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失去你,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怕過,5歲時母妃差點被人殺了,6歲時,我不顧一切把那人暗中除掉,母妃不喜歡我,我一步一步忍耐着,一步一步獲得我想要的,父皇不喜歡我,我依舊可以登上皇位,就算我的皇位巍巍可及,我也沒有怕過,可是,當你緊閉雙眸,差點沒有氣息的時候,我知道害怕了,剛纔看到你站在他的面前,那種和諧的感覺,讓我更加害怕。”他眼中流露出從來沒有的溫柔,看得她一陣心酸。
可是。
又能如何呢?
他們之間太多的傷害,情早就被磨得不留分毫。
“我想問個問題。”玲瓏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輕聲說。
易皓凌看着她,靜靜等着。
她深深吸了口氣,撿起地上的面紗,帶好,擡頭看着他,“如果,我說如果,你失去皇位,會如何?”她小心翼翼試探着。
“只有死。”脫口而出的答案,讓玲瓏臉色一變,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易皓凌感覺到她的變化,奇怪她的問題,盯着她,冷冷地說:“爲什麼這樣問?”
“只是隨口一問,沒有什麼爲什麼。”
易皓凌深究地看了她一眼,也沉默不語。
易皓凌只是把玲瓏送回鳳鳴宮,沒有一刻停留,就匆匆離開。
天已入夜,雨後的夜帶着微微清涼,暗藍的天空灑滿星點,鳳鳴宮裡一個美麗的湖泊,皎潔月色倒影在靜靜的湖面,微風吹過散開片片金泊,湖邊鳳尾竹搖逸着秀美的腰肢,順着湖邊青石鋪設的羊腸小道穿過竹林,在月光淡影的照射下,留下充滿詩意的遐想。月色撒着竹葉的倒影,照射着輕霧飄落在竹葉。
高牆上依時飄下五個如風箏般的人影,慕容遲依舊淡綠素袍,輕輕落地。
婉容卻剛好站在他面前,“少莊主,請留步。”
慕容遲見是個女官裝束,想必是鳳鳴宮的管事宮女,點了點頭算是行禮,“有何事?”
婉容深深吸了口氣,輕聲說:“慕容莊主可好?”
慕容遲見她提到家父,略微一怔,“想必姑姑認識家父?”
婉容看着俊逸的他,心底有些疼痛,輕聲說:“我們是同門師兄妹,已經多年未見,不知師兄他可好?”
師兄妹?慕容遲更加驚愕,他父親的名諱已經響徹大江南北,只是近年一直把自己鎖在莊內密室,對外人說是苦練神功,不願見人,他也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怎麼就從來沒有聽說過父親有宮廷中的師妹?
因爲,父親向來不和宮廷打交道,而且朝廷卻處處針對他們,逼得第一莊不得不越來越強大,足以和朝廷對抗,爲了改變這種局面,慕容遲掌管第一莊後,與易楚炫聯手,準備推舉他爲皇。
第一莊並不想獨霸天下,只是希望過得逍遙,不受外界打擾而已。
“師妹?可以問姑姑師從何人嗎?“
“鬼冥公,不過好多年沒有見他老人家了。”
慕容遲盯着她清秀的臉,能知道家父師從何人的,一定不是外人,可是自己對她並沒有任何印象,見過家父書房中掛着一幅女子畫像,他也一直在努力打聽這個女子究竟是誰,他知道自己非現在大夫人的親生兒子,皆因大夫人無出,視自己爲親兒子,家父卻對自己非常嚴厲,從來不提他母親是誰。
可眼前這個女子,一定不是畫中人。
“那在下就該稱姑姑爲師姑了,家父可知道師姑在後宮之中?”慕容遲拱手行了禮。
“他……知道。”
慕容遲沒有說話,謹慎是他一貫以來的習慣,擡頭望向湖邊。
婉容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
玲瓏一身白素緞長袍立在當中,宛如仙女下凡般高貴氣質。
她輕輕嘆了口氣,“瓏兒從小沒有母親在身邊,後宮之中宛如牢籠,受到傷害太多了,如果慕容少莊主能珍惜,有沒有想過把她帶走?”
她語出驚人,慕容遲淡漠的表情掩蓋着心裡的微漾,這何嘗不是自己所想。
婉容真心希望她能幸福,慕容遲的父親是天下最好的男人,天下第一莊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慕容遲能愛她,呵護她,這未嘗不是一條好的出路,這是她那麼多天以來思考的問題,她知道,皇后偷偷出宮,那是天下會大亂的事。
因此,只有能和朝廷抗衡的人,才能保證她的安全,何況第一莊是慕容華的,就算太后知道了,也不會把他怎麼樣,畢竟他們有過一段美好的時光。
玲瓏在月下看着自己修長的勻稱的身影,心裡飄忽,隱隱的缺憾,總是抹不去那淡淡的牽掛。
糾結着那兩個同樣優秀,同樣孤獨、同樣痛苦的男子,還有自己親生母親。
她也想過,離開這個讓自己傷透心的地方。
可是。
驟變的風雲就在眼前,她又怎麼能放心得下?
“昨天……出去了嗎?”
身後傳來慕容遲淡淡的聲音,她驟然轉身,飛撲過去,緊緊地抱着他,這天下沒有誰的懷抱能讓自己這樣依靠着。
慕容遲略微一愣,也緊緊擁住了她,“怎麼了?”語氣中充滿着寵溺。
她沒有說話,只是想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裡,緊緊的趴一會,太多的思緒需要整理,她已經應付不了了。
“瓏兒,今天怎麼會出來?通常這個時候你不是睡了嗎?怎麼還是睡不着嗎?”輕輕撫摸着她的秀髮,他能感受到懷裡的人兒有心事。
她搖了搖頭,“心情不好,只是想讓你抱着,什麼都不想。”
慕容遲心痛地擡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憔悴的臉,良久方啓脣,“瓏兒,想好了嗎?”
玲瓏一驚,想好了嗎?沒有,就算想了,她也不能夠了。
“我不能走。”她看到慕容遲眼眸中閃過詫異和痠痛,她也跟着心痛了。
不捨地離開他的懷抱,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輕聲說,“我……這一生可能都走不了了。或許,等母后仙逝。”
慕容遲看着她,小小的肩膀能承受多少啊?
她猛然轉身,回眸淺笑,笑得很淒涼,很委屈,“我可以相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