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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的視線朝千柳兩看來,眉頭擰起,又將目光落在墨雷身上。垂眸思量,緩聲道,“這位知道,千兄的人,這奇異靈體的女子倒是眼生……攖”
判官朗聲笑了起來,那原本帶着些許愁苦的眼神,卻已被笑意籠蓋,“我素來相信,千兄是個得天地運澤庇護幸運之人。”
“切,你總替他說好話。”
判官給千柳的感覺,實在是與常人不同。
千柳捏了捏齊沐澤的耳朵,“別在這跑題嘮嗑行不行。”
齊沐澤哎呀叫了一聲,躲開千柳的手,“別以爲有千濯香護着就可以欺負人啊。”
千柳還想欺負欺負他,見判官看來,緊張了下,趕緊停下了。
齊沐澤說道,“鬼差忙得很,我們又只是凡人,平日裡不打交道,我們要是問他們,哪有那麼多時間理會我們,判官,你給我們指條路唄。”
墨雷說道,“我與鬼差還有些交情,我現在去問問。”
判官點點頭,他其實不太希望那個淡漠的女人收到別人的打擾。
齊沐澤又是一臉意外的模樣,摸着下巴思量道,“看來偶爾認識些異界的能人也不錯嘛。償”
見墨雷要走,千柳忙跟着他,“等等我。”
齊沐澤也趕緊跟判官告別,追上兩人。
客棧只剩判官一個人,修長的手指靜靜端着一隻青花瓷茶盞,久久不動,好似一尊俊美的石像。
有人來找她了。
他癡癡守望了千百年的女人,那個倔強地執着守在奈何橋邊不去輪迴的女子。他花費大力氣才阻止她因不去輪迴而魂飛魄散,從此,三生河,多了一個擺渡的美麗女子,年復一日地守望者輪迴。
而他,也年復一日地在背後靜靜守着她。
只是,她不在乎,不是麼。
想到這,不知道爲什麼心中酸楚,似乎很久很久之前,也曾如此難過。難過到心肺都灼燒起來,臉頰微涼時,才驚覺自己落了淚。
起身,轉手捏了個決,一道白光閃過,臉上的淚痕消失無蹤,起身離開,衣袂翻飛間,滿身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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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柳三人到了閻王殿前,門口放着兩隻不知道是什麼獸類的猙獰石像,光是看着就心驚膽戰了。
千柳嚥了一咽,一手抓緊墨雷的袖子,一手拽着齊沐澤的衣襬,一旦有什麼意外,自己這姿勢進可攻,退可逃。
陰風悽悽中不時有鬼差飄過,雖然很驚心,但千柳的眼睛卻沒閒着,帶着天生探究新奇事物的驚奇感覺。
門外的鬼差守衛見了千柳他們,掃視一眼,沒有阻攔,也沒人,不,沒鬼去通報。
墨雷似乎對這裡的地形很是熟絡,步子很快,連半分思考和猶豫也沒,千柳琢磨着他閉上眼也能不被絆倒。
“墨雷,你以前經常來這裡嗎?”
“嗯。”墨雷淡笑道,“以前跟着尊主幾乎每天都來。”
“來幹嘛?”
“這個等尊主回來你可以問尊主。”
千柳微愣,“我還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墨雷頓了片刻,依舊是笑着,“尊主那麼厲害,什麼事都難不倒他的,柳主子儘管寬心。”墨雷對千濯香有着從心底的崇拜,或者說是信仰。
千柳低低應了一聲,已到了一個殿堂內。
剛踏步進去,便見一抹紅光朝千柳擊來,連看也未看清楚是什麼。墨雷抓着千柳的胳膊往旁邊輕閃,身後的柱子叮咚一聲,似被是刺中。
千柳轉身看去,卻是一支判官筆,已沒入大半。如果剛纔是釘在了身上,估計千柳就已經沒命了。
呼的一聲,那支筆又倒退往那陰暗之處彈回,一個亮如洪鐘的聲音冷厲道,“小小的凡人也敢入這地府。”
齊沐澤說道,“故人前來,求見一面。”
“咦?可是齊小哥?”
