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獵區。
“殿下,你剛纔說,你確實有此念,至於爲或不爲,還沒最後拿定主意,這便是說你也存了和清苓一樣的想法,打算隨時讓清苓通知賢王車駕圖的位置改了……這樣,賢王便不會以爲皇上車駕裡的是你,皇上也再不會成爲賢王的目標,本來,你大哥要殺的只是你……”
“清苓,你知道嗎,一旦簾帳被掀開,大哥的人將發現車駕裡的是父皇,是以,孤已另外安排了殺手,屆時混進大哥的人裡面,那末,父皇他……”沈清苓焦急說着,卻驀地被太子打斷。
……
據數十米外,大樹之後,夏海冰本驚怒交加,然聽得太子那冰冷得像被抽去了所有溫度的聲音,心頭不禁重重一震。
雖近在咫尺,他竟不敢去看身邊那個人的神色……
只聽得沈清苓苦笑道:“你早已計劃周詳,我竟還天真到想去勸說你,”
鮑“上官驚灝,你瘋了……皇上最是精明,這事一旦失敗,追查起來,只要有半絲蛛絲馬跡遺下,未必就不會查到你身上,皇位早晚是你的,你何苦這樣做,他是你的父親,素來最疼愛的兒子就是你……”
太子一收遠眺的目光,轉而沉鶩的迸射到她身上,“若沒有常不謝,沒有老八,也許是!你也是親眼看到的,兵符最終還是落在八弟手裡了,這以後的事誰說的清!”
沈清苓一咬脣,又道:“殿下,皇上下定決心如此做,也不過是終於認定睿王確無奪權之心,怕你登基以後會對其他兄弟下手……皇上的心思,你不也早就知道了嗎?”
“他是這樣想,”太子挑了眉宇,一拂袖,冷笑而駁,“只怕老八卻並不這樣想……”
他說着突然長長吁了一聲,苦笑道:“清苓,你說得對,孤還是下不了手,畢竟,我忌憚的只是八弟,父皇,他對我……”
沈清苓渾身一震,隨即大喜,顫聲道:“那清苓現在立刻以方鏡的去信通知賢王,告知他車駕的位置發生變化!”
太子閉了閉眼,睜眼之際,手一擺,淡淡道:“不必,車駕圖是死的,車駕卻是活的!只要我們這邊做出變化便可以。明日返程的時候,孤暗中將父皇車駕和八弟車駕的順序換過來便成。”
“那賢王的目標就徹底換成了睿王……”沈清苓低聲道着,又微微疑慮道:“你當初爲何不直接這樣做?只要睿王一死,皇上也無可奈何……”
太子一聲輕嗤,“你以爲若孤此次藉機將八弟殺了,父皇一旦查出是孤所爲,會怎麼樣?”
“嗯,”沈清苓苦笑頷首,“是,清苓明白殿下苦處,皇上只怕會動雷霆之怒,更甚者,會……廢了你。”
太子眸光微微捻動着,伸手將她抱進懷裡,輕聲道:“是以,孤纔不得不動弒君之念,圖個一了百了,本來父皇春秋不盛,薨崩……怕也是這二三年的事了。”
“殿下終究還是下不了手……只是,明日之後,萬一皇上追究起睿王的事來……”
“走罷,孤既作此打算,便只能一賭了,賭父皇不會爲八弟而將我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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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影在前方林木裡隱去,直到任何聲息都已不聞,夏海冰才一掀衣襬跪下,低聲道:“海冰……恭喜皇上。”
月光下,側方的男人一身明黃,面貌卻隱在樹蔭暗裡……他不出一言,良久,夏海冰汗溼透背,一顆心幾乎提到嗓眼上,才聽得蒼老的聲音冷冷傳來,“大膽奴才!朕還沒有落魄到要你來安慰撫說!喜?喜朕掬心以待的兒子本打算要朕的命最後卻懸崖立馬,饒過他的老父?”
