勁,她緩過氣來,對着他說:“你怎麼了?”
夜雲峰沒有迴應,她忽然臉露驚恐,跑向門口,一把擰開,朝着過道大聲喊了兩句:“甄綺,快來,峰哥不知道怎麼了?”
她的話剛落,甄綺的身影從斜刺裡跑出來,“怎麼了?”邊跑邊問。
顧晴美看到甄綺的身影后轉身進了書房,同時迴應着:“不知道,他好像很痛苦。”
“難道心絞痛又發作了?”甄綺此時也是跑進來了,看到夜雲峰的面色,慌了。
立即,拉開抽屜,從裡頭取出白色瓶子,擰開了瓶蓋,瓶子往手上一倒,一粒白色藥丸落在掌心,伸長另一隻手拿起書桌邊角上的青花瓷杯,揭開杯蓋。
“姐夫,快吃藥。”
夜雲峰痛的沒有知覺,甄綺急的快要哭了,“姐夫,你張開了嘴。”
聽着甄綺的哭音,顧晴美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此時也不想鬧出人命,於是說:“甄綺,我們一起掰開他的嘴,才能將藥送進他嘴裡。”
“好,晴美,你用手弄開他的嘴。”甄綺說。
於是兩人合力捏着夜雲峰的嘴,費了一陣折騰纔將他的嘴弄開,甄綺快速將藥擱進他的嘴裡,然後將水灌進他的嘴裡,因爲捏力,藥隨水流進了喉嚨裡。
藥喂進去後,甄綺喊了老邢,扶起夜雲峰就出了門,直奔市中心醫院。
顧晴美自然也是跟了過去,十幾分鍾之後,夜雲峰進了急救室,等在急救室門口外的甄綺轉看顧晴美。
“你方纔跟他說了什麼?”甄綺此時意識到應該是顧晴美說了什麼話刺激到了他,纔會造成這種情況。
顧晴美此時心頭也有有幾分不安,面對甄綺的逼問,吞吞吐吐的扯了個藉口:“我即是說到你姐姐的事,說有可能不在了,他之後就變成這樣了。”
甄綺嘆了一聲,“姐夫接受不了別人說姐姐不在了的事,我一時也忘了跟你提個醒,希望姐夫能挺過,不然,我可怎麼辦?”
顧晴美拍着她的肩呷,“會的,甄綺,你別擔心,都怪我,要不是我多嘴,也不會這樣了。”
“這也怪不了你。”甄綺嘆息着。
“綺姨,我師傅怎麼樣了?”忽然一種聲音飄進兩人耳裡,兩人不約而同的轉身,只見孫小松行色匆匆的趕過來。
看到孫小松,甄綺臉上稍有些難色,在他停在她跟前的時候,她說:“還在裡頭。”
隨後,她上下打量了下孫小松,皺眉問道:“我沒告訴你啊,你怎麼知道你師父在中心醫院?”
“哦,是我妹妹也來住院,正好碰到。”孫小松邊解釋邊往裡邊看。
甄綺“哦”了一聲,而旁邊的顧晴美卻在人看不見的地方,臉上劃過一絲狡黠的笑。
都住院,她恨得人,都住院了,都不得好死呢。
她原先不恨孫小梅,但誰叫那孫小梅總跟她作對呢!
孫小松面色凝肅的看向急救室,盯着亮起燈的急救室,肅穆的臉皺褶起來,“師傅好端端的怎麼會心絞痛發作?”
說着,他的眸光落向甄綺,甄綺被這麼一問,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一旁的顧晴美見狀,邁上前一步,說:“真的很抱歉,是因爲我說了一些甄紈的事,峰哥可能受不了刺激,如果我知道峰哥有心絞痛,絕不提阿紈的事。”
孫小松眸光一眯,“你跟師傅說了師母什麼事?”
