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希望我和景軒以後不要再過來,更不能隨意踏進你的房間,是不是?”蘇正梟目光直視着她,緩緩開口道。
“沒有景軒,只有你!”她皺着眉頭,再次冷冷強調道:“景軒是我的兒子,他自然可以理所當然的進出這裡,而你只是一個陌生人罷了,你以前一直想與我劃清關係,卻沒有機會,現在終於能夠徹底的擺脫,又何必再把自己給圈進來?這不像是你的風格。”
眼眸沉沉,蘇正梟喉結微滾動:“這是想要與我徹底的劃清界限?”
“以前是你想要徹底劃清界限,現在換成了我,不過我們的目的卻是一致的,我想,實施起來時會很簡單。”以前,她從未如此平淡自如的與他說過話,現在卻已能心平氣和,對於她來說,這是莫大的進步與改變,她很滿意。
可是聽到這番話,蘇正梟心情不禁沒有好轉反而沒來由的飛流直下三千尺,難堪沉冷:“感情聽你這話像是我有多情願踏進這裡似的,若不是景軒又哭又鬧外加絕食非要來見你,你以爲我會帶他過來,還有若不是他因爲漫長的等待而站不住腳,我會向房東要了鑰匙帶他進來?不過此時我卻覺得當初的心軟倒是我自作多情,聽你這話語顯然是不情願我帶着景軒來這裡,唐小姐大可放心,我以後定然不會再帶着景軒過來自找不快與厭惡。”
聞言,唐筱然眉頭不由自主向上緊皺,道:“你可以讓蘇家的傭人或者是司機陪景軒過來。”
她的目的不過是不再想看到他罷了,能看到景軒,這是她心底最大的愉悅。
“我自家的兒子卻交與傭人看護,若是景軒出了什麼問題誰能擔當的起?你,我,還是看護的傭人?”蘇正梟義正言辭,步步緊逼。
這一句話卻將唐筱然堵住,她無話可說,依他那樣的態度,能對景軒如此上心?
她心中直覺不信,但或許也會有可能,有可能是真正的擔心景軒。
兩人僵持不下,這時,睡着的景軒掀開被子做起來,睡眼惺忪,兩隻小手不停地揉着眼睛;“媽媽,你回來了?”
唐筱然收回目光,坐在牀邊,輕應了一聲。
“你怎麼這麼晚纔回來,我和爸爸等了你好久,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們買了蛋糕,和你一起過生日。”
心中倍覺溫暖,孩子稚嫩卻柔和的話語猶如一陣輕風吹拂而進,將心中的寒意都吹散開來,她道;“等了多久?”
“等了好久,我和爸爸七點鐘就到這裡了,可是媽媽一直沒有回來,我覺得冷,爸爸就要了鑰匙帶我進來,媽媽去哪裡了?”
“同事們替我過生日。”她說着,伸手將他臉蛋上沾染的線頭給拂去。
景軒瞪大黑亮的眼睛;“媽媽的同事們過生日?”
“對。”
“真好!可是我有些吃醋,在我之前他們搶先給媽媽過了生日。”景軒真的很高興,卻也有些吃味。
唐筱然淡淡的笑出聲;“可是我最喜歡和你過啊,每年我都會吃你買的蛋糕。”
景軒心中的吃味這纔算散去,掀開被子蹭的一下坐起,下牀,穿着拖鞋吧啦吧啦走到廚房,提了個蛋糕出來。
他放在桌上,小小的身子趴在那裡,將蠟燭一根根的插上去,插的很是認真,媽媽今年三十歲,他要插足三十根,一根都不能少!
每年過生日,他最熱衷,也最在意的事就是在蛋糕上插蠟燭,他覺得這種事很神聖,很有做的必要!
他一直在數,數有三四遍,直到確認沒有出粗後才滿意的停下,將唐筱然拉到了蛋糕前,讓她許願。
許願?