夏海冰苦笑,不敢再說,只是連連叩首。
皇帝冷冷笑着,也不說話,夏海冰只聽得他突然一聲咳嗽,一滴冰涼已委落在己發頂上,他一驚之下,也顧不得君臣之禮,連忙起來,將皇帝從樹後攙扶出來。
月下只見皇帝眼角眉梢都是狹寒冷意,然而臉色卻蒼白如紙,額上盡是細須汗珠,一張臉萎頓不堪,他剛說得一句“臣這就扶皇上回帳,立刻宣太醫來看”,皇帝卻一手扶着他,擺擺手,眸光微凝,問道:“海冰,你精通易容之術,你告訴朕,剛纔這二人真的便是驚灝和清苓嗎?”
夏海冰一怔,微微嘆了口氣,半晌,終究苦笑點頭。
皇帝長長一笑,啞聲道:“小九示警,說的是二哥哥,其實又焉能還有假,是朕,終究對驚灝期望過於,心裡總想着可能不是他,興許有人也知道了清苓的秘密,易容冒認了去……”
“是朕不死心哪,這怎會是冒充的去,小九的示警是能冒充的嗎?放眼朝歌,你夏海冰最精易容之術,你眼皮底下誰又能造的假!”
夏海冰微一沉吟,道:“皇上,以察萬全計,卑職這便回去暗下將各位小爺帳外的禁軍召來給您盤查,看這段時間內,可有哪位小爺是秘密出了去的!”
皇帝淡淡“嗯”了一聲,目光放遠,輕聲道:“你是懷疑,若確實有人有心爲之,這人必定就在朕的兒子當中?”
夏海冰臉色凝重,頷了頷首,皇帝輕笑道:“不枉你跟了朕多年,朕也是一般心思。若是如此,朕這兒子的心思不比太子淺,只比朕還要深,這樣的狼子野心……朕必定不能留!”
夏海冰低聲說了句“是”,心裡卻想,若盤查不出,那末,剛纔的人便確是太子無疑了,如此一來,明天的返程可謂兇險萬分,一來,誰也不知道,太子會不會真的如他離開前所說,將皇帝車駕和睿王車駕互換過來,若他在最後關頭改變主意,那末,遭遇危險的仍是皇帝,若他果真換了,則睿王九死一生……
除非,皇帝出手干預!
然而,若皇帝出手干預,則意味着太子可能會被廢,朝中政局將再次出現千絲萬縷的變化……
他總有種感覺,這一切,不會,絕不會如此簡單。明日返程,只怕會出現誰也料想不到的詭譎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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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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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4樓
193 蒹葭盡蒼蒼
小皇子營帳。
莊妃略略不耐地看了掀帳而進的宮人一眼,“怎去端碗藥,也費折許多時間?若非你非說親自走一趟,本宮派個丫頭去,指不定更利索許多。”
宮人告罪,連忙端着藥湯小跑過來,她沒敢說,她覺得腦勺微疼,有種大夢初醒的感覺,夢裡有誰對她說了什麼,她又對誰說了什麼……明明她並沒有睡過,一直在照看小皇子來着。
後來小皇子夢魘,她差人告知皇上和娘~娘,皇帝臨走前告誡她說,今晚小皇子夢魘之言若教其他人知道,她將活不了命……
渴一切歷歷在目,怎又似夢似幻,撲簌迷離?
