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慕青冉所料也的確不錯,夜傾辰心中的打算本就是如此!
西寧侯固然是老奸巨猾,一般的陷阱必然是不會引他誤入,但若是涉及到多年前的舊事,他一定不會放任不理的。
不過他也算是多有防範,幾次三番的玩出花樣,變着法的要殺了秦嬤嬤,倘或不是方庭盛是個醒事的人,怕是此刻他便已經得手了!
但是現在……一切都還是盡在掌控之中!
西寧侯派來的暗衛已經被他活捉了一個,雖然自然暗衛都是硬骨頭,從自小被人訓練開始,便一直在等待着死亡。所以既是暗衛,也是死士,即便被抓住,一般也是心求一死,想要從他們的口中探聽出什麼,簡直就是難如登天。
可是……這倒也不絕對,但凡是投進了地宮的人,至今還沒有撬不開的嘴!
看着夜傾辰眼中一閃而逝的冷芒,慕青冉的心中十分清楚,怕是這一次……西寧侯在劫難逃!
因爲秦嬤嬤口中之事一旦昭告天下,那麼即便證據不足,陛下也段或是容不下他們了。
即便當時不會加以懲處,可是事後……日久天長,總會找到機會處置他們的。
“此事可是要由父王出面?”既是事關雲怡太妃,想來由父王出面言明此事的話,或許效果會更好。
“嗯,明日早朝……便是致命一擊!”說話的時候,夜傾辰的聲音顯得較之往日更爲清冷,眸光幽暗的似是融入了一片忙忙夜色。
已經是過了那麼多年的前塵往事,也是時候……將真相公之於衆了!
……
次日宮中
慶豐帝看着由人擡上大殿的老王爺,一時不免震驚之意!
“焯弟這是……”眼見老王爺只坐在藤梨春凳上,由着下人擡了上來,慶豐帝的目光不覺滿是驚憂之色。
怎地幾日不見,這人竟是受了這般重的傷!
若說是旁人,慶豐帝或許不敢確定,但是老王爺他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他自來於站場之上殺伐,非是悠關性命的重傷絕不會作這般弱者姿態,是以今次乍見了他這般,慶豐帝心中倒是免不了的心下驚奇。
“啓稟陛下,因爲前幾日不小心驚了馬,是以臣方纔會傷到了腳踝!”老王爺的聲音沉沉的響起,眸中滿是堅毅之色,倒是殿內之人覺得心下愈加的奇怪。
陛下……
老王爺素日不是都稱呼皇上爲“皇兄”的嘛?
今日怎地會忽然換了稱呼,而且……總覺得他今日的神色有些不對勁兒。
“可有大礙?”雖是這般問,但是慶豐帝的語氣倒是不比方纔那般擔憂。
雖是不明白夜焯爲何會僅僅只是因爲驚馬就輕易的受了傷,但是慶豐帝心中可以確定的是……他必然是沒有受如表面上看起來這般嚴重的傷!
若然是按照他往日的性子,那定然是受的傷越重,便越是會不當做一回兒事,而如今日這般……倒是反倒令他心下覺得奇怪。
“無礙!”話落,衆人卻是隻見老王爺頓了頓,方纔接着說道,“臣今日前來,原是有要事要稟明陛下!”
原本今日老王爺忽然上殿,就已經很是令衆人感到驚訝了,更何況是他這樣一番話說出來。
聞言,夜傾瑄不禁心下一驚!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皇叔今日的狀態有些不對勁兒,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總讓人感覺會引起什麼軒然大波。
心下微轉,他猛然間想起前兩日聽說的傳聞,眸光倏然一凝!
難道……事關西寧侯府?!
如此一想,夜傾瑄只覺得滿心驚疑,隨後眸光猛地轉向西寧侯的方向,果然見他臉色微沉。
西寧侯眼見老王爺上殿的時候,便整個人都頓時僵在了那裡。
他昨日方纔派了人去獄中,沒有殺了那老婦人也就罷了,竟是連派去的暗衛也折損了一人,生生被人活捉了去!
他倒是不怕他們會供出自己什麼,只是沒有取到那老婦人的性命,倒是有些失策!
而且……他隱隱有種感覺,京兆府中的眼下被關着那名老婦人,就是之前他派人在找的人!
那如今……夜焯他今日忽然上殿,是要將那人帶到陛下的面前嗎?
“何事,你但說無妨!”他們兄弟之間,哪裡還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言說的。
不過瞧着今日焯弟的這架勢,倒是要先言君臣,再明兄弟,看起來多半是爲了避嫌。
“臣前幾日無意間見到一人,得知了一些多年前的事情,特此稟明陛下!”說完,便轉頭朝着一旁的宮人微一點頭,衆人便只見一名蒙着面紗的老婦人從殿外走了進來。
見此,衆人都不禁有些驚訝,瞧着身形和額上的皺紋,分明就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何以要面罩輕紗?
