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霽天晴,屋外風光大好,我從嚴柳的懷中脫開,像小兔子一樣蹦跳到雪中,攢了一個雪球就朝嚴柳扔去。
我哈哈大笑起來,第二個雪球卻朝屋檐上砸去,我希望我的雪球也能像皇甫凌在雲天苑扔到屋頂上的一樣,滾成更大的雪球再砸落到嚴柳的身上。
皇甫凌,皇甫凌……不知爲何,我還是想着他,他的傷勢我怎麼可能會不關心了呢,不過我又何必去招惹他,又何必因爲自己可有可無的一往情深,從而辜負了另一個一往情深呢?
我依舊是笑着,只是臉上的表情不再發自內心,倒有些像刻畫在臉上似的,我的雪球也並沒有如期望般扔到房頂上,而是扔到了門楹上,我記得皇甫凌不久前還倚靠在雲天苑的門楹上,對我微笑。
我望向嚴柳,他寵溺地朝着我擺手,躲也不躲,任憑我拿雪球扔他,卻不還手。
“嚴統領!”
吾夢閣外忽然奔來一人,他一身宮衛裝扮,鎧甲護身,頸系紅巾,髮束高冠,奔到嚴柳身前便單膝跪地,手上抱拳作揖,嘹亮道:“稟報嚴統領,除夕將至,吾皇夜宴,特派小人前來通報,暫停嚴統領短假,特命嚴柳大人,即刻回宮安排警戒事宜。”
“知道了,速去回稟,即刻回宮。”嚴柳一招手,侍衛便起身,倒退着走了幾步,然後轉身奔走。
嚴柳笑着走近我,輕輕將我擁入懷中,單薄的身子已經如竹般傾斜,然後壓在了我的肩頭,他的聲音都像是在微笑:“翳翳,我又升官了,禁衛軍統領。”
“所以上面纔給你派了這個活?要辛苦了吧?”我倚靠在他的懷裡。替嚴柳開心不已,言語裡卻有些憐惜他的辛苦。
“翳翳,知道心疼我了?”嚴柳輕輕將我抱開,細長的手指點在我的眉心,冰涼。
這種涼,在皇甫凌的指尖上不曾有過,他總是聲音涼涼,但是身體很熱,不知爲何,我怎麼又想起了皇甫凌。遂眉頭一緊……
“翳翳,不要皺眉,我不願卡途最新章節。”嚴柳涼涼的指尖覆上我的眉頭。將我的眉頭舒展開來,我的感覺裡,卻全是皇甫凌的指溫,我努力搖搖頭,爲了擺脫腦海中的別人。我抓住嚴柳的手,就是一吻。
“你的手怎麼這麼涼……”我還是皺着眉,嚴柳怎麼也撫不平。
“翳翳,你吻我了,這是第一次!”嚴柳忽然開心地抱着我轉了幾圈,嘴裡還哈哈大笑。那是少年少有的情柔。
“柳哥,以後開心一點,不要總是憂傷。知道嗎?”我輕撫着嚴柳的臉,衝他撒起嬌來:“柳哥要常來看我哦,翳翳會想你的呢!”
“嗯,等忙完這陣子,我就來看你……還有。我們的婚事,太子說。就定在年後,我們最近要好好籌劃一番了呦!”
嚴柳輕輕拍着我的背,拍得我像一個襁褓中的嬰兒,愜意無比。
嚴柳拍着拍着,又輕聲問我:“翳翳,我知道你並不愛我,今天,怎麼這麼乖了?”
我嘻嘻道:“因爲,我不是雲翳啊!我得爲雲翳安排一個,能一生一世一心人的良緣,然後才能走的安心嘛!”
嚴柳聽罷,肯定以爲我是在開玩笑,他哪裡知道,我說的確實是實話,遂回我:“翳翳,謝謝你相信我,如果你喜歡大皇子,倒也不用瞞我,他如果同樣愛慕於你,你若能嫁與他,確實比嫁給我要享福得多呢……不過翳翳,我真希望你能幸福,而我,正在努力給你更多的幸福,選擇我,好嗎?”
“嗯!”我抱緊嚴柳,只有答應地爽快,才能消除我對皇甫凌的幻想,我的腦子裡時不時就會冒出他來,我想只要我嫁給了嚴柳,就可以找個機會從雲翳的身上抽離,然後留給雲翳一個完整的寵愛人生。
門外,又摸索而來一個轎伕裝扮的人,他彎腰拜了我們一拜,便恭敬道:“轎子已經準備好了,請嚴大人速速回宮。”
“去外面等着吧!”嚴柳一揮手,轎伕便撤了出去。
我趕忙推開嚴柳:“柳哥,快回宮吧!來日方長哦!”
