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大難之後,天下大定,在烈帝的治理下,大吳國繁榮強大,雄倨東方,引得四方來賀。貞元初年,烈帝駕崩,皇后悲慟萬分,以身殉情。新帝慕容安定繼位,蠻番外域畢遣使入京晉見新帝。”
清脆溫柔的聲音在殿中纏綿響起,絕非太監、史官之聲。
而龍榻之上的人似乎並未聽,強壯的身子下,壓着一具柔軟白皙的嬌軀,正在肆意掠奪着那身子的溫軟。每一次強悍的進入,那女人都會發出一聲令人酥軟的嬌呼。
“愛妃叫得這樣好聽,這樣享受,要怎麼回報朕?”
男子聲音低啞,透着絲絲情|欲,直接從女人身子裡退出來,她嬌呼着,蜷起身子,爬到他的腰下,雙手扶起那剛剛讓她欲仙欲死的地方,檀口輕張,把它輕含了進去。
“真乖。”
他輕拍着女子的背,享受着這女子的服侍。
龍榻外的唸叨聲還在響個不停。
“九州府按貪污一事已經查清,大理寺定於秋後問斬。”
當這聲音消失之後,明黃龍榻之上伸出一隻手,手指勾了勾,底下之宮裝女子,連忙把還有墨香的摺子遞上去,桃花似的臉上已經佈滿羞色。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慕容安定慵懶的雙眸眯起,掃了一眼折上之字,滿臉不悅。腰下那女人擡頭想看,卻被他一手按下。
“別停。”
那女子只好繼續用櫻桃小嘴服侍着讓她魂牽夢繞的年輕帝王。
“明明十年前父皇就不管事了,全是千機大人和朕在操勞不停,他倒好,享福就算了,還要編出這樣的瞎說,不知道去哪裡瀟灑快活,駕崩,哪裡崩了?他能活過萬年老烏……”
“大膽。”
他最後一個龜字未出口,蘇錦惠惱怒的聲音從殿門外傳來。
慕容安定連忙推開身上的女子,跳起來,一旁的宮婢涌上去,給他穿衣梳頭。
“皇姑姑怎麼來了?也不通傳一聲,朕好前去迎接。”
他笑容可掬,年輕俊朗的臉上,帶着些許慕容烈的影子,越大,還真不像慕容烈,比當爹的更好看,
蘇錦惠一身素衣素衫,頭上攢着古僕的玉釵,繞過金簾、屏風,走到他身邊。上下打量他一眼,擰了娥眉,訓斥這剛繼位的年輕皇帝。
“你爹孃去尋你哥哥,你卻在這裡大放厥詞,也不怕你娘回來扇你幾個大耳光。”
“我娘只會找我要好酒喝,怎捨得扇我——皇姑姑,莫不是那兩個丫頭又跑出去了?”
慕容安定已穿好龍袍,站在高高的燭臺邊,氣宇軒昂。
“哎,這兩個丫頭,我真是有心無力,尤其是你大姐,真令我頭疼。千機大人不在,她便跟翻了天似的,尋不到影子了,眼看她上山的時間就要到了,也不知道怎麼辦好。”
蘇錦惠愁眉不展,低聲嘆氣。
“真奇怪,我大吳堂堂公主,爲何要上山去當尼姑?”
慕容安定冷笑,少年天子,意氣風發,他可不怕什麼上神、妖怪,有本事過來,看他怎麼揍死他們。他的武功,可是得慕容烈和千機之精粹,雙從小被強迫着苦練不止,如今已無多少敵手。文學方面,權之楚做了他的老師,藥理方面,舒舒親手調教。能文能武,絕對是人中翹楚。
這是慕容烈的意思,男人就應該強大到可以保護身邊每一個人!就算是皇帝,也得勤學苦練,做好一切準備,應對一切危機。
“而且大姐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誰敢惹她?皇姑姑不用擔心了,皇姑姑今天抹了什麼粉,這麼香?讓侄兒聞聞!”
慕容安定湊過去,笑嘻嘻地在蘇錦惠臉上嗅。
“給我放老實點!”蘇錦惠連忙閃開,嗔怪地敲他的額頭,“這麼大的人了,還沒大沒小。”
“皇姑姑,我也就能在您面前這樣,我爹孃可沒功夫管我,他們成天就忙着愛來愛去……”
慕容安定一臉埋怨,一邊的宮婢都掩着嘴偷偷笑。
“所以你就把宮裡的太監都撤下去,全換成這些年輕貌美的女子?你啊,就這點極像你父皇,他年輕的時候就這樣,心花得沒處去!惹得女人們爲他肝腸寸斷。”
蘇錦惠環視一圈,一臉無奈。
“哥哥住在那樣的島上,藍鳶宮中全是年輕貌美的女子,朕是皇帝,豈能比哥哥差?而且,我也要早早生下繼承人,讓他也早早給我處理朝政。”
慕容安定最後兩句話說得咬牙切齒,他從小就知道有個哥哥,也偷看過一次池映梓給母后的來信,言詞簡單,卻在落尾處寫了個“念”字……
他看到母后握着那信呆坐了好久,後來發現他在偷看,連忙塞了他一把玉珠子,還許他兩天不練功,來堵他的嘴。
不料他喜過了頭,說漏嘴了,惹得父皇一頓大怒,和母后鬧了好幾天,宮裡雞飛狗跳的,人人自危。母后更小氣,居然把玉珠子給搶回去了,說他不守信用,還罰他多練了幾個時辰的武功!
