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王太后，太后正睜着眼睛躺在牀上。“太后，我們來看你了。”知道太后可能脖子動不了，於是二人都誇張的把腦袋伸直，對上太后咕嚕嚕亂轉的視線。
太后什麼都說不出來，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來。不過眼睛倒是可以咕嚕嚕的亂轉。
“怎麼？要說什麼嘛？”莫無心看了，搖搖頭，題後也算是精明的女強人了，再沒了丈夫的條件下過了這麼久，最後就這樣死去了？
太可惜了一些。
惋惜的看了一眼太后，沒想到太后的視線剛好和自己對上。莫無心趕緊歉意一笑，表示自己的滿心歉意。
舌頭的麻痹讓太后說出的話都像是最裡面喊了一個東西一樣，聽不出來是什麼意思。
莫無心以前有過面對一箇中風病人的經歷，做特工的時候，有一次他的任務是將辦成一個專業護工人員，爲一箇中風的老太太保駕護航，從而從他那裡得到應該得到的情報。
於是，莫無心不僅惡狠狠地補習了各種護理知識，還順便補習了一下如何聽得懂舌頭麻痹的人說的是什麼話的能力。
最後任務取得圓滿的成功。好在當時的技術手段還算進步，這個老太太雖然治療不及時，但是至少取得了一定程度的進步。
於是，現在太后說的什麼，莫無心不解以充當翻譯。
“我活了大半輩子了，夠本了，不用費心的救我了，就讓我這樣吧，活多久是多久，我看透了，你父皇也等着我下去陪他呢。“
“你父皇說了，他的後宮裡，皇后的位子，還留給我呢，就等着我下去，就可以讓我進行冊封儀式了。”
“我是真的想他了，這一輩子，沒有像今天這麼想念他。慕無憂怎麼沒來看我？謙，你作爲兄長的，明天去看看吧、”
“你也不要找什麼一直我的辦法了，我無所謂的，別到時候爲了我，你的朝政都荒廢了，那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我也看得開了，你們都忙了，不能陪着我了，除了請按，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說的，你不愛聽，你說的，我也就不見得愛聽。”
“你們也就放棄我吧，我那個婢女啊，伺候我一輩子了，臨了這段日子，就讓她伺候我吧。”
“等我累了，你們就行個辦法讓我快點死吧，這樣的日子，更是生不如死。我想自殺，舌頭都找不到在哪。”
這個老太太，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看慕子謙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莫無心有些不忍心繼續翻一下去了。
太后看得出來他們之間的遲疑，對着莫無心說：“我一直都討厭你，不過那也是應該的，畢竟，你是哪個女人的孩子。”
“但是，我都已經這樣了，也就不想再跟你們有什麼矛盾可。你一直都很聰明，也很好，我知道的，那個女人的孩子，不會差。”
“你繼續說給他聽吧，有些話，這一生，這是最後一次說了。”莫無心聽了，心中一動，這輩子的最後一次，如果慕子謙不停，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是真的不想活下去了，謙，一直沒說過，你其實做得很好，不管是對待親人，還是對待百姓，我一直都以你爲自豪。”
“我已經時日無多了，但是你的路還長着呢。我不想在要求你什麼了
，以後，還是每日過來給我請安，其他時候，就不要過來了。”
“你看到我這個樣子，你難受，我看打你這個樣子，我也受不了。我一輩子都是那麼要強，不可能在最後，讓你看見我這麼丟人的一面。”
“如果可以，以後不要看了。你要記住，你的孃親，你的母后，一直都是那個從衆多人中登上了母儀天下這個位子的人，你應該記住它端莊美麗的一面，現在這個狼狽不堪的，你不要看了。”
“我希望，我始終是你記憶中的那個女人。”慕子謙聽了，眼淚流了出來。莫無心已經泣不成聲。
這就如同是一份遺言一樣，莫無心聽着老太太的話，自己做翻譯，給慕子謙聽。就如同慕子謙發現太后自盡了，找到了遺書，自己沒有勇氣看下去，只好假借旁人之手聽這些內容是一樣的。
這一次，莫無心真的感受得到，這個自己時時刻刻都在氣這的人，已經老了，甚至，已經白髮蒼蒼了。
再怎麼端莊，再怎麼母儀天下，在看不見的角落裡，他依舊是哪個端着茶杯努力讓自己不要手抖，卻依舊不小心泄露手抖的那個人。
她是那麼的減輕，可是現在又是那麼的脆弱。
莫無心看不下去了，莫無心默默的轉過了頭，不去看太后紅腫的眼眶，也不去看慕子謙紅腫的眼眶。
好在，太后的頭不能動，他不能看得見慕子謙的樣子，在他心目中，那個慕子謙依舊是爲了自己跟他頂撞的慕子謙。
依舊是哪個再怎麼厭倦，依舊孝順如初的慕子謙。
