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回京,百姓樂開了花,夾道歡迎。
這裡面有他們的孩子,有他們是丈夫,有他們的親人。
他們有一個好將領,不至於是:三十征戰去,白髮尤未歸。路有凍死骨,落雁獨不回。
爲了避免混亂,造成踩踏事故,夜爲治事先就安排好了維護秩序的士兵,所以百姓們只能站在兩邊。
他們看見龍澤,立馬高聲齊呼,“辰王,辰王。”
龍澤像是沒有聽見一般,揮鞭向前,快如疾風,一會兒就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辰王怎麼這麼着急?”有人問道。
“辰王就是辰王,他着急不着急管咱們什麼事?”
“就是,辰王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
“嗯嗯,應該是有什麼急事。”
“……”
夜爲治聽着這些話,只道是傳言誤人,傳言誤人吶。
他這個弟弟,明明是一個多情種,怎麼會被人說成是冷血無情。竟然還有那種不正當的傳聞。
真是,沒看見人家夫妻倆過得那麼幸福美滿嗎?
衆人見龍澤走了,興致未盡,恰好封容跟着夜爲治來了。
於是乎,高呼龍澤的,現在齊齊道:封小公子,封小公子。”
封容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以往這些人雖然說不怕他,好歹是畏懼着他的,畢竟,他小霸王的行事作風可不和善。
他看着衆人歡喜的臉龐,那是最真誠最誠摯的喜悅,他們在歡迎他。
他忽然覺得,這些天吃的苦受的累,一切都值了,一切都值了。
武將都知戰場殘酷,卻一個個前仆後繼。他之前並不是是墳墓明白這種感覺,現在,他大概知道了。
明知會葬身戰場屍骨無存,也要憤然前行。不爲功名,不爲利益,只爲心底的最爲純真的願望。
只爲,這些殷切的百姓。
一切都值!
大好男兒,理應如此!
忽然,有一道聲音傳入兩人耳中,夜爲治和封容臉色齊齊一沉。
他們擔心的,還是出現了。
那道突兀的聲音喊的是“辰王大英雄,辰王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該是當今聖上。就算龍澤有這個實力,也不能夠亂說。
此聲一出,附和者接二連三。
“辰王天下第一。”
“辰王天下第一。”
“……”
夜爲治眯着眼,掃視着所有人的臉,忽然,他看見一人正鬼鬼祟祟地往後躲。拍馬而起,抓住了那人。
那人不過二十歲出頭,穿着破了洞的汗衫,尖嘴猴腮,像是混混打扮。
“大皇子饒命啊,大皇子饒命啊。”被抓那人本就心虛,腿一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突生變故,立馬有兩名侍衛上前,恭謹道:“大皇子,出了什麼事?”
“抓住一個心懷不軌之人。”夜爲治簡短道。
兩名侍衛互看一眼,大皇子說是不軌之徒那便是不軌之徒,兩人上前押下那混混。
“等辰王出宮,把人交給辰王就是。”夜爲治道。他說話不急不緩,卻有一股不威自怒的意味。
夜爲治打算嚇嚇這人,好讓他不敢說假話。
那混混一聽要把他交給辰王,急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不要啊,大皇子,求求你不要把小人交給,辰王,小人還不想死啊!”那混混哀嚎道。
在他們看來,辰王就是地獄之神,落到辰王手中,那就等於死。
“爲何?”夜爲治明知故問。
龍澤已經進宮去了,他就算是在這裡待一會兒也無所謂。他不放心把人交給底下的人,所以要親自審問。
也許,背後主使就在人羣中隱藏着。到底是誰?
是那名眼神兇惡的屠夫,還是那買傘的攤主,或者是那飲茶的書生?
都不是,不是!
太多的人了,幕後主使很會挑時機,也很會躲藏。
“大皇子大皇子,小人知道您宅心仁厚,小人求求您了,求求您別把小人交給辰王,您讓小人做什麼都願意。”小混混哀求道。
夜爲治忽然覺得好笑,他九弟真有那麼恐怖?他怎麼不知道。不過,他倒是可以利用這份恐懼問一些事。
他裝作理解的樣子,道:“好吧,我可以不把你交給辰王,但是你要回答我幾個問題。”
“多謝大皇子,多謝大皇子。”小混混瞬間感恩戴德。
“你怎麼知道我是大皇子的?”夜爲治道。他很少出門,被囚禁在宗人府十年,這混混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他怎麼會認識他呢。
小混混先是一頓,然後道:“大皇子風姿綽約,氣宇軒昂,小人當然一眼就能看出來了。”
很明顯,這還假話,夜爲治神色未改,繼續問道:“那你可知我身後之人是誰?”
