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無情無義

御花園,諸位妃嬪被皇后以賞花納涼的名義請了出來。莊絡胭瞅着四周幾株茂盛的大樹以及幾個盛放着冰塊的大瓷陶盆,給皇后請了安後便挑自己的位置坐下。

明日便是淑貴妃生辰,皇后這會兒邀請妃嬪們賞花又是什麼意思,靠着椅背坐着,身後的聽竹與雲夕不急不緩的打着扇子,莊絡胭倒真覺得這裡多了幾分涼意。

“淑貴妃到,蘇修儀到。”

莊絡胭偏頭瞧去,正是淑貴妃與蘇修儀相攜而來,在淑貴妃面前,蘇修儀總是顯得有些束手束腳,被映襯得黯淡無關。

一番行禮後,沒過多久,該來的也到齊了,莊絡胭便耐着性子瞧着太監們把一盆盆花端上來,等妃嬪們鑑賞一番後,又吭哧吭哧搬下去。花雖有異,但是相同的是每盆花都有一個吉慶的名字。

“這盆綠牡丹倒是難得,這會兒還開得這般豔麗,柔妃瞧着如何?”皇后瞧着被端上來的綠牡丹,笑盈盈的開口。

柔妃起身一福,“自然是別緻。”

皇后笑而不答,一揮手又是一盆新的花被端了上來,瞧着竟是一盆應該在秋季開的菊花。

莊絡胭不露痕跡的看了柔妃一眼,見她額頭冒着細汗,笑着低頭端起一盞茶,今日的天兒確實熱了些。

花賞得差不多,莊絡胭茶灌得也差不多,就在皇后慢慢的放下茶盞,開口說起與花無關的話頭了。

“明日便是淑貴妃生辰了,雖說咱們後宮女子不該鋪張奢侈,但是淑貴妃伺候皇上日子也不短了,皇上與本宮都是心疼的,便想着明日爲淑貴妃好好慶賀一番,咱們在座的都是好姐妹,明兒都該一起好好熱鬧一番。”皇后說完,見在座嬪妃都起身稱是,才又繼續開口道,“這花也賞完了,都散了吧。”

莊絡胭聽到這句話後,又再度起身行禮,然後隨着妃嬪們一道目送皇后離開。

皇后一離開,幾個淑貴妃一派的妃嬪便上前道賀,莊絡胭瞧着其他妃嬪的表情,倒沒有誰有半分不對勁。

“淑貴妃娘娘深得皇上寵愛,生辰自然是該好好辦的,”賢妃笑着對淑貴妃道,“明日便要與你多喝一杯。”

“賢妃姐姐這話便是讓妹妹無地自容了,”淑貴妃上前執起賢妃的手,“姐姐待妹妹素來好的,別說多喝一杯,便是七杯八杯也是喝得的。”

淑貴妃這話一落,其他幾個妃位上的妃嬪便紛紛上前打趣,瞧着這一幕的莊絡胭只有一個感慨,好一幅姐妹情深動態圖。

沒有興致在這裡演戲給別人看,莊絡胭給幾個高位分妃嬪行禮後便欲離開,哪知淑貴妃卻叫住了她。

“聽聞昭嬪妹妹生辰也是這幾日?”淑貴妃笑得溫柔,“到你生辰你,我們也要多灌你幾杯的。”

莊絡胭繼又是一福,“諸位娘娘的酒,嬪妾便是醉了也是要喝的。”好一個淑貴妃,這會兒在衆妃嬪面前挑明自己生辰,若是皇上或者皇后賜下東西,她還會得個細心的名頭。若是那兩位沒有動靜兒,她恐怕也樂得自己被這些女人看笑話。

淑貴妃目的達到,也不再多說,讓莊絡胭跪安了。莊絡胭面色不變的離開,走得遠了,回頭看了眼尚站在原地的幾個女人,皆是除卻皇后外位分較高的幾個。

“主子,前面好像是馬婕妤與嫣貴嬪,”沒有走出多遠,聽竹便見到一叢花草後站着幾個人,正是嫣貴嬪與馬婕妤。

莊絡胭聞言擡頭看去,這兩人的面上的表情瞧着也不像是在姐妹情深,她剛想轉身離開,卻聽到啪的一身,回頭一看,就見嫣貴嬪身邊的大宮女正收回手,而馬婕妤的臉上明顯紅腫起來。