“正是。”
聽見這突然客氣起來的聲音,千柳忍不住默默激動了一把,就算自己是菜鳥,但是有個人緣極好同伴,也可以遊走陰陽之地毫無壓力啊。
黑暗處緩緩走出一人,紅髮紅絡腮,帶着一頂官帽,穿着長袍,手上拿着判官筆,往千柳看來時,蹙眉想了片刻,對着齊沐澤道,“齊小哥怎麼帶凡人進來了?要是讓我師父看見了,又得揍你了。”
“你師父正在那客棧騙吃騙喝呢,再說了,我們這可是經過你師父允許的。”齊沐澤拍拍的他的肩膀。
他又對千柳說道,“吶,這是地府的生死判官的大徒弟陽一,判官兄是個很少理事兒的,沒什麼大事就在河邊發呆,都是這小子在替他忙活,能幹着呢。”
千柳朝他點點頭,“你好啊……”
陽一哈哈笑着,差點沒把千柳耳朵震聾,“好個女娃子,進了地府竟然毫無懼色。”
……見多了就習慣了……如果千柳告訴他第一次見墨雷時就被嚇暈過去,不知道他會不會把這句話給嚥下去瞪自己。
陽一說道,“此次前來可是有什麼事?”
齊沐澤拱手道,“有一事求問。”
“只管說。”
“想請你通融放我們進去,去見一個人。”
“何人?”
“仙靈,八百九十七年前居住於翠竹林。”
“稍等。”陽一喝了一聲,面前忽然多了本形體看得並不是很清楚的厚實本子,嘴裡念念有聲,前面的書籍也在急速翻轉。
過了片刻,他終於是開口,“此人已死,當並未投胎。”
“這你就不用管了,有什麼疑問去問你師父哈,我們先進去辦事了。”
只是,千柳一行人趕到三生河忘川彼岸,找了好久都沒找到有什麼擺渡人的身影。
在這裡尋不到仙靈的蹤跡,千柳三又往客棧走去。
判官已經不再,齊沐澤嚷嚷着懷念這客棧的酒菜,千柳只好跟墨雷先回醉仙居,等過些日子再來。
其實仙靈跟凡歌的事兒千柳也不知非知道不可,但心裡總是有一根梗硌着,她就奇怪了,話本子裡的癡男怨女、才子佳人到最後都能比翼雙飛,爲何她遇到都是孔雀東南飛呢?
她有點偏執地想證明仙靈凡歌這對幾乎存在傳說中的一對兒人是相愛的。
這種偏執是想證明什麼,亦或是想給自己一個信心,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待千柳兩人走後,齊沐澤轉身來到客棧的隔間。
“你已經等了這麼久,有用麼?”
判官清雅的臉低垂,拿着乾淨的抹布擦拭碗筷,動作輕緩,更像是在打發時間,淡聲道,“不外乎是再等一些時日。”
這個“一些時日”,怕是綿綿無期吧……齊沐澤看向判官,一直這麼等下去何年是個頭,不如勸她早日去投胎。
他不清楚判官跟那個擺渡人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只知道,一切不過是判官的一廂情願而已。
“如果,如果我帶來的那倆孩子能勸住她去投胎,你也放手吧。”
判官默了半晌,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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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柳回到醉仙居,徹徹底底享受了一番茈苡的伺候,舒服的不得了。
茈苡給千柳喂着水果快,“小姐,你離家出走的時候……”
千柳一個爆慄:“誰離家出走?我那叫視察民情。”
“……小姐視察民情的時候,燕小賊救了一個姓李的姑娘,現在那姑娘賴着他不走了呢。”
什麼意思?千柳挑眉。
還能什麼意思,有姑娘要勾引燕小李,倒貼過來了唄。
千柳噌地彈坐起來,“那荼蘼姐怎麼辦?!”
千柳一咕嚕地從牀上跳下來,疾奔院子而去。
等把幾個院子逛完了,前後也不見燕小李,就隔空問道,“燕小李呢?”
“陪李姑娘去外頭賞梅去了。”
心裡一個咯噔,千柳問道,“李姑娘是?”
