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小姑娘,碰到爺是你的幸運……”那大漢猥瑣地走向洛馨月,一擡手便點了她的啞穴,不過是順手一推,便又倒回了若曦邊上,惹得船體晃了三晃、
被劫持了,她靠在一隅呼吸着潮溼陰悶的空氣,微弱的光線從一個極小的勉強可以稱做窗戶的透氣孔穿入,在眼前投下斑駁的光影,些許的浮塵嗆在光中,時有時無。
船艙比之她的睡房並不十分寬敞,對面便是上了鎖的艙門,她打量四周,再次舉步往門前走去,**的效力正盛,腳下略有些虛浮。
摸索着將門拽了拽,紋絲不動,於是她握拳捶上那厚重的木板,希望祁閒雲能夠聽到。
沉悶的捶門聲突然響起在艙中,驚動一衆啜泣的人。
蘭曦自漆黑的船艙中擡起頭來,看見洛馨月站在門口,隱在暗處的半幅白衣略顯凌亂狼狽,卻似一抹冷光中的雪,白的刺目。她擡眸時有明銳而沉亮的光透出,似在深暗中一耀,照亮眉間不動的清冷堅決。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的悽愁,那奪目的鋒芒出現在一個女子身上,在這樣的情況下格外震進了她的心間。
於是她也勉強站起來,撐到門前:“我們怎麼辦?”
洛馨月朝她示意,又用力拍了拍門。
“別費勁了,喊人來又能怎樣?”暗處忽然有個冷冷的聲音說道。
她們藉着微弱的光線尋聲打量過去,說話的人靠在船艙深處,面容隱在昏聵的暗中看不清晰,只能看到她身上被長繩縛住。
洛馨月摸索着走向那一角,半明半暗間見那人面容蒼白幾乎不透血色,細眉薄脣,眸光冷淡,長髮高束綰在腦後,一身貼身黑衣透着冰冷的英氣,卻也是個女子。
她似乎要靠牆壁才能支撐身體,看上去有些虛弱,洛馨月伸手去解她身上的繩子,繩子用獨特的手法打結,無發開解。
她擡頭想尋找鋒利的東西割斷繩子,那女子說道:“我袖中有刀。”
洛馨月自她袖綁處找到一把光刃瀲灩的軟刀,細巧隱蔽,蟬翼般輕薄,刀上緋色如一抹輕豔的桃花,是把殺人的好利器。只微微一劃,繩索便應手而斷:“他們是什麼人,爲什麼綁着你?”她問,說不出話,只能對着口型。
那女子仍舊不動:“龍門客棧。”
龍門客棧?洛馨月將繩索丟開,還刀給她。她卻沒有接,洛馨月伸手扶她,卻發現她根本不能動。
那女子面無表情道:“他們點了我的穴道。”
“龍門客棧到底要做什麼,他們要將你們帶到何處?”
“去蓮城。”那女子說道:“龍門客棧專事販賣女子的卑鄙勾當,向來爲人所不恥,這船上的女子都是擄來要被買入青樓的。”
洛馨月在她身旁半坐下,長眉細擰:“買入青樓?那要想辦法離開才行。”
那女子漠然道:“就憑你們,怎麼逃得出去?這船上四處都有人把守。”
洛馨月手下停了停,心下生了試探之意,比劃道:“你有主意?”
那女子閉目:“沒有,先恢復體力。”
洛馨月思索了稍許,點頭道:“要等機會才行。”原來也是要去蓮城的,是了,他們也是去那。她其實並不擔心,不出頃刻,待祁閒雲商量好要事回房見不到她便就會來尋了。
說話間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幾聲響動後,那個低矮的門赫然大開。外面新鮮潮溼的空氣蜂擁而入,伴着突如其來的光線,叫人一時看不清眼前景象。
洛馨月直叫是
欣喜,定是祁閒雲來了。
眼前正花白一片時,洛馨月感覺手臂被人猛的拉扯,一個粗暴的嗓門喝道:“臭丫頭,就是你!”