眉頭微皺,莊絡胭不知道嫣貴嬪與馬婕妤之間有什麼矛盾,但是嫣貴嬪此舉未免也太張狂了些。

莊絡胭再度想走,卻看到一行人往這邊過來,當下她的臉色一變,整了整身上掛着的配飾,迎了幾步上去,“妾拜見皇上。”

嫣貴嬪看到御駕時,面色大變,也不管馬婕妤,拖着裙襬跪在莊絡胭旁邊,“妾拜見皇上。”

馬婕妤紅腫着臉在皇帝面前跪下,視線還略帶得意的掃過嫣貴嬪,“妾拜見皇上。”

封瑾伸手扶起嫣貴嬪與莊絡胭,“愛妃們都起身吧。”說完,視線掃過馬婕妤面上的紅腫,眼神微眯,下一句卻說與之無干的話,“天氣炎熱,愛妃們今日怎麼聚在此處了。”

“回皇上,皇后娘娘邀請妾等賞花,這會兒正要回去呢,”嫣貴嬪柔聲答道,“卻是不知在此處遇到了皇上。”

“皇后是個有心的,”封瑾鬆開嫣貴嬪的手,轉而在莊絡胭手背上輕輕一拍,“你們也都早些回去安置吧。”

“皇上…”

“馬婕妤對朕的話有意見?”封瑾淡淡掃了馬婕妤一眼,仿似沒有看到她臉上的紅腫一般。

“妾…告退。”馬婕妤面色頓時灰暗下來,彷彿失卻了所有的生機。

莊絡胭垂首看着被封瑾握在掌中的手,骨子裡卻滲出一股子涼意,馬婕妤早前受過寵,如今也不過這般下場,可見這個皇帝冷血冷情到何種地步,世人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還真是冤枉了這些人,皇帝這種生物纔是無情無義的代表。

擡首瞧着嫣貴嬪眼中的得意,莊絡胭收回視線,繼續低着頭,只是看着那骨節分明的手掌以及自己修剪得齊整漂亮的指甲。

封瑾瞧見昭嬪垂首的模樣,只當她有些羞澀,便鬆開她的手,“愛妃今日早些歇息。”

“是,皇上,”莊絡胭福身,“妾告退。”

“妾告退。”嫣貴嬪跟着告退。

封瑾點頭,任由她們離開,待三人走遠,他臉上的笑意才消失得無影無蹤。

“最近兩年不用再升嫣貴嬪位分了,”封瑾把手負在身後,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朕那兒的睡蓮給昭嬪送一盆去。”

“是,皇上。”高德忠發現皇上話中並沒有提及馬婕妤,心下便有了譜,這位馬婕妤是廢了。

莊絡胭剛回桃玉閣不久,就聽到乾正宮的總管來了,便起身迎了出去。

“見過昭嬪主子,”高德忠見昭嬪出來,起身行禮道,“皇上命奴才送了睡蓮來給您賞玩,主子瞧着哪裡擺放着合適?”

莊絡胭謝恩後,讓人把東西放到了自己屋內,給高德忠看茶後道:“有勞高公公跑這一趟,這大熱的天兒也是不易。”說着,讓雲夕送了個荷包上去。

高德忠略推辭一番收下了,喝了一口茶笑着道:“昭主子言重了,奴才爲皇上做事,本是天經地義,您這般說,倒是折煞奴才了。”

“公公忠心,皇上難免器重些,”莊絡胭也不繼續說這種客套話,笑着道,“皇上惦記妾,也是妾之幸。”

高德忠待莊絡胭也十分客氣,談了幾句後,便起身告辭,莊絡胭也不留,親自送了幾步後,纔再度回了房間。

睡蓮是由描青花瓷盆裝着,陪着半開的睡蓮與蓮葉,顯得格外的清爽,莊絡胭伸手摸了摸花瓣,從聽竹手裡接過一盞水,倒了幾滴在其中,“這睡蓮倒真漂亮。”

雲夕看了眼睡蓮,忙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