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見信怔愣閃神,一會兒了,他才認同地點了點頭。
他的情況他比誰都清楚,他所擔心的事也發生了,上天對他真不公平。
如果不是跟齊睿打那一架,他頭不是一直隱疼,他壓根沒有察覺自己的病又復發了。
當年做完手術的他奇蹟般活了這麼多年,他以爲他還能繼續創造神話,沒想到還是復發得這麼突然,讓他措手不及。
蘇見信的心緒現在很混亂,百般不是滋味。
在極度糾結中,蘇見信再做一個磁核共振檢查,確定腦腫瘤的詳細情況。
檢查結束後,已經拿到結果的他緊緊地捏住,手指也攥得緊緊的,指關節泛白,隱隱抖動着,腳步沉重地走向醫生的診室。
他的表情沒有情緒起伏,彷彿他已經看透似的,抑或說,做不做ct之後的附加檢查磁核共振,他都已經知曉結果了,只是進一步判斷腫瘤現在的大小情況而已。
他心裡也挺不甘心的,可是,他也很無奈,老天爺還是對他極不公平。
醫生取結果出來看了,突然,他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眉心緊鎖。
“信,你看了結果了沒有?你心裡也有猜想了吧?多形性膠質母細胞瘤,根據磁核共振結果所判斷的大小,屬於腦癌早期,老位置,處於腦幹神經。雖然屬於早期,你這個情況不能忽視,高度惡性腫瘤,又是複發性,你儘快住院動手術做化療吧。”
蘇見信瞼眼,他沉默不吭聲,也沒有表態。
他的表情木然,一愣一愣的,也彷彿在沉思。
“信,你儘快住院吧,不能拖了,哪怕是不確定動手術你也要做放射性化療。我跟齊睿談談,我們替你想想辦法。”
“路教授,我信得過你我纔來你這裡做檢查的,我的事你不要跟齊睿說,我不想讓他知道。你讓我再考慮考慮吧,太突然了,我還沒想好要該怎麼做。”
“信,你跟齊睿怎麼了?你們鬧矛盾了?你出了這大事,爲什麼不能告訴他?他會幫你的,你不要錯過最佳的治療時間,他是神經外科頂尖的專家,他一定有辦法治好你的。
六年前,他就給你創造了一個神話,這六年來你的惡性腫瘤都沒有復發,打破常規的復發時間不超過8個月,這已經是醫學界的一個奇蹟了。”
聞言,蘇見信自嘲地笑了笑,他還是沒決定好要不要動手術,他不想再被有些小人利用自己出名了。
也就因爲齊睿替他動了手術,他因此名聲大躁,一躍成爲醫學界的明日之星。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心裡還是堵得難受,這也是他心裡的一根刺。
況且,他不想齊睿操心,他不信沒有他,他就不能好好活下去了,他就不信沒有別的醫生能治得好他。
對於他的未來,他心裡也有數了,最壞的打算他也有了。
這幾年他僥倖活着,他還是活得膽顫,命運的轉盤再一次跳轉到他身上。
即便是他活不下去了,他也認命了,他也不需要過多的掙扎。
“路教授,我跟齊睿挺好的,沒有麻煩他的打算,謝謝你的好意,我也希望你一定要替我保密。找個適當的時間吧,我再跟我身邊的人說我的病情。
我暫時還沒想好的,或許我想做完我想做的事先,我怕時間不夠。給我一點時間吧,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不放棄任何生存的機會。其實,這次的復發我們心裡都很清楚的,把希望寄託在齊睿身上,我不一定能沒事的。
這後果到底有多嚴重,預期有多壞,我們做醫生的都清楚不是嗎?我能做的,就是不要給自己包袱,哪怕是死了,我也不要帶着遺憾離開,我心中有數了。”
蘇見信這麼堅持,路教授也勸不下,他只好給他一點時間考慮清楚。
蘇見信取了藥,他離開了路教授的私人診所。
漫無目的的,他開着車穿梭在街頭,最後,他還去了海邊。
望着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海,他靜靜地坐着,他的思緒彷彿飄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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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可心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宇文家和唐家都樂死了,每天來醫院探望寶寶的人都很多,收禮物也收到了手軟。
