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半。
連琛還未睡。
視訊通話上，正在和誰人講話。
沒有聲音，兩人純粹看對方口型，讀脣語。
這時—犍—
“叩叩叩——”
三下不是很重的敲門聲邾。
連琛看向門口。
這裡只有他和許薔薇，所以外面敲門的人除了她沒有第三個人。
她大概是怕連琛已經睡下了，想要叫醒他，又不太好意思叫醒他，這個敲門聲，帶着她所有的糾結。
畢竟已經兩點半了。
視訊通話的另一頭，顯然也聽到了敲門聲，稍頓了一下。
因爲在他的認知裡，像他這種警戒心那麼強的人，身邊怎麼會有第二個人？
敲完之後她也不敢繼續往重了敲，只是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聲音也不重：“連先生？”
這回，視訊那頭的人更震驚了，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還是女人？
他沒出聲，但用脣語問了一句：誰？
連琛只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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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先生？請問你睡了沒有？”她的聲音很輕。
看來，如果他睡了，她就會做放棄的準備。
許薔薇太糾結了。
她實在是沒有辦法！
她先在房間裡找了找，但如預期的那樣，並沒有找到衛生巾這種不太可能在他家裡出現的東西……
如果這裡曾經有女人生活過，那麼還說有希望，但現在……
她基本上是已經放棄了。
連琛睡了，她就不打攪他，今夜無眠，一有動靜就要去洗手間；如果他沒睡，她只好……
“沒有。”
連琛彷彿救世主一般的聲音響起，讓她頓時覺得好感動！
這一晚上發生的事快把她折磨瘋了！
門開了，連琛走出來，看到靠在牆上的許薔薇虛弱無力，就先愣了一下：“你怎麼了？”
許薔薇倒不是因爲“失血過多”這種事而無力，而是被今天的遭遇給氣得沒力氣了。
她的頭髮散着，弓着背，圍着浴巾，雙手抓住胸前的地方，以免不小心掉落，腳也是光着的。
她擡頭求助式地看着，連琛的視線從她的臉上往下，這才注意到了她的穿着。
“……”連琛。
許薔薇弓着背，是因爲她沒穿內－衣，挺直了的話，胸前兩點就……
她怕連琛誤會什麼，另一隻手擺了擺，搖頭說：“首先，連先生，請不要誤會什麼！我知道，三更半夜穿成這樣來敲你房門，真的是很難不誤會什麼，但是……”
“但是？”
在連琛的認知裡，她這樣來到他房門前，他的確是……
不太明白她要幹什麼。
“但是……或許……連先生，你這裡……可能會有衛生巾這種女性用品嗎？”
“……”
……
連琛活了三十六年，從沒有想過，也並不覺得，有一天，他會在凌晨三點鐘，去家附近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幫女人買衛生巾。
衛生巾？
停在衛生巾這一排架子的連琛，看着那麼多形形色色的包裝，愣是扯開了嘴角，一個幾乎看不出弧度的淺笑。
是無奈。
大概誰都想不到，連琛會去幫人買女性用品，包括他自己。
凌晨三點鐘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很安靜，只有一個男店員在守，店裡除了他一個客人之外，並沒有第二個人。
他站在那裡，用審視的目光去掃每一個包裝上的字。
許薔薇雖生性明朗，但和並不是太熟的連琛提這種事，竟也有幾分不好意思。
再加上她自己的穿着，實在不敢在連琛面前晃悠太久，匆匆地只說了不管什麼牌子，夜用的就行，然後就回自己房間了。
許薔薇覺得，如果她將鋪在走廊上的淺咖色地毯染上血色，她會羞愧地想要撞死的。
那個地方，一秒鐘都不能多呆。
夜用的就行……
但他發現，原來夜用的也有那麼多選擇。
網狀的？棉的？
輕薄的？厚的？
無翼的？有翼的？
普通的？亦或是加長版的？
店員過來問，有需要幫助的嗎？
連琛的目光掃着那上面一排。
“呃……這……”店員當然不知道他想要什麼，“你女朋友沒有說要買什麼類型的嗎？”
他搖頭。
“……”
付賬的時候，他的目光落在了另一邊上，問：“那邊是什麼？”
“是內－衣－褲，還有輕薄的睡衣，家裡有暖氣的話可以穿，厚的太佔位置，所以我們沒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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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利店不是特別大，什麼都帶着一點，但選擇性不多。
連琛過去一看，因爲沒的選擇，所以反而不困難。
店員問了一句：“知道女朋友三圍嗎？”
連琛沒答，但從套裝裡抽了一套，遞給他。
至於睡衣，拿了一套均碼的，她一定能穿就是了。
最後付賬，店員就猜他家裡一定是有女朋友在，多嘴問了一句：“安－全－套要嗎？最近杜蕾斯推出了新款，我們這也正在搞活動，買新款送舊款，買多少送多少，非常划算的。”
連琛瞄了一眼，付錢：“不用了。”
“好的……請輸入密碼，綠色鍵確定。”
……
許薔薇時刻注意着屋外的動靜，聽到關門聲時，就知道一定是連琛回來了！
果然，不一會兒客房的門就被敲響。
