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龍吟的話一出口,白雲正便目光如炬的緊盯着他,瞧着他的神色越漸的不自然和窘迫,才鬆口道,“成,先用膳比較實際,畢竟和厲甚嗥周旋起來是要耗費一些力氣的。”
每年年底交納稅務,充需國庫,本是玉臨國曆代以來一直存有的法定法規,但自打厲甚嗥接任平水王一職,每逢秋收之後,各地縣向國庫上交稅務便將其徹底的取代。
年底將近,各家各戶,舉國上下皆是忙於辦理年貨,清理冬儲,打整家院清潔,或是婚宴嫁娶之事去了,生意人更是在這幾日裡忙得不可和開交。
若是在這期間再忙於上稅納稅的事情,在時間上緊迫不說,而且很容易照成管理不善,出現漏稅拖稅,從而導致稅務無法及時上繳的現象,爲此,厲甚嗥便建議趁着忙季過後,秋收完成的空檔時間,將稅務一併的完成。
這國稅無法及時到位,一直以來都是玉龍吟非常頭疼的事情,再加之歷年以來,那些負責押送管轄稅務上繳的官員,個個貪贓枉法,趁着上稅的時段撈得不少的油水,以至於到最後上交國庫的時候,銀兩缺損了極大的一筆。
厲甚嗥如此建議,玉龍吟頓時計上心頭。
爲了預防此種事件發生,於是,在厲甚嗥創辦水運局的同時,玉龍吟便藉機的連同着更改稅務上繳時間的條列,順道的強迫着厲甚嗥自動請纓的將護送國稅的事情給一併攬了下來。
玉龍吟的如意算盤是大響了,國庫是越加的充實飽滿起來,只是這國稅驗收管理之事不再歸屬於各大朝堂官員管轄,豐厚的油水再撈不得,一時間,衆人紛紛將仇恨的視線和矛頭對準了厲甚嗥,時至今日,衆人皆是耿耿於懷。
一大清早,恆河之上,煙霧繚繞,水波盪漾,一條載着三縣上億稅銀的大船在水運局官員的護送下,揚帆朝着京都運河的方向駛進。
大船剛駛進運河的一處彎道中,本該空曠平寂的河面上卻多出一隻巨大得足以和其相比較的大船來,那船半分不動的停在那裡,似乎有着等候已久的跡象。
船上站立着十來個青色粗衣的生猛漢子,一個個的瞧着運着官稅的船隻朝着這方靠近時,臉上禁不住露出欣喜萬分的笑意。
船頭站着的是一個黑色褥衫,不苟言笑、面容平常的健碩男人,臉上有着一道傷疤,由着左耳處蔓延至眼角的位置,不長,卻有些寬的嚇人,烏黑的疤痕印在那冷硬黝黑的臉上,更顯得有些駭人。
許是練武的關係,他的雙目倒顯得炯炯有神,烏黑髮亮,銳利的眼瞧着對面船隻越加靠近,忙出聲對着身後的下屬囑咐道,“甩出一根粗大的纖繩來”
一聽此話,身後的人頓時明白過來,一個個的哈哈大笑,只是這視線始終齊齊的看向對面越漸靠近的大船。
其中一名小弟嗖的一下鑽進了艙內,不一會,便手捏着一根粗大的繩子跑到了那人的面前,不用他說,便迅速的蹲下身去,將繩子的一頭拴在了甲板上立着的鐵樁上,狠狠的打了個死結,
‘嘭’,兩隻大船狠狠的相撞了一下,還未來得及起身,繫着繩子的男子便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撞給撞翻在船板上。
這一舉動,兩船之上的人紛紛大笑起來。
黑眸垂視了下被撞翻在‘地’的人,迅速的收了回來,再度調向對岸一臉樂不可支的站在船家上瘦瘦高高的男人,臉色有些黑沉,“瘦子,自家人你也
敢整?”
“喂,大刀疤的,我是在教你手下的人,什麼叫防範於未然,什麼叫危機無處不在,照着你腳邊的那人,就那姿態,能幫主子辦成大事麼,遲早是第一個‘衝鋒陷陣’的,哈哈……”
那高高瘦瘦的男子話一說完,兩船之上的人再度的笑了起來,只是一方比較猖獗,一方比較含蓄而已。
黑眸狠狠的瞪了過去,將對岸船隻上那些個小輩全數的瀏覽了一遍,直到所有的人臉上的笑意不在,擡腳將擱在甲板上的粗繩一踢,瞬的落至了對面瘦瘦高高的男人跟前,“還不快把事情給辦妥了”
“你,快把這繩子給我套上。”瞧着刀疤男臉上的黑沉之色,高瘦的男人那嬉皮笑臉的姿態也瞬的一道的收斂起來,側身指着身後一旁的下屬,點着衆人的腦袋道,“至於你們,全都跟我進除艙內搬東西去。”
夜半時分,一隻華麗寬大的馬車從白雲國皇宮的東門駛出,馬車之內,坐立三人,旁居兩人,正坐一人,車內氣氛相當的陰沉。
正坐中央的人,從頭到尾,那對驚駭的虎目始終未曾閉眼,連眨眼的瞬間也未曾見到過。就這樣,一直睜着,瞳孔之內滿是幽深,瞧不出半點的神色來。
李燁和劉琦同時斜眼瞧了瞧厲甚嗥那冷苛嚴酷的還殘留着兩道淺淺紫色疤痕的臉,隨後又一同的轉移,對視一眼,兩人皆是一臉的悲慼和惋嘆。
二十七人一道出行,回頭,結果只剩得下他們三人,若非他們二人是王爺身邊的近身侍衛,只怕是也要隨着那二十四人被滅了口,掉了命。
“籲……”突地,馬車停了,車外傳來隨行公公多子那尖聲細氣的聲音,“厲王爺,客棧到了。”
一聽,陷入沉思中的人瞬的醒了過來,厲甚嗥起身,腳步跨至車門口,伸手一掀車簾,便飛速的下了馬車,站直客棧門前,擡首瞧了瞧頭頂上那豪華貴氣的門牌,‘悅來樓’,便颼的躥進了客棧內。
緊隨着下車的李燁和康乾二人,一度瞧着自家王爺那冷酷不語的桀驁姿態,不由得揚起一臉的苦笑。
心裡怨念着,我的爺啊,到底是人家送您出來的啊,臨走前,您該是說說半句招呼的話來着,您在咱玉臨國算個王爺,可在人家白雲國,您就一身份稍顯得特殊的老百姓。
您當真的忘了在這受的罪了?
