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狂風停歇之後，天空中終於有雨滴落下，輕輕拍在人們的肩上，似乎是在熄滅這場戰爭之火。
看着支章手裡已經昏迷過去的林啓，張凡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下面天璋的成員在猶豫再三後，開始紛紛向後退去。
就連那羣精英，在芙的暗示下，也都撤退，與靈目保持着一段距離。
場地頓時清空了不少。
“……”
注意到休汝站在原地沒動，支章眼神變化了一下，旋即咬着牙強行收回了目光。
既然選了，就別後悔。
“讓開。”鎮定了情緒，支章帶着林啓一躍而下，在衆人的注視下，緩步向前走去。
“放開他。”張凡來到了支章不遠處，輕落地，冷冷道。
庫洛則是帶着芝靜回到了天璋隊伍中。
“如果再往前一步，你兄弟的命就沒了。”支章警惕地看着張凡，身上的七彩線伸出一個線頭，抵在了林啓的脖子上。
只要他發力，這跟線瞬間就會插入到林啓的喉嚨中，將毒素注入他的身體內。
“……”
張凡眼神一凝，側過身，讓開了道路。
稍稍鬆了口氣，支章挾持着林啓再次動身，向靈目一邊靠近着。
滴答、滴答……
雨滴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反而下落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些。
整個天璋本部都陷入了一片寂靜，只能聽見淅瀝的雨聲，和支章行走的腳步聲。
警惕地斜眼盯着張凡，支章和張凡擦肩而過。
來到了張彰身邊，支章稍微停頓了下。
“……”
一言不發，又向不遠處的凖鸞走去。
嗖！
就在支章即將要抵達靈目組織的時候，一道黑色身影極速衝向了支章！
看清來者是休汝，張凡微微睜大了眼睛，繼而身體瞬間虛化，消失在了原地。
砰！
準確出現在休汝的必經之路上，張凡感受到懷裡似乎多了一陣刺痛，微微挑眉，卻只是抓住了懷中人的肩膀。
“……”
休汝擡了擡頭，看着刺入了張凡懷中的利刃，身體顫抖了一下。
又低下頭，不敢直視張凡，聲音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的一般。
“……讓我過去。”
張凡聞言，臉上再次恢復了面無表情的狀態，將插入自己懷中的利刃拔出，看着休汝的一頭黑髮，眼神有些不自然地飄向了遠處，卻沒有要讓開的意思，一手搭在了休汝的肩上，防止她掉下去。
“……”
看着撲在自己懷中不知所措的休汝，張凡心裡卻沒有一絲波瀾掀起。
現在的他，只知道作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理智幾乎侵佔了他所有的神志。
她想去救支章。
我必須保證林啓安全。
張凡腦子裡閃過這兩個念頭，察覺到身旁庫洛的身影緩緩浮現，將休汝交給了庫洛。
“看好她。”
“……是。”
張凡渾身的靈力迅速向傷口處涌去，瞬間就將鮮血止住。
確認了下不會影響自己行動後，才又準過身看向了支章。
“張凡？！”
見張凡轉身離開，休汝怔了一下，咬了咬牙。
“……”
察覺自己身前的這個黑髮少女似乎又有動作，庫洛取出斷刃，輕抵在了少女雪白的頸項上。
“動一下，死。”
淡漠的聲音，似乎只記得張凡給他的命令，居然徑直用死亡相要挾。
回過頭看向半空之中的支章看見這一幕，頓時瞪大了眼睛，旋即雙眼通紅，死死地盯上了張凡。
“……你居然要對小汝動手？”
“……放開他。”
張凡沒有理會支章的話，稍稍擡了擡下巴，淡漠地看着支章。
支章的臉色變化了一下，神情逐漸收斂，看向張凡的眼裡又多了平日裡的那一份不屑。
“果然，你這種人渣，不值得小汝那樣對你。”
“你知不知道，自從你來了之後，我身邊的一切都變了。”
支章突然笑了。
“原本我是小汝唯一能依靠的人，但你來了之後，她滿腦子裡就只有你了。”
