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放下簾子,淡淡地道:“走吧。”
伶俐雖然看得正過癮,卻也免得被人看到王妃。畢竟,王妃也是從相府出來的女兒。
伶俐吩咐車把式。“走吧。”
子安出行沒有什麼排場,因此,竟無人知道坐在馬車裡的就是攝政王妃。
車把式吆喝了一聲。擋道的人紛紛讓開。
馬車走出很遠,還能聽到夏婉兒的尖叫聲及玲瓏夫人的咒罵聲,她如今已經沒了相府寵妾的派頭了。渾然一個粗鄙的市井婦人,母女兩人的爭持怕是越發的難看了。因爲,還能聽到圍觀百姓的鬨笑聲。
人羣中,忽然有人看着遠去的馬車。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方纔的馬車似乎是攝政王府的,裡面坐着的人會不會是王妃呢?”
“是啊,我也認得。似乎是攝政王府的馬車。莫非王妃剛纔停在這裡看了?那可真是解恨啊,聽聞昔日這母女兩人對王妃可差了,使勁欺負。淪落至今。也是她們的報應了。”
衆人紛紛看過去,馬車已經在拐角處轉了,只能看到馬車揚起的輕塵。
陳玲瓏和夏婉兒也聽到了熱議紛紛,兩人都停下了手,怔怔地看着街角。
陳玲瓏站起來,寒着一張臉道:“你走吧,傍着你的太子享福去,別來找我。”
夏婉兒也站了起來,理了理凌亂的髮鬢,瞧着案板上的肉,吞了吞口水,貪婪地道:“我走可以,我知道銀子你是還不起的,你得給我一塊肉。”
那屠夫冷笑一聲,“想吃肉,拿銀子來。”
他一刀砍在一塊骨頭上,案上強烈顫抖了一下,幾乎坍塌,夏婉兒嚇得一個哆嗦,不甘心地瞪了陳玲瓏一眼,“瞧你找的什麼人?丟人不丟人?”
說完,彷彿是怕屠夫打她,急忙便跑了。
陳玲瓏哼了一聲,也伸手理了一下發鬢,回到屠夫的身邊吆喝道:“走開走開,不買肉的都走開,別妨礙老孃做生意。”
屠夫惡狠狠地道:“淨招惹那些是非之人,今晚回去你就知道!”
陳玲瓏縮了一下脖子,眼底閃過一絲恐懼,卻是不敢言語。
遠去的馬車裡,子安雖然看不到這最後的一幕,但是,她大概知道這母女過得什麼樣的日子。
之前,她心裡一直耿耿於懷,沒能殺了這母女和廢太子爲原主報仇,但是,如今看她們活得如此狼狽,也總算解恨,這樣苟且地活着,比死了更叫人痛快。
只是心疼霖霖,竟攤上這樣的母親,霖霖的癡傻,或許也是福氣。
來到熹微宮,路公公在殿前候着,見子安來到,急忙迎上來,“老奴參見王妃。”
“公公稍等,我先去給老祖宗請安。”子安道。
“王妃請,老奴在這裡候着您。”路公公恭謹地道。
子安微微頜首,讓狄水與賀雲在外面候着,只帶着伶俐進去。
今日本是早朝日,但是太皇太后沒上朝,而是讓慕容桀和樑王去上,樑王與慕容桀一樣有監國之權,聽慕容桀暗示過,今天上朝,應該會有一場仗打,其主題便是,後宮是否能幹政及一個不能人道的王爺,是否要與大梁國的懿兒郡主和親。
子安想象到這應該是一場辯論大戰,而且,參與辯論的選手都是國中頂尖的人,正反雙方肯定會請來名士參與。
阿蛇姑姑領着子安進入殿中,掀開簾子的時候,讓伶俐在外面站着,只許子安一人進去。
太皇太后半依在榻上,手裡執着一卷書,子安走過去,規規矩矩地跪下請安。
太皇太后頭也不擡,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起來!”
子安站起來,因着距離相近,她瞧了一眼太皇太后手中的手,怔了一下,揉揉眼睛,那書上是白紙,竟然一個字都沒有。
“坐吧,吃了早飯沒有?”太皇太后問道。
子安也不知道坐哪裡,總不能跟她一塊兒坐在榻上,瞧瞧身邊,也沒有椅子,椅子都遠遠地,距離這麼遠,說話靠吼嗎?
還是阿蛇姑姑體貼,搬來一張椅子,“王妃請坐。”
“謝姑姑!”子安坐下來,顯得十分拘謹。
對着這位曾經百般爲難過自己的龍太后,子安總是難以輕鬆得起來,就算明知道她現在對自己已經沒有惡意,只是,“童年陰影”已經形成,棄療。
“你很怕哀家嗎?”龍展顏見她坐得直直的,放下書蹙眉問道。
“不怕!”子安再端正了一下腰骨,不怕……是不太可能的。
“那你坐這大老遠做什麼?”
子安連忙把椅子挪近一點,便聞得她身上有一股子蓮花的香味,心裡暗暗詫異,這深秋初冬,哪裡來的蓮花?
不過,眼角餘光卻看到她方纔放下的那本書,封面有一朵蓮花和一個卍字符號,似乎還發出金光,她定睛一看,卻並沒發光。
哎,她對太皇太后的心理恐懼,已經影響了視力。
“老七都跟你說過了嗎?溫意那妮子,過兩天會抵達京城。”
子安點頭:“回太皇太后的話,王爺已經說過了。”
原話,正是這一句,過兩天抵達,但是這都過去五天了。
“嗯,聽說你要拜她爲師。”太皇太后問道。
“是有這樣的打算。”子安雙手放在膝蓋上,眼觀鼻,鼻觀心,心有些顫抖。
太皇太后又嗯了一聲,“溫意的醫術高明,你多跟她學學,尤其,你們來自同一個鄉下,溝通起來也比較方便。”
子安的心再顫抖了一下,“是!”
“你……”太皇太后見她還是這般拘謹,便不悅地道:“你知道哀家的意思嗎?”
“呃……知道,知道。”
“那你說說,哀家說的是什麼意思?”太皇太后盯着她。
子安老實地說:“您說,溫意也是穿越人士。”
“哀家也是。”
“是……啊?”子安瞪大眼睛,雖然早料到,但是,她如此直白地說出來,還是叫子安好一頓震驚。
“你來到這裡,也是哀家安排的。”
子安這下子徹底石化了,猛地擡起頭看着那位兀自散發着威嚴的人,聲音顫抖,“您說什麼?”
就是你害我在這裡受盡封建朝代的苦?
“很奇怪嗎?若不是哀家救你,你早就死了。”太皇太后哼了一聲。
子安訕訕地笑了一聲,“這個……這個,着實叫我意外。”
更意外的是,您老人家怎麼會有這種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