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銅柱想着,握住手裡的棍子就要往前衝,但卻有人比夏銅柱的動作更快,在院子裡一直都沒作聲的夏富貴,剛只是坐在院子的角落裡抽悶煙,不管他們說什麼都好,始終沒出一句聲,但這會卻是跟發瘋了似的,黑着一張臉突然從夏銅柱手裡搶過了木棍,一個箭步衝向陳氏,接着掄起棍子使勁的往陳氏身上抽。
開始陳氏沒有反應過來,被夏富貴抽了幾棍子,她纔回過神來,回過神來的第一反應便是到處躲,但門口沒人堵住了,她出不去,只好在院子裡到處轉了起來,轉到夏銅柱身邊的時候,夏銅柱突然伸出腳去絆了她一下,陳氏又被絆在了地上。
既然絆倒了她,夏銅柱自然就不會讓她起來,他也學着上次錢氏那一招,弄了個凳子把陳氏卡住了,這就更加方便夏富貴打人了,接着是夏富貴一點都沒留情的抽下去幾棍子,陳氏就開始哭喊了起來,但夏富貴像沒聽見一樣,仍是拿着棍子不停的往陳氏身上抽,而且棍棍用力,一副不把陳氏抽死不放人的架勢。
打了幾棍,一直在角落那邊站着沒作聲的夏金柱走了過來,他看着夏富貴,怯怯的喊了聲:“爹,別打了,再這樣打下去,你會把她打死的。”
夏富貴沒理他,繼續往陳氏身上抽,夏金柱站在那裡,不敢出聲,也不敢伸手去拉,就只是木然的看着。
這時候,剛不知道去哪裡的夏花和夏軍突然外面跑了進來,他們一進門看自己娘躺在地上被爺打。頓時兩個人都嚇的愣住了,接着是夏軍突然哭着朝着夏富貴這邊衝了過來。他一邊扯着夏富貴的衣服,想把夏富貴扯開。一邊喊着:“爺,你不要打我娘,你不要打我娘。”
夏軍看夏富貴不理他,他又朝夏金柱那邊跑了過去,哭着喊道:“爹,你快去幫孃的忙,要不娘會爺打死的。”
看着夏軍哭的撕心裂肺的,夏菲兒有些不忍心,夏菲兒覺得陳氏兩口子雖不是什麼好的。但是教出來的這個兒子倒是要比他們強上幾分,至少比夏金柱有膽色,也比夏花懂情意。
夏金柱剛看着夏富貴打陳氏,就一直是看着,後來實在是覺着夏富貴打的狠了,這纔過來說句話,但是看夏富貴不理他,他又不敢說話了,當然站在夏菲兒這些人的立場來說。陳氏是該打的,就算再打厲害些,也解不了他們這麼多年來的心頭之恨。
但是站在夏金柱的立場來說,陳氏好歹是他老婆。要是他真覺得陳氏做錯了事情活該被夏富貴這樣教訓一頓,不想過來就算了,但事實是他怕會禍及到自己。不敢過來,甚至連句重話都不敢說。這樣對待自己老婆的人怕是也少有了,難怪陳氏老是罵他沒用了。還確實如此。
而那個夏花呢,雖然平時她娘是對她沒有像弟弟那樣好,但畢竟陳氏對她也不算特別差,去哪裡哦都帶着她,而且怎麼說陳氏是她親孃,要是一般的孩子看着娘這樣被打,再差也會哭上一兩句,但是那個夏花就只是那樣直直的看着,一點反應都沒有。
因此看着夏軍這樣,夏菲兒心中還是有幾分讚許的,她嘆了口氣,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到夏富貴身邊,拉着夏富貴說:“爹,算了,怎麼說夏軍都是你的孫子,當着他的面打他娘,也不好,再說天色也不早了,咱們把正事給辦了,別耽誤了 。”
“是啊 ,爹,算了,說正事要緊。”夏銀柱走過來攔住了夏富貴。
夏富貴這才停了手,他把手裡的棍子往地上一丟,怒喝了一聲:“陳氏,你給我起來,今兒咱們把這個家給分了。”
“啥?分,分家?‘聽了夏富貴的話,夏金柱好似非常驚慌的反問了一句。
夏富貴聽罷,瞪了夏金柱一眼:“對,分家,你去把你婆娘扶起來,趁着今兒一家人都在,把分家的事情給辦了。”
夏金柱又不敢說話了,但臉上的神色是非常不樂意的,他慢吞吞的走到陳氏身邊,把陳氏給扶起來,火大的吼了句:“都是你做的好事情,現在害的爹說要分家。‘
陳氏這人還真稱的上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她剛被夏富貴抽了那麼一陣,抽到最後的時候,她已經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奄奄一息,好似下一刻就要死了,但這會聽了夏金柱的話之後,她立馬又精神抖擻起來。
