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皇上是信任小姐你的,不是嗎?”綠瓔歪着腦袋,一臉的天真。
看着綠瓔這副模樣,崔凌依只想一把敲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面都長了些什麼東西。
“你覺得皇上信任我是好事,是我的榮耀,可是估計也只有你這麼想。若是皇上自己能解決齊王的事情,你以爲他還能讓我做嗎?正是因爲他解決不了,所以才讓我去解決,說是信任我,實際上是把一個燙手的山芋交到了我的手上,表面看起來是在賞賜我,卻讓我下不去嘴,不能吃也不能扔,進退兩難。”
“山芋再燙手,也有涼掉的時候啊。”綠瓔笑道。
崔凌依這次再也沒忍住,擡手就在綠瓔腦袋上拍了一下,道:“你個傻丫頭,比喻不知道嗎?不懂的話我就這麼告訴你,比如這個山芋是放在火上的,並且沒有任何工具可以將它拿出來,皇上將它賞賜給我,並且命令我在一盞茶的時間內將它吃完,你說,拿都拿不出來,我還怎麼吃?如果是你的話,這個賞賜你還要不要?”
崔凌依這麼一說,綠瓔就明白了過來,急忙道:“原來皇上這麼壞啊,虧我還以爲他是好人呢,哼,小姐這麼盡心盡力的幫着他,他怎麼還這樣對小姐啊。”
“這就是帝王,當初明明知道睿王沒有造反之心,爲了讓我找出齊王陷害睿王的證據,還是狠心將睿王關進了天牢,甚至任由別人侮辱他對他施刑。你以爲帝王都是好人嗎?他們不過是不好,卻也不壞的人罷了,永遠都是爲大局而損小局,爲了自己的國家,不管是親情還是別的什麼,他們都可以不要。”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太可怕了。”綠瓔縮了縮脖子,漸漸有些明白了崔凌依的處境。
只是,像自己的小姐這麼聰明的人,這點小事應該是難不倒她的吧?這麼想着,綠瓔放下了心。
下了馬車,崔凌依整理了一下衣服,正想進府,卻不想突然被一個石頭絆了一跤,整個人不小心摔了下去,手掌被地板給擦傷了。
綠瓔嚇了一跳,正要低身將崔凌依扶起來,結果卻被一個正巧從崔凌依身旁經過的老婦人給扶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老婦只是經過,沒想到會不小心將您給絆倒了,請您別生氣,老婦……老婦實在是沒有錢賠您啊。”
將手從老夫人手中輕輕抽出來,崔凌依拍了拍她的肩膀,無奈道:“沒關係大娘,我知道您是從這裡經過,不關您的事,是一塊石頭把我絆倒的,不是您,別怕。”
“啊?”老婦人低頭看了看地上,見地上果然有一塊拳頭大的石頭,這才放了心,拍了拍心口道,“嚇死我了,這要是真把您給絆倒了,還將您絆傷了,就老婦這窮酸的樣子,哪裡賠得起呀。這年頭窮人難做喲。”
崔凌依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道:“讓您受驚了,實在不好意思。”
老婦人一聽崔凌依的話,嚇得急忙擺了擺手,道:“可別,您一看就是達官顯貴,可別這麼說,老婦才應該感謝您呢,真是個好人呀,若是別的人,恐怕老婦今日就回不去了喲。”說完,老婦人一步步蹣跚地往前走去,離開了。
“小姐,你沒事吧?”綠瓔將崔凌依的手抓住,看了看,道,“這都破皮流血了,回去綠瓔給你包紮一下。”
崔凌依搖搖頭,道:“不用了,小傷而已,過兩天自己就好了。”
剛說完,手掌心一股劇痛傳來,疼得崔凌依皺了眉頭,立即改口道:“還是包紮一下吧,這外面擦傷的,恐怕不乾淨,疼得很,免得留下印子。”
“這就對了嘛。”見崔凌依疼得齜牙咧嘴的模樣,綠瓔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王府大門前還有石頭,誰打掃的,真是懶,回頭讓他重新打掃一次。”崔凌依皺眉道。
“是,我的小姐。”綠瓔點點頭,道,“你跟石頭慪氣幹嘛呀,咱們快回去吧,綠瓔給您處理一下。”
崔凌依“嗯”了一聲,便擡步上了臺階。
回到府中,由綠瓔給自己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崔凌依便開始有些煩悶起來。對付齊王這件事雖然已經有了計劃,但是說不上爲什麼,崔凌依總覺得還會發生什麼讓自己無法預料的事。
按理說事情是不會進展的這麼順利的,就像廟祝說的,既然老天爺都不再眷顧自己了,那麼事情也會變得棘手很多,只是到底會發生什麼,崔凌依還是想不明白。
坐在鞦韆上百轉千回,崔凌依突然有些想念起竹嫣然來。
