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夏菲兒提起親事,元香的臉有些發紅,一副小媳婦的樣子羞答答的不說話了。
沉香坐在一邊笑着接話:“菲兒,我娘讓我們來給大姐置辦些嫁妝,說是讓大姐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就成,還說要菲兒你帶着我們去好些的地方給大姐買些首飾啥的,說家裡這些年也全靠大姐撐住,如今大姐出嫁了,也不能虧着大姐。”
夏菲兒笑着點頭:“成,那等會帶你們去鎮上的最大的銀樓看看首飾,那銀樓的首飾比一般的鋪子裡的要好上一些,不然趁着這會時辰還不晚,咱們這就去看看?”夏菲兒說着就要起身。
元香一聽,連忙拉住菲兒:“菲兒,別買那麼好的,就隨意買些就成,又不是啥有錢人家,買那麼好的也沒機會戴,費那些錢幹啥,多留些錢在家裡吧,以後給沉香和水香這兩丫頭買嫁妝也成。”
沉香聞言,眼睛有些溼潤,自己這個姐姐爲家裡做的實在太多了,她從懂事起就一直爲家裡忙活,前些年是忙裡忙外的把他們幾姐弟給帶大,後來他們都大了,她又是做繡活又是上山撿山貨爲家裡賺錢,農忙的時候還要下地去幫忙,一個姑娘完全被當成個男娃使。
這些不算,甚至爲了家裡,她連嫁人都要比別人晚幾年,別人是她這個年紀的時候都已經好幾個孩子了,但她爲了家裡硬是在定親之後還拖了兩年才嫁人。
這兩年好不容易在菲兒家裡掙了些錢,最初幫着菲兒在家裡做醬的時候一個月是一兩多的月錢,她自己每月一份都不亂花,每月一回來就把錢全部給了娘,說讓娘攢着。
後來去了醬廠,月錢高一些了,這兩年她掙的全部加在一起也有好幾十兩銀子了,除了家裡這些年的開支,娘還給她留了二十多兩。說是讓她買嫁妝用,但她卻死活不要。
方纔在家裡的時候,她又拿了十五兩銀子出來,說是留給家裡以後蓋新屋子用。她買嫁妝十來兩就夠了,但如今說到要買嫁妝了,她還是捨不得花錢,什麼都爲家裡着想。
沉香擦了擦眼睛,一臉嗔怪地看着元香說:“姐,你說啥呢,這是你成親,你還想着我們做啥,我們的嫁妝我們自己掙,你就別管了。等你嫁了人之後,你也別再想着孃家了,不然讓你婆婆和寶民哥說閒話。”
“這樣,你要是實在不願意買嫁妝,那這些錢你自己收起來。以後給你自己留位爲私房錢,總之這本就是你自己這麼些年來掙的錢,你已經留了一多半在家裡了,這些錢家裡咋都不能要了。”沉香說着,還從懷裡掏出了個小布包往元香手裡塞。
元香摸了摸沉香的臉,笑着搖搖頭,讓沉香先把錢給收起來。說:“不會,寶民和端花嬸子都是明事理的人,他們不會說閒話,再說寶民家裡的日子還過的去,也不差咱們家裡這些嫁妝,咱們家裡只要把該買的東西買了就成。按一般的出嫁那樣置辦,別弄的太大。”
“至於我自己的私房錢,我這不是還在醬廠做活麼,我還能自己攢呢,這錢你要是不要。就給娘攢着,讓娘多攢些,過兩年寶兒一長大,咱們家裡的房子也要重新蓋了,索性蓋好些,寶兒以後娶媳婦啥的也好,你看三叔家裡如今一蓋了新屋子,那大郎的媳婦不就隨他挑麼?”
夏菲兒看着這兩姐妹把錢推來推去的,心裡不免一陣嘆息,或許在這個時代,像元香這樣的女兒纔是好女兒吧,不管爹孃是不是重視她,但她總是什麼都不計較去爲家裡着想,甚至耽誤自己也不在意。而像自己和枝兒這一類的,算是自私的了,不管怎麼樣,心裡總還是會有一點點的東西是爲自己留着的。
她低頭笑了笑,接着問元香:“怎麼,三叔家的大郎哥也定親了,三叔咋沒來通知我們呢?”
