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既是微服,那你外公就等於沒有看到他!讓他站着吧!呆會,外公還要命人將他給轟出去!”
又傳出了丁武鼻孔朝天似的,氣哄哄的聲音。
“不要吧,外公。父皇真的很誠心誠意地來找外公談事,況且父親還抱恙而來,就怕外公過得不好。就算父皇做錯了什麼,外公雖然不是宰相,但是肚子也一樣能撐船,就原諒父皇了吧。”
少年變聲期的嗓聲,帶着點被寵溺着的憨厚,十分機靈地在做着和事佬。
“你這小子,真是人小鬼大。行了,我也不跟你父皇較勁了。讓他進來吧。”丁武無奈地妥協了。
其實,他這人就是這樣,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如今風國正是在風雨飄搖之際,如果不是無計可施,他那皇帝女婿纔不會捨得拉下臉來帶病上門來拜訪。
站在門外聽着他們對話的冷風怒緊揪着的心竟是下意識地有些鬆了下來,不愧是他的兒子,懂得周旋。
書房的門開了。
丁武就算是再大的氣,也不得不對踏進書房的冷風怒作勢行禮:“臣參見皇上。”
冷風怒趕緊大步前去扶起,免他躬身下去,道:“國丈有禮,快快平身。”
“不知皇上微服到微臣的府上,有何指示?”
丁武雖然行了禮,但是眼睛卻看向別外,對這個皇上女婿並不是很待見,卻也明白現在的風國到了一種什麼樣的程度,本着爲國的忠誠,纔沒有橫眉冷對。
冷風怒汗顏,趕緊道:“國丈對朝局還有外局都瞭然於胸,如今風國內外交困,不知該如何解了此局?”
“哼,”丁武十分不給面子地冷哼一聲,道:“皇上不是還有個相國大人麼?微臣在府中已經多日,對什麼朝局什麼外局的,一點都不懂,皇上還是去問別人吧。”
“宰相已被朕下令幽禁於府中,還望國丈給朕指點迷津。”冷風怒道。
說完,做了個揖,躬身九十度。
丁武還是對那天的事情耿耿於懷,事後他想了很久,支持着冷風怒打那場做仗的,一定是他還有別的他不知道的籌碼,而宰相歐陽華卻是知道的。
這點讓他很不爽。
再怎麼說,他也是國丈,這皇帝女婿,對他這個岳父,實在是防備得太多了,虧他還一心一意地幫他壯大江山,不留餘力地爲他出籌劃策,結果卻比不上一個佞相說的話管用。
心都有點寒。
這樣一想,又冷了臉,沒話可說了。
“外公,你看父皇這麼有誠意,就幫父皇出出主意吧。說不定,就是這功夫,高陽國的女皇就率着兵馬打過來了呢!”一邊的冷祈倒是很有眼色,見氣氛就要僵住,趕緊道。
丁武看了一眼他,終是嘆了一口氣,道:“祈兒,你還沒有去拜見你的外祖母吧?你先去陪他說說話,等外公與你父皇商量妥當之後,再去尋你。”
“不嘛,如今國家有難,祈兒也想聽聽,怎麼爲風國出一分力。”冷祈不肯,準備撒嬌。
這個時代,十八歲的少年基本都算是成年的了,可這個冷祈粘人的勁十分的厲害,就像個女孩子似的,也不怕別人說他女氣十足。
或者,被皇家人捧在手掌心上疼愛的緣故,有些任性,有些女氣也沒人敢對他提出什麼。
冷風怒見丁武欲言又止,想必真的是冷祈不能聽的,便道:“叫你去見見外祖母,還不趕緊去,省得呆會你外祖母尋過來念叨你。”
“哼,父皇最不可愛了。過河拆橋。”
冷祈邊嘟喃着。
聽着他的嘀咕,冷風怒有些氣笑不得,冷祈趕緊打開了書房的門走了出去,還貼心地幫他們將門給關好。
冷風怒正要發作,回頭一看,丁武正橫怒着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麼,便壓下了想訓斥的話語,道:“岳父請指點小婿。”
一幅十分乖巧受教的模樣。
而門外,冷祈離開了走廊幾步,見無人追出來,便又輕手輕腳地斂了氣息,倒退了回去,貼在書房的門外偷聽。
哼,不讓他聽,他就偏要聽。
他剛剛把耳朵貼窗戶上,然後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嚇得他差點沒跳起來。
回頭一看,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正在笑盈盈地看着他,纖細如蔥的指尖指着他吃吃地笑着,那盛滿笑意眼底,一幅你被我抓到你幹壞事的把柄了的得意勁。
這是丁武的最小的孫女兒,叫丁柳。
丁柳長得眉眼彎彎,明眸皓齒,也算是小美人一枚。
因爲修練的原因,氣色比一般的女子要好很多,身量也修長,發育良好,曲線優美,一舉一動間,帶着點少女的稚嫩和初熟,十分的搶眼。
也許是因爲祖父位高權重,而姑父又是當今皇上,再加上她與大皇子冷祈兩小無猜,情意早定,祖父輩們都樂見其成,兩人也沒什麼拘束,再加上風國民風開放彪悍,並無什麼男女大防之類。
見是小情人,冷祈趕緊用手捂住她要說話的嘴巴,眨了眨眼睛,叫她不要出聲,示意一起聽。
丁柳正嘲笑他不聽話,揪到了他的小辮子而得意呢,一看他一臉凝重的模樣,心底也好奇,到底皇上姑父會跟她的祖父說些什麼呢?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疊加一起,一前一後,附在書房的窗戶上偷聽。
“現在的這種困局,只有一種方法可解。”丁武說道:“那就是聯姻。”
“聯姻?”冷風怒沉思,道:“可是那高陽女皇是幽冥閣的主母,怎麼可能會同意聯姻?況且,冷氏皇族裡,有哪一個是能有這種分量去聯姻?”