“奴婢……參見陛下……”秦嬤嬤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絲顫抖,似是因着面見天子,顯得極爲激動。
可雖是激動,她行爲倒是有禮有矩,朝着慶豐帝施禮的姿勢也是極爲標準,規規矩矩的一個宮禮,倒是令衆人不禁對這老婦人有些刮目相看。
雖是上了些年紀,可第一次面見天威的時候,竟是未見絲毫的失禮之處,倒是實在難得。
但是有如夜傾昱一般的心思細膩之人,卻是從此間瞧出了不對勁兒。
這老人家面見父皇的時候,自稱“奴婢”而非“民婦”,這一點……倒是實在有些耐人尋味。
難道……她曾經是這宮中伺候的人?
如此一想,夜傾昱的目光慢慢的從秦嬤嬤的身上,轉到了面色沉鬱的西寧侯身上,脣邊微微揚起了一抹笑意……
“平身!”慶豐帝看着眼前蒙着面紗的老婦人,一時間心中卻是不禁更加的疑惑,不明白老王爺究竟是要做什麼。
“謝陛下!”起身的時候,秦嬤嬤先擡起了一條腿,緩了一下方纔擡起了另外一條,“奴婢……有幸在存活之際得遇王爺,進而進宮面聖將當年真相盡數告知,望陛下明鑑,將真相大白於天下,還太妃一個明白!”
說着,秦嬤嬤不僅滿面動容之色,甚至眼中都隱隱閃動着淚光。
她此話一出,卻是滿殿皆驚!
太妃!
哪位太妃?
一時間衆人都在思索着秦嬤嬤的話,若說這殿內還有何人是較爲淡定的,恐怕也就只有夜傾辰和老王爺了!
夜傾辰神色清冷的站在殿上,從老王爺上殿,再到秦嬤嬤也步入殿中,他的神色絲毫未變。
倘或不是因爲一早就知道王爺向來都是這般樣子,衆人甚至都要以爲他事先知道什麼內情了。
“你說什麼?!”而慶豐帝聽聞秦嬤嬤的話,卻是原本挺直的身子忽然向前探身,眸光中滿是震驚之色。
“回陛下的話,奴婢……曾經是鳳鸞宮伺候的人!”
鳳鸞宮!
這三個字一出,頓時滿殿沉寂!
當年宮中的一場大火,生生將鳳鸞宮夷爲平地,滿殿的宮人皆是葬身火海,甚至連當時方纔生產完的雲怡太妃也是死在了宮中。
如今……眼前的這名老婦人,竟是說自己的鳳鸞宮伺候的人!
西寧侯聽聞秦嬤嬤的話,眸中的狠意一閃而逝!
果然!
她就是當年意外逃生的那名宮女!
他原本以爲當年的事情早已經是無人得知,即便心中有所疑惑,但是想要查到證據的話,卻是萬萬不能夠的。
誰知後來無意間得知,竟是還有一名鳳鸞宮中的宮女存活於世,也是從得知這個消息開始,他便一直派人搜查那人的蹤跡。
卻是萬萬沒有想到,此前屠殺了那麼多的人,竟是還讓她成了漏網之魚!
“你要說的……究竟是何事?”慶豐帝的聲音聽起來似是極爲慍怒,像是提起了當年的往事,勾起了無限令人憂思的回憶。
話落,秦嬤嬤微微擡頭,聲音緩緩的響起在大殿內。
隨着她說出的話,大殿內文武百官的神色都是變得極爲複雜,眸中滿是驚疑不定。
夜傾昱一黨的人聽聞這樣的事情,倒是顯得極爲高興,畢竟西寧侯如今是與大皇子同在一條船上的人,若然是他有何事的話,那麼大皇子勢必也會受到牽連。
更何況即便西寧侯與大皇子之間不曾有何利益關係的話,那麼如今夏家的姑娘已經成爲了大皇子妃,他們兩府上也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而這般情況,既是六皇子的人能想到,那麼夜傾瑄自然也同樣想得到。
是以他此刻只眸光微沉的低着頭,聽着秦嬤嬤略顯桑老的聲音在殿內幽幽的響起,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怪不得那一日西寧侯來到皇子府的時候,會支支吾吾的未曾說全究竟發生了何事,他當時本以爲依着他自己的手段斷然是能夠解決的,但是如今看來……倒是自己高估了他!
旁的倒也罷了,想來昨日京兆府鬧出的事情也必然和他有着分不開的關係,只是怕是連西寧侯自己也沒有料到,靖安王府的人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將事情捅了出來,生生令他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目光不着痕跡的掃過一旁的西寧侯,夜傾瑄卻是隻見他面色微沉,倒是並未見其神色有何驚慌。
難不成……這人已經有何應對之策了嗎?
