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閣。
吱啞!——
一雙白皙的手推開劍閣的木門,門外微亮的光芒照在劍閣中,一名長髮披肩,盤坐於地的少年臉上,那張臉在門外光芒的映照下,顯得有些憔憔而蒼白。在少年的雙膝之上,橫陳着一把破舊鐵劍,正是西門依北的弟子,西門煥然。當風雲無忌推門而入的時侯,西門煥然顯然正在思考某些問題,顯得有些神思不屬,以致於,連風雲無忌推開了大門都未能第一時間察覺。
“師叔!”西門煥然擡頭,漆黑如子夜的雙眸中在倒映出風雲無忌的影像時,猛然一亮,同時嘴脣翕動了一上,吐出兩個字。
“煥然,你怎麼會在這兒?你師尊呢?”風雲無忌一撩衣袍,大步跨過門檻,邁入劍閣之中,嘴脣一張,下意識的問道。
迴應的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風雲無忌將傲寒煙放置一旁,回過頭,發現西門煥然低垂着頭,白皙如玉的右手捏着下巴,臉上露出沉思的神色。
“怎麼回事?”風雲無忌眉頭一皺,身子靜下來,斜對着西門煥然問道。“師尊和大師叔都已經走了!”西門煥然擡起頭,臉容有些木然,眼睛看着風雲無忌,輕聲道。
“去哪裡了?”
西門煥然站起身來,全身衣袍和肩頭垂下的長髮都隨着擺動起來,頓了頓,西門煥然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劍閣大門之外的西方天空道:“師尊往哪裡去了,大師叔往東去了!”
風雲無忌正在尋思西門依北與孤獨無傷爲何突然分開,又去幹什麼了,西門煥然接着又說了一句話,讓他心裡猛然震動起來:“師叔。師尊和大師叔都先後破開虛空,消失了。”
西門煥然低垂着頭,以一種很平靜,和柔和的聲音道:“師尊和大師叔說,現在。到了他們離開的時侯了。目前。他們已無法再幫助師叔了,再留下來,只會成爲累贅。所以,是該離開了。”
“大師叔說,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時間去專心修武。而如今,是到了他修練無極劍道最後一層的時侯了。大師叔說,”西門煥然說到這裡,學着印像是孤獨無傷的樣子皺了下眉,接着道:“無極劍道,取自太極劍道,脫胎自浩浩宇宙,如今。他當以星辰宇宙爲師,完成太極劍道的最後一層天下防……。師尊也說,得了師尊賜予的大量武學心得。他地毀滅劍道已到了脫化的階段了。師尊說。他的劍道與大師叔的劍道相反。大師叔以天地宇宙爲極,一劍防天下。他即是以宇宙爲師,參悟天下防,那他便應以宇宙爲敵,參悟天下攻!”
“師尊和大師叔都以爲你死了,只有我相信,師叔是不會死的,”西門煥然擡起頭,輕聲道:“師尊和大師叔說。刀域神罰之劫,讓他們明白了自已該做什麼了。師叔已死,則將由他們來將師步地願望完成——以自已地方式。死叔若未死,則請煥然在此告知師叔,離去乃是必然,不必挽留。當他們劍道大成時,便會再次回來,輔助師叔。此去,可能是百萬年,千萬年,也可能是億億載……”
“唉!”風雲無忌負手而立,仰望着劍閣上方光潔的地板,心中有種莫名的失落,恍然間目光似乎穿透層層位面空間,定格於宇宙中熟悉的兩道熟悉背景,所有的話語臨到嘴邊化爲簡簡單單地二字:“保重!”