太后也看不見莫無心，在他的印象中，莫無心依舊是哪個梗着脖子，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的莫無心。
可是，可是啊，在他們的眼中，太后卻不是了。太后不是那個端着茶杯，可以重重的放下，見着嗓子指着莫無心的鼻子破口大罵，拄着柺杖能把地砸得當當響的太后了。
沒有了胭脂水粉，沒有了紅妝淡抹，太后刺客面容憔悴，臉色蒼白頭髮零散的散落在枕頭上，渾身上下都動不了。
現在的太后啊，兼職狼狽不堪。
“母后，從今以後，你的死活，與我無關，我不會再來看你了。母后，你不用想太多了，你終於要死了，我……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說出這番話，慕子謙渾身顫抖，死死的咬住嘴脣，才能保證自己不會哭出來。莫無心聽了，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太后啊，你不會再愧疚了吧？再也不用愧疚你沒有繼續守候在它身邊了，因爲他給了你一個臺階。他告訴你，你死了最好。
可是，他在心痛啊。怎麼會呢，怎麼會有孩子盼着自己的母親去死呢？如果你累了，你就走吧，我會替你守護好他。
你不想讓她看到你現在的狼狽，那好，從今以後，她會再也不來看你，忍着心痛，除了你死，他再也不回來看你了。
這樣，你是不是就鬆了一口氣呢？如果真的鬆了一口氣，那麼我求求你，多活幾年吧，多看看他吧。
哪怕你不說話，哪怕你不懂，只要你活着，他心底就有一根弦，還沒有斷裂。
如果這一切都是你希望的，那麼，這個惡人的角色，有我們來做。我們是惡人，從今以後，我們不會再來看你，我們
都在盼着你死。
“嗚嗚嗚，我的兒啊，我的兒！”聽到這句話，莫無心再也忍不住了，痛苦了出來。你的兒，是啊，你的兒！
莫無心與慕子謙看着太后的手最後還是無力地掉了下來，兩眼一睜開然後又快速地閉上……
她最後還是沒有頂過去，就算他們怎麼用激將法來刺激她，她還是走了。算一算，太后的年齡並不算很大，這個時候犯中風是常事，但是很多老人最多也就是眼歪嘴斜，幾年以後才一命嗚呼，沒有想到太后一犯上這邊病，就那麼快死了。
莫無心摸了摸太后的鼻子，沒有了任何聲息，她知道太后是走了，永遠走了。
她爲自己之前產生殺害太后的念頭感到自責，好像是自己用了意念來殺人一樣。莫無心緊緊抓住了慕子謙的手，慕子謙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母后，你快起來呀……母后，你起來罵我呀，罵我這個不孝子呀……”慕子謙哭得非常悲痛。
在門外的公公聽到哭聲，知道太后已經駕鶴西去了，於是急匆匆把消息傳了下去。
此時慕無憂在吃着東西，聽到消息，整個人都愣住了。她不敢相信，前幾日還與自己生龍活虎地談論着如何把莫無心趕走的太后竟然一病就起不來了。
想到自己最大的靠山倒了，從此以後她就是一個誰也不愛不疼的孤兒了，慕無憂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肯定是那個賤人……莫無心這個賤人趁這個機會刺激母后，母后纔會變成這個樣子的……”慕無憂一邊往外面跑，一邊嘴裡對莫無心罵罵咧咧了起來。
莫無心見慕子謙哭得稀里嘩啦的，勸也勸不住，於是就陪着她跪在了榻前。她哭不出來，畢竟不是她的親孃，而且又老是針對她。莫無心可以原諒她，但是爲她哭還真的哭不出，她不能欺騙自己。
慕無憂急匆匆地趕了過來，看到很多姐妹兄弟都來了，全部都跪着，都要麼真心要麼假意地哭着。
她一下子就跑到了前面去，一把抓住莫無心的衣襟。
“是你故意刺激她的，對不對？我早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欺負了我，害怕我在母后面前告狀，你就索性先把她氣死……你太陰毒了……”
莫無心那裡被人這樣欺負過，簡直就是指着鼻子在罵，她一下子掙脫了下來，後退了兩步。她不想在太后的遺體前面跟她吵鬧。
慕子謙站了起來，拉着慕無憂的手。
“母后已經走了，你就讓她安安心心地離開吧，不要鬧事了。”慕子謙簡直恨透了慕無憂，老是莽莽撞撞。
慕無憂當然知道慕子謙是站在莫無心那一邊的。
“安安心心地走？母后是被人害死的？怎麼可能安安心心地離開？哥哥，算我看錯你了，連母后你都不放過，聯合那個賤人一起把母后給殺害了。”慕無憂兇巴巴的說。
後面的人都驚愕了，大家都看着慕子謙。
“你別血口噴人了，御醫已經看過了，太后是中風……要是不信的話你讓御醫再來一趟，隨便你挑御醫。要是太后是死於非命，我願意承擔任何懲罰。”慕子謙知道在慕無憂面前只有擺事實講道理，不然肯定被她給陷進去了。
慕無憂聽見慕子謙這樣說，又膽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