有這樣當孃的嗎?
“行啦,你父王母后當年吃的苦頭,你想像不到。好容易掙回了江山,讓你過得尊榮無憂,你還想怎麼着?趕緊按着摺子上的事去辦,發喪,然後出去找找你姐姐,我是不怕別人欺負她,我怕她欺負人,讓人以爲城裡來了妖怪,又鬧得人心惶惶。”
蘇錦惠催促了一句,掃了一眼四周的美婢們,轉身走開。
慕容安定送她到殿門口,一直看着她出去,這才邁過高高的門檻,走到院中的玉蘭樹下,仰頭看向天上的明月。
父王母后的事他聽了太多,他們避開,絕不是爲了尋什麼哥哥,否則爲何要以“駕崩”來做掩護?
年輕帝王的臉上漸漸露出嚴肅的神情,不過二十三歲,卻有着與這年紀不符的成熟和沉穩。他手掌江山,腳踏乾坤,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有多重。
“皇上,出宮?”
方纔在榻上被他迷得神魂顛倒的茹妃已換上男裝,腳懸寶劍,英姿颯爽。
“嗯,你別去了,讓年易跟着朕。”
他拂了拂袖子,大步往外走去,殿門外,荷刀的侍衛長年易立刻跟了過來。
“皇上!”
茹妃一臉沮喪,緊跟了好幾步,他扭頭掃了一眼,目光威嚴冷漠,茹妃只好停下腳步。這位年輕天子,他寵你的時候,你能覺得萬寵在身,若惹他不悅,那就是永久的遺忘。
“沒規矩。”
他冷斥一聲,茹妃便有了種大禍臨頭的感覺,慌忙跪下去。
慕容安定這才一拂袖,翻身上馬,一行人匆匆出了宮,趕向皇城最熱鬧的一條街:常東街。
進入常東街,就到了男人們的天堂,美人如玉,俏生生立於兩側的小樓外,花燈鱗次,朱門懸鈴,每有人進入,鈴鐺便響個不停。
“皇上,此處不宜久留。”
錦衣黑臉,牽着馬過來,想勸他離開。
“朕來尋公主。”
慕容安定卻用手中摺扇在他額上一敲,
“還有,我說表哥啊,你到底是和誰學的,年紀輕輕,跟個老頭兒一樣,也不怕找不到老婆。”
年易黑臉漲紅,可又說不過這個皇帝表弟。他是年錦的長子,從小兒就在宮裡,陪着慕容安定長大,常受這表弟的捉弄。
“今兒晚上,我給你找個好姑娘……”
慕容安定面露促狹之色,年易臉更紅了,連連擺手。
“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惜了……要麼,朕趁着父皇母后不在,給你賜婚?”
慕容安定狹目微眯,笑得更像狐狸。
年易的心思全在畫兒身上,可惜畫兒不開竅,二十多歲,也不通這個情字。父皇母后憐她不會言語,夫婿是東挑西選,總覺得稱不上他們漂亮的公主畫兒,所以一直拖成了老姑娘。
至於晴公主,誰敢娶?稍不順她的心,她燒了你的府第。
“不可不可……”
年易更窘迫,臉也漲得更紅。
慕容安定笑得開心,扭頭時,突然看到一抹俏麗的身姿,他的心,頓時如鼓一般跳了起來。
那身姿高挑,那纖腰窈窕……
他還從未有過這種時刻,讓他砰然心動的時刻!
“年易你看到沒,那個佳人!”
他一把拉住年易,指向前方的人羣。
“哪個?好多啊!”
年易傻呼呼,四下張望。
慕容安定不悅地用扇又在他額上輕敲一下,
“你怎麼跟你爹一樣,這麼木頭!”
“皇上,你不能說臣的爹!他是你舅舅,皇后聽到會不高興的。”
年易一本正經教訓他,他撫額長嘆,也不理會他了,來這種煙花之地,確實不應帶着年易。可他和他是結袍好友,這種快樂事,不帶他又帶誰?
慕容安定一路疾奔,一眼瞧見那佳人進了前邊的蜜樓。
那可是全皇城最銷銀子的地方,也是全皇城女人最美的地方……皇宮?拜託,父皇只有母后一妻,母后憐愛宮女終生困在宮中可憐,幾年一換,不願意出宮的,都一大把年紀了,他今年才尋了一批小佳人進宮去,還得小心提防父皇回來揍他。
“年易,看到了嗎?那身段,那氣質!”
