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每一秒,都像烈火一樣熾熱地燃燒着我懸着的心。
我擠過人羣,祈求在我到達之前,黑召喚燁的令牌不要丟到臺子上面去,祈求就算令牌丟到了臺子上去,也在我到達之前千萬不要行刑,現在的每一步都無比煎熬,每一步,都步步驚心。
陽器神柱上綁着的三個人,皆被聚集在明亮刺眼的光線中,看起來應該極其悶熱,極不舒適的三人都很躁動,不過嘴裡應該被塞了東西,他們三人在結結實實的捆綁中,並沒有鬧出什麼大動靜。
皇甫凌你等等我,我很快就能夠救你走了!
我在心裡默默祈禱,就在擠過最後一道屏障的時候,黑召喚燁忽然站了起來,他隨手將令牌從簍子裡拿了出來,更是隨意向地上一扔,口中慷慨唸到:“神命落!”
木製的令牌在地上蹦了兩下,便靜靜地躺在那裡,我回頭並未見到有劊子手拿着大刀前來,不過我已經嚇得魂飛魄散,嗓子裡抑制不住地喊出了幾個字:“不要啊!”
此時的陽器殿前已經一片寂靜,我的聲音便顯得極其突兀,黑召喚燁猛然間擡起頭來,他驚異地看着我,像是心虛般伸出了一隻手,於不經意間碰倒了桌子上的令牌簍,令牌簍順勢摔落到地上,劈裂成了許多碎瓣,正像是對神命論的褻瀆。
黑召喚燁的那隻手在空中頓了一頓,卻沒有去管那個摔碎的令牌簍,而是轉而向我揮了揮,示意我過去。
我差點就忘記了自己已經是他的準靈太了,若不是所謂的“重病”讓我們延遲了婚期,我現在說不定便已經是他的正牌靈太了。
呵呵。他還是要顧及大家在場吧,現在有這麼多人都在這裡,我真不信他能把每一個人都殺掉嗎,這一下他便不能再牛哄哄了吧,呵呵,看我怎麼拆他的臺。
“長老大人。難道不來請我這個準靈太嗎?”我看着高高在上的他,口中流露出不屑之詞。
不過我還是緊張地,觀察着陽器柱子上綁着的那三個人,令牌分明都已經扔到了地上,怎麼還沒有人來點火燒他們的身呢?
黑召喚燁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話,他只是有些惱。只派了名小卒來請我。
我並不糾結此刻的面子問題,只是有些惱恨,他這般駁了我的顏面,難道都不考慮我的感受嗎!
旁邊已經有子民竊竊私語:“準靈太果然不是本地人,呵呵。她到底懂不懂規矩啊……”
“就是啊,長老行刑的時候,是不能隨意褻瀆陽器神的,準靈太怎麼能讓長老隨意離開自己的座位呢,若是讓神的懲罰落錯了地方,我們豈不是會遭殃!”
“嗯,對對,所以說準靈太有些讓人失望啊!”
那裡一片議論之聲,衆人已經開始對我這個所謂的準靈太表示質疑了,我心下理虧。不過現在誰還管什麼規矩,我爲了爭取時間便踏開步子跟隨小卒上前去。
來到黑召喚燁面前,我直奔主題:“長老大人,能否私下說話。”
黑召喚燁立刻摒開了身邊的小卒們,好讓我放心說話。
我又向陽器神柱那裡焦慮地看了幾眼,深怕行刑已經開始,而我口中已經不自覺地提出了委身的條件:“如果你能讓皇甫凌、莫飛虞還有現在的雲天依離開中央城,並且保證他們好生生地回到白羽州,我便立刻與你成婚,做一個助你修仙的靈太。可否?”
“墨墨……”黑召喚燁有些意外,便坐在椅子上僞裝自己的情緒變化,他疑惑道:“墨墨怎麼忽然答應地如此爽快?”
“這是你第幾次與我說這句話?黑召喚燁,請不要在懷疑別人的時候欺騙自己!”我強忍着自己的驚慌,眼神始終保持着對陽器神柱那邊的關注。
黑召喚燁也看出了我的異常,他順着我的視線一起看過去,但是他並沒有任何說謊後的緊張,他甚至還裝作不解,又問道:“墨墨認識那三人嗎?”
呵呵,黑召喚燁果然先試探了我,若是我說我認識呢,他是不是又要處決告密的那個人?那麼,我是不是又會殘害了一個生命?
所以我只好苦笑道:“與他們有何干系,只是我身體好了,忽然想要讓你兌現當日的承諾,你必須讓我見到皇甫凌他們,否則我不會和你成婚的!”
“墨墨,此事改日再說,現在正行刑呢,陽器神的懲罰是不能褻瀆的。”黑召喚燁又要推脫些什麼,此事改日再說,是不是又要我說與鬼聽!
