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行聽聞夜傾昱的話不覺神色驕傲的一笑,隨後滿含深意的望着他說道,“自然無人能輕易欺負得了我家小姐,只是恐有些人仗着權勢壓人,行事實非君子所爲。”
“你家小姐若當真厲害,便必然不會被這些所困,你口口聲聲以你家小姐爲傲,怎地事到如今竟絲毫不信任她的能力?”
“你分明就是強詞奪理,若非是被逼無奈,我家小姐纔不會像你妥協呢!”一邊說着話,千行的聲音不覺低了下來,隨後心疼的望着雲舒。
見狀,雲舒頗爲不悅的瞪了夜傾昱一眼,不知道他無緣無故招惹千行做什麼!
“這可是冤枉了好人,本殿從不曾逼迫你家小姐什麼,反倒是她自己主動找上我的。”
“小姐,他說的可是真的?”一聽夜傾昱如此說,千行趕忙拉着雲舒問道。
“此事說來話長,待日後我再詳細說與你知道。”
好不容易將千行安撫好了,雲舒又看着她仔細的服了藥,這才稍稍安心。
她一人從北境之地負傷而來,這一路必是風餐露宿,身子也定然不適的很,只怕要好生休息幾日才能恢復體力。
待到雲舒要與夜傾昱離開的時候,千行卻忽然拉住她的手說道,“小姐還要與他回去?”
“我如今是皇子府的婢女,自然要與他同去。”
聞言,千行不覺微微皺起了眉頭,可她又不能阻止雲舒的決定,便只能暗中瞪了夜傾昱兩眼。
“那我與小姐同去!”她纔不放心小姐單獨與這個邪魅的男人在一起呢!
“不可胡鬧,你如今身子還虛弱着,便好生在娟娘這裡養着,不準不聽我的話!”
“是……”見雲舒微微板起了臉,千行便微微低下了頭應道。
見狀,雲舒又不禁覺得自己的語氣是不是太重了些,想到這,她便伸手摸了摸千行的頭,眸中充滿了寵溺。
得到了雲舒的安撫,千行方纔微微一笑,暗中挑釁的睨了夜傾昱一眼,似是在問他,你可有這般待遇嗎?
原本夜傾昱的確是打算同千行繼續鬥下去,可是轉念一想,自己不僅不該與她作對,反而應當順着她些纔是。
瞧着舒兒對她的態度也知道,她必然在舒兒的心中佔了極重要的位置,若是將她惹得不開心了,怕是到時候會在舒兒的面前加減些言語,屆時就有的煩了。
更重要的是,聽千行方纔之言,她似是對鄭蕭然的印象十分不錯,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今日往玲瓏坊走的這一遭兒,夜傾昱只有一個感覺,危機感!
原本以爲千行是個女子,與他想象中並不一樣,或許不存在那些危機,可是照着眼下的情況來看,事情似乎比他想的還要麻煩。
回到皇子府的書房中之後,夜傾昱沉默的走回到書案後坐下,並沒有如以往一般逗弄雲舒,倒是令後者感到難得的安靜。
“燕漓!”
“屬下在!”
“去將本殿之前收着的重紫面具拿出來,送到玲瓏坊給千行。”
聞言,莫要說燕漓一愣,便是一旁的雲舒也不覺錯愕的望着他。
方纔他不是還與千行掐的如同烏眼雞一般嘛,怎地轉頭就忽然送起了東西。
“屬下這就去!”殿下的心思還是不要胡亂猜了,因爲猜來猜去你也猜不明白。
待到燕漓離開之後,雲舒不禁挑眉問道,“殿下怎地忽然轉了性?”
“討好一下孃家人而已!”
雲舒:“……”
剛剛在玲瓏坊都已經將人得罪了,此刻再去討好會不會有些晚了!
二人正在說話間,卻忽然聽聞書房外有人求見。
“何事?”
“啓稟殿下,離夫人昨夜夜不安寐,今晨病況忽然嚴重了!”
聽聞外面墜兒響起的聲音,雲舒的臉上未見絲毫的憂色,眼中甚至閃過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夜傾昱與她對視了一眼,隨後方纔起身走到門邊打開了房門,“來人,拿本殿的令牌去宮中請太醫來!”
話落,夜傾昱便隨着墜兒去了雲夢齋,只留下了雲舒一人在他的書房中。
想到自己方纔聽到的消息,雲舒的左手下意識的撫摸着自己右手拇指的關節處,脣邊緩緩漾起了一抹笑意。
果然不需要做太多,離夫人自己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看來事情與她預料的一樣,尤夫人假孕一事完全就是離夫人在背後主使!