她掙扎看清來人,大驚失色,不就是剛剛的那大漢麼,怎的愈發的凶神惡煞了。
她奮力想掙脫那隻髒手,迎面而來的酒臭氣令人作嘔。周圍的女子被嚇的擠成一片,尖聲呼救。
“老子這次差點栽在你的手裡,今天不給你點兒苦頭吃纔怪!”那大漢粗魯的將她向外拖去。
洛馨月怒極,揮手往他臉上扇去,“啪”的脆響,她狠狠給了對方一耳光,那大漢怒火中燒:“敢打老子!”
他猛的將洛馨月摜在牆上,雙手探到她領口向外一撕,她的外衣“哧”的裂開一半,露出一截雪白的肩膀。
“畜生!放手!”洛馨月怒罵着拼命護住衣衫,剛剛那番推諉竟是解開了啞穴。那大漢藉着酒勁獸性大發,淫笑着強行制住她,繼續撕扯她的衣服,卻突然痛呼一聲鬆手。
一把薄刀飛落插在木板上,卿塵看到那大漢肩頭飛血,艙中的黑衣女子扶牆而立,目光中充滿憎惡,刀正是剛剛用來割斷繩索的那把,因力道不足堪堪削中大漢肩頭。她見那大漢尚未站穩,匆忙中摸起身邊一截木棍便往他身上砸去。
那黑衣女子喝道:“擊他後頸!”
洛馨月恨極那人,一咬牙舉棍揮下,然而那木棍竟在半空生生斷成兩截,她腳下失衡,踉蹌往後跌退幾步。
艙門處出現一男一女,男的和那大漢穿着相同服色,細聲細氣的道:“你媽的,讓娘們兒整治成這樣,丟不丟人啊!外面的爺們都被咱們給咔嚓了,看你個孬種樣。”
女的一身羅紅色紗衣長裙不似尋常中原服飾,生的腰細腿長,風情萬種,長睫深目眉眼帶笑,走起來似是踏着舞步韻律,媚色靈動,帶盡妖嬈的模樣。她手中掂着把鴛鴦短刀,正是這刀劈斷了洛馨月的木棍,此時不冷不熱笑道:“你敢動這丫頭,不怕主上連骨頭都不留你?”
那大漢正滿心怒火,罵道:“奶奶的三娘,你少拿主上唬我,老子是嚇大的,我怕誰?!”
三娘滿不在乎的笑道:“我才懶得管你,這丫頭是主上點名要設計弄來的,你不妨試試,你若留根骨頭下來我三娘下去陪你。”
三娘眼角再也沒瞥向他們,扭頭對黑衣女子說道:“五娘,我還真低估你了,竟然自己解開了穴道。”
五娘冷冷看她:“你們是鐵心和我們較上勁兒了?”
三娘懶懶靠在艙門處:“咱們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可你處處壞我們好事,接連擄走我們幾個上好的丫頭,這怨得了我們?”
五娘不屑道:“做盡傷天害理的勾當,龍門客棧當了明戈的走狗還當真是毫無顧忌了。”
三娘倒也不惱:“你還是先想想自己怎麼辦吧,真可惜主上對你這樣的黑寡婦不感興趣,只好和她們一樣送去窯子了。”她自懷中取出一粒東西:“把這個吃了,點你穴道看來叫人不放心。”
五娘看向那藥丸,眼底輕芒驟現,須臾間手中一道緋紅色薄光襲向胡三娘,三娘紅衫飄閃,鴛鴦短刀斜架上迎面而來的利刃,反身一絞,纏鬥在刀光中。
洛馨月此時方緩過勁兒來,見五娘腳步虛浮,知道她穴道剛解未免吃虧,悄悄拾起地上那把薄刀藏在袖中。
果然不過數合,五娘悶哼一聲被三娘一掌擊在肩頭,洛馨月將袖中的刀猛的握緊。
船內打鬥的動靜那麼大,卻見祁
閒雲遲遲不來,真不會是被那細聲細氣的男人給解決了罷?