她慢悠悠地過去，怕走太快待會兒洶涌澎湃就完了！
門開，連琛遞進來兩個袋子。
雖然好奇爲什麼會有兩大袋子這麼多，但她還是先接了過來，探出腦袋看他：“非常非常感謝你連先生！沒有你今晚幫忙，我一定狼狽死了！錢我——”
“不用了。”
說完，他什麼都沒說，轉身離去。
許薔薇關上門，表情怪異。
可以理解啦！
讓他一個大男人去幫她買這種貼身的東西，誰都會覺得尷尬的吧！
至於錢，這麼點費用，他大概都不屑收。
算啦，談錢傷感情，她還是不提了。
目光再次落到自己手上的兩個袋子，愣了一下。
該不會……
他不知道買什麼好，什麼都攬回來了吧？
果然，打開一看，他非常聽話地，把所有帶“夜用”兩個字的，全都蒐羅了回來！
也不能怪他，反過來讓她去幫他買男性用品，她也是會頭大的，怪自己沒說清楚。
至少……
日用的沒有呢！
那麼另一袋呢？
她打開後就愣住了，睡衣？還有……套裝內－衣？
……
折騰了好一會兒，才睡下一個小時，許薔薇又醒了。
她給姨媽折騰得睡不着覺。
肚子脹得跟什麼似的，略難受。
藥什麼的也都在自己房裡，現在她基本確定，連琛家是不可能會有治經痛的藥的！
女人通常都會備點這方面的藥，許薔薇平時不怎麼吃，因爲她並沒有很難受。但今天例外，來之前她剛巧吃了冰的東西，直接涼到了。
於是她像只夜間的小老鼠，悄悄地打開了自己的房門，躡手躡腳地摸索進客廳，再到廚房，這纔打開了燈。
心想，只開廚房這邊的燈，應該不會擾到他吧？
她在試着找找看，有沒有紅糖之類的東西。
快找遍的時候，咔嚓一下，有開門聲。
許薔薇驀地回頭，就看見連琛站在他房間門口，不知道是壓根還沒睡，亦或是被她吵醒了。
那邊沒光線，只看到一抹黑影。
她像被當場捉贓一般，特別不好意思，忙解釋說：“我……想找紅糖，不是想偷東西……”
畢竟在別人家裡，沒經過允許就翻別人的東西很不禮貌，但她也是實在不好意思再去敲他房門了，這才擅自翻找，準備明早再跟他報備道個歉的。
誰曾想，他人直接出來了，搞了個逮個正着，弄得她臉上尷尬。
“沒人會把重要的東西放在廚房。”
許薔薇想，想不到的地方纔是最安全的地方啊，但她覺得，連琛會這麼說，是想告訴她，他並沒有認爲她在偷東西，所以那並不是重點。
“紅糖嗎，”連琛說着，打開了客廳裡的燈，走出去，“沒有。”
“沒有啊……”她關上了櫃門，“那算啦……不好意思啊連先生，麻煩了你一整晚了，現在還把你吵醒……”
許薔薇覺得，自己活了二十八年，在別人面前這麼狼狽不堪的，除了第一次遇見封以珩之外，也就是今晚了。
各種尷尬，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狀況！
“我還沒睡。”
他這麼說，許薔薇也不知道真假。
“蔗糖一樣嗎？”連琛走到吧檯處，從糖罐子裡拿出一小包蔗糖。
裡面有白砂糖和蔗糖，旁邊是咖啡機。
“蔗糖也行！可以緩解，”許薔薇走過去，“我姨媽痛……藥在自己屋裡。”
在今天之前，連琛並不知道“姨媽”這兩個字代表着什麼，但經過今晚，他知道了。
她提了很多次，所以“姨媽”就是例假，女人對它的另外稱呼吧。
連琛已經撕開一小包倒進玻璃杯，泡
上了開水，一邊攪拌一邊問：“要多少？”
“兩包吧。”
他又放了一包。
許薔薇過去，其實是想自己弄的，卻不想連琛直接幫她泡。
蔗糖化完了之後，他遞給她：“小心燙。”
他給她留了半指，好端一些。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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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薔薇端着玻璃杯坐到一旁的沙發上，吹了吹，先喝了一口暖一暖，瞬間就覺得舒服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
“沒想到你還幫我買內－衣了啊。”她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穿着的，順帶着提起了剛纔的事。
“你把我想得太聖人了。”
“……”
他的意思是……
“連先生一直都是這樣，別人沒有要求的，看見了也會幫忙的嗎？”
問完了其實她自己也已經有答案了。
她是怕繼續談剛纔那事兒，所以才迅速轉了話題，有點慌不擇路。
“不是。”果然，連琛的答案也是這樣。
他站在吧檯那裡，給自己泡了一杯濃咖。
許薔薇怔住：“這麼晚了還喝咖啡？是要通宵？”
“嗯。”
連琛喝咖啡，許薔薇喝蔗糖水，一個人站在吧檯，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再沒有什麼多餘的語言。
他喝完咖啡後，洗了杯子，回房間裡去，對許薔薇說：“有事就叫我吧，我醒着。”
“……呃好。”
他要關門的時候，許薔薇追了一句說：“那個……明天門開了我就回去了，一定不會像今天這樣麻煩你了！”
她不確定，是不是聽見“沒關係”了？
關門的瞬間說的，她也不確定是不是。
這一晚上，許薔薇的心裡趨於平靜，沒有驚起什麼波瀾。
撇去他本身的身份不討論，連琛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男人。
就是不知道……
他是不是對所有女人都這樣？
有些事，許薔薇是不敢去想的，在腦海裡過一遍就當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