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平王遞過來的字據,皇上打開看了起來。
本以爲皇上會勃然大怒,出乎幾人預料地,皇上竟然無比平靜,而皇上一平靜,崔凌依和平王的心裡就開始慌了起來。
焦急地等待着皇上看完,崔凌依手中滿是汗水,臉色也變了變。
“果然如此。”放下手中的字據,皇上悠悠開了口。
聽見皇上的話,崔凌依開始疑惑了。從皇上的語氣中,似乎他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是這樣的,但是既然他知道,又爲什麼要……不,他怎麼可能會知道,虎毒不食子,他若是知道,又怎麼忍心將自己的兒子關進天牢中受苦?崔凌依搖了搖頭,不讓自己再繼續猜測。
“你們可知道這字據裡的另外一個人是誰?”
平王到底還是聰明的,並沒有急着回答皇上的問題,而是道:“聽父皇的意思,好像早就知道了事情是這個樣子。”
皇上點了點頭,道:“的確,毓兒的爲人朕再清楚不過,說誰有造反之心朕都相信,唯獨他,朕不信。”
“既然如此,那麼父皇爲什麼不去追查這件事呢?”
“朕也想過,但是證據雖然是假的,卻毫無破綻,朕就算要追查也無從下手。且不說朕能不能找出這兩張字據,若是不能,恐怕朕不僅救不出毓兒,恐怕以後想找出這些逆子就更難了。”
聽見皇上的話,平王恍然大悟:“所以父皇之所以沒有治睿王妃的罪,不是想饒恕她,而是想給她機會,讓她想辦法找出證據來證明睿王的清白?”
皇上點了點頭,道:“你不愧是朕最喜歡的兒子,果然聰明。賀王對凌依的心思朕早就看出來了,留着凌依,就是想讓她接近賀王,找出證據。果然,她並沒有讓朕失望。”
崔凌依忍不住擡頭看着皇上,滿臉的驚訝,一時也忘了禮數。她以爲虎毒不食子,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皇上爲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居然連自己的兒子也可以犧牲……崔凌依本以爲帝王也是有情的,經過竹嫣然的事,她對他也親近了許多,沒想到自己居然錯了,帝王無情這句話,果然不假……
似乎看出了崔凌依心裡的想法,皇上嘆了口氣,道:“凌依啊,朕知道你心裡在責怪朕,但是你站在朕的角度想一想,朕是一國之君,既然是一國之君,就不能只顧着私情,朕還要顧着這天下啊!若是不做出點犧牲,將來兩山要是交到那樣的人手中,只會是民不聊生。”
崔凌依搖搖頭,被皇上這麼一說,自己也開朗了起來。終歸是自己意氣用事了。
“兒臣不敢,父皇心繫天下百姓,乃百姓之福。”崔凌依低下頭道。
皇上將視線落在了字據之上,眯着眼睛沉思道:“賀王朕自會處置,當務之急,你們一會兒便去軍營,利用這字據的內容找出軍營裡的奸細。軍營裡藏着奸細,這後果有多嚴重你們應當知道。”
平王點點頭,道:“是,兒臣定當不辜負父皇的信任。”
“嗯,那你們就先下去吧,朕也該早朝了。等找出了奸細,朕便還你們一個公道。”說完,皇上從腰間取出一塊令牌扔給了平王。
“是,兒臣告退。”接過令牌,行了禮,崔凌依與平王便退了下去。
出了皇宮,崔凌依便與平王上了馬車,往軍營而去。
根據字據中的內容,齊王是收買了軍營中的一位大將替自己辦事,只要找出這位大將,一切便可以明瞭了。
軍營一向是規矩最嚴格的地方,雖然現在時間還早,但是士兵們已經起牀開始了訓練。
由於有了皇上給的令牌,崔凌依和平王一路過來也沒有遇到誰阻攔,徑直就到了軍營的中心。
“末將參見齊王殿下,不知殿下這麼早過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管理軍營中大小事務的將軍走了過來,對着平王行了一記抱拳禮。
平王看着軍營周圍,懶洋洋地道:“要緊事沒有,小事倒是有一件。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你姓陳,陳將軍對吧?”
“是,有什麼事情還煩請王爺明示。”陳將軍低下了頭,一副順從的模樣。
“既然你是這裡之前除了睿王以外官職最大的,那麼這裡發生的所有事情,想必都逃不過你的眼睛吧?”
平王的話一出口,陳將軍立刻變了臉色,道:“末將不知王爺所說何事。”
平王笑了笑,道:“你不必緊張,本王今天過來不是興師問罪的,只是想調查一些事情。之前睿王在府中養傷期間,齊王在軍營中都幹了些什麼?”
陳將軍低下頭,想了想,道:“齊王殿下也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情,不過是和睿王一樣,查看軍營,訓練士兵罷了。”
“你確定?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告訴本王,你是怎麼發現睿王和蜀國有勾結的?”