這位夫人倒是也極聰明,竟然能夠想到利用上一次裝鬼的事情裝瘋,如此一來,旁人只以爲她是個瘋子,自然不會過多的注意她或者懷疑她。
可是昨夜她不過就是讓燕漓隨意一試,誰知她今日便現了原形。
不過她眼下沒時間搭理離夫人,昨夜之舉只是爲了確定她的身份罷了,要料理她倒是不急在這一時。
更何況,前幾日方纔沒了一個綠竹,若是接下來就料理了離夫人,怕是夜傾瑄那邊也會有所懷疑。
這般一想,雲舒便長長的呼了一口氣,覺得這女子多了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
再說燕漓一邊,他一路出了皇子府直奔玲瓏坊而去,因着之前聽聞雲舒提到過此人,是以娟娘只見他眼覆黑巾,便心知他就是那位傳言中的話癆暗衛。
只是瞧着這位面容冷峻的男子,娟娘實在難以將他與話癆二字聯繫到一處!
然而在之後的時間中,燕漓用實力向娟娘證明,人不可貌相!
“在下名喚燕漓,奉我家殿下之命,前來給千行姑娘送東西的。”
“燕護衛有禮!”
“不敢當!”
聞言,娟娘仔細打量了一眼燕漓,覺得他這模樣倒是像個暗衛,可這說話文質彬彬的樣子卻更像是一名書生。
“我纔不稀罕他的東西呢,拿回去!”
因着瞧不上夜傾昱,是以千行連燕漓也煩上了,覺得他們主僕二人均是一般嘴臉。
“姑娘還未看過在下帶來的東西,怎知自己會不喜歡呢?”說完,燕漓便從懷中拿出一個錦盒,隨後遞向了千行所在的方向。
見狀,千行不禁好奇的問道,“你能看見?”
可是他眼覆黑巾,應當是患有眼疾纔對。
這般一想,千行不禁想起,似是前幾日她在城外初遇小姐的時候,這人似乎就跟在她的身邊了。
難道說……
是那個六皇子派他看管小姐的?!
如此想來,千行原本就對燕漓不算太好的印象忽然變得更壞。
再說燕漓聽聞千行的話,並沒有一絲的不悅,反而依舊聲音沉穩的回道,“在下患眼傷多時,並不能輕易視物。”
聽聞這話,千行原本還覺得他有些可憐,可是想到他與夜傾昱是一夥兒的,頓時便將心中的那一絲同情散了個乾淨,口中輕言嘟囔道,“活該,大抵是跟着你那主子作孽作的!”
娟娘在一旁聽着千行口中說着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難掩心中驚駭,不過瞧着燕漓似是沒有聽到的樣子,她方纔稍稍安心。
可誰料她方纔放心了些,卻就聽到他略有些疑惑的問道,“我的主子?若按如今這般情況來講的話,我的主子便該是雲舒姑娘!”
“你說什麼?!”他居然會聽命於小姐?!
“在下本是殿下身邊的護衛,如今雲舒姑娘與我家殿下夫妻一體,自然便也是我的主子。”
燕漓的話音落下之後,房中一時間陷入了久久的平靜。
待到千行終於整理好思緒之後,她的聲音都帶着些微的顫抖,“你說……我家小姐與你家殿下……夫妻一體?!”
“嗯,的確如此。”
“放屁!”聞言,千行瞬間暴怒,若非有娟娘在一旁攔着,只怕就要上前與燕漓拼命了。
她家小姐好好的名聲竟然就這般被他給說壞了,這還得了!
“姑娘……”
“姑你大爺,跟你很熟啊!”
燕漓:“……”
好辣的脾氣!
想到這,燕漓不禁覺得,千行的身上倒是有幾分雲舒的影子,只是性子較之她家小姐要更爲潑辣。
他方纔不過是說了幾句話而已,這丫頭竟然就開始罵人了,當真是不好惹。
“你家小姐既是我的主子,你我自然也算是一家兄弟,日後常來常往,自然便相熟了。”
“來往你妹啊!”
燕漓:“……”
這脾氣不是好辣,是非常辣,這麼一會子的功夫,他已經被罵了兩次了。
千行如此毫不客氣的說話,莫要說燕漓覺得無言以對,便是連一旁的娟娘也只能略有些歉意的對着燕漓微笑,可是隨即想到他又看不到,一時間只覺得更加的無計可施。
“這是我家殿下贈予姑娘的重紫面具,還望你收下。”
“千行姑娘喜歡的緊,多謝六殿下。”恐千行會再說出什麼驚人之語,娟娘趕在她說話之間先開了口,一併從燕漓的手中接過了那個錦盒。
“娟娘……”
她不能收那個什麼皇子殿下的東西,否則將來如何還能在他們面前挺起腰板!
“小公子如今正是爲你的事情擔憂,若有了這面具,你日後行動方便些,她也暫可解去煩憂,姑娘何樂不爲啊?”
“可這是那個人的東西,我不能讓小姐因爲我虧欠了他的人情啊!”