“她第一次因爲一個人違背了組織的命令，進了地牢。”
“我們兩個戰鬥的時候，她先制止的是我，先關心的是你。”
“原本我並沒有打算背叛組織，但你的存在卻將我活生生逼了出去！”
“……”
支章情緒逐漸變得激動，張凡卻面如止水，絲毫不爲之動搖。
“小汝的過去你瞭解多少？！她的心情、她的付出你又瞭解多少？！”
“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明明什麼都沒有付出，卻想讓所有人都圍着你轉！”
“你他媽算什麼東西？！”
“……”
張凡聞言，看了空中的休汝一眼，又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呵，畜生。”
扔下這句話，支章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淡漠地瞥了張凡一眼，將林啓扛起，轉身迅速向凖鸞跑去。
張凡正準備動身追上去，一個橙色魔法陣中走出的人，擋在了他面前。
“喲，小子，又見面了。”
武內時從魔法陣中走出，雙手插在口袋裡，感受到張凡身上充滿威脅感的氣息，無奈地撓了撓頭。
“沒想到一段時間不見，你就有黑品妖神了啊。”
“……”
視線只是在武內時身上停留了一瞬，張凡便看向了已經去到凖鸞身邊的支章。
“算了吧？小子。”
武內時嘆了一口氣，從腳底開始，無數七彩線宛若織網一般，開始向外蔓延開來。
“看在我救過你們的份兒上，給我個面子唄？不然一旦開打，我也只能拼死攔下你了。”
“哦，聽我這個醫生一句，你那個藥效，只有兩分鐘了，藥效過後雖然你不會像個廢人，但也差不多了。”
“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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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支章已經將林啓交到了靈目組織之中，張凡身上的殺氣陡然外溢。
“幹得不錯。”
這個距離下，張凡能聽到凖鸞難得的稱讚，那邊支章正一臉同仇敵愾地看了過來。
“看來你們組織的精英里，也有像這種不識相的。”沙希紅脣微抿，饒有深意地看向張彰。
“……也是，大戰之後，該清理一下內部問題了。”張彰面露寒色。
天璋的保密工作一向是所有地下組織裡，做得最嚴格的。
雖說爲了方便，共有三四個傳送陣沒有設置專門的看守人員，但卻也不是能輕易找到的。
而現在靈目的進攻，卻是從十二個傳送陣同時進行，其中一個甚至就在卡奧城內部，連傳送的暗號都暴露了。
如果說這樣組織都還沒有出叛徒的話，說出來誰也不會相信。
只是沒想到……
居然是支章。
“哈，老子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叛徒，沒想到我們組織居然連精英的叛變了。”
“小兄弟，這話可不好說，你應該也是背叛了王國纔到組織裡來的吧……”
“切，反正老子就是看不管那個支章，一個橙品妖神而已，憑什麼當精英？”
“他在精英里也只是算一個底層人員而已，要不是之前和那個人一起組隊做了任務，哪裡輪得到他當精英？”
聽見天璋那邊有人在議論自己，支章只是不屑地笑了一聲。
“……”
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看向休汝，發現她也正在一臉焦慮地看着自己，支章眼角突然柔和了些。
……是啊，你其實……很溫柔的。
一直都是這樣。
我居然都差點忘了。
“回去之後，報酬我會支付的。”凖鸞確認過支章帶來的是林啓後，才又走了過來，輕聲道。
“嗯。”支章收回了目光，深吸一口氣，答應了一聲。
“……”
張凡看着凖鸞，眼裡的殺氣再次溢出，身體開始虛化！