“末將只是在無意中發現的,那次睿王讓末將幫他用信鴿發一封信,末將本是不敢看的,沒想到信卻突然掉了,末將一不小心便看見了信上的內容,還有睿王的印章。當時末將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便向齊王彙報了。”陳將軍躬下身子,沉聲道。
平王將視線停留在陳將軍身上,搖了搖頭道:“嘖嘖,武將就是武將,果然沒有文官的心思,說個話都是漏洞連連。你說,既然是通敵叛國的信,睿王又怎麼會讓你幫他發呢?且不說睿王是如何的心細,再者,他若是真的要通敵叛國,也不會用信鴿發呀,邊關有那麼多射箭高手在日日防着,睿王又不傻,爲何要害自己?”
“再者,這麼大的事情你不向皇上彙報,卻像齊王彙報。怎麼?在你的心目中,齊王已經是皇上了嗎?”
見平王言辭如此犀利,不留情面地拆穿了自己的謊言,陳將軍盡力想平復自己的情緒,卻起了反作用,渾身開始顫抖起來,嘴上卻還是沒忘了替自己辯解。
“不,末將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哪天睿王的確是讓我幫他發了信,至於齊王,他只是末將在路上遇到……”
“你還敢狡辯!陳將軍,你看清楚了,本王今天手上拿的可是皇上親自賜給本王的令牌,爲的就是讓本王詳查此事!在幾天之前本王就已經調查清楚了,你不貪慕虛榮,卻是是一名好將士,但是你的致命弱點,便是你家中的十餘口老老小小吧?”打斷陳將軍的話,平王冷聲道。
“末將不明白王爺的意思。”強撐着內心的恐懼,陳將軍顫抖着聲音道。
“齊王與賀王勾結的證據本王已經交給皇上了,你以爲你還能瞞得住嗎?”
見事情已經敗露,陳將軍再也瞞不下去了,只能一把跪了下去,哀求道:“一切都是末將的錯,與末將家中的父母妻兒無關,齊王利用末將家中人的性命威脅末將,末將也是被逼無奈啊……”
見陳將軍已經承認了,平王也漸漸恢復了往常的聲音:“本王知道這件事錯不在你,今日本王也不是要追究你的責任,只希望你能在皇上面前做個證人,將你知道的一切說出來,你的性命,本王保證給你保全。”
跪在地上,陳將軍搖搖頭,聲音裡帶上了哭腔:“不可能的,齊王早就已經控制住了我的家人,若是我說出了這一切,他就會讓人殺了我的家人。就算王爺你殺了我,我也不能說!我能說的,便是我誣陷睿王的這件事,還睿王一個清白。”
“你可知道,你若是不說,你家人的性命也是保不住的?”
“不,我不能說……不可以……”陳將軍一把拉住平王的衣袍,哀求道,“我求求您,一切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怎麼處置我都行,千萬不要連累我的家人……”
見如此情景,崔凌依嘆了口氣,對着平王道:“這件事情他也是被逼的,算了吧,來日方長,就算齊王他能逃過一劫,以後對付他有的是機會。現在最主要的就是救出睿王,其他的咱們從長計議。”
“可是父皇那邊……”寧願冤枉自己的兒子,也要查出幕後的主謀,可見皇上對這件事有多麼重視,若是不給皇上一個交代,恐怕事情並不會這麼容易解決。
崔凌依知道平王的憂慮,道:“放心吧,父皇那邊我自有辦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這並不是陳將軍的錯。”
平王嘆了口氣,有些無奈:“你呀,就是容易心軟。好吧,這次就聽你的,先將阿毓救出來,其他的我們再說。”
崔凌依點了點頭,轉身上了馬車。平王命人押着陳將軍也一同上了馬車,一切水落石出,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馬車漸漸駛入皇宮,早朝仍未結束,由公公通傳,皇上宣了幾人覲見。
文武百官分別站立在兩旁,當然,也包括着齊王和賀王。賀王醒來的時候是在早上,被下人發現的,於是便用解藥將他救醒了過來。
幾百雙眼睛齊刷刷地落在崔凌依和平王的身上,在看見崔凌依的那一刻,賀王不怒反笑。該來的終歸會來,他早就知道的,知道自己所愛的女子和別的女子不同,果然,儘管自己千防萬防,也還是沒能防得住。既然如此,敗在了自己所愛的人的手上,也是個不錯的結局吧……
“參見父皇。”
“平身。”皇上微微擡手,示意他們起來說話。
站起身,平王開口道:“父皇,事情已經水落石出,睿王一案確實有人搗鬼,被收買的將士正是指證睿王的陳將軍,陳將軍已經全部招供。”
“嗯。”皇上點點頭,從一旁公公的手上拿過崔凌依給他的字據,一把甩下了朝堂,道,“賀王,你與別的皇子勾結,買通殺手陷害刺殺睿王,你可知罪!”
賀王慢慢走出了自己所站的位置,臉上帶着笑,看着崔凌依道:“你贏了,我早該知道自己會輸的。但是我不怪你,你本就是如此地聰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