扭過頭,視線瞧着站在一旁,神色大爲不滿的太監總管,白雲正身邊當前的紅人,多公公,皆是不由得一臉的窘迫,正打算開口說點什麼感謝的話來給這人消消火。
不料,人家多公公看也未曾看他們二人一眼,便踏步上了馬車,對着那駕車的人一聲令道“回宮”,便疾馳着離去了。
“李燁,你說說,這多公公會不會回了宮向白雲聖主或是皇帝參咱們王爺一本?”視線訥訥的從消失在街頭轉角的馬車身影上收了回來,康乾瞧着身旁的人嚴肅一問。
“就算會,咱兩能奈何?”李燁淡定的回道,隨即轉身擡腳步入客棧。
“說來,這話也對。”康乾一手支着下顎,垂眼,點了點頭,一個側身,卻發現身旁空無一人,扭過頭,瞧着身後已經進入客棧之內的人,連忙腳步加快的跟了進去。
這夜半時分,路上幾乎是空無一人,這會進了客棧,定是要住店,掌櫃的一瞧着兩人身上衣着不凡,頗顯貴氣,忙上前笑臉盈盈的對着二人直言道,“二位客
官,老朽立馬爲二位安排……”
“方纔進來的那位爺住的哪間?”李燁伸手打住眼前這中年掌櫃的話,開口詢問道。
“二位可是和方纔的那位爺一道前來的?”聽得李燁如此一問,再想着這深夜時段,三人一前一後跟進的行事,掌櫃立馬反應過來。
“是的,在他的旁邊可還有空置的房間?”康乾焦急一問。
掌櫃的眼睛先是猛地圓睜,隨即又笑了笑,忙道,“這兩旁是沒有了,不過那爺的對面倒是有一間,二位爺若是想要隔着那人近點的話,怕是隻得擠着點了。”
一個房間,兩個大男人擠在一塊?一聽完掌櫃的話,李燁和康乾連忙的對視一眼,隨即皆是作惡狀,雖說他們知道兩人不會幹出點什麼事來,可是別人並不會這麼認爲啊!
瞧瞧掌櫃的那一臉的滑稽笑意,他兩敢保證,這將就的一個晚上過後,指不定,明日一出門,他們的門口便會圍上一大圈子的人,紛紛拿着‘你兩是龍陽癖’的神色緊瞧着他們二人。
如此恐怖的事情,他們可是不敢輕易嘗試。
“還有沒有別的空房?”康乾道。
“再找一間空房出來吧!”李燁道。
這異口不同聲的話,都帶着強烈的激動,惹得一旁的掌櫃和小二紛紛掩嘴偷笑。
“你闖進皇宮的目的是什麼?”入夜那會,玉龍吟一踏進偏殿之中,瞧見站在窗前前背對着他的高大身影,剎那便冒出了這話,他的表情很是憤恨,很是氣惱。
“只是無聊了”他轉過身,英俊冷冽的臉上那被鞭子抽打留下的疤痕還未消散。
瞧着他臉上的傷痕,玉龍吟的眼中閃過一絲的訝異和痛心,“厲甚嗥,你當真的要騙我,今日,我不是以皇帝的身份在跟你說話,而是以師兄,以兄長的身份在問你。”
玉龍吟的眼中滿是真摯和關心,他想要說謊,卻發覺謊話到了嘴邊卻難以吐出來。“水雲奴不見了”
一聽,玉龍吟的眼中迅速的漫布着晦暗,“你認爲是白雲峰把人帶走了?”
“你、知道她和白雲峰的事情。”他激動地道出口,腳步一步一步的由着窗臺的位置走上他的面前。
“厲甚嗥,當時你從皇宮帶着她走的時候,本來我以爲你對她會有些不一樣了,至少深埋在你心中的恨意,在她的身上一點一點的減少了,可是到最後,你還是將她傷得那般的深。”
玉龍吟深深的凝視了一眼他的臉,繼而轉身坐上了屋內的一方落榻。他沒有直接的接下他的話,而是自顧自的說叨起來。
“我只是氣瘋了,我看到她和白雲峰……”他高大的身子站在玉龍吟的面前,說着這話,渾身的冷冽散發,臉上是一臉的歉疚和悔恨。
“我是不知道具體的事情到底如何,但是,在你的眼裡,水雲奴當真的有那麼不自尊不自愛,當真的是個騷作下賤的女子?”
“捉賊要捉髒,我親眼瞧着他們衣衫不整,水雲奴身上滿身愛痕的出現自我的面前,你覺得我這是在誣陷嗎?”
“那你可曾有聽過她的解釋?”
“沒有,她根本就沒有和我解釋。”
靜默了許久,玉龍吟長嘆了一聲,才淡淡的開口道,“今夜子時你便可以出宮了,只是你帶來的那二十四人不能跟着你一道離去,你該是知道的,要想息事寧人,是得有些犧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