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裡,餘氏已經不敢再大喊大叫,她起先只是低着頭不說話,在夏大滿接連問了幾次之後,她突地跪倒夏大滿身前,大聲喊道:“孩子她爹,你信我,富貴媳婦的事情真不是我做的,高花香是看自己活不長了,故意冤枉我的。”
餘氏的話讓大家一下子都沒明白過來,這富貴的媳婦都死了好幾年了,怎麼突然說起那些事情了。
倒是四太爺到底還是個通透的人,他猶記得在富貴媳婦死的時候,富貴媳婦孃家曾經來人到這邊鬧過,說是餘氏害死了富貴媳婦,但後來因爲沒有證據,事情便不了了之。
這會聽餘氏說起,他隱約猜到大概當年的事情今兒又被人翻出來說了,而且有確切的證據能證明是餘氏做的,但餘氏卻死不承認。
但這種事情非同小可,太爺也不敢出聲音亂猜,他先是讓喊了餘氏住口,然後讓夏富貴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夏富貴當時太激動了,一說起這些事情他恨不得把餘氏千刀萬剮,是以敘述事情的時候根本說不清楚,別人只聽到他時而吼,時而嚎,根本沒聽清她在說什麼。
最後還是四太爺招了夏菲兒去他身邊讓夏菲兒說,夏菲兒便把高花香說的餘氏害死她孃的話重新複述了一遍。
四太爺聽後,便問高花香和餘氏是否屬實,高花香當時指着天發誓,說她說的這些話沒半句假話,不然她不得好死。
餘氏還是不肯承認,咬死說她沒做這種事情,但是說到賭咒發誓,她就怎麼都不肯,只是一口咬定她沒做。
族裡所有人都明白餘氏的性子,要是餘氏真沒做過這事情,大概不用人說,她自動自覺就說到賭咒這上面去了,但這會卻是怎麼都不肯說,這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便一清二楚。
夏大滿聽完夏菲兒的話,良久沒作聲,只是一臉痛心的看着餘氏,他一直以爲身邊這個女人只是自私一些,愛鬧事一些,沒想到竟會這般心狠手辣,竟然連自己兒媳婦都能親手殘殺,而且這麼多年一點悔意都沒有。
明明是她弄得富貴家裡家不成家,幾個年幼的孩子一直無人管,而她不但不去照顧半分,還要落井下石,時時爲了些養老錢或者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去人家家裡吵鬧,甚至還聯合家裡的其他人去人家家裡鬧,這個女人的心腸到底有多歹毒啊。
夏大滿突然覺得自己活了這麼多年也真是白活了,日日在自己枕邊的女人,其真面目自己從來沒看清過,而且前些年還一直助紂爲虐。
但是過去的已經過去,任他再後悔也挽不回了,但這次他不能再助紂爲虐待,姑息養奸,又讓她這樣矇混過關。
起初夏大滿只是一直看着餘氏沒多說話,;良久之後,他仰天長嘆了一口氣,對着夏家的幾位老人說:“各位叔,你們以族裡的名義給餘氏寫封休書,以後我夏大滿和餘氏再無瓜葛,我幾個兒子和餘氏也再無瓜葛,自此以後,餘氏是死是活都與我們無關。”
餘氏一聽,當時就大喊起來:“不,老頭子,你不能這樣對我,我跟着你這麼些年……”
不等餘氏喊完,夏大滿厲聲喊道:“閉嘴,你再多說一句,就讓富貴送你去官府,雖然是這麼多年的事情了,但只要有證據,官府也會受理,你若是想去坐牢,你就接着喊。”
餘氏不敢吭聲了,比起坐牢,這被人休掉的懲罰自然要輕些。
夏大滿看她不做聲了,又轉過頭來跟夏富貴說:“富貴,爹知道這樣處置她你心裡還是不解恨的,但爹也想過,你要是送她去官府,她雖是能得到更重的懲罰,但到時你也免不了要被人指責,這親兒子爲了死去幾年的媳婦親手把親孃送去牢裡也不是啥好聽的事情,咱們不如就這樣算了。”
“再說你媳婦也死了這麼多年了,就算把她送進牢裡你媳婦也活不過來,你也犯不着爲了這個再去背個不孝的名聲,咱們盼的是以後過好日子,等把她休了之後,咱們不用再和她來往,她也不能來你們幾兄弟家裡鬧,你們個個家裡都少了個禍害,這也是件好事。”
夏富貴還是出於非常激動的狀態,夏大滿的話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但他還是紅着眼盯着餘氏,那模樣好似一定要把餘氏給殺了才解恨。
夏大滿看夏富貴沒反應,便往夏菲兒和夏銅柱等人看去,夏銅柱幾兄弟倒是覺得夏大滿這個提議挺好,把餘氏休了,讓她和夏家的人畫清楚界限,以後不打擾他們的生活就可以了,畢竟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再糾纏下去他們娘也不會復活,他們看重的是以後的日子是否能過的安樂。