她這月子也坐得比一般人都矜貴,樣樣都要小心翼翼,不僅宇文拓緊張她,宇文炫也希望她調養好身子。
顏以軒也經常在醫院呆着,細心照顧她,生怕月嫂弄不好似的。
晏淑芬和水心柔也經常來,周茉也過來探望了。
當然少不了唐裕了,他也來看過一對小外孫了,還給了兩個大紅包,還拿了很多補品來。
已經看開的他現在過得挺好的,放下了,他不再過問連凱集團的事,他會約一些老朋友打打牌,或者是去釣釣魚,生活休閒自在了很多。
他現在不僅有孫子,也有孫女兒了,如今,唐可心又添了一對可愛的小外孫,他滿足了,現在的生活真的開心了,明顯的,他臉上的笑容都多了。
唐燁和鄧雨璇也回港城定居了,他們經營着他們的畫廊,算是一家人團聚了。
中風後遺,唐裕的左腿還有一些不靈活外,他已經能自己行走了,所以,他一有空就帶孫子和孫女兒玩,他現在才真正感受到人生的樂趣。
所幸的是,唐亦森不再跟他冷戰了,他有空還會回大宅陪他下下棋,每個星期天,他們一大家人還會聚餐。
連凱集團還是由唐亦森管理,唐燁不喜歡經商,他現在也樂意跟鄧雨璇經營他們的畫廊,彷彿前塵恩怨已經煙消雲散了。
丈母孃出嫁,倚亦迅和御影舞去了國外觀禮,他們得知唐可心生了一對可愛的雙胞胎寶寶後,他們一家人也遠洋送來了祝福。
他們家的小胖子越來越調皮了,這也讓御影舞挺頭疼的,好在已經退出歌壇轉做老闆的倚亦迅和她一起帶他們的寶貝兒子。
宇文靜每次上來探望唐可心都看到很多人在,她也很喜歡小侄兒,雖然她是展顏歡笑的,她心裡的酸楚唯有她自己知道。
又過了一個星期了,唐可心都準備出院回頤景園坐月子了,她還是沒見過齊睿,他也不曾來找過她。
或許,他們就這樣結束了吧。
悄悄地,正如他們那樣無聲無息的開始。
他們之間的一切,宛若似一場盛開的煙火,雖美,可是很短暫,當人想抓住最美的那瞬間時,才發現原來兩手是空空的。
那一剎的美麗不會永恆,只能記在心裡,或許,永遠都不會忘,可是,已經*了,甚至,找不到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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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到下午看診的時間了,宇文靜離開了唐可心的病房。
她在電梯口等電梯,沒有預警,她跟齊睿不期而遇了。
他剛從電梯裡走出來,還提着禮品,不用問宇文靜也知道他是要去探望唐可心。
“嗨!”彷彿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宇文靜只能簡單地哼出一個字跟齊睿打招呼。
她輕輕顫動着長長的眼睫,而後慢慢地揚起,她盯着他看。
心裡澀澀地擰疼,雖然她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她一句也哼不出來,也不見得他想聽她說話吧。
貝齒不自覺地咬着下脣,宇文靜瞼眼了,她走進了電梯裡,她才聽見齊睿也回了她一個“嗨”字。
她自嘲地笑着,澀澀的苦楚在她心裡盪開,顫動一下眼睛,她點了點頭。
齊睿怔在電梯口,他盯着宇文靜,直到電梯關上了,他的視線還沒收回來。
住院了幾天,回家休養了幾天,他今天回來上班了,他聽說唐可心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所以,他買了些禮品上來看看。
沒想到會碰到宇文靜,不見她好多天了,她瘦了,好像她臉色不是很好。
不自覺地,他的心還是擰疼得教他難受,就爲了難以割捨下的心情,他糾結掙扎着,這煎熬好痛苦。
宇文靜剛回到二樓,赫然地,她見到了蘇見信,彷彿他是專程來找她似的。
反射性的,宇文靜裝作看不見他,直直往診室走去。
宇文靜的反應蟄疼了蘇見信的心眼,他深邃的眼瞳眯起,也難掩透着一股挫敗的哀傷。
“靜,我們談談吧。”
宇文靜繼續走着,而且越來越快,她當作沒聽見蘇見信跟她說話,她也不要理他。
“靜,如果我快要死了,你會不會原諒我?”
題外話:
晚上還有一更,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