“當然是封容小公子。”小混混自信道。
“嗯,說的不錯,你又是怎麼認識他的?”夜爲治問道。
“不滿大皇子,小人是個跑腿兒的,封容小公子經常巡視城中,小人有幸見過幾回。”小混混道。
“這樣啊,那你可識得我五弟夜崢坤?”夜爲治繼續道。
小混混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問,只得老實答道:“會大皇子,小人不知。”
“嗯,不知也正常,我這五弟脾氣倔,很好露面。還有我三弟,八弟,你可認識!”
“不認識……”小混混隱隱覺得事情不好,想要離開,可是刀就架在脖子上,還有兩個武功超羣的大皇子和封容小公子,他就算是跑也跑不掉啊
他只希望,讓他來幹這缺德事的人趕緊出現,救救他啊!
“這就不對了,你說我風姿綽約,氣宇軒昂,可是這幾位弟弟也是如此,特別是我那三弟,和我最爲相似。
按你的說法是通過我的氣質認出我的,可是,你爲什麼知道我就是大皇子,而不是三皇子或者其他皇子呢?”夜爲治道。
“小的……”
“機會都是自己爭取的,我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了,你自己想吧,是不是要繼續說假話。”夜爲治道。
小混混低着腦袋,很是糾結,不說的話,大皇子不會放過他,說了的話,那人又不會放過他。
他到底該怎麼辦?
對面酒樓,所有人都在看戲,都在猜測這一變故是不是一個更大的陰謀。
酒樓旁邊是一個不起眼的藥房,之所以說不起眼,是因爲沒人會記得,更沒有人會注意。
藥房的門開着,還有小孩子在門邊兒玩兒。
一個人坐在屏風後面,咳嗽了兩聲,一個瞎眼老者在給他把脈。
透過屏風,隱約可以看見他的半邊臉。許是天氣太熱,他連看病的時候都拿着一把摺扇。
扇子上還有一個翠玉絡子,扇起風來一搖一搖的。
“公子這病,並無大礙。”老者道。
“多謝老人家。”那人還禮道。
老人開了藥方,那看病之人讓老人就在他的藥房抓藥就是了。
老人很奇怪,沒有焦點的眼珠子看了看手裡的方子,對着門口一個稍大的女孩兒道:“婷兒,來抓藥。”
說是大一點,其實也不過豆蔻年華。婷兒正玩兒得盡興,忽然被叫道,不滿地走回去。
她氣沖沖地拿過方子,看了一眼面前要抓藥的人,臉頰微紅,轉過身嘟囔道:“真是奇怪,還沒見過要在我們家抓藥的人呢!”
老者也是這樣想的,他行醫數年,醫術不在話下,可惜就是眼瞎了。雖然有很多人來他這裡看病,但少有人願意在他這裡抓藥。
道理很簡單,藥方只需要以前的知識。可是抓藥卻需要眼睛,要是抓錯了吃死了人可怎麼辦?
婷兒又太小,總歸是不放心的,即使她已經能把藥草背的滾瓜爛熟,別人還是不會相信的。
所以,他們這藥鋪只有微薄的診金餬口。
“小姑娘,勞煩你了,咳咳。”那男子輕聲道。
婷兒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迅速地轉過頭去,語氣不好道:“生病了就少說話。”
說完,放下手裡的藥草。還好還好,差一點兒就抓錯藥了。
她這是怎麼了?連這麼簡單的方子都會抓錯,以前閉着眼睛都能配好的。
她腦海裡都是這年輕公子的笑,耳朵裡都是他那一句勞煩姑娘了。
老者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聽見婷兒語氣不和善,呵斥道:“婷兒快向公子道歉!”
“哼!”她自是不願意的。
那公子淡淡一笑,“老人家不必介懷,是我打攪了婷兒姑娘。”
“她哪裡有個姑娘的樣子,成天大大咧咧的,和一羣小孩子玩兒在一起,什麼都不會思考。
她就沒心沒肺吧,等我老頭子走了,看她還能依靠誰去。長得也不好看,以後找不到婆家看她找誰哭去。”老人話裡雖是責怪,更多的確是擔憂。
他走了,婷兒就無依無靠了。
只有這麼一間破藥房,婷兒今後可怎麼活啊。
婷兒聽了這話,不禁心傷。她捨不得爺爺,她是個孤兒,無父無母,是爺爺把她養到這麼大的。
兩人相依爲命,她想象不了沒了爺爺的生活。
空氣又那麼一瞬間的凝滯,老人以爲看病這位公子對婷兒有意,便試探一二。
想必那公子也察覺到了,所以不接話,是他這老頭子唐突了。
“唉,人老了,看我說這些幹什麼呀,公子您別介意啊。”老人道。
“無事,其實我覺得婷兒姑娘挺好的,將來一定能找到一個真正喜愛她的人。”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