“小心！那小子要偷襲！”
也不知道是誰先大喊了一聲，原本緊張的氣氛頓時被再次推向了一個極高點。
“天璋全員，備戰！”
空中的休汝看見張凡要出手，一雙美眸之中頓時出現了慌亂之色，一腳踢向庫洛，就欲再次衝出去。
庫洛只是一手將身後的墨黑長弓取下，擋在了休汝身前。
嗡———
就在墨黑長弓觸碰到休汝的那一瞬間，一股無形的波動悄然傳開。
“……”
休汝微微睜大了眼睛。
庫洛居然也愣了一下。
……
“呼……看來這次是不能善了了。”
武內時心累地嘆了口氣，看着身體逐漸變得透明的張凡，毫不在意地點了一根菸。
又擡頭看着烏黑的天，徐徐吐出一縷煙霧，武內時的眼神有些飄遠。
雨似乎有些大了。
嘛，也該結束了。
以武內時爲中心的七彩線加速蔓延開，原本灰色的地面頓時宛若被染上了童真的顏色一般，線成網，網成布，逐漸將所有的靈目成員都包囊在內。
“……這是什麼東西？！”
看着逐漸蔓延到自己腳下，又向自己身後延伸去的綵線，面對這一變故，靈目的人有些慌亂起來。
當初就是這個七彩線包裹着的鐵釘，讓他們吃了不小的虧。
嗯？
見自己腳下的地面被七彩線佈滿，凖鸞有些狐疑地看向了自己身旁的支章。
“不用慌，這些七彩線對你們造不成什麼傷害。”
感覺到這些七彩線已經在開始工作，支章突然輕笑了一聲，絲毫不懼地迎着凖鸞的目光，看了回去。
“對了，我們之前說好的，撤退之前我想對一個人告別，我可以開始了吧？”
“……”
凖鸞微微眯了眯眼，盯着支章看了一會兒。
“難道你還害怕我一個區區橙品靈契者對你們做什麼手腳？”支章笑了笑。“你們該防備的，應該是那個有黑品妖神的傢伙吧？”
“……去吧。”
看着凖鸞若有所思地答應了一聲，一直站在他身後的黑耀頓時明白了過來，緩緩站到了支章身後，防止他有什麼小動作。
對此支章也不在意，只是微微笑了笑，就彷彿是找回了最開始的那種風度翩翩的感覺。
轟隆隆----
雷霆作響，原本的細雨已經開始匯聚成了雨滴，開始傾泄在世界。
“小汝。”
“……”
本來不知爲什麼突然愣神的休汝，聽見支章的呼喚，頓時收回了神，美目中再次有焦慮之色流露，正準備再次將庫洛踢開的時候，支章卻又發話了。
“不用了。”雨水從臉上滑下，支章溫和地笑了笑，似乎是發自內心地感到幸福。
“這十幾年，多謝了。”
“……”
休汝怔住了，雙手緊緊地握成拳，指甲嵌入肉中，嘴角因爲銀牙咬得過緊，而隱隱有血流下。
“雖然不知道你原諒過我沒有，不過已經到現在這個地步，也無所謂了。”
“……如果我早點意識到自己在你心裡的分量的話，那天可能就不會對你做出那種事了。”
支章略帶歉意地笑了笑。
“我不是什麼很偉大的人，甚至有時候做派很小人，我知道的。”
“以前我只知道，要爲自己活下去，並且也將這種做派一直貫徹到了現在。”
“但是自從你出現後，我發現自己開始不自覺地想爲你做些什麼，雖然有時候會招你嫌棄。”
“其實有時候我會想……這一切如果只是場夢，就好了。”
支章笑着，身上的靈力陡然開始暴漲起來！
嗯？
黑耀第一個發現了不對勁，眼神一凝，手中的短刃猛然刺出！
噗嗤！
“……不。”
看着支章絲毫不躲閃，短刃徑直刺穿了他的心臟，休汝俏臉上寫滿了驚恐，嘴裡喃喃着。
“……不。”
張凡原本已經完全消失的身體，又緩緩出現，看着支章，微微皺眉。
“時間不多了，我長話短說。”
毫不在意地一把抹去自己嘴角夾雜着雨水的血跡，支章微微笑着，用靈力迅速修復着心臟，但也只能暫時性延續生命而已。
“因爲我是個小人，所以不會爲其他人着想。但是如果是爲了你的話，讓我付出生命也可以。”
“……所以，以後別再輕易把別人拒之門外，雖然不想便宜了那個禽獸，但看來我是沒什麼機會了。”
支章身上的靈力波動絲毫沒有因爲他受到致命傷而減弱，相反那股靈力攀升的速度越來越快，隱隱有要將支章撐爆的趨勢！
“不好！他要自爆！！！”
縱然是黑耀，這次也淡定不了了，大吼一聲，將刺入支章的短刃猛地衝出，迅速帶着凖鸞遠離支章。