“她是一國女皇,就算是一閣的主母,身爲女皇,就得選幾個皇夫充盈後宮。何況,幽冥閣閣主並未娶妻,別人喚她主母,也不過是提前稱呼而已。”丁武聲音沉沉地道。
“那,放眼朝中皇族子弟,派誰去妥當?”冷風怒問道。
聯姻求和,讓他們堂堂風國男子去做女人的侍寵,怎麼說都是有損尊嚴的事情,派誰去,恐怕都會掀起巨大的風波。
這事,得好好地商量商量,掂量掂量。
“微臣有一合適人選,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也只有他才能擔些重任。”丁武的聲音,比剛纔更沉,更冷靜了。
冷風怒急切地問道:“是誰?岳母可別吊小婿的胃口了。”
丁武白了他一眼,現在的冷風怒,哪裡還有一國皇帝的威嚴?那求他獻計的樣子,就好像是一條討好主人的哈巴狗。
他將手中的毛筆一扔,道:“微臣說出來,皇上可不要猶豫和反悔,亦不要降臣之罪。”
“不會不會,都是爲了解風國目前之困局,無論是誰,朕都會將他親手送到高陽女皇的身邊,聯姻,保我風國暫時無憂。”冷風怒道。
“冷祈。”丁武目光強大,直視着他,道:“冷祈,目前只有他,纔有這個聯姻的份量,只有他做了高陽女皇的皇夫,纔會讓高陽女皇信服。”
冷風怒腳步踉蹌了一下,稍後悖然大怒,失聲道:“丁武,你瘋了?你讓冷祈去聯姻?冷祈可是風國未來的儲君,你讓冷祈去聯姻?你捨得?”
而門外偷聽的兩隻,早已臉色慘白……
“微臣亦不捨得,但,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要祈兒過去,在那裡呆上十年,讓風國得此休生養息,何愁將來不能把祈兒給接回來?這只不過是折衷之計而已!”丁武眼睛紅了,道。
其實,他還想說,你捨不得冷祈,你也得想想,人家高陽女皇稀不稀罕你這個聯姻,要是人家一口拒絕了,只怕你再多求都不益。
“不,朕不同意!祈兒不行,換一人!”
冷風怒果斷地粗暴地拒絕了。
“請恕臣無能爲力,臣已想不到其他有力的人選了。”丁武垂下了頭,他又何曾願意?
書房裡的氣氛僵凝了,誰也沒有再開口。
門,呯地打開。
“祖父,皇姑父,柳兒不願祈兒哥哥去聯姻,柳兒不願!”闖進來的是丁柳,一進門,撲通一下,便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淚地道。
“柳兒,你……怎麼能偷聽長輩們的談話?”丁武正要斥責,冷祈面色慘白地走了進來,他有些驚愕地道:“祈兒……”
冷風怒道:“岳父,這就是你的好計。送祈兒去,你讓柳兒怎麼辦?”
丁柳聽了,抓住丁武的袍擺,哭得更加的傷心了。
丁武豈會不明白冷風怒話裡的意思,就算他再怎麼反對,待情緒過後,他還是不得不將冷祈給送去高陽國和親,但是,現在這個罪人,他做定了。
怒瞪了冷風怒一眼,他對着丁柳道:“休要胡鬧!書房重地,豈是女孩子家家能進來的地方?快點出去,找你祖母學藝去!”
丁柳傷心不已,邊哭邊道:“祈哥哥都要被送走了,柳兒還有什麼心思學藝?爺爺你是壞人,你要棒打鴛鴦!你是惡人!柳兒不理你了!”
她雙膝一轉方向,對着冷風怒磕着頭道:“皇姑父,柳兒求求你,不要拆散我和祈哥哥。柳兒不要他去做什麼皇夫,皇姑父,你讓別人代替祈哥哥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