*****
太子獵區。
接聽罷夏海冰的報告,皇帝微微闔上眼睛,夏海冰此刻心情也極複雜難安。
暗中盤查過各王帳外的禁軍,寧王領元妃到自個獵區觀星臺賞星;睿王攜側妃到林腹溫泉去,夏寧獵區交界的林地裡有一處熱泉;夏王帶了帳中女子外出,不知去向;而太子,夜半時分竟也出去了……確實出去了。
不管去的地方是明是暗,半夜深更,這幾名鼎足而立的皇子竟不約而同都不在營帳裡……
*****
林腹。
翹楚蹲下身子,往地上某物額頭一敲,立時便有“吱”的一聲出來,四大和美人卻沒好氣地瞪着爬挲在翹楚腳下的某物——狐~狸。
衆人本以爲元寶在帳中睡覺,哪知它卻悄悄跟了出來,猛地撲向翹楚撒歡。它速度極快,黑夜裡奔跑起來,教人一時難以辨清,倒將衆人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景平微微笑着看翹楚逗弄元寶,元寶吱嘎叫着,繞着翹楚的手指亂轉起來,正玩得開心,突然,身上毛髮一豎,竟拔足便往林木深處疾跑而去。
翹楚一驚,生怕林中野獸出沒,這裡又非雪銀聚居之地,父母族羣不在身邊,元寶會有危險,伸手一招美人,自己已追了過去。
她以爲美人等人很快會追上來,哪知道幾個彎子過後,背後竟湮沒了聲息,反是剛纔聽到的潺潺水聲更響了,有溫熱的水汽迎面撲來。
元寶在前面一注灌木叢中停下,趴伏在那裡不知在看着什麼。
又有一些聲息傳來,輕哧低喘的……
待滿腹疑慮,屏住呼吸走近,她突然悔了……意識到那些聲音酥~媚入骨,可惜已晚,水霧揮灑着氤氳,泉邊一幕便在一片朦朧中直刺刺的撞入眼簾。
一地雪白衣紗席陳如瀑,女子渾身赤~裸,媚眼如絲,月光下美麗得像只妖,緊緊環着男子的頸項……男子衣履完整隻稍褪了褒褲,眸光深沉情~欲,兩手捏着女子的酥~胸,在她身上起伏着。
男人是敏銳的,隨即冷笑一喝,“誰?”
這些男人又有哪個不是機警敏銳的?
四目交接之間,翹楚閉了閉眼睛,幾乎是逃也似的往回跑。
惶走間,腦裡晃過男人震驚狹慌的神色。
如果說,她鮮少在上官驚鴻臉上見到蕪慌,那末,更不應該在這個男人臉上看到類似的神色。
因爲,九皇子從來都是恣意張揚、毫不忌憚的。
不憚者怎會有畏。
她不知道他在害怕什麼,更不知道自己跑得逃命似的是爲了什麼,本來,他和他的姬妾歡愛是最自然不過的事,她微微苦笑,緩下腳步。
也許,是他剛纔衣衫不褪的模樣讓她想起那晚的上官驚鴻。
也許,她以爲他那晚的類似告白以後就不會再沾惹別人。
這是什麼荒誕想法?她又不是他的誰,她怎麼敢這樣想?
她心裡茫然,耳邊一聲急促低喝,腰肢一緊,已被人從背後緊緊抱住。
男人噴灑在她頭頸的雄壯氣息,那仍帶着情~欲的糜爛氣息,讓她渾身一顫,身子甫被他用力板過,她已冷了聲音,“放手。”
“翹楚,你怎麼會在這裡?”
夏王緊擰眉宇盯着她,濃燙的眸盡是焦灼,翹楚心裡怔亂,又聽到不遠處有聲音傳來,喚的正是她的名字。
“我過去了,你知道,讓人看到對誰都不好。”
她低聲說,一半是真,一半似乎……確實是藉口。
緊梏着她的手慢慢放開,他眸光如火,微微沉聲道:“翹楚,我們回去以後再見,到時你一定要出來,不準避我。”
他一說之下,又咬牙苦笑道:“我並非……並非命令你。”
翹楚快快走得幾步,聽到他的話,不禁回頭看了一眼,心裡輕笑:不,不要再見了,也不會再見了,我對你來說不過是一個意外,一份獵奇,是多年後註定忘記的過客……何苦現在害了你。
2011-4-28 22:51 回覆
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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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樓
黑漆的林木,元寶安靜地跟在背後,時不時用頭蹭蹭她的腿腳,以示親暱,對小狐~狸來說,從剛纔到現在,並沒有發生過什麼,只是突然嗅到空氣中傳來的一絲暗香,便追逐了過去。
翹楚似乎也忘了害怕,仔細尋聲辨去,突然腳下踢着枝木,她一個踉蹌,卻跌進一個懷抱裡,來人也不忌諱,反手就摟住她。
“留在原地等我一等,對你來說如此之難嗎?”