三娘卻意外的沒有乘勝追擊,展開手中藥丸:“乖乖吃了吧,不過是讓你安穩點兒別折騰罷了,終究是有多年姐妹情分的。”
五娘冷聲道:“你做夢。”
胡三娘執刀嫵媚一笑:“不吃?”她將眼光掃向身旁,突然手起刀落,一個離她甚近的女子慘叫一聲,已是過了氣去。
五娘臉色一變。
“吃不吃?”三娘再問。
五娘恨道:“你未免也太過狠毒!”
三娘只當她的咒罵是耳旁風:“懶得和你打,你不吃,我便繼續殺下去,多年不見,你竟是仁慈了許多。”眼波一動,看向洛馨月,洛馨月亦是冷冷回視她,暗中將薄刀滑至掌中,她已準備拼死一搏,心中卻是期盼祁閒雲的到來的。
稍許僵持,三娘依舊笑得風情醉人,勾魂的笑中,刀光在她眼前猛的閃亮。
“慢着!”五娘厲喝。
短刀停在五娘身前一尺處,洛馨月擡起的手緩緩收回背後,唯有她自己能感到指間細微的顫抖。
“這就對了。”三娘笑道,纖指一彈,藥丸落在五娘手中。
她看了看身前那個已然香消玉殞的女子,目露恨意,卻終究將藥丸往送往嘴中。
“不要吃!”洛馨月喊道:“我就不信你能殺光這全船的人,再去和明戈交待。”她凜然看着三娘。
三娘放聲嬌笑:“聰明的丫頭,可惜我不是那色鬼,我既然敢殺就自有和主上交待的法子。也難怪主上對你如此上心,真是聰明的緊。”
洛馨月目光明掃向她的眼睛:“同是女人,你爲何要這樣糟踏她們?”
三娘扭身看她:“這話我都聽了不下八百邊了,你這丫頭有意思,可惜是主上的人,不如隨我去做頭牌姑娘罷了。”
“呸!”洛馨月暗啐。
三娘臉上笑意雖在,眼底卻冷了下來:“你們誰也別想逃,若有一個逃的,我便自剩下的裡面殺十個。我也告訴你們,逃不出去。”面若桃李,毒若蛇蠍,她說話時總是笑得惑人,卻每一句都如淬了毒的刀。
洛馨月趁此空隙已打量船艙外面,那些船伕早已換人,現下戒備森嚴,幾無絲毫生機。心中閃過千般念頭,將憤恨倔強掩在一臉靜漠下,祁閒雲你到底要我如何呢,復又對三娘道:“你們既然是要賣,自然想得個好價錢,折磨人也沒什麼好處,再多死幾個越發虧本,更是無法交待。我們不逃,也不惹事,但你們需得提供水和食物。”
三娘打量她:“想開了?還知道討價還價,你可知我們是什麼人,和我們講價錢。”
洛馨月靜靜冷笑道:“管你們是什麼人,賣人賣物,無非都是買賣。明戈不過是要我罷了,而他們,恐怕早已定局。既已落在你們手裡,最壞不過就是求死,到時候魚死網破大家一拍兩散,誰也別想。”
三娘許是懶得再磨蹭下去,說道:“你們不找麻煩,我們又怎會和銀子過不去。老老實實的,大家都好,我也不讓你們受委屈。”
“好,一言爲定。”洛馨月說道。
三娘眼波掃往五娘,五娘神情冷淡,仰頭將藥丸吞下。三娘嬌笑一聲,揮揮手,即刻進來兩個船伕將死去的女子拖了出去,她掃了掃面色蒼白的五娘目光落在洛馨月身上,“老實點兒。”說罷扭身出門。
艙門“哐當”合上,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唯有新鮮的血的氣息,刺鼻而詭異的瀰漫不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