暗衛利索地回答,“李姑娘是氓州城人,上月去寺廟上香,被山賊盯上,燕公子經過,救了她。”
千聽的怔愣,聽起來倒像個英雄救美然後美人以身相許的佳話,但是,荼蘼姐呢?!
千柳有點兒難過,不知是該心疼燕小李還是荼蘼了,卻還是覺得造化弄人,剛開始明明都好好的,也不知道荼蘼姐現在如何了。
正傷感着,便聽見外頭有笑聲,銀鈴悅耳,卻是未曾聽過的聲音。
暗衛說道,“是李姑娘。”
千柳屏了屏氣,往外頭看去,一個穿着白色衣裳,雙眸如畫,清秀的女子躍入眼中。人如出水芙蓉纖塵不染,看着燕小李時,也是滿含笑意。將視線投在千柳身上,笑了起來,“這位一定是千小姐吧?”
千柳微微點頭,又看向燕小李,如往日那般,微含笑意,眼眸裡的苦澀已淡了許多,“千柳。”
“燕小李。”
李姑娘又和燕小李說起話來,沒有一般姑娘家的遮遮掩掩,是個直爽之人。千柳越看,卻是越覺得怪異。
等千柳回過神來,才驚覺,這李姑娘的神采話語,分明和荼蘼很像!
想到這,反而倍覺糟心,正想和剛走過來墨雷說些什麼,卻見他盯着那李姑娘,臉上忽然漾起笑意,低聲對千柳說道,“柳主子,有狐狸。”
“啊?”
也不知是不是被李姑娘聽見了,正和燕小李說着話的她,忽然擡起頭來,又在千柳面上巡視一圈,卻笑的……分外怪異。
千柳向燕小李兩人告了辭,拉着墨雷回院子裡。出了前廳,拐進廊道里,千柳問道,“你剛纔那話是什麼意思?”
“那女人是狐狸。”
“……!!!”千柳有點眩暈,一定是幻覺一定是幻覺。
“柳主子,是真的。”
“爲什麼不當場收了那妖孽?”千柳搓着渾身幾乎豎起來的汗毛。
“前院樓上客人多,怕誤傷了。而且那李姑娘,看模樣並沒有要害人,如果貿然捉她,恐怕會激怒她。而且,靈獸也不容易降服。”
“什麼,那狐狸還是個靈獸?”
“嗯,算半個吧,修行不到家,歷了天劫就好了。”
“可是燕小李……”千柳問他,“你覺得李姑娘像荼蘼麼?不是樣貌,而是言談舉止。”
“嗯?荼蘼?屬下沒見過,不過本體是狐狸,狐狸是靈獸中頗具靈性的獸類,將一個人模仿得惟妙惟肖也不奇怪。只是屬下奇怪的是,那荼蘼不是早些日子就跑了麼,那狐狸現在纔出現,那就是說,她已經在這附近待了有一段時間了。”
千柳吃了一驚,“之前你沒有察覺到嗎?那是不是說,她法力很高?”
墨雷點點頭,“剛纔估量了她的靈力,倒不是不能收服。因爲每一處地方都會有許多生靈,或許之前是將她當作其中一個。”
聽到他說能收服,面色又輕鬆,千柳鬆了一氣,“那等夜深人靜了,我們偷偷摸到她的住處去。至少要知道她進醉仙居幹嘛。”
“今晚屬下去就好,柳主子留在屋裡,免得她動手傷了你。”其實墨雷想說的是,這狐狸指不定就是衝柳主子來的。
想着自己的身手,千柳沒纏着他要去,雖然很想去看看那可以化形的狐狸是怎麼樣的。只是不能同行,略微有些擔憂,“你機靈些,要是打不過就跑,可別把自己給那狐狸充飢了。”
千柳傳授着經驗。
墨雷嘴角抽搐,他好歹也是條蛇仙好不好!
