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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來越黑,月光照不到涼亭裡,簡牧塵與沐凝的身影都沉入了暗黑的夜色裡。
“嗯!”沐凝將那張紙遞還給簡牧塵,她輕輕嗯了一聲,聲音裡透着一絲沉重幻。
因爲沐凝很清楚雲圖的重要性謫!
鳳神簪、蒼炎神珠還有云圖都是上古時鳳神傳下的至寶。
世人大多隻知道雲圖上有這世上最詳細的地理圖貌,山川河流,寶藏礦石。
然而,卻很少有人知曉,其實雲圖最大的秘密卻是已經預言了這後世的王朝更迭,改朝換代,以及各朝各代的大事。
換句話說,雲圖就是這個時空的“推背圖”!
而且雲圖還分上下。
鳳神族先祖就曾經傳下遺訓,上下雲圖不可同時現世,否則必會引起天下大亂。
沐凝很清楚這則遺訓並不是危言聳聽,一卷霽月遺書就已然引起如此多人的覬覦。
屆時,如果雲圖果真現世。
那這上雲圖記載的寶藏曠石定會讓世人瘋狂尋寶。
那些野心勃勃的皇朝貴胄則會搶奪山川地理的圖志,以圖縱橫天下。
這還僅僅只是上雲圖,那下雲圖中所記載的對於前後五千年的預言,更是超越了所有寶藏的價值。
試問,世人誰不怕死?
那些皇朝的統治者們誰不想讓自己的皇位千秋萬代的鞏固下去?
所以他們一旦知道雲圖上有關於後世的預言,定然會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奪取,這樣一來,豈不是就會引起烽火戰亂,生靈塗炭!?
這顯然不是鳳神族先祖所希望發生的事!
“你想要雲圖嗎?”沉默中,沐凝忽而擡眸。
彼時,月光斜移,如水月色一霎落入沐凝眼中,漾起了點點冷耀清輝。
她凝目注視簡牧塵,他的臉雖然隱在面具後,但那對黑眸此刻卻亮得驚人。
“如果我幫你拿回雲圖,你願意將雲圖交給我麼?”簡牧塵目光灼灼,不答反問。
沐凝沉默,她黛眉微微凝起,眼神閃了閃,似是在考慮簡牧塵這個提議的可行性。
“好!”但是,也只是眨眼間,沐凝便已決定,她點頭,“我願意給你!”
無論是來自異世的那縷魂魄,還是曾經鳳神族的月女,如今她們早已融爲一體。
她的魂魄,她的身體,她們這樣來自於兩個世界的靈魂錯綜糾纏在一起。
如今的沐凝已分不清自己心底裡涌上的記憶與思想究竟是原主的還是她的。
她只知道她所做的,是她必須去做的!
而且,自從知道雲圖的下落後,沐凝心底裡就有個聲音一直都在告訴她,不能讓雲圖落入旁人之手,尤其是那些居心叵測的南疆人!
簡牧塵聞言,眉心瞬間一展。
他伸手,越過石桌,握住沐凝冰涼的小手,冰冷嗓音也變得柔軟,“阿凝,只要你願意相信我,此生,我定不負你!”
沐凝心頭突地一跳,她凝眸定定看向簡牧塵,眼中一瞬涌上猶疑。
簡牧塵也在看着沐凝,他的眸黑如墨染,映着月光,彷彿染着點點情思的瀲灩波光。
沐凝忽然分不清簡牧塵此話的意思。
他究竟是爲雲圖而承諾,還是……別有所指?
沐凝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她的手被簡牧塵握在掌心,讓她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她貪戀這樣的感覺。
不過只是一瞬間,沐凝已強壓下心中震動,眼神一閃,她倏然問道,“那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簡牧塵今夜從沐凝這裡得知雲圖就在那鳳神簪裡,而她又那麼信任他,他顯然心情很好。
所以他也並沒有在意沐凝在說出這句話時那飄忽的眼神。
“幫我,離開大乾!”沐凝垂着眸,咬了咬牙,還是說出了口。
然而,她卻不敢去
tang看簡牧塵的眼睛。
果然,沐凝這話剛一出口,她便感覺簡牧塵抓着她的大手驀地一緊,周邊的空氣似乎也在瞬間冷凝。
原本還是盛夏酷暑的炎熱溫度,竟然生生降到了冰點以下。
“嚏!”一直都在小雞啄米打瞌睡的土豪大人一個激靈,猛地打了個噴嚏,直接就被凍醒了。
沐凝忍不住也哆嗦了下,她臉色發白,小心抽了抽自己的手。
沒抽動,於是沐凝悄悄擡眸看向簡牧塵,然而她只看到他那冷如刀鋒的薄脣時,就沒膽再往上看了。
簡大教主發飆了,好可怕!
