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夏日, 車未到翠月湖已經能夠感受到微風中的一絲涼意。繞湖的路上,雖然周圍的建築已讓人看不見湖面卻能聽到時不時傳來的戲水的歡笑聲。雖是上班的時間,總有人忙着有人閒着。
曉東的手機一直在響, 最後他選擇了關掉手機。這也許也是他選擇帶我來翠月湖的原因, 這是一塊他唯一屬於自己的地方, 也是一塊唯一他能留給我的東西, 而我卻到了很久很久以後才明白。
那時候這木建築的別墅已經變了主人, 沒有生命的東西依舊保持着原樣,而所有的美好記憶已經不再回來。我在這裡做出過兩次人生最大的決定。其中的一次就在今天。
我坐在後院的搖椅上,幾個月前我曾經也這樣坐在這裡。周圍的景色已經隨着四季發生了變化, 鬱郁蒼蒼的樹林,爬滿籬笆的薔薇, 一番盛夏的場景, 而唯一不變的是我的心情。
他定了我最愛吃的菜, 讓人送了過來。花園的餐桌上擺滿了一桌。
“吃點吧。中午一定沒有吃飯。”他說。
“你怎麼知道?”我有些有氣無力的問。
“夢舟說的,她告訴我她來找過你。”他回答:“我想你也會去找楊儒奎, 所以就跟來找你了。”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我問。
他看着我,猶豫了下,最終點了點頭。
“爲什麼不告訴我?”我問。
“不告訴你的,有很多很多, 任何一件事情, 我都怕你不能夠接受, 哪怕你受一點點委屈, 我都會心疼。我總希望你能夠無憂無慮的開心一輩子。雖然這種希望最終變成了奢望, 我很恨自
己,爲什麼每一次努力想讓你開心, 卻每一個把事情搞的更糟。”
“你認爲現在的我可以無憂無慮?”我問。
“我…….”他回答:“到底還是食言了。”
“現在,你總算能告訴我全部的事情麼?別以保護我的名義,瞞着我,我已經受夠了。”
他搖了搖頭。
“爲什麼?”我問。
“楊儒奎很愛你。真的。”他的回答,明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當他這話的口氣,明顯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每一個字的發聲都非常的重。他愛我,卻要告訴我別人更愛我。
“關於他的一切,我都不想再聽。”
“你還記得,去年你生日的那束藍色妖姬麼?藍色妖姬的花語,相守一生的承諾。309朵,那天,是你和他分手的第三百零九天。”他說:“我曾經自信我的愛勝過任何人。那一天後,我就知道自己錯了。”
“這是你在爲他辯解?還是在爲你離開我而開脫?”我問。事到如今,即便他說的都是真的,我也寧願選擇不信,一個把我父親推上絕路的人,我拿什麼信他。也許,曉東也是,只是在我心裡,我刻意在欺騙自己。
“你爲什麼不好好聽他的?”他說:“你這麼一鬧,也許他的一番心血,又廢了一半。”
我不語。
桌上的菜涼了換,換了又涼。他安靜的看着我,我沒有吃東西,他也跟着沒有吃。
翠月湖的夜,出奇的寧靜。
終於,他遣走了一羣爲我們服務的廚師。仲夏夜,因爲湖邊潮溼的空氣,夜裡四周開始瀰漫起了水霧。
“走吧,屋裡去。”他起身,拉起了我。
我們兩個都是耐的起寂寞的人,我可以幾個小時一句話不說的望着一成不變的景色,他可以幾個小時的一句話不說的看着我。
屋裡除了燈光,沒有任何的電器。遠離社會文明,與他相守一輩子該有多好?