唐筱然以前這些年都沒有認真許過,都是很隨意,帶着敷衍,如今開始了新的生活,她打算認認真真的去許一次!
閉上眼睛,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她靜靜地許願着。
景軒黑亮的眼睛眨動着,目光掃過一旁的蘇正梟,然後邁動着小短腿走過去,拉過他的手臂,將他扯到桌子前,小手一邊鼓掌,一邊唱着生日歌,對他更是擠眉弄眼的,讓他一起唱。
這麼幼稚而又嫌棄的事蘇正梟怎麼可能去做?他眉頭微挑,隨意的斜倚在那處,沒有任何舉動。
昏黃色的燈光下,唐筱然的臉龐卻顯得愈發白希,透徹,甚至連細小的毛孔都看不到,那麼潔白無瑕,燈光更像是爲她籠罩上了一層昏黃光芒,溫馨而靜謐,祥和而溫暖。
不知到底是受了哪方面的觸動,蘇正梟深邃的眉眼微動,擡手,也鼓起掌來,但沒有開口唱歌。
寂靜的房間內,只有響亮的掌聲在不斷響起,其中還附和着童稚的歌聲,場景其實很美好。
隨後切了蛋糕,景軒有些調皮,胡亂的抹着,抹過唐筱然去抹蘇正梟,就屬他最熱鬧。
蘇正梟一向沒有遇到過這種事,臉龐被抹了奶油,他眉頭皺起,有些不適與不滿,正準備發脾氣時,餘光無意中掃過那兩張笑得歡快的臉龐,房間中的氣氛是那麼熱鬧與愉快,心頭的那點火焰瞬間撲滅,升起一種很奇異的感覺。
由於第二天景軒還要上學,而現在已經十點多,已不能再繼續鬧下去了。
唐筱然在收拾房間的一片狼藉,蘇正梟去浴室清洗,景軒也跟着去了浴室。
等她收拾乾淨,兩人也都從浴室出來,洗好了,準備離開,景軒抱住她,左右親吻,最後纔不舍離開。
目送車子遠離,再也看不到,唐筱然才收回目光,去了浴室,她身上也是奶油,得先將衣服給清洗了。
父子兩在一起也相處了幾天,比起一開始對他的畏懼和膽怯,景軒現在已經不怎麼害怕他了,但前提是他不發脾氣。
蘇正梟開車,他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繫着安全帶,還端着一杯奶茶,小口小口的喝着。
“我以前過生日時,怎麼也沒有看到你準備的這麼齊全,連買蛋糕帶唱歌?”蘇正梟餘光斜睨着他。
景軒的兩隻小短腿在空中晃盪着,粉紅色的小舌舔了舔甜膩的小嘴;“我沒有準備,可是媽媽有準備,不過她沒有買蛋糕,而是買了板栗月餅,還準備了很多好吃的東西,可是每年的生ri你都沒有回來過,最後那些東西都被我給吃了,我吃的有些撐吃不下,然後媽媽就給了小區的阿旺。”
“阿旺是誰?”他將方向盤左打。
“阿旺是一條白色的流浪狗,長的可漂亮了,而且還特別懂事,媽媽很喜歡它,我也喜歡它,它還生了小寶寶,一次生了六個,兩個白的,四個黑的,最後媽媽把小狗都送人了。”他說的津津有味,絡繹不絕。
蘇正梟卻有些微黑了臉,原本做給他吃的東西,最終卻便宜了一隻流浪狗。
隨後,他的思緒又有些出神,板栗月餅其實也不是他喜歡吃的,是左晴柔生前最喜歡吃的。
那時左晴柔才死沒有多久,每逢到了他的生日,他都不會過,會買些板栗月餅。
只是他不知,在背後,她竟了做了那麼多。
“以前你打電話回來,媽媽就會去菜市場買很多好吃的東西,不過到最後你也沒有吃就會離開,還有油悶大蝦,我最喜歡吃了,可是以前媽媽只在你回來的時候做。”景軒很是不滿道。
蘇正梟喉結滾動,視線直視着正前方,卻在仔細聽着景軒的一言一語,在他所不知道的背後,她……
“媽媽說和她結婚以後你一直都不快樂,其實她也不快樂。”
和他結婚,無非不過是不希望他承受那麼多的痛苦,希望他能過得快活一些,可終究他沒能快活……
沒來由的,蘇正梟又想到了在美琪的墓碑前,唐筱然曾一字一句說過的那些話。
不可否認,對於那些話,他是有觸動的,否則今天不會因爲景軒吵鬧了兩句,便妥協的帶他過來,還陪着他去買了蛋糕。
這樣的事換做是以前的他,絕不可能去做的!