“給我理由!”簡牧塵壓抑着怒火,幾乎是一字一頓咬牙問道。
“你能先放開我嗎?手疼!”沐凝目光躲閃。
不知爲何,她竟然在簡大教主的怒火下感到一絲心虛。
真是奇了怪了!
簡牧塵大手一僵,他抿緊了嘴角,但還是放鬆了對沐凝的鉗制。
沐凝趕緊抽回手,暗中齜牙咧嘴,手在身邊直甩。
剛剛被簡大教主捏得那一下,還真像是被鐵鉗鉗住,痛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是不是容楚對你不好?”簡牧塵見沐凝眼淚汪汪的樣子,他黑眸一眯,語氣也稍稍放軟了些。
沐凝聞聲擡眸,她看着月光下,簡牧塵那樣璀璨的黑眸,下意識重重一點頭,“嗯,他對我——”
“對你怎樣?”簡牧塵放在桌上的大手倏地握緊,他眼底都浮上了不動聲色的緊張。
“吱吱!”土豪大人張嘴打了個哈欠,也來了精神。
此刻,土豪大人與簡牧塵都是目光灼灼盯着沐凝,一人一狐似是一起在等待着沐凝的答案。
沐凝原本是想說容楚對她不好,相當的不好,大大的不好!
她真的是一路被他坑進洞房,坑到圓房!
說起容大妖孽的惡劣行徑,那真的是斑斑惡跡,罄竹難書!
說上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然而話到嘴邊,沐凝忽然頓住了,因爲她突然覺得容楚除了嘴巴毒一點,喜歡戲弄她,對她有一種奇怪的佔有慾之外,似乎並沒有做過什麼傷害她的事。
他反倒是屢次救她,就算那一晚在帝陵裡毒發,他也顧念她的身子,不願用她的血祛毒。
而且她的辰景閣也是整座恭王府裡位置最好的,自從她進了王府,他似乎將整個王府最好的東西都送到了辰景閣。
沐凝不知道容楚對其他的夫人們是不是也是如此,但她並不是鐵石心腸。
所以當沐凝在發現容楚爲她所做的這些事後,她卻再也無法義正詞嚴地說他對她不好了!
想到這裡,沐凝猶豫了下,她擡眸看向簡牧塵。
月光下,男人本就隱在面具後的眼睛更加的晦暗不明,然而他的目光還是一樣深邃如海。
沐凝雖然也氣簡牧塵,若不是他,她怎麼會被容楚吃得死死的?
但沐凝卻也沒昧着良心貶低容楚。
“嗯,他對我還行吧!”沐凝託着腮說道。
簡牧塵聞言,似是鬆了口氣,但他隨即又皺了眉心,“既然如此,那你爲什麼還要走!”
“我……”沐凝顰眉,眸光一閃,她噘嘴道,“我只是說他對我還行,又不是說他對我很好,而且你不是也知道我的身份嗎,我得回去!”
“回去?你想回哪裡?”簡牧塵聞言,他周身氣息又是一冷,語氣也不由沉了幾分。
“當然是鳳神族!”沐凝眨眨眼,伸手摸着胳膊上起的雞皮疙瘩,她都懷疑簡大教主這到底是什麼本領,竟然能外放冷氣。
這樣一來,豈不是隻要有他在,夏天都不用裝空調?
然而,沐凝並沒有跟簡牧塵說實話,就像她雖然答應給他雲圖,但卻沒有告訴他雲圖有上下,她說什麼也不會讓下雲圖現世一樣。
而且她纔不會回鳳神族,她雖然完全接收了這具身體原主的記憶,也已經成爲了她。
但沐凝又不傻,那個將月女作爲神來供奉的鳳神族在她看來太過偏執。
她若真的回去,肯定會和原來的沐凝一樣,被要求終生冷情冷性,不爲一切世俗動心!
最後只能在那高高的聖殿裡,看着聖湖中的水漲漲落落,直至孤獨終老。
這樣的生活,非她所願!
她更想自由自在地遊歷天下,這樣纔不枉此生!
“不準!”不曾想,沐凝話音一落,簡牧塵突然就生氣了。
只見他一掌拍在石桌上,猛地長身而起,傾着上身,低頭看着沐凝,那面具後的黑眸一瞬似有怒火跳躍。
沐凝只聽耳畔傳來冰冷幾欲刺穿耳膜的怒吼,她還沒來得及吼回去,就又聽到那厚重的石桌喀拉拉開始裂開。
“吱吱吱吱吱!”土豪大人驚得一蹦三尺高,爪忙爪亂地趕緊從瞬間就碎成了石塊的石桌上跳了下去。
大人它又擔心那碎掉的石塊會砸到它,於是連忙蹭蹭蹭爬到一旁的柱子上,抱緊就不鬆開了。
沐凝目瞪口呆看着那千斤重的石桌在簡大教主一掌之下化爲碎塊,她震驚於簡大教主武力值之高的同時,頓時也在心裡掂量起自己和這石桌到底誰更硬。
“我說不準,你聽見沒有?!”簡牧塵見沐凝只呆呆看着他的手,根本就沒理他,他目光一沉,再次重複。
但沐凝卻也在此時被簡牧塵的霸道行爲勾起了心頭怒火,“你憑什麼不准我離開?你當初將我送給容楚時,怎麼那麼大方?”
