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盧!”周正抻直腰板,滿臉嚴肅,法令紋比往常又深了三分。
“周正同志,一定要把這小子帶回來,儘快!”盧平更嚴肅,他已經無法想像接下來事態的發展了。
“......”
“趁着事態還沒有惡化!我真的...你怎麼就把這種人送到香江去了呢?!你......”
周正聽得頭大如鬥,腦子也快炸了,舉手一擺:“老盧!香江的事我不清楚具體情況,但這報上的題......並不是沒有好答案!”
“什麼意思?”
“他有給出一些思路的,應該報社也有收到!”周正看看他,伸手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從裡頭拿出一個檔案袋,這是王方交給他的。
“這題是李一鳴十號那天在杭城寄出的,這是他的原件。”周正抽出幾頁紙看了看,在車上他已經看過了多次,“他除了提了問題,還提供了一個方案......”
盧平訝然問道:“有答案?那他還寄什麼?”
“應該是他想知道別人有沒有更好的方法吧,拋磚引玉......喏,這些是杭城賓館的一些同志寫的答案,”周正又抽出一疊用曲別針夾着的紙,一起遞了過去,“你...仔細看一看吧!我是覺得還不錯......”
“就算這有答案又怎麼樣?就算他出了十塊錢又怎麼樣?火車車廂設計再科學,跟香江搞這種集資是一回事嗎?他才幾歲,成天不好好學習搞這些......如果這是拋磚引玉,這磚頭拋過來,他考慮過別人接得住嗎?......砸腦門上怎麼辦?”
盧平接過這些資料,嘆息搖頭埋怨個不停。
“我知道不一樣,但你別急着下定論,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周正鐵青着臉,指着資料,“你看完咱們再討論!”
周正老軍人作風一擺起來,盧平這文人就扛不住了,只能點點頭:“行!我看了咱們再說!看看這磚我們能不能接得住!”
“這個是...他的?”盧平看着這信,扶了扶老花鏡,“這不只是一個方案吧?”
“是一個方案,不過是綜合考慮到了幾種情況,可以調整的,”周正輕輕揉了下額角,“我剛坐車上來,體會很深,我們平時坐的條件很好,但老百姓......”
“老周,讓我自己看!”盧平神色不耐地說了句,他嚴重懷疑周正這麼維護李一鳴有私心。
“好!”周正點點頭,忍着氣扯過那份中青報,入眼卻是一篇名爲《老將的心聲》,說的是這屆工運會鐵道部的火車頭隊的一名將退休的工人在中長跑拿了兩枚金牌,......
李一鳴的那個文章就在這個報道的邊上。
雖然這說的是工人運動會的事,那老將二字卻讓周正心生唏噓,不由得擡眼看了看盧平,亦是滿頭華髮,額頭滿是皺紋,臉上的皮膚更是有着明顯的老年斑。
周正輕輕揉着額頭,思緒飄揚,我們,都老了啊!
以後這個事業終究是要下一輩人來接着做,......
想到李一鳴跟自己頂嘴說着打戰和打仗兩字的區別,從古代說到現代,說得自己回不上嘴的樣子,然後馬上一臉恐懼擔心自己發病。
因爲趙山的過世,他是那麼內疚,開口先問自己的身體好不好,接着又擔心自己蹲得太急腦溢血趕緊伸手扶自己的小模樣......
他是會給人出難題,但他自己也努力在想答案,雖然那不一定是真的從書上看到的,這是一個心思很細很細的孩子!
這孩子,習慣應該是這樣的啊!
可香江的事,偏偏又是他做出來的,和杭城那邊一樣,杭城那件事做得那麼漂亮,...爲什麼香江就變成這樣了呢?
不!
一鳴這孩子,他不會這麼亂來的,一定是我們忽略了什麼東西!
他站起身,在屋子裡慢慢地踱着步,就像當年每逢大戰前那樣,把所有的事都仔細在腦子裡過一遍。
周正可沒忘記自己看了杭城來的那材料之後是如何拍桌叫好的,那小子縱橫捭闔之後的結果可不光是賺了那點外匯,可以說幾乎是把整個杭城賓館的那些大小幹部和羣衆的精氣神都提起來了,......
和之前他在和平賓館做的事如出一轍,區別只在於,在和平賓館,他光是聽了句夢話就抓了個敵特,看了一眼那個熊達就知道他是內奸,把趙紅軍這傢伙教好了,還搞了個信息中心,到了杭城,上了堂什麼品牌價值課,順便坑了一把外賓......
去香江,只爲了集個資,然後讓國家給他擦十二年屁股?
他嘴裡說的國慶帶回的禮物會是這個?
他是準備把首長們一個個都氣死嗎?
周正絕對不相信這會是真的,也不相信李一鳴會想不到這個,他走到桌前,拿起那張免計劃:
“香江,免計劃,相信美好的事會發生......十二年......”
“咳!”盧平那邊輕輕咳了一下。
周正擡眼看去,盧平正拿着筆在上面要寫畫,他莫名想到件好笑的事:“老盧,你最好別寫在上面。”
“嗯?”盧平擡頭,“怎麼?”
周正嘴動了兩下,有些彆扭但還是說道:“那小子不讓別人在他寫的東西上亂改,......”
“怎麼還不能改了,我看這裡有幾句話好像有點問題。”
“有問題你也別改,等他來了你可以問。”
盧平很不爽地看着筆,乾脆收了起來:“老周,我承認這個方案說得有點道理......”
“有但是?”周正看着盧平,這老小子以前是《中國建築》的主編,說到工程方面,怕是也懂得不少東西。
“但是,車廂的改造不簡單啊!你看他這裡要擴門,這裡要把所有的椅子都撤掉,改成沿牆放,椅子變成這種形狀,那原來的椅子怎麼處理?”
“原來的椅子撤下來放到候車室。”周正有些不耐煩,他都記住了。
盧平從老花鏡上方瞄了他一眼,低頭:“哦,對了這裡每個座位還要弄安全帶,說是可以把人綁着睡,綁着能睡好嗎?”
“綁着可以睡,我們當年爬雪山過草地走烏嶺時夜路都是綁着走的,一邊走一邊睡!到了就打戰,......”周正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