“如果,我說如果你媽媽再婚,你會怎麼樣?”蘇正梟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問到了這個問題上。
想了想,景軒說;“我會去數我的壓歲錢,然後給媽媽買一份特別大的禮物!”
聞言,蘇正梟眉頭皺成了川字,通常的小孩在聽到這樣的問題時,不是哭就是鬧,不願意再婚,他竟然還準備禮物?
“還有可能她或許會再生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到時就沒有時間再來寵愛你,這樣你也覺得可以?”他繼續問。
“我知道的,媽媽和你結婚的這些年過的一直都不快樂,別的同學的父母都住在一起,我們班只有你和媽媽不在一起住,你還會和一些漂亮的阿姨上電視,上報紙,媽媽看着總是會發待,有時候還會背對着我偷偷的流眼淚,然後我就知道媽媽愛你,可是你不愛媽媽,她生活的很辛苦很寂寞,她告訴我你和她離婚時,我沒有鬧,她說我必須跟你走,以後不能再和她一起生活,我有哭過有傷心過可是我還是沒有鬧,最關鍵最重要的時刻我都沒有去鬧,以後還去鬧什麼?其實我都知道的,我人小,說話沒有人會聽,就算鬧也不會有用,我明白的以後媽媽會結婚,會再有自己的寶寶,你也會結婚會有寶寶,媽媽還會愛着我,但是肯定不會有現在這麼愛,她的愛會分散給弟弟妹妹,你一直就不愛我,到時更不會愛,我都知道的。”
他很小,思想卻很早熟,電視上還放了那麼多電視劇,這些他都知道。
景軒的腦袋垂落的低低的,嗓音有些悶,有些沉,不似以往的那麼輕快。
只是,這樣的話從這麼小的孩子口中說出來,讓人始終覺得心疼,傷感,心中泛酸,很是難受。
太過於早熟的孩子往往都會令人感覺到心疼!
聽到他最後一句話,蘇正梟很想要開口說,他愛他,他是他的兒子,他現在愛,也會一直愛!
但,那些話卻像是魚刺卡在了喉嚨裡,怎麼樣都吐不出來,他並不是一個擅長說出感情的人,更多的時候都是在壓抑。
喉結滾動,他左手撐着方向盤,右手落在景軒的頭上,學着唐筱然的模樣,輕撫摸着。
景軒擡起頭,略帶幾分怪異的看着他,蘇正梟卻覺心裡酸酸的,道;“喝吧。”
他點頭,埋頭,喝了起來,沒有再說話,喝完以後,將紙杯就拿在手中,等到車子停穩,下車以後,才扔進了垃圾箱裡。
靜靜地看着,在他轉身的那瞬間,蘇正梟移開目光,他是那麼的懂事早熟,他到底虧欠了孩子多少?
父母早逝那年,他還很小,但比景軒大,有十歲,漸漸長大常年以後,他就對自己說,絕對要對自己的孩子疼愛,因爲他沒有父母的愛,不能讓他的孩子也沒有疼愛。
可他的那份起誓終究是荒蕪了,孩子依舊與他做了相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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