她怔怔擡頭,鐵面在夜色裡銀光爍爍。
她似乎該問他去了哪裡,她腦裡似乎捕捉到一絲什麼,卻沒有多想,只輕聲告了歉,說,上官驚鴻,我不喜歡溫泉,我們能不能回去?”
睿王眼梢似乎微微往後一揚,淡淡“嗯”了聲,攬了她便走。
很快,景平幾人在樹坳叢中奔出來了,睿王微沉了聲音,“有你們如此保護主子的嗎,都到哪裡去了?”
四大臉上還帶着幾分驚愕,說,剛纔追過來的時候,看到林子裡還有人,對方几個起落,他們被一擱,反落在後面。
睿王一聲冷笑,翹楚看他似想嚴責,忙道,回去吧,我不想待在這裡,便當我求你了。
男人眸光在她臉上銳利的一劃而過,她有種感覺,他剛纔的心情似乎並不壞,現在不知爲什麼卻突然沉了下來。
“翹楚,你到底在難過什麼。”
他將她扣得緊實,聲音冷冷飄散在林澗。
*****
“爺。”
——
女人攏住衣衫,抑住心裡的嫉怒,輕輕偎向前面樹後男子高大的身軀。
男人袖子一拂,她被震跌落地,咬牙道:“爺,她是你嫂嫂。”
“她是什麼身份,不必你提醒我!回去後,你到帳房取一千兩黃金,即刻離開王府。”
男子的聲音沉沉而來,無情無系。
女子渾身一震,喃喃道:“爲什麼,你不是最愛知書的侍候嗎?”
男人微微側身,目光漆深攝人,似回答她,又似只是淡淡自語,“我是愛你的身~體不錯,但她不喜歡,若非白天她在帳裡那些話,我今晚也斷不會……”
他說着驀然止住話音,脣角一揚,似歡愉,又似痛苦。
她只看見,他手裡將一枚荷包捏得死緊。
*****
聽到馬聲厲嘶,禁軍高吼“保護車裡主子”的時候,翹楚是在上官驚鴻懷裡扎醒過來的。
她心驚,心底卻還保持着一絲冷靜,早在啓程,上官驚鴻選擇了她的馬車的時候,她其實已經做了準備。
記得那天和他分析返程日兇險的時候,他說過,太子的目標,要麼在他,要麼在皇帝,如今看來,太子還是留了一線——選了他而非皇帝。
只是,在車外廝殺聲大,車身猛~烈顛簸,窗帳蕩起,目光觸到窗外萬丈深谷的時候,危險關頭裡,她突然想到,那晚,有一句話,她其實說錯了——她讓他小心,做好防備。
實際上,他不能做任何防備,有防備,說明他早就知道有危險。
在這樣的危險面前,他選擇了和她同乘馬車,而非郎霖鈴。
雖然,她早已心死,在數柄鋼刀從窗口戳進馬車,向她狠狠劈砍過來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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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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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6樓
194 山長輕水闊
“莫怕。”
耳邊,男人的聲音翩至,藏青長袖翻拂,那突然騰起的勁道,刀劍竟被統統逼退,他回袖往上一拂,一聲悶響,馬車頂蓋已被破開,他抱着她從車頂躍出。
半空中,翹楚才真正感覺到害怕。
來時路……果是在這條狹隘險峻的崖路上出了事。
渴若說行軍打仗,這條深谷隘道絕對是個實施突襲的好地方。狹道上方是密林,下面是深崖懸谷。
難守易攻。
那僅容一乘馬車慢慢驅車而過的寬度,一排最多隻能站下五名禁軍。是以,爲安全見,用的是五人一排的隊列。
接隨行禁軍數千人,各主子和其隨侍的車駕卻不下百十輛。放眼看去,每十排禁軍之後跟着一輛馬車。