雖然自己與這個姨娘並沒有太大的感情,但是自從相見以來,崔凌依卻是真心將她當做自己的親人的。和崔北鶴對自己的感情不同,竹嫣然對崔凌依,是真真切切的,不管一個人再怎麼會掩飾,一舉一動,以及眼中的感情是改變不了,也掩飾不了的。
崔北鶴對崔凌依的愛是有條件的,崔凌依對他有用,他便愛她,對他沒有用,他自然也不再喜愛這個女兒。
自古以來只有母親對孩子的愛才是最真最深的,沒有任何條件,而身爲母親親生妹妹的竹嫣然,對崔凌依的關心自然也是真切的。
只是不知道竹嫣然這一走去了哪裡,這一生會不會再見到。但是無論如何,崔凌依都希望她知道,總是有人在牽掛着她的,崔凌依也好,皇上也罷。
猛然之間,崔凌依忽然想起來竹嫣然臨走之前給自己的那封信,信上的蠱毒到底是什麼意思,崔凌依一直都沒有想明白,後來便也不再去想了。但是無論如何,她都知道竹嫣然是不會無緣無故給自己寫下這樣一封信的,她做事向來有自己的道理。
蠱毒……這本是少數民族特有的害人手法,可是在這中原,又怎麼會有人會使用蠱毒呢?再者,現在除了齊王恐怕也沒有人會想要害自己了吧?而齊王,據崔凌依所瞭解的來看,他應該與巫族的人沒有接觸纔對,而崔凌依身爲巫族聖女之後,本沒有族人會想來傷害自己。
越想越心煩,崔凌依搖搖頭,強迫自己不去在意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畢竟事情還沒有發生,也沒有絲毫線索,她就算想防,恐怕也是防不勝防。
正想着,有婢女走了過來,對着崔凌依行了一禮,道:“王妃,李府夫人求見。”
“李府夫人?”崔凌依眉頭微微一皺,瞬間明白了婢女口中說的是李天的夫人,“她來幹什麼?”
崔凌依本不想再與李夫人有任何交集,自從崔思羽的事情過後,崔凌依一直都沒有放下這個心結。說起來崔思羽也算是無辜的,就算曾經得罪過自己,也犯不着賠上性命,說到底都是自己欠她的。
但是爲了蘇毓,她什麼都可以做。本以爲這件事情過後自己便不會再與李府有任何交集,沒想到這個時候,將一切責任推到自己身上的李夫人居然又來找自己了。
“奴婢不知。”婢女搖搖頭,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稍後就去。”崔凌依緩緩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道。
“是。”
見婢女退了下去,崔凌依微微眯了眼睛。自己爲李夫人幫了這麼大的忙,而她還什麼事都沒有爲自己做過,看來,自己要找點事讓她做纔是啊。
回房換了一身衣服,崔凌依慢慢朝着大廳走去。讓她多等等也無妨,誰叫她讓自己受了這麼多罪呢?
來到大廳,崔凌依本以爲李夫人會一臉不耐煩,但是出乎意料的,李夫人不僅沒有不耐煩,還是滿臉笑意。
“喲,這一進門就看見李夫人容光煥發的,是有什麼喜事呀?”崔凌依見李夫人如此模樣,心下覺得好笑。
李夫人難得的沒有回嘴,相反,還難得一見地起身對崔凌依行了禮:“見過睿王妃。自從上次一別,又有一個月沒有相見了,沒想到睿王妃還是風采依舊啊。”
“李夫人客氣了。既然也才一個月沒見,那麼我自然也沒有什麼改變,李夫人這話說的實在是糊塗。再說了,這夏天熱得不成樣子,我倒是想有個好氣色,但是也難啊。”似乎是故意不想給李夫人臺階下,崔凌依在李夫人旁邊坐下,笑道。
聽見崔凌依的話,李夫人也有些尷尬了,低下頭清了清嗓子,道:“睿王妃今日似乎心情不太好,說話也都帶着刺啊。不過沒關係,我今天是來道謝的,不管睿王妃說什麼,我都當做沒有聽到。”
“道謝?我好像沒有施恩於李夫人過吧?”崔凌依雖然明白李夫人指的是崔思羽的事,但是她仍然不想明說。既然是道謝,那麼她便看看她的誠意好了。
“王妃莫非是忘了?您的妹妹崔思羽可是被您……”
“住口!”崔凌依回頭瞪着李夫人,臉色頓時大變,“李夫人所說的道謝,莫非就是這麼個道謝法?”擔心李夫人當着下人的面說出那件事,崔凌依急忙出聲打斷了李夫人的話。
見到崔凌依的反應,李夫人看樣子十分滿意,道:“王妃多慮了,我今天來的確是道謝的。若不是上次王妃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現在恐怕也得不到那個兒子,更得不到我相公的回心轉意。”
“你相公居然還能對你回心轉意?不知道李夫人是用的什麼辦法,教教我可好?苦肉計麼?”既然自己已經不再受她的威脅了,崔凌依這些日子來囤積在心裡的火氣一下子就串了上來,想要發泄個乾淨。既然李夫人自投羅網,那麼自己也不能讓她空手而歸,至少,這滿肚子的氣她是受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