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夜賡傲的責問,沈邊低下頭,思考着應該如何回答。
夜賡傲的臉色十分不好,語氣也充滿了怒氣,沈邊戰戰兢兢,背後早已被嚇出一身冷汗。
想了想,他決定說實話,皇上派了小桂子公公取過他府邸,想要知道什麼事情,一問便知,他犯不着撒謊,得罪皇帝。
“啓稟皇上,說來慚愧,微臣是被府內瑣事纏身,也是焦頭爛額,這才耽誤了進宮。微臣絕不是有意拖延時間,令皇上久等,還請皇上明察。”
夜賡傲明顯不信他這一套,瑣事纏身,有什麼事能耽擱這麼長時間,要真有事,他還不早早請了旨,說明原因。
夜賡傲冷着臉不言語,夜崢坤卻是眉眼一斜,大聲問道:“敢問沈將軍事被何事耽擱,不防說出來,趁父皇和母后都在,也好替你拿拿主意,說不定煩心事就解決了。”
夜崢坤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他十分不喜歡被矇在鼓裡的感覺。
在座的,除了晚來的他和龍玉熙,怕是沒人不知道皇上爲何發怒。又見夜賡傲對沈邊的問話一點兒也不客氣,便猜到問題出在沈邊身上。
他一個不明就裡的都能看出夜賡傲是真的怒了,此刻是在針對沈邊,。他前一陣子在大殿之上衝動,惹惱了夜賡傲,現在是挽回他在夜賡傲心中形象的好機會。
“這個……皇上日理萬機,微臣府中的小事就不用說出來叨擾皇上,恐怕污了各位的耳目。”沈邊看起來有難言之隱,推辭道。
一般這個時候,人家不想說,提議之人應該識趣地不問。然後幾人再打個哈哈,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也就算了。
可他夜崢坤可不是什麼識趣之人,看夜賡傲沒發話,他恍若不在意,接着說道:“誒,沈將軍不必謙遜至此,父皇日理萬機,爲了大大小小的事操心不已,然今日是選秀的日子,本皇子與五弟代理政務,奏摺也處理的差不多了,左右都沒什麼事,自然就不存在浪費時間。
本皇子今日才知道,這政務竟是如此煩瑣,處理起來勞心費神。所以,更加需要調節,我看現在就是很好的機會。
沈將軍不必有太多的顧慮,也不用擔心會污了父皇和母后的耳目,莫要在拖拉,只管說了就是。”
沈邊朝夜崢坤拱手一禮,臉色晦暗不明,“三皇子此言差矣,皇上日理萬機,本就花費精力,有空閒的時間就應該好好休息,又怎麼會願意聽微臣這些事?”
沈邊不知道他哪裡惹到了夜崢坤,都說三皇子性格多變,膽子大的很,瘋起來誰也不認。
朝中同僚都不敢輕易得罪他,朝堂之上,他們兩也並未出現政見不合,在朝廷外除了正式場合,也沒和夜崢坤見過幾面。
今日夜崢坤咬着他不放,可是在什麼地方開罪了他不成?沈邊自詡爲人處世處理得很好,想來想去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聽沈邊說完,夜崢坤卻是笑了,“哈哈哈,沈將軍這話說得可笑,我這個當兒子的不知道父皇的想法,沈將軍倒是知道了?那不成沈將軍事父皇肚子裡的蛔蟲?竟然如此會揣測皇上聖意。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如何?”說話的不是沈邊,也不是夜賡傲,而是沈雲纖。
彼時她已經恢復平靜,聽着夜崢坤說話十分有趣並且極爲有水平。
這罵人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被罵的人還還不了口,肚子裡的蛔蟲,呵,可不是在罵沈邊不是人而是個畜生麼。
可夜崢坤話說一邊就不說了,沈雲纖最討厭的就是話說一半吊人胃口,明明想說,卻還要賣個關子,惹得人心煩。
她直覺夜崢坤前面說的話只不過是鋪墊,而最後一句話纔是他的目的所在,也是最爲有分量和殺傷力的一句話。
夜崢坤原本是看着沈邊的,他想看看這老匹夫會作何反應,沒想到回答他的是一個喏喏的女生。
他轉過頭看向沈雲纖,沈雲纖正面色含笑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回答。
她實在幫沈邊說話嗎?對了,沈邊是沈雲纖的父親,於情於理,沈雲纖都是要幫他的。
“王妃想知道嗎?”夜崢坤問道。
“當然了。”沈雲纖淺淺一笑。
她笑得夜崢坤有些茫然。說她是擔心沈邊吧,可從她臉上看不出一絲擔憂之色。就連假裝都沒有,反倒很期待的樣子。
他見過很多女人,女人的心思也瞞不過他。可是,沈雲纖給他的感覺很不一樣,他猜不透她,看不透她。
“這話我本不想說的,可是九弟妹想聽,爲兄自然不會讓九弟妹失望。”
沈雲纖一陣惡寒,真想對着夜崢坤咆哮,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拖拖拉拉的是不是個男人。
還有,話不要說的那麼噁心好不,什麼叫她想聽,他就不會讓她失望。這樣說很容易讓人誤會的,龍澤在外,她可不想龍澤回來後聽見什麼閒言碎語。
依着沈雲纖的脾氣,要說就說,不說老孃還不伺候了,真當誰想聽啊。可是她的涵養使她不能如此衝動。
好吧,不是涵養的問題,而是她不敢,夜賡傲還在呢,她膽子再大也不敢造次。現下沈邊正在受審,她可不想被牽連。
夜爲治也皺眉,三皇弟是什麼意思,在父皇和母后面前如此沒規矩。他看沈雲纖的眼神也不正常,難不成……
他在心底默默嘆氣,宗人府十年,他這些弟弟都長大了,早已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
“三皇兄請說,怪不得如何?”
