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班主任的身影徹底消失後,我纔拿起那封信來,信的郵寄地址署的“內詳”,我不免產生好奇。當班主任說有我的信的時候,我激動得滿以爲是朱亞嵐的信姍姍來遲,現在一看信封的字體,頗爲熟悉,但卻並非朱亞嵐的筆跡。
我看了看王靜雯,然後把信封拆了開來。
王昊:
展信佳!
當你收到這封信時,或許我已經到了拉薩,請原諒我的固執,我知道你一定會在心裡怨我,氣我,恨我,對不起我還是選擇了逃避。
有件事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告訴你,對不起王昊,我欺騙了你。我現在終於能鼓起勇氣真實地面對你,因爲也許,今生我們再也無緣相見。還記得你第一次給我寫信嗎?你說葉子,我看你的字體怎麼似曾相識?那個時候我好開心,因爲在你的記憶裡至少還是存在着H這個女孩的。雖然只是模模糊糊的,但你卻是記得我的。對不起!沒錯,我一直都在瞞你騙你,我一直用“葉子”這個名字和你聯繫,你不會想象葉子其實是你曾經熟知而又漸漸遺忘的那個被你叫做H的女孩。其實我心裡很清楚,在你的世界裡H是不存在的,我也明白我所有的守望不會把你的心盼到我這裡,哪怕只是短暫的停泊。你的港灣不會是我這小小的淺灘。
當我寫到這兒,王昊你知道嗎?我心裡多麼難受,請你相信我是個善良的孩子,我打碎了你喜愛的花瓶,我向你道歉了,我不想對你隱瞞。你一定討厭我,是嗎?你會覺得你一直深信的葉子居然是個騙子,是嗎?我不敢渴求你能原諒我,只希望你看了這封信就當在你的記憶裡從來沒出現過H和葉子,把我當成陌生人,不要恨我,哪怕某一天你在某個地方同我邂逅,也只是一個擦身而過,就像同許許多多的陌生人擦身而過一樣。但是現在,請你把這封信看完,請你看看我最後一次想要對你說的話,可以嗎?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時候我真的好天真,因爲你的鼻子不太好,就才幻想着要在你身邊照顧你一輩子,然後自己迫不及待地去讀了省衛校。還讓我的父母好長一段時間不能理解。當我去學校後才慢慢地清醒,或許我做的一切都只能是一廂情願,因爲事實上你根本就不會關心我到底去了哪兒。那個時候,我和你站在你新學校的大門前,我在你的身後一直看着你,我看着你心裡就老想着無論你去了哪兒我也要在你身邊。我爲了你去讀衛校,雖然你不知道,可我心裡是感到很幸福。
可是,接下來的幾個月我一直都沒有見到你,我感到害怕,感到若有所失。一閉上眼睛,滿腦子裡全都是你,然後經常在夢裡看見你笑着向我揮手告別,一覺醒來,枕巾就會溼掉一大半。她們問我怎麼了,爲什麼老愛在睡覺的時候偷偷地哭?我就給她們說了這些,然後自己就被罵成傻子。有人給我說,現在都搞網戀爲什麼不在網上找到你然後重新開始?我當時聽了興奮極了,馬上又開始幻想我們會從網絡走到現實中,你會重新的認識我、瞭解我、掛念我。可是現在,我除了找到你對葉子有的友誼外,其餘我想象的一丁點也沒有。
有幾次我差點就說漏了嘴,只是你沒太在意。我記得快春節那一次,我就坐在你的對面,你說我臉紅了,我還以爲你認出我了,嚇得我一直都不敢擡頭看你。好在後來網吧停電了,我匆忙逃了,爲了不讓你起疑又到另一家網吧給你留言,說我會想你。那是我最後一次偷偷地看你。
你生日那天,我給你說的都是真的。我知道我不可能一生真的就能夠守候在你的身邊。那麼,就讓我也像你一樣能徹徹底底地忘記對方吧!我爸媽吵着要離婚,隨他們吧,我已經很累,也不想再看他們折騰。我想帶着一顆疲憊的心離開這裡,開始我新的生活。
王昊,我不知道我忘不忘得了你,但我會盡力,就讓我對你的思念都化成拉薩的雪花吧,你永遠都不要看到。現在我說了這些,感覺到一身的輕鬆,或許我會把這件事比你忘得更快。
對不起,王昊。我走了,留下我曾經的美好回憶,曾經的點點滴滴,就讓它們代替在遠方的我吧,代替我祝福你找到真正屬於你的幸福。
H
2006年5月14日
看完這封信,我整個人陷入後知後覺的回憶。和我在網上認識兩年的葉子竟然是我一直以爲早忘卻了我的女孩H,這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的。可是當我知道的時候她卻已經走了,或者說當她走了的時候,我才知道。我想,一個姑娘,在她還沒有弄清喜歡和好感而情竇初開的時候就爲鍾情的那個人徹頭徹尾地改變,日後回想起來這多少都是一個傷痕。可是H,她卻在十八歲明白的時候,選擇了不怪罪我而獨自承受,一想到這,我就無比的愧疚。如果說,她重新的生活裡面還摻雜我的影子,那麼我還會一直地愧疚下去。
只是感情這玩意兒,它是講感覺的,而感覺這玩意兒是很難講對方感受的。所以一直,我都沒能體會H的種種感受。
王靜雯看我坐在那兒久久沉思,表現得很好奇,趁我走神,一把將信搶了過去。
我忙搶過來說:“偷看他人信件是犯法的。”
王靜雯理直氣壯地說:“我沒偷看好不好,我是搶的!”
我說:“但你沒有經過我的允許。”
王靜雯說:“搶你東西,還經過你允許?”
我說:“不需要。”
王靜雯說:“那就對了。”說罷笑着又搶了過去。我看她是志在必得,況且也不是什麼中央機密文件,就由她看去了。而我也再次走起神來。
我現在想起了H種種的好,像剛纔說的,不免愧疚。我在網上給葉子說的話那般隨意,甚至充滿隨意性的挑逗,如果是換作現實的H,我肯定是不敢的。就如H所說,她除了找到我對葉子真正的友誼外她尋不到丁點兒曾經所想象的事。於是所有關於H和葉子的點滴開始在我頭腦裡糾纏不清起來。
王靜雯把信看完了臉上馬上就晴轉多雲,看不到半點笑容。她嘟起嘴說:“早知道是你初戀情人寫的,我就不看了。”
我說:“你誤會了。”
王靜雯說:“沒有,至少你是她的夢中情人!”
我說:“就算是吧。那你現在……?”
王靜雯硬着脖子說:“關,關我什麼事!哼!”說着就把臉轉向了另一邊。
我說:“我是說,那你現在是不是可以給我繼續講題?”
王靜雯轉過來吃驚地說:“啊?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