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淡淡不帶任何語氣的話音落下的時候,聽筒那端的男人是一陣的沉默,半晌,那個男人的低沉充滿無奈的聲音又從聽筒裡傳出來。
“昨晚的飛機延遲了,我改簽了今天晚上的,市中心的那家咖啡廳,我在那兒等着你過來。”
她的心口一滯,接着,聽筒裡只剩下嘟嘟的聲音,慕初夏的雙眼微微動了動,眼底,微微地閃現了一抹苦澀的目光,這還是第一次,他主動掛了她的電話。
呵……她勾起脣角,揉了揉自己的微微溼潤的眼角,臉上露出一股無奈的笑,他們之間,終究被那個恐怖的晚上給毀了,一切,都是池早早這個惡毒的女人害的!
出門之前,慕初夏給陸家老宅撥去了電話,是陸奶奶接的,她問了問峰峰在那邊的情況,還不等陸奶奶開口說話,那頭的歡聲笑語已經傳入她的耳裡,她的心裡鬆了一口氣,看來,小傢伙和陸家二老相處的很好,峰峰和一般的孩子不同,早熟,而且到哪裡都肯,跟誰也都比較隨意,只要有玩具和好吃的美食收買,這狗腿的肯定噔噔地跑去。
這樣也好,峰峰有了人照顧,她也是放心很多。
慕初夏沒有和陸景喬說一聲,依照失憶後他的性格,只怕不會放她離開,尤其還是她要去見別的男人,可是非見不可,歐皓辰可以告訴她,怎麼在陸老爺子面前拆穿池早早詭計,這是她目前迫切需要的。
市中心的那家咖啡廳,那個時候,她經常來,和秦少安,和蘇言,和程小雅,甚至和陸景喬都來過一次,但和歐皓辰,卻只有今天一次。
過去了這麼多年,這家高檔的咖啡廳依然屹立在這,可是她們卻是變了許多許多。
慕初夏一眼就見到了那個坐在窗口的男人,他的身影憔悴了許多,可是在人羣中還是那麼熠熠生輝,讓人移不開目光,見着他那張熟悉的英俊側臉,她的心裡倏地很不是滋味。
但是想到了池早早,她的眉頭就擰的更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她鼓起勇氣踏進了咖啡廳,來到了那個男人的面前。
歐皓辰一見到她,死寂了這麼多天的雙眼一下就重新燃起希望的火焰,眼眸裡,似乎都在那一刻亮了起來。
他不知道,此刻他自己的薄脣都不自覺地勾了起來,是什麼時候開始呢,連見她一面,都變成了如此奢侈的事情。
“你來了!快坐!”
歐皓辰招呼着她,激動地又是喊了服務員,讓他上一杯她最喜歡喝的拿鐵,熱騰騰的拿鐵咖啡,在她面前冒着熱氣,可是隔了這麼多年,她卻是半分想要品嚐的胃口都沒有了。
慕初夏淡淡地扯起脣角,直接對上了他的雙眼,說話的語氣都是淡淡的:“歐皓辰,我們直接開門見山吧,我等會還有事。”
陸景喬那貨,還在醫院裡呢,搞不定知道她不見了會不會弄出什麼幺蛾子來,要知道,失憶後的他,甚是傲嬌和任性。
那一瞬間,猶如一盆冷水,狠狠地澆在了他的身上,澆進了他的心裡,他那隻準備給她撕開細砂糖的手,一時間僵住。
“初夏……你還在生我的氣是嗎……”
他的臉色在那一刻緊繃了起來,來說呢,是隱忍着的陰沉。
慕初夏淡淡地笑了,接過他僵在空中手中的白砂糖,撕開,熟練地倒進了咖啡裡,細細攪拌着,然後品了一口,平靜地道:“我不生氣了,真的……我知道,是池早早設計的局,我們兩個不過都是她手心裡的棋子罷了,可是歐皓辰,讓我永遠不能忘記的是,那天晚上,我哭着求你不要的時候,你卻變成了我人生中最厭惡的那種禽獸,你知道嗎,我的第一個孩子,就是因爲遇到了流氓,而沒有掉的。”
她極力在隱忍着,試圖努力地想要讓自己的臉上保持平靜,可是當她回想起這段過去,她的眼裡不由地還是一紅,比起那個流氓,他歐皓辰,這個她一直深深相信,深深依靠的男人,更加地可惡不是嗎?
“對不起……”
半天,他除了說出這三個字,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慕初夏緩緩勾起脣角,臉上一抽,眼裡打轉的淚硬是被她給逼了回去。
她又是喝了一口熱騰騰的咖啡,繼續冷淡地說:“可以告訴我了嗎?你是怎麼發現池早早的孩子不是陸景喬的?還那麼篤定,你手裡肯定有證據對不對?”
