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曉月不愛聽這話,但是也不好表現出來,“是。孫女謹記祖母的教誨。”
老夫人道:“你別不服氣,相府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老身看在眼裡,也分析得很透徹,袁氏若不出手則以。一出手,你不是她的對手,所以老身才說此人不能留。但是也不可現在除去,你自己看着辦吧。以後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是榮耀富貴重要,還是你的驕傲重要。”
西門曉月覺得老夫人太過高看袁氏。在她認爲,袁氏能被陳玲瓏這樣的女人欺負多年,會有什麼手段?
不外乎就是書讀得多了點,名聲大了點嗎?這不是影響力。這會是她的累贅。
婚禮當日早上。老夫人屋中的兩位姑姑便來了,說屬相相沖,讓袁氏暫時避開。
子安本不同意。但是袁氏卻同意了。跟翠玉姑姑說想回孃家住兩天。
袁氏的孃家,如今已經無人居住,大學士歸田回鄉之後,府邸一直丟空。
子安道:“回去袁府,不是不好,只是常年無人居住,只怕落葉堆積,早無法住人了。”
袁氏搖頭,輕聲道:“不,一直都有人打掃的。”
“外公走之前,安排了人打掃?”子安問道。
袁氏沉默片刻,“不是你外公,是有心人做的。”
“有心人?”子安瞧着她的神色,頓時明白過來,“安親王?”
袁氏點頭,“是的。”
“母親怎麼知道的?”子安大爲詫異,就算安親王暗中命人打掃,但是這事應該做得十分隱秘。
“有一次,我回府看看,卻發現有人在清掃,進去一問,才知道是安親王的管家命人打掃的。”袁氏說。
這會兒,子安真的覺得安親王是有心人了。
只是可惜了這麼一段良緣,如果當初袁氏是嫁給安親王,多好啊!
子安親自送了袁氏回府。
打開袁府的大門,果然見裡面潔淨整潔,院子幾乎沒什麼落葉,屋中一塵不染,桌子上擺放着茶具,彷彿隨時等着有人來住一般。
子安扶着袁氏,拾級而上,院子裡古木參天,幾乎高聳入雲,子安歎爲觀止,沒想到這袁府竟有這般的景緻。
就連楊嬤嬤都說:“這裡風景太好了,夫人應該來這裡養病。”
袁氏撫摸着廊前的欄杆,雙手撐住,感受着迎面吹來涼爽的夏風,她臉上有稚氣純真的笑,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笑容,她說:“夏荷開了,香氣很濃郁。”
“我與你過去看看,好嗎?”子安道。
“聞聞也好,以前我很喜歡坐在湖邊。”袁氏顯得很開心,臉上關於相府的所有憂愁痕跡都沒了,彷彿她還是當年袁府的小姐。
子安扶着她走下去,這剛拐了個彎,卻見有一人推門進來。
那人見到袁氏和子安,怔住了,下意識地想離開,子安卻叫住了他,“王爺!”
來人正是安親王。
他每個月都會來這裡幾次,只是沒想到今天,袁氏和子安也會在。
袁氏的手,攥緊了一些,但是面容上的神情如舊。
安親王走過來,他一直看着袁氏,知道她瞧不見,卻沒有在她失明之後,見過她。
他的眼光,比以往所見,貪婪了許多,就那樣一直盯着袁氏看。
“參見王爺!”袁氏福身。
“免禮!”安親王伸手虛託了一下,自然是沒觸碰到袁氏的。
子安本以爲兩人會變得很不自在,但是,沒想到安親王卻打開了話匣子,“這府邸已經許久沒有人來了,大小姐能得空回來看看,真好。”
他口中的大小姐,不是子安,而是袁氏。
袁氏也沒有不自在,或許是因爲瞧不見的緣故,她笑了,“是的,一直想回來。”
“聞到夏荷香氣了嗎?不如過去走走?”安親王邀請道。
“本就是要去的,得王爺陪伴,是最好不過。”袁氏說。
子安扶着袁氏,想往那邊去,安親王淡淡地對子安說:“聽阿桀說,你煮茶的功夫不錯,煮一壺茶去吧,還有,本王今早還沒用早飯,你做點早飯過來。”
子安笑了,這是要支開她啊。
不過,那麼多年的深情,他應該值得擁有和心上人聞荷花的一個早上。
子安去了廚房,然後讓楊嬤嬤出去買東西,今日相府的喜事,和她沒有關係,她也只得擁有如此寧靜的一個早上。
安親王扶着袁氏,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觸碰袁氏的手,他顯得很自然,但是,沒有人知道,他心底有怎麼樣的狂喜。
兩人都沒說話,一直到湖邊,都沒有發過一句聲音。
這條路,其實不短,但是他希望可以一直走下去。
他知道她看不見,本可以一直牽着她的手,繞幾個圈。
但是他不不會這樣做,哪怕是丁點的隱瞞欺騙,他都做不出來。
扶着她在湖邊亭子的石凳上坐下,他便坐在她身邊。
“我記得有一次,我來府中找大學士,你便在這個亭子裡作畫。”安親王對這個亭子情有獨鍾。
一眨眼,仿若隔世。
歷歷在目的,是她的一顰一笑,以很霸道的姿勢,盤踞在他心頭多年,揮之不去。
他是一個武夫,他不懂得風花雪月,但是他知道,如果你喜歡一個人,就希望喜歡她一輩子,把她掬在掌心上,用你所有的能力去寵她。
“我現在已經不作畫了。”袁氏淡淡地說。
安親王瞧着她,“我不是想故意提起你不高興的事情。”
袁氏笑了,“我如今沒有不高興的事情。”
她的笑容,帶着穿透力直透他的心底,他覺得,願意用他所有,換取她這樣的微笑。
他沒有做聲,只是一味地盯着她看,彷彿這一次再不看,以後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袁氏也沒說話,她是沒什麼好說,也沒什麼好問。
她沒有這個資格。
她忽然想起,是應該跟他道謝的,便說:“我知道這麼多年來,一直是王爺命人打掃袁府,謝謝你。”
安親王笑了笑,“這是我唯一能與你保持聯繫的方式,所以,在大學士離京之前,我問他要了鑰匙。”
他無法守護她,便只能守護她曾經的家,他認爲,只有這樣,他們的生命仍舊是有交集的。
袁氏有些難過,“我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