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尼斯新推出的那支偶像組合‘平家派’,定了要把唱片約簽在索尼。”
這天,巖橋慎一在唱片公司開完會,散了場,渡邊萬由美去找他。回了辦公室,聽她提起這件事來。
“平家派。”巖橋慎一回憶了一下。
他不怎麼關注男偶像。
渡邊萬由美提醒了一句,“就是那支被傑尼斯臨時推出來吸引注意力的組合。……由事務所的景子桑全權負責。”
“啊。”這下他想起來了。
只不過,跟記憶一起復蘇的,還有前陣子沸沸揚揚的近藤真彥被傑尼斯掃地出門、香江的歌手阿梅在《朝日新聞》買下一整個版面向他討債的新聞。
阿梅這名字,對巖橋慎一來說挺熟的,不僅如此,還聽過不少諸如她背後的大佬勢力強硬、得罪了她的人過後就吃了花生米之類的都市傳說。
傳說中的香江娛樂圈大姐大。
“香江人的行事手段,我可是第一次見識到。”渡邊萬由美想起來,不禁感慨。
把不光彩的事直接放到檯面上,這麼激烈的手段,確實讓身爲曰本人的渡邊萬由美大開眼界。
巖橋慎一隻笑沒接話。
香江跟東京距離太遠,信息不對等。所以,身在東京的人,也不會知道,這個他們眼裡陌生的“阿梅”,非但不是什麼小角色,還是個狠角色。
現在這個年代的香江娛樂圈,各路黑惡勢力橫行,就算她不狠,她背後的大佬們,哪一個都不是好惹的。敢動他們的搖錢樹,只怕小命難保。
至於阿梅要討債的對象近藤真彥,巖橋慎一根本不放在心上。
“近藤是咎由自取,如果不是大賞走錯那一步,說不定還留在業界,也不至於有今天。”渡邊萬由美說到大賞事件,看了巖橋慎一一眼。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近藤真彥走到這一步,巖橋慎一功不可沒。
“不過,”她話頭一轉,“傑尼斯欲蓋彌彰,業內的大家也不是傻子。聽說瑪麗桑現在還在住院……顯然是被近藤給氣的。”
雖然業內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傑尼斯既然這麼說,大家就配合着逢場演個戲。
反正近藤真彥也好,突然出現在曰本大衆視線裡的香江歌手阿梅也好,都像是丟進水裡的大石頭,當時掀起大浪,石頭總會沉底,隨後,水面仍將回歸平靜。
這些沉了底的石頭不會有人在意,但卻要跟傑尼斯繼續在業內共事合作。
“平家派要簽在索尼?”巖橋慎一把話題拉回來,“這麼看,傑尼桑給的出道規格不低。”
“聽說是補償。”渡邊萬由美告訴他,“近藤的唱片約就在索尼,這次傑尼斯跟索尼協商,決定把他發行過的唱片全部廢盤,對索尼那邊造成的損失不小。”
所以,這支臨時組起來的組合,不僅是爲了擋槍、爲了給藤島景子練手,還是爲了“還債”。
“聽着怪可憐的了。”巖橋慎一一笑。
渡邊萬由美也笑了笑,“傑尼桑那麼深謀計算的人,怎麼可能隨便亂出招。”話頭一轉,“因爲是抵債的組合,所以,製作方面全權委託了索尼。”
“是嗎?”