她順着夏金柱的手從地上爬起來,先是朝着夏金柱碎了一口:“沒用的東西,看着你爹跟只死狗一樣,你爹把我打成那樣,一句話都不敢說,這吼自己媳婦倒是大聲了。‘
罵完夏金柱,她又朝着夏富貴後吼了句:“分家就分家,我巴不得早就分家,你以爲你們家裡是什麼好人家,個個想在這裡過日子啊。”
夏富貴看陳氏竟然還敢朝他吼,他眼裡又起了怒火,緊緊的盯着陳氏,暴怒的喊道:“那最好,那你們一家四口立馬給我滾,現在就滾,不然等會我就讓人把你趕出去。”
陳氏聽罷,扯了扯嘴角,接着從一邊拖了條小木凳子坐下來,架着二郎腿,撇了撇嘴,不甘示弱的回了句:“哼,你讓我滾我就滾,你算什麼東西,告你,想分家也成,給我們五兩銀子,我們立馬走人,否則就等着你湊夠五兩銀子再說分家的事情。”
五兩?這個口開的夏富貴又開始找棍子打算抽她了,陳氏見罷,嚇得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她喊道:“你可別再打了,你再打我就回我孃家喊來了啊,你別當我孃家的都是死人。”
夏銅柱笑了一聲,回到:“哼,你孃家的人就是活的過分了,所以你纔不敢回去喊,你要是回去喊,看你那個大嫂要跟你拿多少好處才肯來再說。”。
這邊夏富貴也被夏菲兒給攔住了,夏菲兒讓夏富貴彆着急,小聲說她自有辦法。然後她故意斜睨着陳氏對夏富貴說:“爹,既然大嫂要這樣獅子開大口,那咱們就請村裡的老人來分家,最多就是把家裡的東西分給他們一半,反正家裡就這麼些東西,也不值錢,她要就給她了。”
夏金柱聽了,立馬心急的喊道:“啥?就這些東西,爹當初答應給我們銀子才分家的。”
夏金柱的一說完,陳氏也跟着輕飄飄的說了句:“而且那銀子的事情可是當初婆婆在世的時候答應我們的,要是你們想忤逆婆婆的意思,讓她在地下都不得安寧的話,你就不要給銀子好了。”
看來這個陳氏並不是一味的野蠻,還是有點腦子,原來她也一早就看了出來,夏富貴之所以堅持要分家的時候給他們二兩銀子,是因爲當初自己娘在世的時候交代過,所以她一直這樣有恃無恐,覺得分家的時候一定會分錢給他們的。
夏菲兒看了陳氏一眼,然後也學着陳氏的語氣,輕聲說了句:“你也知道那是我娘在世的時候說的,如今我娘已經不在世了,我們自然就按照家裡的實際情況來安排分家的事情,我覺得我娘要是知道你這樣對我,也會贊成不分銀子給你們的。”夏菲兒說完,還特意笑着看了夏富貴一眼,說:“爹,你說我的話對不對?”
夏富貴聽了,看了夏菲兒一會,然後 又看了一邊的夏金柱兩口子一眼,堅定的點點頭:“嗯,你娘會體諒我們,這次分家就按照菲兒說到來。”
這些日子,一大家子在商量分家的事情的時候,總會說起這些事情,夏富貴也想通了一些事情,他覺着有時候太死守某件事情或者說是某句話,好似並沒有什麼意義。
就比如對老大一家,他一直堅守着菲兒孃的交代,打算無論如何在分家的時候儘量多分些東西給他們,讓他們以後的日子好過一些,一方面是看在是自己兒子的份上,一方面也是在替菲兒娘遵守承諾,但是他越來越發現,這種承諾遵守的並沒有什麼意思,因爲有些人,你不管怎麼去履行承諾,他都不會領情,而是把這些東西當成了一種理所當然。
就比如這次的夏金柱,自己開始出去的時候,明明吩咐他不要讓陳氏出去的,但他還是讓陳氏還走了,而且還想了那樣的法子放陳氏走,既然他不需要守自己的承諾,自己爲何要守很多年前的諾言呢。
再加上他剛從夏金柱和陳氏的話裡也聽出了他們的有恃無恐,他更加心寒了,他真的決定這次分家就按照孩子們說的來,孩子們願意給錢就給,不願意給就算,而且如今家裡要給菲兒留藥錢,也確實沒錢了。
因此剛夏菲兒問的那句話只是一個策略,是想制止陳氏獅子開大口,但是夏富貴回的卻是真心話,可能真因爲是發自內心的,臉上的神情由不得人懷疑半分,夏金柱兩口子看着有些愣了,當時夏金柱就走到夏富貴身邊,一臉乞求似的看着夏富貴說:“爹,你要是什麼都不分給我們,我們的日子咋過啊,你知道我們這些年一直都跟着家裡過日子,啥都沒存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