“師叔,弟子告退了!”西門煥然低聲道。
“嗯,”風雲無忌點點頭。一身白衣的西門煥然,便執着舊鐵劍,躬着身,從風雲無忌身畔穿行而過,消失在劍閣之外的浩浩狂風之中。
面對着空蕩蕩的劍閣,風雲無忌發出一聲喟然長嘆。目光掠過傲寒煙冰封的身體,驟然伸出右手,掌控傲寒煙的身體,用力一甩,
篷!——
劍閣之頂突然化爲水波一般的透明,而傲寒煙的身體便化爲一道離弦之箭,穿過劍閣之頂,化爲一道冰棺沒入浩浩青冥之中,虛懸於空,正對着下方地劍閣。
待傲寒煙消失不見了,風雲無忌方纔收回目光。一撩衣袍,盤膝坐下,雙手五指掌心朝天,似虛託着正上方傲寒煙冰封的身體,隨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神識逐漸沉入意識海中……
西門依北與孤獨無傷,終究離開了;趙無極不知所蹤,這已不是第一次了——風雲無忌什麼也沒問,他畢竟記得,趙無極是兄弟,不是屬下,不是門人,自已無權過問;西門煥然變得更加沉默;,遲傷已再次到北海去領悟新的境界了;鳳妃找到了他失散許久地炎族哥哥,雖然不是源出同一血脈;而傲寒煙則陷入沉睡之中;曾經引爲死敵,後又引爲知已地戰帝,則早已化爲一篷飛灰,連帶的曾經跟隨他征伐四方地戰族戰將們已化隨他而去;至於曾經引爲前輩知交的熒惑也已有了層隔閡。
盤坐在劍閣冰涼的地板上,風雲無忌驟然感覺無比的孤寂,從未有過的……
劍閣弟子們在風雲無忌歸來之後,看向他的目光更加狂熱與崇拜了。每次接觸這次目光,只讓風雲無忌感覺無比的孤寂。
恍然之中,風雲無忌有了某種明悟:“在立下那個誓願的那一刻起,我便在不斷得到某些東西的同時,但同時也在不斷的失去某些東西,或許,當我的能力達到巔峰的時侯,便是我失去最多的時侯,在將來,或許連一絲情緒也不會再有了!”
“唉!——”
一聲長嘆,風雲無忌再次沉寂於無日無夜的自修之中……
太古之外的一處片狀宇宙空間內。
孤獨無傷如磐石一般,靜坐於這片安靜的宇宙角落,臉上無喜無悲,只以一種超然的眼光靜靜的觀看着這片宇宙空間的星辰運星軌跡。
孤獨無傷地氣息越來越弱,越來越弱。漸漸的由體內散佈到整個片狀宇宙,與整個片狀宇宙合爲一體。然而他的雙眸依舊大睜着,瞳孔之上,倒映着日月星辰的運星軌跡……
而在另一片片狀宇宙之中。
西門依北臉容安詳的平躺在一柄巨大地劍影之中,這黑色地劍影即便橫亙於黑暗的宇宙環境中。依舊能清晰的與周圍的黑色區分開來。無盡的星辰之力。不斷地涌入這巨大的劍影之中,每吸納一絲星辰之力,包裹西門依北身體的劍影便愈發的黑沉,而那黑暗深處的星辰的光芒便變得黯淡了一些,儘管這絲減弱是微乎其微的。離這片宇宙角落稍遠的地方,無數惡魔在位面之中穿行着,誰也沒注意到這片狀宇宙裡地陌生來客。
太古極西之地。
“轟!——”
一道黑色的螺旋氣柱破地而出,衝破雲層,直上雲霄。地面轟然破裂,隨後一片密密麻麻地魔影憑空出現在這片大地上。
“霹靂!”
四方烏雲匯聚,電閃雷鳴,便在蚩尤崩碎自闢空間。真身現諸太古之時,天地驟現異現。
大地隆隆震動。似欲崩裂,就在那異象即將從極西之地波及至整個太古之時。蚩尤突然伸出五指。一聲斷喝:“禁!”
語音一落,時間似乎停滯。那向四方擴展而去的濃雲突然之間消失了,四方崩塌地地面也驟然消止,在這片空間邊沿,一道道細碎地凹痕驟現即逝。
聖山地下。
曾與風雲無忌有一面之緣,被鐵索困鎖於古舊窄道,苔蘚臺階畔的白髮老者突然發出一聲驚咦。在他身前,並未圓滿地世界之中,突然涌起一股極度黑暗的氣息,那極度黑暗的氣息剛剛涌出,突然之間便消失無蹤,連帶那一塊區域,便憑空的從老人身前,虛懸於空的世界中消失了。
“禁斷虛空!”老者頹廢的身軀猛然坐起,一股極度不妙的感覺從心中生起:“到底是何人有如此大能力,即能將這片空間從我的世界感應之中抹去!”
微一沉思,老者雙目一凝,目光透過世界的結界,投注在這片空白的地帶上,一股詭異的力量從他的眼中泄出,流泄在那片空間上,隨即,一圈圈水波般的圓暈一圈圈在那塊空白之地擴散開來。
“哼,你好大的膽子!”一聲冷哼突然在老者的腦海中響起,隨後一道犀利的力量從那塊空白之地穿出,穿越世界的壁嶂,整入老者的雙眼之中。“啊!——”老者慘叫一聲,枯瘦的十指下意識的撫住了雙眼,指縫之中,但見汩汩的血液不斷的滲出,這綠苔石階前的球形世界轟然崩碎。
當老者切斷了世界,痛楚稍減時,枯瘦的十字鬆開手來,臉上,兩個黑洞洞的窟窿不斷的往外滲出血水,老者一臉驚容:“是誰?到底是誰?居然有如此能力!是誰?居然能將我的世界崩裂!”