否則的話,怎地神色未見絲毫的慌張和無措,倒像是……隱隱有些成竹在胸的樣子!
隨着秦嬤嬤的話音落下,衆人的臉上也可謂是神色各異,紛紛都在思索着方纔聽到的事情,只覺得內心的震驚久久不能平息。
原來……當年竟是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嗎?
竟然是已經仙逝的太后娘娘,害了陛下的生母!
如此……衆人的目光不覺下意識的看向靜靜站在一旁的西寧侯,想到此人也是曾經的幫兇,便不禁心下微嘆。
卻不知這一筆賬要如何算!
即便秦嬤嬤將當年的事情盡數說了出來,可是仍舊有不少的人覺得,這未免是此人的一面之詞,畢竟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又有何人能證明他所言真假呢!
“啓稟父皇,這婦人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當年鳳鸞宮伺候的秦嬤嬤,可是又有何人能夠證明她此言呢?”待到秦嬤嬤的話音落下,夜傾睿方纔語氣稍有疑惑的開口問道。
此言一出,衆人也是不禁奇怪,總也不能她這般說什麼是什麼,畢竟空口無憑。
可是夜傾睿的這話,乍一聽沒有什麼,細想之後卻是覺得有些麻煩。
當年火燒鳳鸞宮的事情已經是幾十年前了,莫要說那滿宮的宮人都已經離世,便是其他宮中的老人,活下來的也是不多。
“陛下!奴婢當真是秦嬤嬤……”說着,秦嬤嬤神色稍顯激動的摘下了臉上一直帶着的紗巾。
見狀,衆人皆是不免露出了驚懼的神色,乍一見了這般傷痕累累的一張臉,任是何人見了只怕都要覺得震驚的。
燒傷!
那麼明顯和嚴重的燒傷,倒是令夜傾睿不禁一時語塞。
如此模樣,便是找來了曾經宮中的老人,想來也段或是認不出的。
“即便你當真是曾經伺候雲怡太妃的人,可你何以至今方纔將真相道出?”就在所有人都思索着這件事情的時候,卻是忽然聽到西寧侯的聲音沉沉的響起。
聞言,夜傾瑄也是不覺微微皺眉,夏闕這般問也沒有什麼不對!
瞧着如今的這狀態,倒像是個忠心護主的人,可是何以至今方纔將真相公之於衆?
“奴婢……奴婢……”似是沒有想到西寧候會有此一問一般,秦嬤嬤原本悲痛的神色卻是猛地一僵!
見她半晌都未曾說話,慶豐帝原本極爲震怒的眸光卻是漸漸平息了下來,也慢慢轉頭看着秦嬤嬤,似是等着她如何回答。
忽然間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到了她的身上,秦嬤嬤下意識的便有些慌了神色,只趕忙轉頭看向一旁的老王爺。但是後者卻好像根本沒有察覺到一般,只依舊眸光清明的直視前方,未見絲毫的不悅之色。
“依本侯看,你分明就是妖言惑衆,胡說八道!”夏闕的神色一時間變得極爲嚴肅,眸光狠狠的瞪了秦嬤嬤一眼,卻是頓時嚇得她癱坐在了地上。
“倒是不知老王爺如何遇到此人,想是……被騙了吧!”說着話,西寧侯的語氣中滿是嘲諷之意,神色極爲蔑視。
見此,夜傾辰的眸光微微掃過對面的方庭盛,後者會意之後,只硬着頭皮上前說道,“回侯爺話,原是此前秦嬤嬤先到了京兆府中鳴冤,方纔偶然被老王爺遇見。”
方至此時,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方庭盛才隱隱覺得,有些事情怕是自己也被人算計其中了!
“哦?倒是不知道老王爺怎地會這般趕巧!”
聞言,衆人也是不禁心下奇怪,這老王爺素來都不管朝中之事,何以會忽然間跑到京兆府去?
難不成……這是他刻意做的一出局?!
如此一想,再是想起之前秦嬤嬤支支吾吾的樣子,不禁愈加的懷疑。
“這便是之前老王爺所言,因着在京兆府前驚了馬,傷到了腳,是以方纔到下官處略作休憩,便碰巧遇到了秦嬤嬤。”面對西寧侯的質問,還未等老王爺開口,方庭盛便直接出言答道。
左右他方纔已經站了出來,怕是在衆人的眼中,他已然是跟着老王爺一夥了,莫不如眼下直接將事情做到底,徹底幫着老王爺扳倒了西寧侯,否則的話……將來段或是沒有他的好日子過!
衆人聽聞方庭盛的話,卻是不禁心下微嘆,原是這個緣故,怪不得老王爺會去到京兆府處。
如此……倒是可見的確是巧合!
“啓稟陛下!奴婢能夠自己所言非虛,當年奴婢之所以會僥倖或下來,就是爲華陽宮的烏金海所救!”
此話一出,西寧侯的神色便是猛然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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