一個鋪滿冰涼的牛皮座套,一個躺着非常舒服的躺椅,我躺着,他望着。
“若是想哭,我的肩膀給你。”他說。
“可惜這個肩膀是別人的。”我回答。
“你總會找到你自己的肩膀的。”他說:“雖然不會是我。但是,若是你真的需要的時候,我的永遠爲你守候。”
“做別人的替補?”我反問
他沒有回答,習慣性的摸出了煙,點燃。他的所有習慣我都瞭解,包括他焦躁時候習慣性的點菸。
“你愛我麼?”我問:“你從來沒跟我說過。”
他點了點頭,即便這時候,他也依舊用他的動作來告訴我,而捨不得親口的告訴我。其實,我又何嘗不是,也許他這麼問我,我也同樣以這樣的方式回答。愛放在心裡,卻誰也沒有勇氣告訴對方。
“你是從什麼時候愛上我的?”我問。
“一點點大的時候,好久好久以前。”他回答。
“很辛苦?”我問。
“不。”他搖了搖頭:“也許時間會把悲傷沉澱下來,所以我每次回想和你的每一段時光,我都會覺得幸福總比辛苦要多很多。”
他起身,吧檯上那了一個水晶的菸灰缸,折回來,坐在我的身邊。
不知道是時間溜的很快,還是到煙抽的很快,我轉頭看他的時候,他手裡捧的菸灰缸裡裝滿了菸頭。
“我裙子,後面有條長的拉鍊能幫我拉下麼?”我打破了沉靜,做了影響我一生決定。
他吃驚,一愣,看着哦。
“那我自己拉了。”我起身,手從背後,一用力拉下了全部的拉鍊,貼身的連衣裙失去了固定,慢慢從身上滑落。
“穿上!”他把只吸了兩口的煙掐滅在菸灰缸,站了起來。
我走了過去伸出手,抱着了他。頭縮進了他的懷裡。他的懷抱永遠都很冰涼夏天的感覺特別好,像抱着一個冰棍。而就是他這種並不結實的胸膛,卻能給我片刻的寧靜,我能聽到他跳動的心跳,與自己同一血脈相連,彷彿成爲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與我的心跳一起奔騰。實踐證明,我不是個好的妹妹,卻是一個稱職的小三。
他摟我在懷裡,低着頭,埋入我的頭髮,聞着我的髮香:“我有過很多很多的女人,有的是像你的眼睛,清澈如水,有些像你的頭髮,烏黑的捲髮。最像你的那次,是在你和楊儒奎結婚那晚,我滿眼裡全是你。那一夜我明白了跟自己愛的人上牀和跟一個陌生人上牀的完全不一樣。所以以後每次我都想着身下的人是你,哪怕她有在傲人的身材,再美麗的五官。只有這樣我的興奮纔不會停留在那一點上,而會持續很久很久,後來我知道了原因,我在意的不是外表,而且身體裡藏着的靈魂。”
我擡起頭,踮起了腳尖送上了自己吻。菸草的味道,淡淡的。卻有着一種濃的化不開疲倦,他的防線開始慢慢的崩潰,他開始熱情的迴應,舌尖傳遞着他每一次壓抑後的熱情釋放,每一次的接觸,糾纏都像一次燃燒,如同飛蛾撲火時般,追逐熱情,釋放自己,哪怕同時也融了自己。唯一能聽到的,只有心底最深處的一個聲音,沉淪吧,今晚我什麼也不想。
他把我按到在搖椅上,一邊吻我,一邊脫着身上的束縛。
“今天的你真的好像曉柔,卻不是曉柔。我今天真的好想跟你做,即便這樣的環境,這樣的氛圍,跟我曾經的每一次都那麼的相像,雖然我始終沒能跟真正的曉柔,我還是忍不住。”在溫暖的燈光下,已經坦誠相待的我們看着彼此,在yw吞噬我們之前,他說了最後一句話。
“那就給我一間,你的公司吧。”我回答。
一句話一出,背對着光的他,會是什麼表情我看不見,只知道,他緊緊抓着我的胳膊,從微微打顫抖到劇烈的搖晃。終於,他離開了我的身體,奪門而出。
第二天,他的律師來了我的公司,我曾經待過的那家公司,他把所有擁有的股份一點不剩的送給了我。
一段沒有完成的愛情,一場沒有繼續的“盛宴”,一個我們之間的終點,唯一換回的一家公司,換不回的是我和他距離。再見面時,那已是一年後,他摟着他的嬌妻,我躺着別人的臂彎。每次的歡愛,我看着屋頂的燈光,總會在想,那一夜的黑暗中,是不是他落了淚,淚珠還沒來得及落到我的身上,已經被他吞到了自己的嘴裡。眼淚是苦澀的,他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