那李姑娘就像真的成了醉仙居一員般,連晚飯也是跟茈苡他們一起食用。吃過晚飯,李姑娘要回去,燕小李送她。
晚風冷得刺骨,燕小李說道,“等等,我進房拿件衣裳。”
李姑娘笑着,“去吧。”
燕小李便轉身回院子去了。那李姑娘的一顰一笑,越發像荼蘼。千柳心裡恨的她牙癢癢,不帶這麼勾人的。
千柳陪着她往門外走去,真想現在就套出她的話,“李姑娘,你家裡還有其他人嗎?”
“有,有爹孃,有妹妹。”她微彎着眉眼,連千柳都恍惚了片刻,“千姑娘,我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
千柳悶聲應道,“嗯。”
她笑的輕輕淺淺,語調平緩,“去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是對的吧?”
千柳思量了一番,看着她說道,“的確是。”
她忽然鬆了一口氣,模樣俏皮至極,“那我就放心了。”
千柳還想多問幾句,燕小李已經出來,將手上的外衣遞給她,“天冷。”
李姑娘倒是沒拒絕,大大方方的接了過來,“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果真是……連脾性都一模一樣……燕小李點點頭,“小心。”
“嗯。”
李姑娘沒有半分扭捏,真沒讓燕小李送。等關上大門,千柳便對燕小李說道,“燕小李,你真的喜歡她?”
燕小李看着千柳,卻是伸手摸了摸千柳的頭,“我的心思,你應當懂的。”
千柳咬了咬脣,盯着他說道,“如果李姑娘是個正常人,那你就是負了人家,我懂的燕小李不是這樣的人。”
燕小李一愣,神色又漸漸黯淡。千柳知他心中並不好受,可若李姑娘不是狐妖,那燕小李就真的是讓一個姑娘家做了替代品,實在是混蛋的很。千柳不想惱他,可又不忍再責怪他,轉身往自己院子走去。
墨雷噙着個狗尾巴草走了上來,“燕小李用情至深,狐妖一舉一動都是照着荼蘼,柳主子不必這麼責難燕小李。”
“我知道……可……”千柳咽聲,“我不想見燕小李變成這個樣子。”千柳望着天,“要是那狐妖不是真心喜歡燕小李,你去把她趕走好不好,我怕她會利用燕小李做什麼事。”
墨雷連聲答應,千柳心中才微微安了些。回了房,想到燕小李,又想到荼蘼,胡亂想了一通,卻是心煩不已。見夜深了,千柳跳下牀,跺着院子裡的那顆樹,墨雷仍未爬下來,千柳又躁了起來,“抓狐妖,快去抓狐妖!”
“柳主子。”墨雷無奈地爬下來,看着千柳亂動彈,“動氣傷身。”
看到他眼裡的那一抹疲倦,纔想起自從去了一回地府,便在找仙靈,現如今又趕路回來,他一直未曾好好休息過。雖然是個蛇妖吧,但終究還會累着。千柳有點過意不去了。
“柳主子不必憂心,屬下還不至於累的被一隻狐狸欺負。”墨雷說道,“柳主子,屬下突然想到,或許可以求個卦卜卜仙靈的魂魄去了何處。”
千柳恍然,盯着他道,“我怎麼沒想到這個,等等,齊沐澤不就是道士麼。?”
墨雷嗤道,“他不過一個懂點收妖皮毛的半路道士,。”卜卦這麼精深的東西他哪能懂?”墨雷抓住一切機會詆譭齊沐澤。
“魔宮有能卜卦的人,屬下立即派靈鴿去傳信。”
千柳嘆氣一聲,“讓那狐妖再逍遙一晚吧。”
翌日起身,吃着早飯,不過一個時辰,暗衛變接住了靈鴿帶了回信來,一天一夜就能飛個來回,這鴿子厲害啊!
千柳拿起那紙條展開一看,清瘦的字跡卻只有九個:花葉不相見,忘川彼岸。
千柳拿着信來回看了幾遍,“花葉指的是凡歌和仙靈吧?不相見,那必定不會見面的,爲什麼?”
墨雷微擰眉頭,“忘川彼岸,忘川是地府的一條河,要去奈何橋的人,必先過忘川。彼岸的意思,是相望。這麼看來,卻好像是仙靈已經投胎轉世去了。”
---題外話---呼呼呼~~終於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