至於說送餘氏去官府,這一來是麻煩,二來夏大滿確實也沒說錯,如果自己這些子孫親手把餘氏送進牢房,肯定會被人指責。
在大多數情形下,一般的人只會同情弱者別人,他們可不管餘氏是不是應該坐牢,總之他們看到的就是他們親手送餘氏去坐牢,,再說這時候的人很注重孝道這東西,要是這事情被傳出去,於他們家裡的名聲肯定也會不好聽。
夏菲兒心裡和夏銅柱想到一處去了,也覺得報官並不是上上之策,但夏菲兒因爲吃過好多次別人說話出爾反爾的虧,她又多想了一層。
既然現在把餘氏送去官府會被人指責不孝,那要是夏大滿休了餘氏以後,餘氏還是到處說他們不孝,借題發揮怎麼辦呢,那到時候別人同樣不瞭解情況,還不是要來指責他們這些子孫。
而且還有一點,夏菲兒不知道這個時候休妻的規則到底是怎樣的,她只知道丈夫把妻子休了,丈夫和妻子就再無關係,那妻子和孩子之間是否還有聯繫呢,比如孩子們是否還需要奉養休掉的娘,如果孩子不奉養娘,那又會不會被人指責爲不孝呢。
總之這個時候的人對於孝道者東西有種近乎變態執着,夏菲兒不敢掉以輕心。
她想了一會,倒是想了個法子。至於夏大滿說的不要報官她同意,夏大滿說休了餘氏她也同意,甚至她都不多問這個時候兒子需不需要奉被休掉的娘,若是還需要出養老錢這些,她不說二話,一切按照幾個叔叔家裡做。
但是她有個條件,希望餘氏針對害死她孃的事情寫一封認罪書,這樣一來,算是對餘氏有個牽制,要是餘氏以後再出什麼幺蛾子,她家裡可以拿着這封認罪書去官府,如果以後餘氏被休了之後能夠老老實實的過日子,這封認罪書也不會起作用,
餘氏絕對不用擔心夏菲兒家裡會拿着這封認罪書去做什麼文章,要是想對付她,這次是最好的機會。
夏菲兒心裡是這樣想,但嘴裡說出的話沒有這麼直接,她很含蓄的跟四太爺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四太爺活了一大把年紀了,人都成人精了,自然聽的懂夏菲兒的話。
自從餘氏年輕時候嫁入夏家, 四太爺對餘氏的印象從來沒有好過,如果餘氏是他嫡親的兒媳婦,他早就把她給逐出家門了,只不過到底只是個侄兒媳婦,這還是隔了一層,他不好說硬話,這回聽着餘氏竟然做出這等事情,他自然同意休掉餘氏。
而且他也看多了餘氏對夏富貴家裡的鬧騰,也怕餘氏以後會再出什麼幺蛾子,聽夏菲兒這麼一說,當場拍板,說就按照夏菲兒說的做,讓人寫認罪書和休書,讓餘氏即刻按手印,然後立馬滾出夏家,永世不得回來。
不過在這之前,還是等夏雲貴和夏康貴來了再決定,如果那兩人沒有異議,就按照這個來。
四太爺的話一出,夏家立馬有小輩去喊夏雲貴,至於夏康貴,已經派了人去隔壁鎮上找了,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餘氏看自己真要被休了,心裡害怕極了,渾身顫抖,癱軟在地半天說不出話來,但卻不敢再多說話,夏大滿已經說了,要是她再多說一句,就立馬去報官。
四太爺看着餘氏的樣子,長長嘆了口氣,道:“餘氏,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我曾提醒過你多少次,要你惜福,但你從來沒聽進去,要是你看明白這兩個字,你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餘氏還是低着頭沒說話,事實上在餘氏來說,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明白這兩個字的真正含義,不然不會到了她這個年紀還不知道什麼是最重要的,她前一刻還在想着如何從高花香手裡弄到呢。
若是餘氏懂惜福,她不會在害死菲兒娘之後還那般過份,但凡她能有一絲悔改,這些年她會對夏富貴家裡起些起碼的憐憫之心。
那麼就算今兒大家得知真相,也不會如此計較,說到底,大家心裡最計較的並不是當年餘氏害死菲兒孃的事情,而是她這麼多年對菲兒家裡的心狠手辣。
而且不只是對菲兒家裡,對幾個兒子都是,從而導致到了今天這個時候,那麼多兒子竟然沒一人出來反對她被休掉的事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