“好像拜託給了酒井政利桑。”渡邊萬由美把情報告訴他。
酒井政利是製作偶像的名手,不僅如此,飯島三智還是從他手底下出來的。
但渡邊萬由美話只說到這兒,沒有再繼續下去。
說一半留一半,雖然有迫害貓的嫌疑,不過,巖橋慎一心裡稍微一想,就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平家派給了索尼,巖橋慎一的製作公司可以考慮推銷曲子給他們。傑尼斯的偶像自帶銷量基本盤,把作曲家的曲子賣給他們是穩賺不賠的事。
而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藉着這個機會,去跟酒井政利搭線。
巖橋慎一計劃要製作的那個大型企劃,需要有寬廣的製作人脈來支持。酒井政利這種從偶像到流行再到演歌無所不包的製作名手,能爭取得到,就是最好的幫手。
要爭取音樂製作人的支持,光靠收下了從他那裡出來的職員這層關係還不夠。
雖然到現在爲止,他對企劃的想法還停留在腦海、以及草稿裡,尚且沒有整理出一份清楚到書面上來的企劃。
但這樣牽連甚廣的企劃,沒有直到萬事俱備了再去找東風的道理。渡邊萬由美未雨綢繆,巖橋慎一也接下她的這份建議。
……
過山車減速,回到原地。
一度空白的大腦,色彩漸漸恢復,巖橋慎一聽到耳邊的聲音,“沒事吧?慎一君。”轉頭一看,是中森明菜神情開朗的臉。
巖橋慎一機械地點頭,回過神來,“……還好。”
人和人的差距就是這麼大。
同樣是坐過山車,中森明菜就全程若無其事盡情享受,事後還能笑眯眯地對他送上安慰。巖橋慎一就只能在排隊時就開始做心理建設,做完了才發現心理建設壓根什麼用都沒有。
唯有此時此刻收到的來自女朋友的慰問纔是真實的——雖然她笑得厲害。
還好只是大腦空白、不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已經結束,沒有發生什麼全程狂叫、頭暈目眩、最後被女朋友攙扶着下車之類的事。
也正是因爲沒有發生,以至於巖橋慎一好了傷疤忘了疼,走出去一段時間以後,竟然隱隱開始琢磨,下次再來坐過山車的時候,要“一雪前恥”,戰勝這吞噬勇氣的鋼鐵大蛇。
三月中旬,雖然夜裡氣溫還有些低,但白天舒適宜人,出來約會剛剛好。兩人相互對了對行程,選了個不是星期六和星期天的平日,一起來遊樂園玩。
一起去遊樂園,這事很久以前就約定好了,總算能兌現,中森明菜期待滿滿。出發的前一天晚上,還在電話裡給巖橋慎一出謀劃策,告訴他第二天的約會要穿什麼樣的衣服。
出發前勁頭十足,進了遊樂園,她更是像個人來瘋的小孩,巴不得拉着巖橋慎一從南走到北,再從白走到黑。各種項目玩個遍,不到閉園絕不回。
全身心沉浸在玩樂當中的桃浦斯達,都不用做什麼僞裝,看着跟普通女孩子沒什麼兩樣。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被發現。中途,跟兩三個結伴的女孩子迎面遇到,對方跟他們擦肩而過又追上來,試探着開口:“請問,是中森明菜桑嗎?”
一個負責搭話,另外兩個就悄悄拿眼神去偷瞄他們兩個。
中森明菜“誒”了一聲,“我和明菜桑很像嗎?”她若無其事的裝傻,順便拍了巖橋慎一一把,拉着他當演戲用的工具人,“我就說我們兩個有點像吧?”
“……”
巖橋慎一努力維持面部表情不崩壞。
對面的女孩子本來就不怎麼確定,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裡,更是打消念頭,道歉:“不好意思,打擾了。”有點掃興的離開。
差點被認出來的桃浦斯達悄悄鬆一口氣……還沒有鬆完,聽到還沒走遠的幾個女孩子嘰嘰喳喳的討論聲,“明菜桑纔不會這麼俗氣呢……”
“……”
巖橋慎一努力忍笑。中森明菜自己也處在想笑又怕露餡的狀態,結果,偏過頭看到他憋笑的臉,先不高興了,拿肩膀去撞他的肩膀。
“明菜桑纔不會這麼粗魯。”
巖橋慎一學着剛纔那幾個女孩子的句式打趣她。
中森明菜使勁兒瞄他,“那可不一定。我其實又俗氣又粗魯。”
“是嗎?”巖橋慎一玩笑一問。
她倒是認認真真點頭,“嗯嗯。不僅如此,還有很多不可愛不討人喜歡的地方,是個很麻煩的女人。”
“聽着怪嚇人的。”
“是嗎?”這次換中森明菜反問。她倒是大方,“不過,現在才說被嚇到可晚了哦。”
巖橋慎一煞有其事的點頭,“確實。”看了看她,跟她一唱一和,“所以沒辦法,只好照單全收了。”
中森明菜笑逐顏開,抓着他的手臂,“走吧、走吧~”
就帶着這個勁頭兒,拉着巖橋慎一陪她上山下海,把他給安排的明明白白。
……
遊樂園裡玩一天,晚上再一起去吃飯。巖橋慎一從胖胖青年那裡收集了不少餐廳茶館的情報,正好跟她一起去探店。
“慎一君什麼時候搬家?”
