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原這麼說當然不是指生意不做，而是要提醒總部有所對策，至少得讓他知道一下。
矇頭做事好辛苦的說...以前他是沒體會，這兩天真是身心俱疲！
上島重二倒沒有隱瞞消息自擡身價的意思，而且也有必要讓這些海外分部的主管了解世界局勢的變化。
“那個提案我們已經知道大概內容，一個就是限價，如果限不了，可能會提高關稅，另一個就是讓我們交待產能，不允許我們在美國的銷量超過產能的四成！”上島重二語氣低沉。
“四成？”福原驚呼。
“我們現在是九成產能在那邊釋放！”上島重二吐了口氣，突然冷笑了起來，“美國人急了！”
“可......怎麼辦？”福原更急，美國人一急就會出大招，甚至出連招，現在曰本最大的市場正是美國，多過分的條件都會提得出來。
“國內用不了那麼多東西了，歐洲也不行，問題也在，而且美國......”上島重二說到這也搖搖頭，“總之，我們必須另外開拓市場，國家花了三百億美元打造的產業，總得見到回報！”
“嗨伊！”福原連連點頭。
“中國這邊應該可以消化一部分，而且我們外購礦產原料裡頭最重要的那個稀土，就是來自中國......這樣其實是最合適的！”
“我聽說臺灣那邊有一個大稀土礦。”
“臺東那邊是一個沖積型磷鈰鑭礦，不過已經被美國人拿走了，還是軍方的項目......”上島重二仰頭嘆了口氣。
兩人同時沉默，消化着剛纔的內容。
資源換產品，產品換資源，對於現代工業來說，稀土是非常重要的礦產資源，到處都用得着，現在還不知道別的地方有沒有更大的稀土礦，但在沒找到別的之前，中國就有現成的。
“我帶來了兩個人，你有沒有辦法帶他們見到那個主持這項目的人？”上島重二低聲開口打破沉寂。
“是......那個人？我們聽說年紀不大......資料我們都整理成報告給過總部了！”福原輕聲說道。
“要確定是不是同一個人，但感覺很像！做事的風格很像，還有標書上要求去掉品牌標誌這做法！但這些信息都不夠！我們要確定是不是一個人，他是誰，他的背景！”
上島重二盯着福原右兵衛，嘴皮動得極快，字字重音，感嘆號加得飛起。
福原滿身熱汗滾滾，他已經爲了查出這些消息花了不少錢，但如果結果讓總部失望，他的前途......
上島重二看着福原茫然失落的模樣，知道這就是前線信息不對稱的職員的無奈，嘆了口氣道：
“我們正在密切關注他們接下來的五年計劃，這月初，中國跟世行的一些人開了個經濟研討會，叫巴山輪會議你知道吧？”
“我知道！”
“然而十號卻有一個更爲重要的會偷偷開了，杭賓會你聽說過嗎？”
杭賓會？
福原右兵衛猶豫了下，搖頭搖得像撥浪鼓。
“沒有就對了，消息都封鎖了，......”上島重二盯着窗外，長長呼了口氣。
“......是...這小孩的？”福原下意識問道。
他只是聽聞這事的大概，具體情況他並沒有得到報告，他也沒這個資格，沒料想這居然是個重要會議，重要到居然有簡稱！
上島重二點頭：“十號那天，在中國的杭城賓館，此人在一個內部會議上面說中國馬上要實施一個計劃，要求所有進入中國的商品都不能帶品牌標誌，如果帶了，就得按着廣告商品收費，也就是大幅降價！甚至一臺電視機都得按着開電視臺來收費！”
“八嘎牙路，豈有此理，這簡直......是真的？”福原臉脹得通紅。
上島重二沒理會福原的情緒，兩手叉着腰：“說是吹風會，聽起來很荒唐，但不排除中國人真想這麼幹！”
“爲什麼？”
“你以爲他是胡說八道？”
“不...不是嗎？”福原一臉荒唐的表情。
“我們也不很清楚，畢竟不是正式會議，但杭城也是個經常出政策的地方......時間點又那麼巧！”
“這能有用？”福原喃喃自語。
“當時在場的有他們的工作人員，還有我們的兩個人，英國人美國人德國人十幾個有意中國市場的人員......”
上島重二長長呼了口氣搖頭，他不能跟福原這級別的人說那個會議的細節，但當時發生的事早已經形成兩份書面報告放在了總部的情報室裡研究了個透。
當時研究人員開始的情緒也是覺得荒唐和震驚，但最後只剩下了震驚與恐懼。
所有研究員的結論都一致：如果站到貿易進口方特別是不發達國家或是發展中國家的角度，實在是太有道理了！
如果說經濟貿易是一場戰爭，貿易保護就是武器，但這“去品牌化”的論調簡直就是愛因斯坦的質能方程的經濟版，由這個方程開發出來的東西當然就是核武器了！
如果產品只是產品不計品牌，那發達國家這麼多年的積累不是被當成垃圾一樣看待，還怎麼提升附加值？！
一個小小的中國人，居然大大方方地把這麼個重要理論丟了出來。
可當時除了中國人，別的國家全都是發達國家，如果發這種“去品牌”的大招只能相互傷害，所以無用！
但如果中國跟他們那些“友好”國家交流起這方面的經驗，那就太可怕了！
上島重二無意識地摸了摸額頭，全是汗。
福原沒看到上島重二的臉，還在嘀咕：“很不正式的感覺啊！”
“是啊，這就是奇怪之處，但偏偏說出這麼重要的事，......這就像是小孩子想出一套對付大人的好辦法，很無賴但很實用，可難道大人們拿這個來互相傷害？”上島重二搖頭無語。
幸鬆次與野助真一兩人被美國大衛打得面目全非，第三天就已經回到了國內向各公司提交了詳細的事件報告，而三井總部是昨天才把這兩人的報告和香江這裡的消息拼在一起。
這中間頗費周折：因爲發現幸鬆次與野助真一的個人報告裡頭有許多不實之處，情報室還特意把放假養傷的兩人從家裡拎到三井總部好好再盤問了一整天，最後才拼出了“真相”。
同樣都是未成年的孩子，同樣巨大的項目，時間上面差了四天，究竟是不是一個孩子，還是一批！
這些是不是中國正在培養的下一代接班人，這個是一定要搞清楚的。
“總之！”
上島重二閉眼搖頭：“現在這個消息大家都在嚴密封鎖，所以我也不能跟你具體說細節！但這個計劃的名字叫...藍海！”
“......藍海..計劃......”福原不由手動了動，“要不要我再問問看？一百萬美元就可以了。”
上島重二瞥了他一眼：“現在就不用問了，有人見過他，只要確定是一個人，那這個計劃肯定是真的。
這次我帶來的兩個人，就是你看到戴口罩的那兩個，就是親歷者，他們還因爲這個事跟同樣在場美國人打了一架！”
“我聽說...打贏了？”福原小心地問道，“這是真的吧？”
“對，...贏是贏了，可畢竟是兩個打一個，贏也不算光彩，而且涉及美國人外交人員......對方傷得比較重......中國官方爲了免責還出了證明......”
隨着上島淡聲描述，福原嘴是越張越大，最後幾乎可以吞下兩個雞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