“難道你不覺得容楚和你很般配嗎?”簡牧塵繞開那些石塊,走到沐凝身邊,拉起她,讓她坐到他懷裡。
他低頭看着她,目光一瞬亮如繁星。
“……”沐凝被氣得簡直無語了,“我才知道,原來簡大教主你還有做月老的潛質啊!”
“難道不是嗎?”簡牧塵挑眉。
“是你大爺!”沐凝一個白眼射過去,她猛地一推簡牧塵,想要掙脫開他的懷抱。
然而簡牧塵大掌像是磁鐵一樣,緊緊吸住沐凝的纖腰,讓她動都動不了。
“喂,你不是說你和容楚交情非同一般嗎?難道你不知道,兄弟妻不可欺?”沐凝怒瞪簡牧塵。
“你承認你是容楚妻了?”簡牧塵聞言,不怒反笑,眼睛都亮了。
“承認你大爺!”沐凝簡直要氣昏頭了,她真想抽自己個大嘴巴子,怎麼連這種話也說出來了。
“我大爺是你師爺!”簡牧塵竟一改平日裡陰冷的模樣,和沐凝耍起貧嘴來。
“你再這樣,雲圖我不給你了!我給容楚去!”沐凝伸手擋在簡牧塵胸前,阻止他的靠近。
雖然她很喜歡聞他身上那股草木清香的味道,但此情此景,都不允許沐凝對簡牧塵再動心。
“你都說我和容楚有不一般的關係了,你給他或者給我,都是一樣的!”簡牧塵伸手撫着沐凝因爲氣怒漲得通紅的小臉。
他指尖像是有着魔力,一瞬在沐凝耳側盤旋,點起了微燙的火苗,隨即沐凝便感覺眼前一黑。
沐凝反應很快,她知道,肯定是她臉上的水月鏡天被簡大教主揭走了。
“喂——嗚!”沐凝剛想譴責簡大教主的無恥,她的脣已然被堵住。
沐凝頓時怒瞪簡牧塵,她眼睛裡都在往外噴火。
可是偷香成功的簡大教主哪還會管沐凝願不願意,深深一吻,傾注了他對她全部的思念。
良久,簡牧塵才鬆開沐凝,他深深凝望比月光還要明媚的少女,愛不釋手地撫着這張多少次在他夢中出現的絕美容顏,黑眸裡一霎翻轉起溢彩的流光。
看來,他確實得儘快行動,去做些什麼,好留住這不安分的丫頭了!
但是,簡牧塵心裡剛轉動起這個念頭,他便見沐凝突然急迫地推開他,從他懷裡衝了出去,跑到一邊拐角,就開始在那狂呸,一邊還發出嘔吐的聲音。
這丫頭竟然——
“笨——你……”簡牧塵隱在面具後的臉猛地就黑了。
他額頭青筋也在狂跳,雙手都在身側握緊
。
連土豪大人都一臉的大驚失色,主子雖沒教過它,但如今大人它耳濡目染,知道嘴對嘴這種行爲叫接吻。
爲了更加深入瞭解,大人它還特地跑去偷窺王府的那個俊俏馬伕和後院裡某個夫人親嘴嘴呢。
所以大人它有些不懂,明明那個女人被親後都是臉紅羞澀,對俊俏馬伕柔情蜜意,肉麻話說的大人它差點一個哆嗦從樹上掉下來。
怎麼阿凝被親後,竟然跑去狂呸,好像吃了什麼髒東西一樣?
難道——
土豪大人捋着小鬍子,深沉眼神投向簡牧塵,難道……吃大蒜了?
沐凝裝模作樣在那呸了一通,一邊還用眼角瞄簡牧塵。
此時月色正明,當沐凝看到簡牧塵的眼神果然沉了下去,那脣角都快抿成直線了,即使他戴着面具,她都能感覺到那黑沉的臉色。
沐凝眼底不由浮上了得意洋洋。
哼,讓你親,讓你想親就親!
以爲本姑娘好欺負的啊!
只要你敢再親,本姑娘就吐給你看,看看到底會不會噁心到你!
沐凝會想起來這麼幹,也是因爲她突然記起簡牧塵第一次親她的時候,就是被她嫌棄他的一通狂呸給氣走的。
所以她猜,她再這麼做,他肯定會生氣!
不過,沐凝意料之中簡牧塵大發雷霆卻並沒有來臨,她反倒聽到簡牧塵輕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