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從胡歡喜處回到府中,便發了一通脾氣。
嬤嬤問道:“王妃您這是氣什麼呢?這剛出門的時候還好端端的。”
子安一屁股坐下來,板着臉道:“這胡歡喜往日說跟我多要好。我今天才知道是虛情假意。”
“怎麼會呢,”嬤嬤怔了。“胡家掌櫃是真的跟您挺要好的啊。”
“好什麼啊?”子安拉長着臉道:“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她給公主送了一塊白玉觀音,可她給我送的是大金鐲子。”
“這白玉觀音有什麼值錢的?還不如這大金鐲子呢。”嬤嬤笑着安慰道。
“什麼不值錢啊?你可知道。這白玉觀音是何巖子親手雕刻的?他一年才雕刻一塊,胡歡喜花了一萬兩從何巖子手上買回來的,也是啊。公主跟她有生意往來,她送給公主不也是正常的嗎?”
“誰送東西給本宮啊?”這說曹孟德曹孟德到。只見壯壯帶着琴之和瓊華進來。
子安連忙站起來,訕訕地道:“沒,我胡說幾句。”
“本宮方纔可聽到什麼何巖子親手雕刻的觀音什麼的。還說歡喜送給了本宮?這子虛烏有的事情啊,本宮就得了一隻大金鐲子和一個纏枝項圈,對了,還有一匹綢緞。”
子安大爲震驚。“不是送給你了?那是送給誰啊?”
“何巖子的白玉可不輕易買到。你怎麼知道歡喜買了?”壯壯問道。
“這不,今天去了鼎豐號,我親耳聽到她的侍女說何巖子那邊今年還要不要定觀音。說今年的雕刻得很精美。”
“許是送給了人家胡家的老太太吧?”壯壯不以爲意地道。
子安也平息了怒氣。“也有可能的,這麼名貴的觀音,她應該不會隨便送人。”
壯壯笑着道:“瞧你小氣的樣,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這會兒還說起呢,你缺這觀音嗎?若是缺的話,本宮命人送你一個就是。”
子安訕訕地道:“倒不是說缺不缺,只是以爲她偏心而已。”
“行了,小事一樁,本宮今日找你有點事,你跟本宮出去一趟。”壯壯道。
“什麼事啊?”子安問道。
“馬車上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壯壯拉住她就走。
清寧閣。
“你真聽到她們這樣說?”孫芳兒拿下脖子上的白玉觀音,輕輕地用手指摩挲着,神情有些悠遠。
“是的,王妃說,這觀音可十分名貴。”小紅道。
“有多名貴?”
“說是從那個叫什麼何巖什麼的手上買回來的。”
“何巖子?”孫芳兒一怔,“是他雕刻的?他的東西可真的貴,起碼得一千兩吧?”
“什麼一千兩?王妃說值一萬兩,若是一千兩,只怕她不會酸到回來發火的。”
“一萬兩?”孫芳兒猛地站起來,“這麼貴?”
“可不是嗎?”小紅湊過來,“您說,胡家掌櫃爲什麼要送您這麼名貴的東西呢?”
孫芳兒瞧着她,神色漸漸冰冷起來,嘴角也噙着一抹冷笑,“小紅,你雖然是姑母的人,但是你如今跟在我身邊伺候,我纔是你的主子,知道嗎?”
小紅神色一慌,連忙退後一步,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禮,“姑娘不要誤會,奴婢沒有什麼意圖。”
“沒有最好。”孫芳兒淡淡地道,“來吧,喝杯茶,說了那麼多話,你也口渴了。”
小紅臉色一變,猛地跪下,“姑娘,奴婢是忠心對您的,絕無二心啊。”
孫芳兒拿起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脣瓣含着一抹諷刺,“怕我對你下毒啊?我要對你下毒,你壓根不可能知道,不過,我不輕易下毒,若你誠如你所說的對我忠心不二,我更不可能殺你。”
說完,冷然起身,出去了。
小紅嚇得一身冷汗,對於清寧閣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一些,這位孫小姐可得罪不起的。
孫芳兒實在感覺奇怪,胡歡喜送她這麼厚的禮是爲了什麼?接近她?但是過年到現在,她都沒有來找過她,可見這禮物送了出去,也沒打算要什麼收效,莫非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也不會,她壓根不知道這白玉的價值,而且,若不是今日小紅來說,她永遠都未必會知道,若是別有心機地接近怎會不事先說這白玉的價值?
孫芳兒覺得看不透胡歡喜這個人,正如她看不透夏子安。
夏子安對她是很尖銳的,但是,她對其他人都很溫和,她信那些人?不,她不信,可不信她爲什麼又能裝出這麼溫和無害的樣子?
而且,她到底有什麼好,慕容桀爲什麼會喜歡她?在她被關入牢中的時候,他竟然不顧晦氣去牢室裡陪她過夜。
若不是喜歡,若不是愛,她也說不出來是什麼。
可他明明就是個不懂得愛的人。
她心亂如麻,在院子裡胡思亂想了一下,覺得不願意這樣等下去,她要找胡歡喜問個明白。
如果胡歡喜撒謊,她一定能看出來的,到時候便把這白玉還給她便是。
她纔不信,胡歡喜是想跟她做朋友,沒有人願意跟她做朋友,自打知道她會巫蠱之術之後,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是帶着厭惡憎恨的。
“還給你!”
一塊白玉觀音放在了胡歡喜的桌子前,她瞧了一下,擡起頭,看到孫芳兒那張寒霜的眸子。
若是在子安沒來告知她這個大烏龍之前,孫芳兒這樣拿着白玉觀音過來,胡歡喜少不了是要露出驚詫之色。
但是,現在不會了。
她輕輕地拿起白玉觀音,用指腹撫摸了一下,天啊,真是太美好了,這觀音誰不愛啊?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歡白玉!”胡歡喜道。
孫芳兒冷冷地道:“我喜歡,但是無功不受祿,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受不起。”
“貴重?這怎麼貴重了?”胡歡喜一怔,“不就是一份禮物罷了。”
“我知道這觀音是何巖子雕刻的,一萬兩銀子。”孫芳兒看着她的眼睛。
胡歡喜點頭,“是何巖子大師雕刻的,至於銀子是不是一萬兩,我記得不太真切。”
“你送這麼厚重的禮物給我,有什麼企圖?”孫芳兒森冷地問道。
胡歡喜笑了,下意識地推了一下鼻樑……好吧,沒眼鏡且不近視了,勾脣一笑,“你是懷疑我在利用你嗎?但是,你有什麼可以讓我利用的?又或者說,我如今還需要利用什麼人?”
這話,問得霸氣十足,倒是讓孫芳兒爲止一怔,是啊,以她胡歡喜今日還需要利用什麼人?要錢,她大把,大周首富也;要權,和慕容桀及大長公主結交,她在京中的地位幾乎無人撼動,又需要利用她這個被逐出家門的孤女嗎?
胡歡喜輕聲嘆息,“罷了,其實我也知道你怎麼想的,覺得我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是嗎?你真沒必要想那麼多,這壓根沒那麼多事。如果你不想要這觀音,我收回來就是,你也不必理會我,不必與我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