也就是說,一旦出事,一輛馬車最多不過分得前後合共一百左右禁軍的保護。
若放在平地,數千禁軍可將馬車層層圈圍起來,立即能成可攻可守之勢,這裡卻不行。
路窄且迂,一個“迂”字,足將本來便困難的救援徹底堵死。
本來,一排便只得五名軍士,後面的禁軍礙於路勢,不能一擁而上,只有當前面一排禁軍倒下的時候才能上前廝殺,而道路迂迴,彎道讓後面的馬車和禁軍看不清前面的情況……
並且,爲掩飾皇帝和各王的真正位置,早在出發前,便將各府的隨從拆散分裝到這百十輛馬車裡。這時,老鐵等人皆不在身邊,無法護衛。
所以,世萬物相輔相承,福禍倚系,任何事,既大利,必有大弊。
從山上密林裡殺出的百數黑衣人似乎都是一等一的殺手,分別躍到她和上官驚鴻的馬車的前後,間插進每排禁軍中去,輕輕一個交手,便將一排排禁軍砍翻。
和他們馬車相連的幾輛馬車的禁軍,一看這輛馬車裡的竟是睿王,在各自副將的帶領下,分出一些人來,厲聲一喝,一個個有序的飛身上來,踩在同伴的屍~體上和黑衣人打鬥,卻也不敢大了舉動去,怕牽連到其他馬車裡的主子,只要一個不慎,隨時有車翻深崖的危險。
在這種針對~性明顯又兇險的刺殺情況下,相連馬車的主子,誰都不會從裡面出來。
是以,禁軍們都不知道,和睿王馬車最近的前後兩輛馬車裡到底坐着誰,萬一是皇帝便麻煩了。
刀光劍影中,衆多身影交纏,血沫翻飛,一些人被殺死倒地,一些人被踢飛墜進崖底,叫聲響徹深谷。
翹楚被睿王護衛在懷裡,這個男人的武功絕對是霸道的,一手抱着她,一手奪過一名黑衣人的劍,揮灑砍殺,竟也能將她護得毫髮無傷。
這樣的情景,在電視小說裡看着好玩,翹楚身臨其境,不管心裡有多少輕嘲淡弄,說不怨艾是假的,說不害怕也是假的,她本忍着戰慄視察形勢,這時忍不住將臉微微埋到他的脖頸上。
他立刻便感應到了,又說了句,莫怕。
廝殺中,數滴溫熱濺到她的發上,她一驚擡頭,脫口問了出來,上官驚鴻,是不是你。
這句話有些沒頭沒腦,他卻似乎一下就明白了,立即便答,別擔心,不是我。
在這激~烈的拼鬥中,他的聲音竟隱隱帶着絲輕快。
她一怔,只見他眸光一動,手腕一抖,挽了個劍花,劍勢凌厲,將近身的數名黑衣人逼了開去,握劍的手突然改向她而來,袖子在她發上用力一抹。
同時,她聽到他一聲輕哼。
“八爺受傷了,快護住他和翹妃娘~娘。”
焦急的聲音從兩側傳來。
原是一名黑衣人乘隙偷襲,劍鋒在他臂上抹過,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替她搵拭血跡,沒有去擋。
是不是,女人有時會傻到,終其一生只爲一點溫柔就願意傾盡一切?哪怕,它其實並不是真的。
但你既送我保護,我便還你祝福。
在這血腥混亂裡,她突然生了種安謐的感覺。
多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也許從狩獵前夜到此刻。
其實一點也不久,卻似乎過了很長的時間。
沒有激~動,也並非想回頭,卻不再責怪,也許終於可以不再怨恨的離開。
恕了他,饒了自己。
於是,她和他一樣,在這場激~烈的打鬥中,也做了件奇怪的事……淡彎了眉眼。
男人恣殺隨~性的狠眸在她臉上一捻而過,突然定了一定。
她只覺腰上大手一動,緊得她有絲透不過氣來。
爲了擺脫這種感覺,她只好在他懷裡擡稍稍擡頭,朝四周張看。
這時,狹道上出現了意想不到的古怪:爲首數名黑衣人目光奇異、震驚,其中一人仗劍一揮,除去死傷的,數十名黑衣人竟然邊打邊施展輕功往山上密林退去;卻獨有幾名黑衣人留了下來,他們的攻勢越發凌厲。