盯着孫小松那陰森如魅的表情,顧晴美心頭咯噔一跳,孫小松比夜雲峰不同,別看他平時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但一旦嚴肅起來,那森冷的眸光彷彿如同能刺穿人心的箭,直逼她的雙眼,比龍浩炎的氣勢差不了多少。
“我即是說了一些阿紈可能出了什麼意外的話。”顧晴美說。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難道我師母出意外的時候你在場?”因爲顧生媚的緣故,孫小松本來就對顧晴美沒什麼好印象。
顧晴美雖然對孫小松有些忌諱,但是臉上卻保持着鎮靜的表情,拿出她一貫的作風,故作慵懶的笑,“我只不過猜測。”
這一切,無論表面上她有多吃虧,實際上,她是隻賺不賠的。
一起的一切,都不會逃過她的手掌心。
孫小松冷厲的盯着顧晴美,但完全看不出他眼神裡的情緒,顧晴美對孫小松的打量,一副氣定神閒,僵持的局面,讓這醫院的過道氣氛頓時如鋪上一層冰霜。
甄綺見狀,出口打破僵局。
“小松,其實晴美是來我看我的,因爲一些事就跟你師傅聊了一下,沒想到會弄成這樣,這事該怪我。”
孫小松收回眸光,盯着甄綺,淡淡的說:“綺姨,這事等師傅出來再說,不過我以後不希望不關緊要的人出現在夜公館裡,如果綺姨做不到,那我只能請其他人來照顧師傅了。”
孫小松的不給臉面,甄綺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她現在的地位就一位保姆,照顧了夜雲峰二十幾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是呢?不僅夜雲峰要趕她走,連孫小松這個徒弟也不給她面子了。
甄綺的臉色一陣一陣的難堪,一旁的顧晴美卻冷嗤一聲:“好歹甄綺照顧峰哥也二十幾年了,做晚輩的人禮節也沒有,阿綺,這在夜家究竟受了多少苦啊!”
甄綺伸手製止着顧晴美說下去,倒是孫小松說:“綺姨這種人你最好離她遠點,否則你也會成爲她這樣子的人。”
話落,急救災室的門忽然打了開來,顧晴美想還擊時,孫小松已經邁向急救室了,甄綺也顧不得其他,也走了過去,獨獨留下顧晴美一個人。
“真是賤骨頭,人家都那樣子說了,還要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
孫小松站在醫生跟前詢問夜雲峰的情況,醫生摘下口罩說:“因爲吃藥吃的及時,送來醫院後救治也及時,現在沒什麼大礙了。”
他鬆了一口氣,甄綺也是鬆了一口氣。
隨後,夜雲峰被推進vip病房,盯着衆人推着夜雲峰離開的背影,顧晴美眼角折射出一抹幽光,在這透着白光的過道里,多了一份冷意……
她沒有跟隨過去,帶着冷笑離開,只不過剛走出醫院,接到甄綺的電話,說夜雲峰醒了,要見她,顧晴美此時就想吊着夜雲峰,想知道甄紈的下落,她偏不讓他如願。
邊拿着手機,邊說:“我現在見他,實在沒有辦法,等他好一點了我再見他吧!”
顧晴美的不願意見面,引起孫小松的深思,甄綺只好向夜雲峰解釋着顧晴美不來的原因,夜雲峰閉着眼,隨後說了一句:“我想見……”
甄綺湊上前去,理所當然得問道:“是要見幸媛嗎?”
夜雲峰基德臉頰臌脹,廢了好大力氣才說出三個字:“顧生媚!”
甄綺凝了凝眉,心想,這種時候,自家女兒不見,卻要見一個外人?
她疑惑地轉看孫小松,孫小松也是聽到了夜雲峰的話,立即應了。“師傅,我現在叫小媚過來。”
……
顧生媚接到孫小松的電話時,剛剛從中心醫院返回,正在龍家大宅和顧天驕,龍丹瑜,楚奶奶和林媽喝茶聊天,楚奶奶和林媽正在打趣着顧生媚。
“小媚,我還真沒見過小五對待女人的方式,沒想到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則是跌破衆人眼球。”楚奶奶拿着報紙,指着報紙上畫面,滿臉的誇張。
林媽湊過去,看到後也是笑了,“想不到我們五爺不露則已,一露則是驚人啊。”
“可見小五對小媚是真心。”顧天驕邊說,邊接過一旁的龍丹瑜遞過來的牛油果。
顧生媚被羞的滿臉通紅,正在這時她擱在臺面上的手機響了,她趁機拿起手機,看到上頭的號,按下接聽鍵往耳膜擱去。
“孫總。”
“夜先生?現在麼?”
“好,我馬上來。”
衆人的眸光都落在她的臉上,她把事情說了。
顧天驕聽見夜雲峰要見她時,擰了擰眉。
姓顧的和姓夜的,好像天生就有仇。
……
顧生媚再次回到醫院,先看了看還在昏睡的孫小梅,然後才上樓,到了約定的地點。
彼時,孫小松和甄綺都在病房,她踏進病房,孫小松正安撫好夜雲峰站起來,看到她的身影,沉沉的說:“小媚你來了。”
顧生媚朝孫小松頜首,心裡有點驚訝,自家妹妹剛流產,他這個當哥哥的卻還有閒心去管夜雲峰這個所謂的師傅。
不過,也沒多想,隨後,她又朝着甄綺點了點頭,之後關切的問:“夜先生現在怎麼樣了?”她的手還回帶身後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