靈目組織頓時亂作了一團！
“撤退！撤退！！！”
一個精英全力爆發，可能並不可怕。
但一個精英全力自爆，那威力堪比棕品妖神的全力一擊！
“不要……”休汝無力地垂下了頭，不敢再看向支章，嬌軀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
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虛化，庫洛看向了一直沒有動靜的張凡。
“到時間了。”
“……嗯。”張凡眼中有虛弱襲上來，一手捂着自己的頭，搖晃着回頭看向了庫洛。“……回去吧。”
芙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張凡身邊，一把艱難地將他扶住，不讓他倒下去。
“天璋全員，撤退！！”
伴隨着一聲令下，天璋成員紛紛開始遠離靈目。
“靈目全員，服藥草。”
服藥草？！
驚愕地看向發出命令的凖鸞，天璋的成員已經筋疲力盡了。
如果現在靈目服用藥草的話，最終的勝負就真的難以預料了！
有些藥草是足以改變戰局的，就像張凡當初帶着四號魔法陣的人突圍一般，如果沒有服用藥草，他們就算能衝出來，存活人數也絕對不會超過三位數！
“藥草失效了！！”
又一聲大吼，靈目組織更加混亂了。
“怎麼失效了？！媽的！！這可是最後的保命手段！！”
“別管了！跑！！快跑！！！”
聽着身後混亂起來的人羣，武內時輕吸了一口香菸，毫無形象地緩緩盤坐在了地上，任由雨水砸落在自己身上，看向遠方，身下的七彩線緩緩收攏，上面隱隱還有着些許其他的顏色流動。
要論提純藥草的話，這個世界可沒人能比得過醫生啊。
最後一件任務也完成了。
……結束了。
全場混亂的中心，支章感受着自己體內宛若要將身體撐爆的靈力，早已淚眼潸然，卻艱難地笑了笑。
嘩啦啦啦----
大雨驟至！
“小汝，雖然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但……”
“是時候說再見了。”
“……不、不要……”
被庫洛放回了地面，休汝卻只是無力地跪坐着，雙手撐着垂下的頭，溼透的身體顫抖着。
“……”
撲通
張凡看着休汝的模樣，想要靠近，卻一個不慎被絆倒在了地上。
“笨蛋！別亂來！！”
聽着耳邊芙的喝斥聲，張凡無力地趴在地上，面目猙獰，咬了咬牙。
“……”
看着即將自爆的支章，凖鸞冷哼一聲，迅速有無數小鬼從地面爬出，迅速護送着靈目的人撤退。
林啓已經抓到了，既然藥草已經失效，就沒必要繼續逗留。
“靈目，撤退！”
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靈力波動正瘋狂撕扯着，支章下意識地扯着嘴角，深吸了一口氣。
“我這一死，怎麼都得帶走一些靈目的人吧？也算是將功補過了……”
“以後也見不到了……所以這句話，我總算能說出口了……”
看向休汝，支章的視線逐漸模糊起來。
“小汝……”
猶豫了一下，支章輕輕笑了笑。
算了。
“好好活下去。”
轟！！！！！！！
巨大的爆炸聲，響徹天際，將所有的聲音都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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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字大章奉上，至此，第一個大故事結束。
下一章開始，休汝的身份會慢慢揭開，也會有其他人物的支線慢慢延伸開來。
至於你們最關注的男女主的感情問題，雙方的心境會有進一步的變化，所以敬請期待好了！
禿頭會繼續努力改正不足之處的，感謝各位大佬賞臉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