慕容安定心跳欲快,幾乎把持不住,他興奮地一抓年易的手腕,大步往蜜樓裡奔去。
“兩位公子,貴客呀。”
老鴇紅脣快速翻動,說了一長串自吹自擂以及恭維的話,慕容安定才聽不進去,在一片脂粉香裡尋着那佳人的身影。
“我說,大媽,剛進來的那位美人呢?”
如矩的目光搜索一圈,失望地收回來,盯着老鴇。
大媽——老鴇的神色僵住,她也不過三十多歲,也算保養得當,怎麼就稱得上大媽二字了?難道她臉上用百兩銀子買下的珍珠粉還不夠白?又是百兩銀子買下的醉心樓胭脂還不夠豔?大媽!你的大媽!
可她畢竟是做生意的,心裡罵了千百遍,臉上還是笑呵呵,用錦帕掩了脣,手指探過來,在慕容安定的胸上亂戳。
“瞧瞧,我們這位公子生得好俊俏。”
“不得無禮。”
年易手起,正掐住老鴇的手腕,疼得她當時就殺豬般嗷嗷叫起來。
“我說兩位公子,你們到底是來尋歡,還是來尋仇?”
護院衝過來,把二人圍在中間,年易鬆了手,老鴇惱火地提着差點被捏碎的手腕,尖叫。
“當然尋歡,我要剛剛那位姑娘,年易,給她一錠金。”
慕容安定的目光上移,心跳再度驟然回快,他興奮起來,一揮袖,身邊的人就站不穩了,往一邊退去,年易手一拋,一大錠金子就落到旁邊的桌上,從桌面直穿而過,砸在地上,磚碎地破。
“哎喲喂,我的地呀,快,把金子撿來。”
老鴇得了金子,單手捧着,急巴巴追過來伺侯這兩位難纏的公子哥兒。
“我說公子,你到底要找哪位美人?叫什麼?我來給你叫出來好不好?你別這樣啊,我還得做生意呢。”
見他一間門一間門推開,裡面脫得半光的女人尖叫不止,老鴇急了連忙過來拉他,可還沒碰到袖子,就先碰到了年易殺人般的目光,又只好收回去,巴巴地央求着他。
“我全包了,把這些人全趕出去。”
慕容安定扭頭,下巴微揚,霸道的氣勢讓人不敢直視。
分明是無禮的要求,老鴇在看到那張銀票上的數額之後,人立刻就軟了下去,揮手招呼人上來,一間一間地道歉逐客。
慕容安定的心慌得不能形容,這是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感覺,莫名心奮,緊張,又帶了些許刺激,他想,那該是一個如何讓人驚豔的女子,居然讓他有這樣的感覺?
血液沸騰之時,他一眼看到了那女子從最裡面的那間屋子裡走出。
“姑娘。”
他連忙奔出門,大步衝向那女子,那女子已經下樓,還回頭看了一眼,可一拐角,就不見了。不過他這回看清了,她披着翠色的長披風,低他半頭,頭上戴着斗笠,斗笠垂下輕紗,遮去傾世容顏。
“莫非是哪位江湖俠客的女兒,生得這樣英姿挺拔?”
他低語着,順着那女子走過的路,慢慢走去。
一間屋,一扇小窗,燈影搖搖,一個身影正在窗前閃動。
他猶豫一下,輕輕敲門。
“這位姑娘,在下慕容安定,斗膽請姑娘開門相見。”
屋裡靜靜的,他更覺得自己唐突,可心跳的感覺是怎麼都忽略不了的,而且他堂堂帝王,若連一個女子都不敢追求,豈非窩囊?
這樣想着,他便索性推開了門,只見那女子就背對着他站在牆邊,雙手負在身後,從廣袖裡露出來,纖長玉白的手指,惹人憐愛,令他想一把抓住,好好愛憐一番。
“姑娘。”
他抱拳,又向那姑娘打招呼,那女子慢慢轉過頭來,又向他伸出了手。
慕容安定一喜,可又生了疑心,這到底是什麼人?畢竟年輕,又仗着武功高強,不怕人暗算,便大大方方上去,握住女子的手。
這是一雙怎麼樣的手啊!
柔軟、冰涼,可一觸碰到,這心跳就更加急促,似要立刻衝破胸膛!
“你原來是這樣的人。”
她緩緩開口了,聲音低醇好聽,卻讓慕容安定呆若木雞!這聲音絕對出自男人的嘴!
那人抽回手,慢慢掀開面紗,露出一張和他有九分像的臉!可是這人神態穩淡,飄逸俊秀,不似他這般陽剛威武。
“你……是大哥?”
慕容安定退了好幾步,愕然地指着這男人。
“弟弟,二十三年未見,想不到你是這樣猴急的人物。”
那人脣角輕揚,露出一個絕美的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