很快,密林裡又疾衝出另一批黑衣人,向他們攻來……架勢竟比剛纔兇狠許多。
翹楚看到睿王眼裡猛地迸過一道暗芒,她一驚,身上打了個寒戰,心裡說不清重重迷霧之感。
她開始揣測種種可能。
這幫殺手裡,絕大多數是賢王的人,也必有太子的人混在其中。
剛剛最先退走的應該是賢王的殺手,因爲有禁軍喊“八爺受傷了”,他們得知他們刺殺的並非太子,所以立刻撤走。
沒有撤走的必定是太子的人,後來出現的黑衣人也是太子的人,他們有意分成兩批,好讓禁軍鬆疲,戰鬥本來就講究一顧作氣,禁軍一旦鬆了那口氣,那人得到的保護便弱了。
除非過了這條小道,否則,此地險峻,後面的禁軍無法換上來,前面的禁軍又已戰疲,短時間內,只會對那人越來越不利。
她正想着,突見數名黑衣人凌空躍起,隨即,一陣迅猛的利箭驟雨一般朝他們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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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鴻楚
秦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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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7樓
195 山長輕水闊(2)
她驚駭的低叫了一聲,再次掩耳盜鈴般將臉埋進他懷裡——雖然,這樣做不等於箭就不會射到她身上,但心理上還是沒那麼害怕。
身子一晃,他抱着她幾個縱躍,耳邊恐怖的“嗖嗖”之聲不斷,不知人在危急的時候,腦子是不是會靈活一些,她突然意識到,賢王的殺手最先根據車駕位置(第幾輛)來確定目標,但她和他出了馬車後,那些殺手便應即時知道目標錯了。賢王不可能事先沒有交代過太子的模樣,何況,朝歌無人不知臉帶鐵面的是皇八子睿王。
只是,剛纔情勢混亂,她後來才留意到殺手的目光、神色,才以爲他們是聽到禁軍之言才撤退,實際上,他們早就知道目標錯了,不過礙於正在打鬥當中,不是誰想退便能退,纔不得不硬戰一陣,最後尋機撤走。
問題也就出在這裡!
渴賢王的殺手既無心戀戰,也就是說真正在廝殺的只有太子的殺手,除去某些時候的行爲有些不像正常人,以影帝睿八的滿肚壞水,不可能沒想到這一點,在太子的第二批殺手出現之前,以他的身手,難道不可以施展輕功,將二人帶離,到距他們最近的馬車那裡去,讓那裡的禁軍進行護衛嗎?
這樣,就不必讓那些禁軍忌憚着地勢和相連馬車主子的安全,動作緩慢、小心翼翼的上前救援。
爲什麼他不那樣做?
接她心裡疑慮,擡頭看去,只見禁軍已經組成人牆,將二人擋在後面,箭雨如濤,不少人中箭倒地。
形勢又急。
愈急。
突聽得一聲厲喝:驚鴻,到朕這邊來,讓這邊的禁軍保護你和翹楚。
翹楚一驚,隔着十數排禁軍(不斷有禁軍從後面幾輛馬車處補上來,只是,礙於地勢險峻,補給極慢)頗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他們背後的馬車。
那裡,有兩人探身而出,其中一人一身明黃,目光炯炯,不是皇帝是誰?另一人鎧甲環身,正是夏海冰。
緊跟在他們後面的馬車……車裡的居然是皇帝?