“怪不得沈將軍官途坦蕩,平步青雲,原來是因爲會揣測聖意。”這一句話是對着沈邊說的。
沈邊慌張地反駁道:“三皇子還請慎言,微臣絕不敢妄自揣摩聖意。老臣不知因爲何事得罪了三皇子,還請三皇子明示,不要公報私仇,污衊老臣。”
夜崢坤給沈邊安的這罪名可比之前那個衆多了,妄自揣摩聖意,是對當今聖上的大不敬。
雖然當臣子的應該在心裡猜測皇上的意思,方便辦事,可是,這話卻不能明說。
古今多少皇帝,有哪個願意自己的心思被大臣知曉。
然而夜崢坤並不理會沈邊,只見他又轉過頭,看着沈雲纖,“弟妹認爲三皇兄這怪不得如何?可還滿意?”
額,沈雲纖後背升起一股無力感,問她幹嘛?她滿不滿意重要嗎?
答案是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坐在龍椅上的人吶,夜崢坤一味地問她,皇上感到不受重視怎麼辦?
沈雲纖只好打馬虎眼兒,“呵呵,三皇兄問錯人了,雲纖只是好奇,聽到答案之後並沒有什麼想法。”
“是嗎?”
“當然,三皇兄還不相信雲纖嗎?雲纖真的只是好奇,若說還有什麼原因,那便是雲纖打小養成的壞習慣,聽人說話聽不得人只說一半。
有一回,將軍府來了個夫人來看母親,兩人敘話,我在一旁聽,可那夫人說到一半就被她府裡的人請了回去。我着急想知道故事的下半段,竟不自覺地跟了那夫人回府去了。
母親找不到我還以爲我失蹤了,最後還是那位夫人發現了我,將我送回了將軍府。”
沈雲纖臉不紅心不跳,謊話信手拈來,她就不信夜崢坤還能說什麼,就算他知道她在撒謊,也沒有辦法證明。
她母親在外公府上,因爲和離的事情閉門不出誰也不見。至於那位夫人,她沒指名沒道姓,若是夜崢坤問起來,大不了就說時間太久遠,她忘記了。
夜爲治看不下去夜崢坤針對沈雲纖,出言道:“三弟爲何針對雲纖一個弱女子,雲纖只不過是好奇,她性子直,有什麼說什麼,想什麼問什麼,沒那麼多彎彎繞繞。”
夜崢坤果然收起逼問的架勢,夜爲治插手了,他還沒探清夜賡傲對這個兒子的態度,所以他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爲好。
“大皇兄教訓的對,是臣弟太過較真了。只是因爲臣弟見雲纖天真可愛,九弟又不在皇城,怕雲纖待着無趣,便想和雲纖多說說話。”他看着沈雲纖道。
沈雲纖腹誹,雲纖你妹啊,我和你很熟嗎?一口一個雲纖叫得那麼親熱。
夜爲治叫她雲纖是因爲他是龍澤的親哥哥,待她又極好,兩人性格也相似,有聊得來的話題。
可夜崢坤算什麼,就敢和她套近乎。不就是看龍澤不在,欺負她孤身一人嘛。
哼,等龍澤回來了,她一定要告訴他,讓龍澤好好懲治一番夜崢坤。
“三弟多心了,九弟臨行前將雲纖交給爲兄照顧,這段時日,我有空便會和雲纖下下棋,雲纖並未無聊,就不勞三弟費心了。”
夜爲治的意思是,沈雲纖名花有主,就不要肖像了。有他這個當大哥的陪着,你有多遠滾多遠。
他心裡十分排斥奪人所愛之人,雲纖和龍澤已經成婚,恩愛如斯,夜崢坤識相的就不要瞎攙和。
“好,臣弟知道了。有大哥在,哪裡還需得着我呢。”夜崢坤這話說得極爲歹毒,被有心人聽去,還以爲夜爲治和沈雲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樣。
沈雲纖忍無可忍,不等夜爲治說話,便開口道:“三皇兄知道就好,以後就算是大皇兄不在雲纖身邊,雲纖也不會擔心了。只是三皇兄記着,你我之間雖是兄長與弟妹的關係,可是在是不甚親近,還請三皇兄和雲纖一樣,稱雲纖一聲弟妹。大皇兄是王爺的親哥哥,喚我雲纖是因爲我們親近如兄妹,自然不必避嫌。”
沈雲纖的言外之意就是,夜崢坤該避嫌了。她和他不熟,不要讓人誤會。
夜崢坤眸光微寒,他當然知道沈雲纖的意思。若說他剛纔是意有所指,那沈雲纖就是故意抹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