一股極度不妙的感覺涌上心來,以致於雙眼之失反倒不是那麼被他放在心上了。
極西之地。
嗤!——
誰也不知道蚩尤到底幹了什麼,但空間崩碎,天現異象,蚩尤以大能力禁斷虛空,隔絕諸人察看之時,趙無極只感覺蚩尤右手漆黑五指隨手往虛空中一探,再收回時,掌間卻多了兩顆滾的物事。
“哼,連本座的行動也敢窺探,真是好大的膽子!”蚩尤隨手一扔,那兩顆滾圓的東西便落到了地上,滾了幾滾,不動了,趙無極仔細看去,隨後不由一禁——那是兩顆明顯被手指洞穿的人眼,這雙眼睛明顯不屬於這裡任何一個人的。
沒有人知道,蚩尤一探手間發生了什麼事,雖然好奇,但蚩尤不說,誰也不敢問。
“主人,戰族戰帝已死,四大至尊陷入沉睡之中,普天之下。再無主人敵手。如今主人出世,我們是否大舉攻陷天下?”阿喀羅單膝跪於蚩尤身後,極度興奮道。
“砰!——”
誰也沒看到蚩尤怎麼出手,便聽得一聲悶響,阿喀羅已憑空飛了出去。重重的砸入一座突出地表的山脈之中。
“阿喀羅。這億億年時間,你功力沒見長進,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什麼時侯,輪到你給本座出主意了!哼!”蚩尤衣袍一甩。冷冷道:“天魔座下聽令,從現在起,所有人全部給本座收斂點。沒有本座的命令,所有人不得在太古行走!”
“是!”
身後密密麻麻的天魔族戰士轟然跪下,同時興奮的振戟相應。
“你叫趙無極?”
“是!”趙無極一愕,沒想到蚩尤會突然說到自已的名字,趕緊應道,在這喜怒無常地絕世大魔頭面前。趙無極心中亦是緊張之極。
“哼,雖然你的本意是救出本座的元神。但你竟然假藉我的一絲元神的善良,以計欺他。雖然本座不承認與他同爲一體。但你即是欺騙了他,亦即是侮辱了本座!凡是侮辱本座地。從來都只有死路一條。你說,你想讓我怎麼辦?”蚩尤背對着趙無極,讓人無法看清他地表情,但那森寒的語氣,卻讓人驚懼不已。
趙無極渾身一顫,低下頭,同時冷靜道:“我想前輩是不會殺我的!”
“哼,你倒是有些小聰明。不錯,本座當初曾在天魔族中發下誓言。只要助本座脫困,便可答應他一個願望。你助本座脫困,本座自然不至於殺你。不過,你所受的傷,本座卻是不會助你治療的。以你地功力,便花廢了數百年治療,想來也是無妨的。說吧,你想從本座這裡得到什麼?”
“心得,你的心得。助我的擊敗,除你之外所有人的心得!我需要更強大的力量,突破目前的境界,去擊敗一個強敵!”
“哦?有意思,你想擊敗一個人?你想擊敗誰?”蚩尤饒有興趣道。
“殺師仇人的弟子!一個沒有你地幫助,我則永遠無法正面擊敗的強敵!”趙無極冷冷道。
“老套地故事……,不過,我會滿足你的,但是,同樣地,你得答應本座一個條件!”
“你說吧,只要能擊敗他,我什麼都願意!”
“本座地武學,從不傳天魔族以外的人。本座瞧你也算有幾分本事,能受我心魔地一擊,而沒立即死亡。如今本座正是用人之際,你若加入我天魔族,則本座將賜予你本座一人之下,千千萬萬人之上的力量!”蚩尤宏聲道。
趙無極臉現猶豫之色,內心似極爲予盾。
“怎麼?你還不願意?哼,本座只是告知你本座的決定罷了,莫非你還真當是徵求你的意見不成?就這麼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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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下遵命!”趙無極無奈道。
“本座即然脫困了,他們也應該心有所感纔是,這段時間,也該出現了吧!”蚩尤負手而立,望天說道。
蚩尤話音未落,這片禁斷虛空之中,一攤攤透明的水從地上滲出,轉眼間,化爲半透膽的人形,隨後以極快的速度變化爲成人形。
“屬下,參見主人!”
只是眨眼之間,在蚩尤身前的,面朝東方的空地上,浮現出一名名身着束身黑衣的男女。在這些身材削瘦的黑衣男女面前,一名風華絕代的,腰若細柳,脣若塗丹,眉目含情的婦人福着身子,俏聲道:“屬下水千柔一直率領人隱忍於太古,等待主人復出的消息。如今,主人終於重見天日,真是可喜可賀,屬下願率族人誓死效忠!”