歐皓辰緊抿的慘白脣瓣終於張開,沉沉的嘆息過後,他正開口:“是……我上次聽到……”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聲尖亮的女聲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了過來,“喲!這不是我們昔日風光無比的陸家少奶奶,陸太太嗎?怎麼現在坐在這裡,和別的男人幽會呢?”
無比嘲諷的笑聲,讓人聽着格外地不舒服,慕初夏轉過頭,卻見一張熟悉的美麗臉蛋深深地映進了她的眼底,她輕輕皺眉,見着這張臉,那一瞬間,她有點恍惚,但她又覺得熟悉,腦海裡翻涌着,愣是想不到她是誰。
那個勾着紅脣冷笑的女人還挽着一個光着頭看起來是中年大叔的男人,然後她鬆開了那個中年大叔的手,扭着水蛇腰走了一步步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眯着杏眼看着她,眼裡的不屑,從慕初夏的那個角度望去,是看的清清楚楚。
“你是忘了我嗎?慕初夏!我是當初那個被你和陸景喬趕出a市的秀秀!”
秀秀!
如此熟悉,如此接地氣的名字,一下讓她在腦海裡搜尋出了關於這個女人的一切,慕初夏輕擰的眉頭緩緩地舒展開,那是在秦少安和蘇言的婚宴上,她不知是不是受了蘇言的指使,一言一語地譏諷着她,最後還潑了她一身的紅酒……
被陸景喬趕出a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慕初夏心裡倏地起了疑惑,但轉念一想,她的脣角不由地上揚,那個時候,她和他,剛閃婚沒多久,她剛知道他顯赫的尊貴身份,然後他就已經默默地替她收拾了這個女人。
原來,從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對她如此地好了……慕初夏不自覺的笑了,心裡隨之一暖,但是此刻她脣角邊上的笑容,映入秀秀的眼底,卻是格外地刺眼。
她嘲諷的臉上露出了深深的寒意,然後那雙幽幽美眸,迸射出了深深的怨毒:“就是你這個賤人!勾引着陸景喬,陷害我到這種地步,害得我在a市混不下去!要不是你,我用得着在這b市打滾了這麼多年嗎?”
如果是以前,或許性子倔強的慕初夏可能直接站起來和她翻臉,可是經過了這麼多年,她突然覺得,此刻站在她面前用着尖尖的指甲指着她,破口大罵的她,是多麼地幼稚,就好像是一個小丑,讓人不禁發笑。
也許是因爲她面對的敵人都太強大了吧,池婉婉,池早早,這對池家姐妹的功力比起這個秀秀來,簡直不知道超過了她幾千幾百倍。
慕初夏冷冷地擡頭,眼裡的寒意在那一刻迸射了出來,此刻的她,猶如一個女王,冷漠地對着她道:“說完了嗎?說完了你可以滾了,我可沒有功夫再和你糾纏!別忘記了!當初可是你先招惹我的,至於陸景喬怎麼處理你的,可不是我教唆的,只能說,惡有惡報,僅此而已。”
跟她,慕初夏實在是不想再有更多地糾纏,一個池早早,已經夠讓她頭疼了,這大早上的,又冒出了這麼一個炮灰來往她這撞,慕初夏只覺得自己的頭都快要痛了。
“你!”
秀秀的銀牙咬緊,眯起的美麗眸子裡露出了深深的怨恨,一時語塞的她見到她身邊的那個男人之後,又是冷冷地一笑,無邊的嘲諷接踵而至:“哼!慕初夏!我早該想到,你也不過是這樣的女人!揹着陸景喬,勾搭着別的男人,聽說你和他離婚了是嗎?怎麼?現在又不知道用了什麼狐媚的本領爬上了歐少的牀?慕初夏,我可真是佩服你啊!”
慕初夏緊抿着脣瓣,她譏笑的話一陣陣傳入她的耳裡,極度地讓她感到不舒服,可是她覺得,此刻發作,和她撕逼起來,那是多麼愚蠢的一件事。
坐在她身旁的歐皓辰正欲發作,被她死死地按住了身子,慕初夏站了起來,冷臉地對上秀秀那咬牙切齒的臉,冷哼道:“如果你這樣嘲笑我,可以讓你發泄心頭之恨的話,那麼恭喜你,你的目的達到了,我還有事,不知道可不可以請你,還有你那不知道叔叔還是爺爺的人離開呢?”
最後一句話,深深地戳中了秀秀的痛處,她的臉色一變,美麗的小臉隨即變得更加地陰沉,她退後一步,挽上了那個中年大叔的胳膊,猶如小貓一般在他的耳邊嬌嗔:“老公,這個賤人說你是我的叔叔還是爺爺,你可要幫我教訓她啊!就是這個賤人,當初害得我不得不背井離鄉,要不是遇到你,我都無家可歸了!”
說實在的,她那一聲嬌滴滴的老公,真的讓慕初夏噁心地快將剛纔喝進去的咖啡給吐出來了……這個炮灰,是真的要她親手教訓她纔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