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子本名叫何良波。到了高中時覺得自己名字過於俗氣,想改一個勝過自己長相的有詩意有文采的名字。他先取了個“何須帥”,無奈他自己都覺得像“何蟋蟀”,幾經周折,終於選定了“良子”這個名字。但在我看來,這個名字不但沒有創意更沒有情調,反而聽起來文縐縐娘娘腔。果不其然,此人改名後一週不到就來信道:昊哥,愚弟終於明白何爲一失足成千古恨了。他說他那天在班上作自我介紹時,說他是良子,褚緒良的良,孔子的子,熱愛文學。話未說完大家就笑了,齊聲說:“哦,娘—子”。
良子和我同班了三年,而短暫的初中一晃就過去了,我不知道三年裡做了些什麼,昏昏沉沉,從十三歲長到了十七歲。另外就是想追的女生追不到,追我的女生不敢要。當然了,初中嘛很多人都要大不小,學瓊瑤劇鬧着玩呢。那時候良子成天跟着我的屁股後面轉,他的意思是,跟着班長好,就算遲到那都是工作需要。就在蔣理紅被張寧奪走之後,我心情抑鬱地對良子說,“咱們出家吧,我當方丈,你當副方丈。”他疑惑地問我:“有副方丈?”我說:“管他呢,到時我是頭兒,我說了算”。他忙說:“行,那行!”良子那時的暗戀也夭折了,頓時感慨無限。
現在良子和我坐在客廳。
良子說:“昊哥,我倆誰跟誰啊,你都還好端端的,我哪敢尋那般清閒。”說得他好像是我離世後留下的遺孀。
一直到吃飯那會才發現李逍沒有來,就問良子。良子雙手抱頭說:“忘了。”
他說:“李逍跟你在學校連拉屎都一塊的,缺這會兒沒什麼吧,昊哥?”
我正聲說:“吃飯的時候請不要說這麼噁心的話,你要文明點,別動不動就把屎粘嘴上,你看,還真有一塊黃色的在你嘴上呢!。”
良子和我媽聽了都面露難色,直盯着那盤番茄炒蛋發愣。
我想我的老毛病又犯了。就比如下一秒,我又發起了無味的感慨了——我覺得太多太多的事接觸久了就麻木了,但吃飯是除外的。我相信人活着就是爲了吃,然後在吃的過程中等待死亡。在這種麻木的反覆中,我們是應該忘卻那一切的可愛與可憎。這些反覆中的顆粒就像湖一樣的平靜,夜一樣的安寧,在毫無波瀾、毫無喧鬧中安靜地過去。或許這會很乏味,但卻從不會讓你反胃。
爲這種無聊的感慨,我嚇了一跳。差點就覺得自己真遁入了空門。
下午良子走的時候向我要了五塊錢,然後猛地記起了似的說:“對了,張寧說他再過三天就回來了。”說完轉身直奔網吧。我覺得這個消息對我而言不值五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