“嗯,”蚩尤點點頭:“很好。本座還以爲你們已經背叛本座了!”
水族族千水千柔聞言,花容失色,駭聲道:“主人,屬下絕對不敢!”“本座相信你也沒那個膽子!”蚩尤冷冷道,驟然之間,心有所感,擡頭向天望去,但見密密麻麻扭曲的黑煙透露虛空,從天空落下。落而於地,化爲一名名壯實的男子,由蚩尤腳下,一直遠遠的鋪陳開去。
“嗯!”蚩尤淡然的點了點頭:“所有人聽令。本座出世的消息,嚴禁泄露出去。此次見面之後。你們所有人依然回到原來的地方。一切照舊,不要引起其他人注意——水千柔,本座需要調息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便由你們負責對付所有進入太古之地的人。凡是靠近此地的。由你們殺之,明白嗎?”
“是,主人!”水千柔款款地欠身一福,恭聲道。
“都散去吧!”蚩尤大手一揮,身後披風重重甩起,四周諸魔聞言恭聲道:“是!”
隨後化爲一道道青煙,升上青天,消失於四方。
待諸魔離去。只餘下蚩尤、趙無極,以及天魔族人。和水族族人。蚩尤驟然閉目,再次張開時。雙目之中一片黝黑。無半點眼白,一絲絲黑紊狀青煙從那雙邪惡的雙眼之中飄出。
蚩尤右手閃電般擎出。平伸於大地上,由手肘到手掌,遂漸變爲一片黑色透明狀。
“霹靂!——
天地驟然一暗,黑暗中,一道明亮的巨大閃電從天而降,重重的擊落在地上。
“轟!——”
從天而降的閃電,似乎觸發了某種東西,這片禁斷地虛空突然被濃密地煙霧所籠罩。大地隆隆做響。黑暗與濃煙淹沒了其他的人的身形,只餘蚩尤的身形,依舊在從地下涌出的黑色雲海之中,顯得那般地高大而分明,直欲頂天踏地一般。在他身周,一叢叢深埋於地下,如利劍般的黑色山峰剌破地表,撥地而起,越升越高,最後直插雲天。
“咔嚓嚓!-
地勢越升越高,山川之外,浩浩的狂風呼嘯而來,在叢叢黑色插天巨峰間繞了幾匝便掉頭而去。
“去吧!”蚩尤冷聲道,同時大手一揮,在這片多達數萬的插天山脈之外,一圈深深的環形渠道繞大地一週,將此地圈來起來。
“是,主人!”
水族衆人化爲一道道黑虹破空而出,沒入大地表面的凹痕中,化爲一灘水跡,眨眼之間,一片白浪出現在大地上,白浪越聚越多,不片刻,一條濤濤的護城河便出現在這片密集的大山之外!
“三日之後,本座便靈肉甲三而合一,到時你們地功力便盡數恢復到昔日本座爭霸天下時的水平。現在,你們每人尋一山頭,靜坐去吧。隨時準備接受被封印地磅礴的力量!”
“是,主人!”密密麻麻地天魔族人恭敬道,話音一落,便破空而出,每人尋了一座插天雲峰,盤坐其上。濃烈綠焰,從身上騰起……
砰!——
蚩尤突然毫無徵兆地一掌再次擊在趙無極身上,掌心一輪透明的光華破掌而出,化爲一人高地球體將趙無極包裹其中。
“本座已將部分武道感悟印入你的意識海,這段時間,你便好好的感悟這股波動吧!”蚩尤說罷,手掌一甩,便將趙無極甩至遠處一座山峰上。
做完這一切,蚩尤方纔盤膝坐下,身下,這數萬大山之中,最爲雄狀的山脈根部,一輪弧線蜿沿而上,結爲一個巨大的透明球體將蚩尤連同整座龐大的山脈包裹在內。
“喝!——”
一聲斷喝從羣山正中沖天而起,隨後一片詭異的波動這片羣山之中擴展開來。由天空俯瞰而下,這片廣饒的地區,如被水沖刷過的水墨畫一樣,漸漸的化爲一片空白,消失不見。
“轟!轟!轟!——”
九天之上,青冥,日晷,末戾,返魂,熒惑閃爍一下,隨即光茫大盛,五道黯淡的光華由天空破空而下,沒入這方羣山之中。五星星力落下之處,一個個透明的球體赫然成形,那五道蘊含混沌星力的光華分別轟入五座山峰之後,一折,再次由那顏色各異的球體之中射出,跨越層層虛空,正好集中沒入中央山巔之上的蚩尤肩甲之中!
“嗡!——”
蚩尤戰甲震動起來,發出一陣陣興奮的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