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明白了。”那名少校對程慕鞠了個躬,然後立馬退了下去。
“還有,讓程肅儘量安排好主宅那邊的那些士兵,除了要留下來最後對別墅發動進攻的,剩下的部隊也全部撤走吧,萬一發生了譁變,局面就更加不好收拾了。”程慕用兩根纖細的手指把玩着制服前胸處的一枚銀質鈕釦,頭也不擡地對另一個侍立在旁的少校說道。
“屬下馬上去通知家主。”
程慕對於程肅既沒有稱呼爲“父親”也沒有用“家主”這個稱謂,而是直呼其名,要是讓之前住在療養院裡那些程家的長輩聽到了,必然要勃然大怒——程慕只是程肅的一個養女,她現有的一切,都是程家、都是程肅給她的,如果程肅沒有收養她的,她現在依舊還會在某個避難所的貧民區底層苦苦掙扎,或許會因爲姿色的問題,被一些有錢人買來當作玩物,但更大的可能,卻是在她還沒有長大的時候便死於飢餓、疾病和暴力了。
女人一直是避難所之中的弱勢羣體,而女孩,則更是弱勢之中的弱勢。
對於家族內的長輩,直呼其名是十分不尊敬的行爲,尤其程肅還是程慕的養父。
在這種大家族之中,最最看重的,便是規矩。
程家這一輩的年輕子弟,雖然資質都顯得比較平庸,但是他們都很守規矩,從小接受的精英貴族式教育更是讓他們的禮儀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不過,程慕卻是一個異類。
程硯秋本來也很可能會變成異類之一,然而他卻是家主的獨子,還是下一任的家主繼承者,就算脾氣囂張跋扈一些,也完全可以得到族中長輩們的原諒。
而且,最關鍵的是,自從12歲之後,程硯秋便極少在家族之中露面了,程家的人一般一年當中也只有在除夕晚宴上能夠看到這位神秘的程家大少爺一眼,而宴會一旦結束,程硯秋便會立馬從衆人的視野之中消失。
但程慕不一樣,她只是身份低微的養女,按理來說,是根本沒有資格出席程家內部集會的,但是在她成年加入軍隊之前,每一次家族晚宴,程肅都會帶她和另外幾個親生兒女一道出席。
這種高檔次的宴會,參與都是程家主家和幾支血緣關係較近的分支,大多數年輕人之間都屬於近親血緣,但程慕不是,再加上她那幾乎完美的容貌和冷冽的氣質,第一次跟着程肅出席晚宴,便受到了許多年輕男孩的注意。
舞會也是宴會一部分,但是每次有男孩上前邀請程慕跳舞,程慕都會完全將對方給無視——沒錯,就是無視,既不接受,也不拒絕,程慕甚至連正眼看那些男孩都沒有看一眼。
許多人碰了一鼻子灰,有含恨默默退走的,也有覺得丟了面子,惱羞成怒,出言譏諷的——這些少爺在語言藝術上都有相當高超的造詣,雖然他們不會提到一個髒字,甚至連意思惱怒的語氣都不會有,但是話語間的意思無非都是一樣的:這女人不就是一個撿來的賤種嗎,本來以她的身份,連參加宴會的資格都不會,可現在,這個女人竟然還不肯給本少爺面子?
面對這些話裡帶刺的譏諷,程慕則是乾脆轉頭就走,坐到了角落的沙發之中,默默地吃着宴會上提供的精緻小點心。
不止一次有程家的人和程肅說,說他如果想把這個不知從哪裡撿來的小女孩養成一個廉價的交際花的話,恐怕是要失望了云云,但是每次面對這樣的話,程肅都會選擇一笑了之。
他養得從來就不是什麼交際花,而是一柄鋒利的寶劍!
除了必須的文化課和禮儀課之外,程慕一天當中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程肅宅邸那個秘密的地下訓練室裡度過的。
如果宴會上有人敢撕掉她那襲華美的紫色天鵝絨禮服的話,就會發現她白皙的身體上,到處都是猙獰可怖的傷痕與大塊大塊的青紫色淤血。
這些傷,可不是程肅要和少女玩什麼奇怪的變態play留下的,造成它們的只有那無比殘酷的地獄式訓練。
哪怕是那時身處獵人學校內的程硯秋,訓練強度也沒法和程慕相比,程慕一天要完成的訓練量,完全超出了獵人學校一名標準特種兵數倍之多。
程慕從來不會穿露背的晚禮服,那時因爲沿着她的脊背正中,有着一條如同巨型蜈蚣一般的醜陋傷痕,只要對改造人有些瞭解的人看到那條傷痕,便可以知道這個年紀不大的女孩接受過一次脊椎神經的改造手術。
這是要成爲一名高階改造人所必須要進行的步驟,那時候掌握了這種技術的國家或是組織,全世界只有不到十個。
……
……
齊麟蹲在一間空蕩蕩的廠房裡面,背靠着裸露的灰色水泥牆,左手聚着一小塊鏡片,伴隨的角度的不斷調整,窗戶外的情景完完全全顯現在了這一塊只有五公分見方的鏡片上面。
這間廠房的對面便是那巨大的玄武殼,兩分鐘前,大約一百多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在玄武殼入口處列隊集結,他們全部都穿着筆挺的灰色制服,手臂上的特製袖章說明了這些人並不是普通的財團私軍士兵,而是精銳的“內衛部隊”。
這些人,全部都是程肅的嫡系親兵,就算齊麟把程肅了,提着他的腦袋跑到這些人的面前,他們也不會輕易選擇投降,多半還會抱着同歸於盡的念頭向齊麟發起瘋狂的攻擊。
程肅的親衛隊有數千人之多,但是其中最忠心的那部分,除了跟在身邊那些貼身近衛之外,就要屬留守在玄武殼這裡的這五百個人了。
根據雷牧風提供的情報,這支部隊的指揮官是程肅的養女,叫做程慕,但是對於程慕的情報,卻十分地稀少。
別說雷牧風這種外人了,哪怕是程家內部的人,對於這個出身低微的養女,也是所知甚少。
很多人都以爲,程慕能夠成爲一名軍官,那完全就是依靠着程肅的支持——她沒有上過軍校,也沒有接受過任何軍事訓練的記錄,她甚至都沒有屬於自己的佩槍。
“那個女人說不定連槍都拿不穩,但是誰讓她有個寵她的‘乾爹’呢。”——很多程家的年輕人,在私底下,幾乎都是這麼認爲的。
程慕,只是一個花瓶而已,沒了程肅,她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