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陸西洲很快便知道了蔣玉蓓的事情,這種事情想瞞也是瞞不住的。
姚二爺的身邊,突然出現了個像標籤一樣的大活人,全K市人的眼睛都跟探照燈一樣盯着呢!
陸西洲是在一家法國餐廳裡見到的蔣玉蓓。
應該說,她是先看見的顧及。顧及這個人,像他哥哥姚尚君,無論到哪裡,都能憑着外在的條件成爲一道風景線。
又因着陸西洲對他懷有特殊的感情,這種感覺就更甚了。
這天是陸西洲請Cedric吃飯,Cedric就要回國了,他在她的事情上幫了不少忙,臨走前總要略表心意。
她和Cedric一前一後出了電梯,剛好遇到從另一邊電梯手牽着手出來的顧及和蔣玉蓓,顧及身形高大,完全將蔣玉蓓擋住。
陸西洲只能看清那是個嬌小玲瓏的女子,然後,她就看到了兩人緊握着的雙手。
男女之間什麼事情需要握着手?陸西洲心頃刻間沉了下去,腳下步子也虛浮起來,整個人感覺不像是自己。
這個,就是顧及的選擇了。她晚了,在他願意試着和她重修舊好的時候,她耿耿於懷他們的過去,如今,是來不及了。
顧及似是感受到身後的目光,轉過身看了過來。
在看到陸西洲的那一刻,他條件反射的就想將蔣玉蓓的手鬆開,但隨即看到了Cedric,想掙開的手反而握的更緊了。
陸西洲對着顧及清淺的一笑,“這麼巧。”
顧及垂下眼瞼,淡淡應着,“嗯,挺巧。”
Cedric擡手蹭了蹭鼻子,笑着插話,“既然這麼巧,不如一起?”
“不!”
“不!”
顧及和陸西洲是異口同聲的拒絕的,兩人的心裡也是一樣的——那就是無法看着對方和情|人在自己面前親熱。
Cedric聳聳肩,點點頭,“OK,那就各自吧!”
蔣玉蓓在一邊挽着顧及,朝着陸西洲和Cedric微笑着打招呼,轉身離開時,湊到顧及耳邊小聲問:“是你的朋友嗎?很般配的一對。”
顧及聽了這話,只覺得滿心滿身的不痛快!他不喜歡嘴巴碎的女人,西洲和他在一起,從來不會背後議論誰。
當然,他其實心裡很清楚,真正讓他不舒服的是——她說的全部都是事實!西洲和那個Cedric站在一起,看上去真的很般配。
原來,西洲不只是和他般配,這一點纔是他不舒服的根源。
非常巧的是,雖然雙方是各自用的餐,但是,卻在門口的時候又撞上了。兩位男士都去取車了,兩位女士在門口安靜的等着。
起先陸西洲並沒有說話,還是蔣玉蓓主動過來找她說話的。
“嗯,你是尚宇的老朋友嗎?”這是蔣玉蓓的第一句話。
尚宇?陸西洲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尚宇就是顧及,他不再是那個人人可以看不起的孤兒了,他的身上打上了姚家的烙印,尊貴、高不可攀。
“嗯。”
陸西洲輕輕應了一聲,心底突然涌上巨大的悲哀。尚宇?縱使是曾經愛過,那個人也是顧及,不是尚宇。
“哈哈……”蔣玉蓓放聲笑了,露出兩排細碎整齊的牙齒,“沒想到,尚宇還有你這麼年輕的朋友,他說,你和我一樣大。”
這一點讓陸西洲也有些意外,眼前的女孩和自己一樣大嗎?爲什麼覺得自己已經蒼老的不成樣子了?
沉默着不說話,似乎不太禮貌,陸西洲只要不鹹不淡的回到:“嗯,我認識他的時候,我還很小。”
“那是怎麼認識的?”蔣玉蓓緊接着問,對於她和顧及的過去很感興趣的樣子。
陸西洲想了想,嘆道:“我是他的學生,他在念博士的時候,做過一段時間助教,他以前是個醫生,他沒告訴你嗎?”
陸西洲其實是帶了點炫耀的口吻說這些話的,即使這個女人擁有了顧及,但她和顧及的過去,她卻是擠不進去一絲一毫的。
“噢!這樣啊!什麼嘛,那不就是師生關係?”蔣玉蓓似乎並沒有感受到陸西洲話語裡的炫耀,反而顯得有些興奮。
她張嘴還想說些什麼,Cedric的車子已經停在了門口,顧及隨後也趕到了。車輪聲碾過,兩位女士都沒有了交談的心思。
“尚宇。”
蔣玉蓓朝着顧及小跑過去,顧及下了車,打開車門扶着她上車。
這邊Cedric也在對陸西洲做着同樣的事,但陸西洲並沒有馬上上車,她出聲叫住了顧及。
“顧及……你有好幾天沒有去看念念了。”
陸西洲只說了這一句話,就彎腰上了車子。Cedric在其後關上了車門,上了車,迅速開走了。
顧及站在原地,呆愣愣的看着車子開走,腦子裡都是陸西洲說的那句話。他發現自己沒出息極了,僅僅是陸西洲這一句話,居然又讓他生出無限的希望來!
