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筱鳶大長公主離去之後,段寂宸便宣了哲王與張太保到御書房密談。
“皇上當真又要御駕親征,攻打月郡?”張太保擔憂問道。在他看來,一國之君再次親自征戰沙場,終是過於冒險。
“沒錯!月國質子楚祁膽敢劫走朕的惜妃,如今又在月郡擁兵自立,意圖謀反作亂,朕怎能袖手旁觀?不親自率軍踏平月郡,搶回惜妃,朕顏面何在?”段寂宸嘴角噙着冷笑。
“皇上……”張太保還想出言相勸。
“朕心意已決,絕無更改可能,數日後便要率軍出發!”段寂宸面無表情地打斷了張太保的話,“朝中之事,便交由你二人與蔣太師‘三公’共同決斷了。”
“是!臣遵旨!”哲王與張太保齊聲回道。
“楚祁劫走惜妃逃離皇宮之事,姬惑只查出馬廄與城門縱火之人,他們一口咬定是被楚祁事先收買,拼死不肯說出幕後指使之人!可朕覺得,此事幕後必然還有操縱者,否則,楚祁在宮中如何輕易佈下眼線?”段寂宸細細說出了心中疑惑,“七皇叔,你的人可查出些什麼沒有?”
“啓稟皇上,臣尚未在朝中查出可疑之人!”哲王回道。段寂宸登基這半年多來,他們已先後揪出了不少異己,朝中餘下的,看來都是對當今皇上忠心耿耿之人。
“至於蔣太師……你倆有何看法?”段寂宸沉吟良久,終是說出了心中顧慮,“蔣太師是先帝近臣,雖說當日早早臣服於朕,可朕總覺得,有些摸不清此人的心思,心中對他,自是沒有對你們二人如此放心!”
“這個……”哲王與張太保相視一眼,道,“臣等與蔣太師共事多年,只知他一心爲北國兢兢業業,倒是未曾發覺他有何異常之處!”
“朕聽聞,他的父親是東昊人!”段寂宸道,這便是他始終對太師蔣淳不太放心的地方。
“可是他幼時便隨母親來到北國,之後在北國爲官。臣專門派人查過他,倒未見他與東昊有何聯繫。”盟王回稟道。
“依臣看來,蔣太師在北國官至‘三公’,皇上即位後也未曾薄待過他,他亦無須對皇上懷有二心!”張太保說道。與蔣太師同朝爲官數十載,他與蔣太師也可謂密友至交了。對蔣太師,他與哲王都還是頗爲了解的。
“如此,便是朕多慮了?”段寂宸臉上露出一抹莫名輕笑,“朝中之事,交由你們三人共同決斷,朕自是放心。只是,朕最信得過的,始終是你們二人。因此,莫怪朕再提醒你們一次,秘密召你二人商談任何事宜,均絕對不可對第四人提起,包括蔣淳,你們二人可記住了?”
段寂宸承認,自己是個多疑之人,亦是個心思過於謹慎縝密之人。雖然一直以來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可他仍是無法對蔣淳過於信賴。他亦明白,蔣淳在朝堂上下威望極高,作爲一國之君,若沒有充分理由和證據,他是輕易不會動蔣淳一下的。
“臣謹記!”哲王與張太保齊聲應道。
“皇上,還有一事!”哲王又稟道,“再過十餘日,便是皇上壽辰,皇上打算如何慶賀?是否大赦天下?是否推遲出征日子,大擺宮廷宴席?請皇上明示!”
段寂宸的生辰便在六月,可近一個月來,他一直在四處打探着楚祁與軒轅惜兒的行蹤。得知楚祁登基復國,而軒轅惜兒一直跟隨他到了月郡,他更是氣急敗壞,立即全力準備御駕親征之事,早把自己一國帝君壽辰之大事拋諸腦後了。
他馬上便要滿二十三歲了。去年壽辰之時,他仍是太子,先帝卻在宮中擺開盛大壽宴。今年是他正式登基爲帝后的首次壽辰,意義自是極大,然而按他的出征計劃,壽辰之日正好在出徵路途之上,那麼他到底該如何慶賀?
“朕想吃長壽麪!”想起去年,段寂宸衝口而出,聲音極輕極輕,以致哲王與張太保都未曾聽清。
“呃……請皇上再次明示!”哲王不禁有些背上冒汗。作爲臣子,他竟然沒有聽清皇上的旨意!
“朕將如期御駕親征,平復月國叛亂,因此壽辰之日,朝中頒佈聖旨大赦天下即可,宮中亦無須擺開宴席!”段寂宸望着哲王,正色下旨。
“臣遵旨!”哲王恭敬領了旨意。
皇上爲了追回出逃的惜妃,不顧一切決意出征,他與張太保曾力勸多次,皆是無用。他太瞭解段寂宸的性子,因此張太保今日再次極力勸諭之時,他沒有再說一個字,因爲他早已明白,再怎麼勸說皇上,都只能是徒勞無功之舉。
哲王與張太保告退之後,段寂宸批閱完出征前最後一批奏章,便擡步走出了御書房。朝中一切事務,交由“三公”處置便可,他如今當務之急,便是要親手將那不知好歹、膽大包天的女人,抓回來!
爲了抓她回來,即使萬千鐵蹄踏遍天下,又何妨?
此時已是夜幕降臨,段寂宸擡步踏進惜意殿採荇閣,瀾衣與落兒等宮女皆下跪迎候。
自己竟又不知不覺走到這裡來了!段寂宸坐在採荇閣內,望着跪於面前一衆緊張而恭謹的宮女,眼神陰鬱。
“瀾衣與落兒留下!”段寂宸端起宮女爲他小心奉上的茶水,慢悠悠地說着。
其餘衆人皆明白皇上的旨意,紛紛站起來,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瀾衣與落兒靜靜地等待着皇上的吩咐,不敢擅自站起身來。
“瀾衣,你再說說,那夜如何把惜妃娘娘弄丟了?”段寂宸盯着杯中的茶葉,心不在焉地問道。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問瀾衣這個問題了。
一向鎮定自若的瀾衣,再次被他的漫不經心與毫不在意弄得背上直冒冷汗。她知道,皇上從出事那天起就已經懷疑她了,可是他卻始終沒有懲治她,而總是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問她當日情形如何。
“回皇上,那夜奴婢在偏殿外等待娘娘更衣,卻久久不見娘娘出來。待奴婢進去之時,便發覺不見了娘娘的蹤影!”瀾衣說着連自己都已不再相信的前因後果。
她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皇上下旨將她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