“翳翳,你忽然這麼黏我,我真捨不得離開了……”嚴柳又將我抱得更深,好一會兒,我覺察到他不打算鬆開,便推了推他,他也不再猶豫,又抱了我一次,道:“翳翳,我儘快回來!我會好想你!”
嚴柳走了,三步一回頭,他轉過一方矮樹,便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我深吸了一口氣,蹲下去捧了一把雪便往自己的臉上抹,我希望自己能夠更加清醒,結果站起來後,卻不自覺地想往庭院外走。
我遏制住自己的衝動,硬是把自己憋回到屋子裡,我將門閂住,然後躺倒圍着紗幔的大圓牀上,一陣頭痛,心焦,我開始捂在被子裡,翻來覆去,肚子也開始餓起來,卻不敢往外走,我怕我一旦走出去,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就會去見皇甫凌……
那就餓着,我努力閉着眼睛,不知道忍了多久,卻再也睡不着,飢腸轆轆之感逼得我拿掉了門栓,我又將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荷包裡揣着一些銀兩,已經不多了,我先前把銀兩都給了老郎中,自己的積蓄也在錢莊裡攢着,平時全靠小費生活,奈何這幾日卻沒有接活,我的舞姿肯定沒有生疏,但是跳舞的心卻熱情減半。
好多事情啊,這幾日生活大亂,雲天依的出現讓雲翳生活大亂,她帶給雲翳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是生活的侷促和慌亂,還是讓她接受了嚴柳的婚事呢?
我已經不明白,這諸多的事情到底會向何處發展,但是我融合了雲翳和雲天依的思想,我想我現在作的決定,應該是雲翳和雲天依都贊同的。
午後的街道上,並沒有什麼人在做生意,加之是寒冬,只有零星的一些賣柴禾的人,還堅持在路邊叫賣極品修真邪少最新章節。我找到一個包子鋪,買了幾個剩包子,店家拒絕加熱,我只好啃着冰冷的包子,啃着啃着,卻啃出了一個好主意。
我到路邊點了一堆柴禾,然後領着賣柴的人來到了黃府,也就是雲天苑。
我敲了門,咚咚咚……
開門的是一個小丫鬟,丫鬟看見是我,驚喜地招呼我:“夫人,請進!”
我喊了後面的擔柴人,像模像樣地吩咐道:“送到柴房去吧!”
丫鬟道:“夫人真是體貼,像這種小事,以後還是讓我們來做吧,再說了,少爺和夫人平日也不在這裡住,就我們幾個家丁在看家,吃穿用度還是很足夠的!”
經小丫鬟這麼一說,我就猜到皇甫凌肯定沒有派人來此通知什麼事情,那麼我從這裡,也就打聽不到有用的信息了。
“不過少爺派人送了一封信來。”丫鬟從衣襟裡翻出一封信,又道:“送信的人前腳剛走,夫人您後腳就來了,信人說,這是少爺給夫人留的驚喜什麼的,嘻嘻,少爺還真是浪漫啊!”
我接了信,小丫鬟便領了擔柴人去了柴房,我倚在門楹上,摳掉了信上的紅蠟,取出一張折起來的信紙,遂細細默讀起來。
信上幾行詩: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聞卿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
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悽悽復悽悽,嫁娶不須啼,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皇甫凌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已經知道我要嫁給嚴柳了嗎,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皇甫凌怎麼可能做得到呢,因爲他已經有一個王妃了啊,他如何只給雲翳一人心呢?
不過皇甫凌的病情好些了嗎,我該不該去看望他呢?一旦去了,我就有可能動搖我現在的想法,所以,我應該爲了雲翳,選擇一個獨寵的人生,我必須堅定想法!
我悄悄離開了雲天苑,手裡拿着皇甫凌的信,獨自在大街上飄着,我感覺自己的腳底都已經離地了,心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就是空白,加空白!
“誒?小丫頭!”
我擡起頭,看到一個頭發和鬍子都刷白的老人家,此人正是老郎中。
“老郎中?”我忽然間就興奮起來,感覺腳也踩實到了地上。
“你哥哥,可是大人物啊!他在將軍府裡好受待見!”
老郎中大拇指一翹,便離我更近了,繼續道:“丫頭,我的能力不夠,就換了御醫來給他治了,所以現在便回來了,恰巧遇見你,就告訴你一聲吧,你哥哥在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喊你的名字,而且只喊你一個人的名字,我當時還不知道他喊的‘翳翳’是誰,後來才聽人說,是個叫雲翳的小丫頭,就是你吧……”
“嗯,不是說他醒了?”我假裝不關心。
“唉,本來是醒了,只喊了一聲要見你,就又昏迷了。”老郎中嘆了口氣,居然嗚呼哀哉起來:“你哥哥他,可能快不行了,你趕緊去看看吧!遺言什麼的……哎?小丫頭,你怎麼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