此後,顧及還是會時不時的去陸家。目的當然是看女兒念念,可那麼多次了,居然再也沒有一次見過陸西洲。
一次兩次能說是湊巧,但時間一長,顧及明白這是陸西洲在躲着他。明白之後,不免苦笑,自己還能有什麼想法嗎?
這天,顧及剛進了陸家,便問了下人:“你們大小|姐呢?難道我每次來,她都剛好不在家?”
下人一臉的詫異,說到:“您不知道嗎?小|姐沒有出門啊,一直在畫室裡。等您看完了小小|姐,她自然就出來了。”
原來竟然是這樣,爲了不見他,每次都躲在畫室裡。顧及心裡發緊,他就這麼面目可憎嗎?
他沒有直接去看念念,而是繞到了畫室。
畫室的門沒有關緊,留了一條縫隙,裡面採光極好,有陽光從門縫裡漏出來,極細的一束卻是千絲萬縷。
陸西洲圍着圍裙、長卷發隨意的在腦後一束,畫架支在她面前,她左手拿着顏料盤,右手拿着畫筆,認真而專注的看着眼前的畫布,右手在上面不停的勾勒。
第一次看見這個樣子的陸西洲。
顧及想起當年,喝醉了的陸西洲趴在他背上非常理直氣壯的告訴他,她一張150分的卷子能考28!
這個智商的西洲,這麼會畫畫,當真是人有所長。
“張媽,我不要點心,等姚先生走了,我自己下去喝杯果汁就行了。”
聽到腳步聲,陸西洲也沒擡起頭來,理所當然的以爲是家裡的傭人。顧及知道她誤會了,沒出聲,放輕了腳步繼續往裡走。
“嗯?”
陸西洲聽到輕微的腳步聲,疑惑的擡起了頭,便看到了站在她身側的顧及。想要遮掩什麼,已經來不及了。
倉皇間,陸西洲一不小心打翻了手上的顏料盤,圍裙上沾了不少。
“怎麼這麼不小心?”顧及伸手拉住陸西洲,阻止她再去挽救那隻落地的顏料盤。
“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意思嗎?”
顧及指指畫布上的那個輪廓,雖然沒有五官,但是怎麼看怎麼像他!他又不是瞎子,還能看不出來?
“沒、沒什麼意思!”
“沒意思?”
顧及發出一聲嗤笑,“你躲在畫室你,畫一個男人,還說什麼沒意思?你是覺得我傻啊!還是你自己搞不清狀況?!”
“……”
陸西洲撂起垂下的髮絲,看向顧及說到:“沒錯,這個人是你,你大概是戀愛了,就忘記了女兒,念念一直趴在窗戶口要找爸爸,但你通常好多天才來一次,我沒有辦法,纔想畫下來。
這樣說,你滿意了嗎?”
“……”顧及啞然,他不滿意!相當的不滿意!竟然又是他想錯了!“你撒謊!只有念念想我嗎?你呢?你想不想我?”
顧及伸手抓住陸西洲,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將人擁入懷中。
這個懷抱,曾經是陸西洲十分渴望的,但現在,已經不屬於她了。陸西洲掙了掙,沒掙脫,只好將步子往後挪了挪。
“我爲什麼要想你?你需要我想嗎?沒有我,想你的人也多的是!”
陸西洲覺得顧及十分可笑,怎麼就能那麼理直氣壯的說出那樣的話來?他明明就有了交往的對象!
手機在陸西洲的圍裙口袋裡響起,陸西洲瞥了眼顧及,走到邊上接起了電話。
“喂?Cedric……”
陸西洲站在窗邊,聲音也壓的很低,但壓的再低,那聲Cedric顧及還是聽得真真的!這下子,不只是陸西洲,連顧及也覺得自己可笑了!
他怎麼會、怎麼會那樣就失控了?
看着陸西洲的背影,顧及不發一言的退出了畫室,還不忘將門帶上了,薄薄的一扇木門,將他們隔斷在兩個世界。
那一整個下午,顧及都陪着女兒念念,始終沒再見到陸西洲。即使兩人隔得這樣近,如果存心不見,那便是咫尺天涯!
從陸家離開時,在大門口竟然又遇上了Cedric。
顧及眼中精光乍現,同時透着分明的痛心——這個人,在陸家已經是這樣的身份了?可以登堂入室了?
是不是已經見過陸萬霆夫婦,得到了他們的認可?
兩人擦肩而過,Cedric對他報以一笑,顧及自覺沒有那個必要,也沒那個心情,徑自往前走了。
“姚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