不對!
她記憶過真的車駕圖,和他們馬車前後相連的兩輛馬車,車裡分別是兩個朝臣的家眷,現在,這後面的馬車怎麼竟成了皇帝的車駕?
除非,今日返程的車駕位置被人重新改過了!
是太子改的嗎?
可太子這樣改,只會讓皇帝在最危急的時候(便像現在一樣)對睿王生出護犢之心,對他自己並無任何裨益。
但若非太子,還有誰有這能耐做這事?
不可能是上官驚鴻,他只負責協助,並沒有這個權力。
“東陵皇帝就在那裡!誰若能將皇帝殺了,主上有大賞!”
她正想着,突聽得一聲厲笑亙林動木,從密林透將出來。
她心頭一震,只見又一批黑衫客從山上密林風捲火燒般席捲過來,向皇帝的馬車疾撲而去,人數竟不下百人。
怎麼會這樣?竟還有第三批刺客一直暗暗潛伏在這密林裡?
幽谷浩深,遠處羣山聳天入雲,雲蒸霧籠,翹楚驚撼,只覺眼前如遠山,被誰抹上一層濃厚雲霧。
她便在睿王懷中,一下就能感受到他的變化,男人的胸~膛微微振動,緊攬着她回頭高聲道:“父皇,危險,快進車廂,夏大人,保護父皇。”
她和他所乘的馬車早在剛纔的打鬥中墜入深谷,這時,只見他返身一揚手中長劍,高高舉起,眸光炯銳如星,橫掃過前方所有禁軍,沉聲令道:“全~體禁軍聽令,排排傳令下去,一律掉頭行進,馬伕配合讓馬車後退而行,誰都不能停下來!本王身前禁軍聽令,邊守邊退,我東陵所有軍士毅勇,今日請隨吾誓護我皇安全!”
“遵令!”
前後兩迭聲音,前者勢,後者雄,震盪在山谷裡,回聲聵耳而來。
嘗聞氣吞山河,鯨噬萬象。
待看到身着鮮紅袍服,鋮亮盔甲的禁軍排排傳話“睿王令,全~體軍士後退戰鬥,誓護我皇安全”,聽着那震徹天地的聲音,翹楚雖沒有特意去看身邊的男人,卻清晰感受到他環在自己腰肢上霸道的力道,他攜她掩在這排排禁軍之後,卻絲毫不顯怯懦之感,她終於明白,那些字詞說的是什麼意思,有些人,生來便合該是萬人之上!哪怕並未被賦予指揮權力,卻能軍令如山!
她早知道,他絕不會退到他父親身邊尋求庇護,卻從沒想到可以以退爲進,也終於明白什麼叫做以退爲進!
是,在這條狹隘的羊腸道上,留在原地廝殺或前進,對皇帝都不利,只會讓皇帝加快和兩批刺客都碰上,掉頭而行,讓皇帝的馬車得以向後移動,而原先前行的禁軍和車馬不斷隨着後退,便可立刻補給上來,阻擋刺客。
軍士、馬車在狹道上蜿蜒馳騁,彷彿一條蛟龍盤山而舞。
血腥漫天飛揚中,她看到皇帝撩開車簾,夏海冰持劍護衛,前者和睿王隔軍相望。
皇帝眸含光亮,目光深邃。
那目光也許是嘉許,也許是感慨,也許是終於肯定,也許什麼都不是,家國之外,君臣之外,多年來的恩怨情仇之外,這時,遺存下來的也許只不過是一個父親看自己兒子的目光。
她的鼻子微微一澀,這一瞬,她選擇拋卻所有愛恨,緊緊握住他的手,就像,她還是他的妻子一樣……
哪怕,明天后日之後,他們之間什麼也不是。
他高大的身軀猛地一震,和他的父親一樣,他的目光同樣深沉,睥睨着前方的刺客,盯着他的父親,眼梢的位置卻在這一刻留給了她,再也沒有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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