“依我看來,這卻未必是小公子的意思,想來是六殿下自己的主意,否則的話,何必如此眼巴巴的着人送來,等到下次小公子來看你一併拿與你不是更好!”
聽聞娟娘這般一說,千行倒是覺得有些道理。
但是那個人會有這樣的好心嗎?
還是說,他是打算收買自己,好讓自己今後在小姐的面前爲他美言幾句?!
想到這,千行的脣邊忽然揚起了一抹壞笑,讓一旁的娟娘不禁感到頭皮發麻。
也好在燕漓如今目不能視,否則的話,只怕日後會躲的千行遠遠的。
“既然如此,本姑娘便勉爲其難的收下了。”說完,千行便從娟孃的手中接過了那個錦盒。
打開看去的時候,發現裡面靜靜的安放着一面面具,恰好只有半側臉的形狀,金紫兩色交相輝映,顯得十分精緻。
“敢問姑娘,佩戴此面具是爲了避人眼線,還是……”燕漓的話雖是沒有說完,但是千行卻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的臉毀容了,以此來遮蓋一下。”說出這話的時候,千行顯得極爲坦然,似乎也並沒有因爲此事而感到如何傷心難過。
聞言,燕漓的眉頭下意識皺了起來,隨後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遞給了她。
“姑娘的臉上本就有傷,若是終日帶着面具的話到底不好,這藥全作調理之用,姑娘可每日夜間摘下面具之後塗下。”
“你還會醫啊?”看着手中的小瓷瓶,千行倒是忽然覺得眼前這人順眼了些。
“在下只是恰好對面容之事略有了解,能幫的上忙,不勝榮幸。”
“嗯,榮幸、榮幸。”千行擺弄着手中的小瓷瓶,口中的話說的愈發敷衍。
“姑娘若沒有其他事,那在下便先告辭了。”
“哦,告辭、告辭。”
口中說着話,可是千行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燕漓。
直到燕漓離開之後,娟娘看着瞬間消失的身影,不覺微微含笑。
“這位燕護衛還真是隨和的很!”在她的認知裡,還以爲暗衛之流便該是那般冷冰冰不理人的人呢,誰知他竟如此侃侃而談。
“豈止是隨和,簡直就是話癆!”
“這……這倒也不至於……”
“若與常人相比,他自然不算話多,可若作爲暗衛來講,這話就多的不能再多了!”滿眼嫌棄的議論着燕漓,千行不覺嘟囔道,“他家殿下至今沒有將他的嘴巴給縫上,看來是真的在意他!”
聞言,娟娘不覺失笑,卻也不再接話。
……
且說這一日之後,雲舒又歇了兩日,便依舊回了正房去伺候。
當然在外人面前她依舊錶現的略有些虛弱,但是這一次衛菡卻沒有如前一次那般對她異常寬容,依舊是該吩咐她做什麼就做什麼,也不知是她懶得裝下去了還是又被紅翎挑唆了什麼。
偶爾得閒的時候見到紅翎在角落裡數落着雙兒,雲舒便猜測雙兒大抵是還沒有行動。
也許是沒有那個膽量,也許是沒有尋到恰當的時機,這就不得而知了。
聽聞之前襄陽侯的夫人還特意來了府上看望衛菡,不過那時雲舒恰在病中,是以便沒有得見。
不過她暗中瞧着衛菡的臉上,那傷疤倒是好似漸漸好了些。
或許正是因此,衛菡才又開始對紅翎頗爲器重,讓她漸漸得意了起來。
今日是雙兒,怕是改日就要輪到她了吧!
這般一想,雲舒微微低下了頭,眸光漸漸變得幽暗。
至晚間,衛菡要安歇之際,卻左右遍尋不着紅翎的身影,便吩咐雲舒上前爲她上藥。
看着雲舒一手上纏滿了繃帶,衛菡好似這纔想起她之前受了傷,可也未有任何愧疚之意,依舊讓她上藥。
之前紅翎便與她說過,總是一直這般慣着雲舒的話,未免讓她愈發託大了,當真以爲自己救了主子的命就比別人不同,說到底,身爲奴才本就該爲主子赴湯蹈火的。
仔細的在手上沾了一些膏藥,雲舒小心翼翼的塗抹到了衛菡的臉上,看着自己微紅的指尖,雲舒的眸光不覺慢慢變暗。
直到將衛菡臉上的那道傷疤全完塗抹均勻,雲舒方纔神色恭敬的退回了一旁站着,而恰在此時,紅翎也面色蒼白的回了正房。
“你死哪去了?”連個人影都沒有見到她,指不定又到哪裡鑽沙去了!
“回皇子妃的話,奴婢方纔不知道食錯了什麼東西,眼下肚子難受的緊,是以……”
“行了,就你事情多!”
冷冷的喝斥了紅翎一聲,衛菡便制止了她繼續說下去。
想來便是如廁去了,這樣的事情也說與她知道,真是噁心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