“不行!”我一步逼上前去,引起了臺下子民的一片譁然,我將手重重拍在靈臺上,聲音已經激昂起來:“黑召喚燁,你難道真當我是不懂事的小兒嗎!快把人放了!”
眼見他們三人就要喪命了,我心中的保護欲便也喪失了,誰還能管誰的死活呢,我想要保住的人都保不住了,我還要與誰說善良?
“快放人!放人!”
黑召喚燁並沒有任何協商的意思,臺下子民衆多,就算他不爲了自己的面子,爲了神的顏面他也不能把皇甫凌他們給放了吧!
我氣急敗壞,全然忘記了分寸,人已經發了瘋似的抓上了黑召喚燁的衣領,小卒們勤快地將我拿下,我卻被黑召喚燁一句赦令給放開來。
我已經不再把希望寄託在黑召喚燁的身上,便奔下靈臺,直入陽器神柱那邊。
已經是午後最炎熱的時候,雖然春天的陽光並不炎熱,陽器神柱這裡的溫度卻極高,大概是有反光鏡面將光線全都引到了他們三人身上的緣故,再加之鐵柱子吸熱快的原因,這裡已經不是人待的地方,並且這裡的溫度已經足夠讓一些物質自燃了!
我走近,更近,竟然發現套着他們的白套子和囚服上灑了許多粉末,就在我想要搶在行刑之前將他們救下來的時候,身後卻多了一道禁錮的霸道之力。
皇甫凌他們三人已經難受之極,我不僅看見他們癱軟在地,還能聽見他們發出的呻吟之聲,看着我的親人朋友們如此遭罪,我的心頓時如滴血般疼痛,我強硬地掙扎着,身後之人卻更加用力地困住我的行動。
“你放開我!我要救人!”我找了個好機會咬上黑召喚燁的手臂,可是他卻像銅牆鐵壁般百痛不傾。
喤……
喤……喤……
接連三聲火苗竄起的聲音,將我的視線驚回了陽器神柱上,眼前三人的身上已經着起了火,紅烈烈的火舌吞吐在他們白色的套袋和囚服上,將人形瞬間鈍化成肉球。
“啊……”我一聲哭嚎過後,已然昏厥過去。
也許只過了一會兒,我便在淚中淹沒了,清醒的頭腦抑制不住眼淚的奔襲,我掙扎着坐起來,人卻已經回到了最最安全的靈臺上。
黑召喚燁正在我身邊照料,然而陽器神柱那裡的三個人影已經消失了。
只剩下屢屢黑煙還在飄浮,空氣中瀰漫着強烈的焦糊味道,我知道那是人命的味道,呵呵,人命的味道……是皇甫凌、莫飛虞、雲天依的味道,呵呵,人被燒死了之後,便只有這樣的味道麼,能換一種不一樣的味道麼,這個味道怎麼這麼噁心呢,怎麼這麼痛呢,怎麼這麼撕心裂肺呢!
空氣中只有這種不能區分的味道,那還讓我怎麼辨別出皇甫凌身上淡淡的梅花味道呢,這樣的嗅覺玷污,會讓他安息地逝去嗎,怎麼會呢?
不過,現在無依無靠的我,難道又要去死嗎?
我上一次是誤解了黑召喚燁,我以爲他口中那些知道秘密的人是指皇甫凌他們,然而替死鬼只是侍者們,我而後得知那個押送雲天依的侍者也沒有幸免於難,呵呵,真是可惜了他當時那種大鬆一口氣的表情呵!
這裡,難道只有殺戮嗎,但是皇甫凌他們到底犯了什麼錯?只是因爲我嗎,因爲我不願意做這個“自己”嗎?做成墨宇不好嗎?
好!很好,那我便一直做下去,做一個讓黑召喚燁無法忘記的成墨宇,去慢慢報復黑召喚燁,從此以後,復仇將是我畢生的使命!
呵呵,只是可惜,要是黑召目木還在該有多好啊!我相信他會告訴我,我該怎樣解決這個殺人狂魔!
“你是在呼喚我嗎,小囡囡……”一個鬼魅且熟悉的聲音從空氣中響起。
我的嘴角忽然露出了邪惡的笑容,因爲黑召喚燁和衆子民都在,所以我並不言語。
“你現在知道這個人有多渣了吧,呵呵,都和你說了,我對他無所不知,薑還是老的辣嘛,相信我總是沒有錯的!”黑召目木繼續鬼魅道:“方纔那個推鞦韆的女侍者也是我附身的,我就是要讓你知道黑召喚燁有多麼虛僞,怎麼樣,現在就跟我合作吧,殺了他,一了百了!”
我點點頭。
我點頭的時候卻引起了黑召喚燁的注意:“墨墨,身體怎麼樣了,你啊大病初癒,怎麼可以到這樣的地方來呢?”
我暗自笑着,呵呵,黑召喚燁,我來到這樣的地方,是爲了殺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