在預訂好的餐廳裡,兩人面對面坐着。
“這個星期六。”巖橋慎一告訴她,“該送去處理的都陸續送走了,要打包的也整理的差不多。”
想起些什麼,“你要是現在到我那兒去,可就不覺得整齊了。”
一說去他那裡,中森明菜忍不住去看巖橋慎一的臉。一邊看他,一邊又像是擔心被他給猜到自己在想什麼,岔開話題,“我把慎一君的地址留給音響店,星期六送過去。”
“好的。”
巖橋慎一答應着,也問她:“明菜桑搬新家想要什麼?我也送點用得上的。”
之前,中森明菜說自己也打算搬家,過後果真去給經紀人派任務,物色起了新的公寓。
當藝人的搬家是常事,不紅的哪天轉紅了要去住更貴的房子,紅了的哪天跌入低谷,人氣沒了消費也要降級。
除此之外,爲了不被週刊記者或者狂熱私生粉絲給盯住,時不時也要搬個家。考慮到這些,當明星的,往往紅起來以後,先給家裡人花大錢買新房子,自己卻租房住。
中森明菜說是要搬去離巖橋慎一的新公寓近一點的地方,倒也沒有去樓上樓下的當鄰居,最後選的新住址,離巖橋慎一那邊,步行大概要走十幾分鍾,不近不遠。
“嗯……”
中森明菜單手托腮,想了想,“想要廚房裡用得上的東西。”
“廚房裡用得上的?”這個範圍挺廣的。巖橋慎一琢磨,“鍋碗瓢盆之類的?”
不說還好,一說就暴露出自己膚淺的對廚房的認識。中森明菜偷偷笑,也不爲難他,“等我準備搬家,清點東西的時候,再告訴你要送什麼。”
“行啊。”這麼直接反而痛快。
兩個人在這件事上的想法有夠一致,都是以實用爲主。
巖橋慎一開車不喝酒,晚飯就沒有要酒精飲料。
反正時間還早,中森明菜又說想去跳舞,晚飯進行到一半,巖橋慎一給MAHARAJA打電話預訂包廂。
MAHARAJA之所以在一衆豪華迪斯科裡脫穎而出,一大法寶就是精緻貼心。
剛開店的時候,四處做活動用折扣吸引顧客、再邀請顧客辦會員卡。辦了卡以後,時不時來個生日祝福、定期優惠,有事電話一通協商解決,靠服務取勝,俘獲顧客的心。
巖橋慎一跟業內的人去應酬跳舞的時候沒辦會員卡,倒是在跟中森明菜去跳了一兩次以後,爲着方便,成了MAHARAJA的金卡會員。
MAHARAJA是許多藝能界人士愛去的地方,老闆貼心無比,還另外開闢了金卡會員專門的通道,只要交足錢,就能避開跟普通顧客打照面。
談個戀愛費錢,跟桃浦斯達談戀愛那就更不用說。
愉快的喵喵過以後,兩個人的相處模式也還是跟從前差不多。工作都挺忙,沒空見面就打個電話,有點小空就趁夜深人靜約出去喝喝茶、壓個馬路。
時間再寬裕一點,就一起去吃個飯、跳跳舞。
中森明菜從岡田有希子那裡聽來巖橋慎一是個跳舞高手的事,在過後親自驗貨,得到證實。
不過,說是相處模式沒什麼變化,但還是能感覺得到,面對彼此時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改變。對巖橋慎一來說,最直觀的感受,就是覺得中森明菜和他更親、更近了。
去MAHARAJA跳了會兒舞,巖橋慎一送中森明菜回家。
車子開進她公寓的停車場,中森明菜看看他,“慎一君要不要上去喝杯茶?”
一早見面來接她,黏在一起一整天,到了晚上,她還不肯和他道別。倒不如說,正因爲在一起黏了一整天,此時此刻,她才更不想鬆手。
這種對他的依賴,在喵喵過以後,體現的尤爲清晰。
“想喝點烏龍茶。”巖橋慎一說,解開安全帶,和她一起走進電梯。
一回生兩回熟,到了她家,老老實實在沙發上坐着,等着她忙前跑後,把茶給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