元香讓沉香先把銀子收起來,一邊笑着回道:“沒,大郎在選呢,但還沒定下來,大郎還是中意上次村裡的媒婆給他看中的那個姑娘,但三嬸子不肯,說那家人是見錢眼開的,不同意大郎去,這些日子兩母子一直僵持着呢。”
“呵,有時間倒是要回去看看,看那姑娘到底有多好,咋就讓咱們大郎哥那般惦記?”夏菲兒笑着說。
“嗯,有時間就多回去吧,家裡的人也都惦記着你們呢,說你在家的時候可熱鬧多了。”元香也笑着說。
夏菲兒幾個姑娘好久沒見面,在院子裡坐着聊了好久,不知不覺天都快黑了,菲兒讓桑菊去做晚飯,元香和沉香兩人在家裡做慣了活,來這裡也不慣人伺候,都說要跟着桑菊去鍋屋裡幫忙,夏菲兒怎麼都勸不住,後來正好撞上枝兒從鋪子裡回來了,幾人都和枝兒說話去了。
夏菲兒看有枝兒陪着他們,便去了夏富貴房裡,跟他說了夏鐵柱的事情。
夏富貴聽罷,萬分自責的拍了自己的頭一下,道:“看我真是老糊塗了,這咱們家教出來的孩子咋會那樣沒情義呢,我真是錯怪鐵柱了,也不知道鐵柱聽了小元他們轉說的的話會不會怪我?”
夏菲兒撇了撇嘴,不以爲然的說:“幹啥怪你啊,是他對不起咱們,被罵兩句也是活該。”
夏富貴一聽,立馬不樂意了,皺着眉頭看着夏菲兒說:“你這個孩子呀,不是爹說你,你就不知道心疼人,鐵柱這樣了還想着你,你就不知道說句好聽的話?你這性子啊,也就是鐵柱能慣着你,這要是換了別人,指不定人家早跑了……”
夏菲兒知道夏富貴在她和夏鐵柱兩人之間,他一直都覺着是自己欺負夏鐵柱,因此每次抓住機會就會教育她,而且話還多,說起來就個沒完,她立馬翻個了白眼,作勢責怪夏富貴說:“爹,你也真是的,你好好的罵夏鐵柱做啥呢,你自己家兒子你不知道麼?”
夏富貴最初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之後,知道夏菲兒是在故意堵他方纔說的話,他嗔着在夏菲兒頭上敲了一下,呵呵笑了起來。
笑完之後,夏富貴嘆了一聲:“菲兒啊,其實要不是你和鐵柱有了感情,事到如今,爹是不願意把你嫁去藍家的,你看藍家這還不等你嫁過去就開始嫌棄我們家,要是等你嫁過去,都指不定怎麼對你呢,這藍家在京城,咱家在這裡,山高皇帝遠的,你過的咋樣爹都不知道,你讓爹該如何放心啊。”
“從你小時候起,爹孃就想着以後鐵柱總是要入贅的,就一直也沒擔心你嫁出去後的事情,雖然我心裡有時候也擔心鐵柱家裡的人會找上門來,但我以爲頂多是個庶子也沒啥大事情,實在想不到鐵柱的來頭這樣大啊,這以後你進門了咋辦啊?”
夏菲兒有些愕然,自從她和夏鐵柱在一起後,夏富貴一直都很支持他們,就算夏富貴後來知道藍家並不接受夏菲兒,但夏富貴卻從未多說過半句,只說讓菲兒好好學些東西,做個大家閨秀,意思是和夏鐵柱拉近距離,但今兒夏富貴卻說了這些,夏菲兒有些不知道他想說什麼,她出聲問道:“爹,那你的意思是?”
夏富貴猶豫了一會,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倘若你能放下和鐵柱的感情,不如重新找個人吧,咱再不找好的,就找個普普通通的鄉下人家,你想入贅就入贅,若不想入贅,嫁人也成,只要不太遠,讓爹和幾個哥哥都時常看着你就好。”
夏菲兒方纔就猜到夏富貴是這個意思,這會倒也不是太驚訝,她看了夏富貴一眼,輕聲問道:“爹,你不是一直說孃的心願就是想讓我和四哥在一起麼?”
夏富貴沉默了一會,掏出菸袋鍋子,點上煙,狠狠的吸了幾口,出聲說道:“鐵柱不是那丫頭的孩子,這事情就已經做不得準了,更何況不管是我也好,你娘也好,咱們最看重的還是你以後的日子好不好過,如果明知道不好過,那什麼心願都是枉然。”
“其實自從爹知道藍家嫌棄咱們之後,爹這心裡就不好過,我的孩子在我心裡也是個寶啊,尤其是我閨女這般出色,這要是真說要嫁人,只要讓人媒婆放話出去,就這附近的男娃隨便咱們挑。”
“咱們並不是那嫌貧愛富的人,我們想你和鐵柱在一起,也從未說過要佔藍家的半點便宜,甚至我想着等你嫁去藍家的時候,家裡會給你準備一大筆嫁妝,不說太多,但至少不比別的大戶人家的閨女差,既然咱們什麼都不差,那憑啥就要去被藍家嫌棄,而且還還不止,以後這閨女還要受藍家的刁難,憑啥啊?”
“……”這問題夏菲兒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好了,要是夏富貴都解釋不了這些觀念等級的事情,她就更加解釋不了,她也懶得去解釋,其實有時候有些人真要嫌棄一個人,不需要原因,就算所謂的原因不過也是欲加之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