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周正盧平紀朋飛三人各自沉默,或皺眉叩桌,或摸煙喝水,或左顧右看。
小動作頻頻有失穩重,可三人心裡都清楚,確實麻煩了。
原本以爲李一鳴的事基本梳理清楚,送上去的童話也得到了初步肯定,這是個好事。
可現在手邊又冒出了另一樁大事,事態不明,好壞難定,這讓人如何彙報?
何況,誰能保證事情就這麼一件?
這就像是剛從火竈裡扒出來的烤地瓜,軟乎乎香噴噴還熱烘烘,明知道好吃,可就怎麼都燙手,更無法下嘴。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心急也吃不了燙地瓜......
這羅卜同志到底在香江自作主張搞了多少事,小平同志必然會問,結果這一問二三四,有一小半說不清楚。
烤地瓜好吃,可是越往裡越燙嘴啊!
周正輕咳一聲,目視兩人:“我看,還是實事求是爲好!”
他也知道沒把情況查明這絕對有香江工委會的責任,但不能因爲怕擔責任再影響到後面一系列事,這時候就是考驗黨性和人性的時刻了。
紀朋飛呵地一笑,點點頭,沒說什麼,只是招手讓盧平遞迴文件,翻看了一下,突然看看周正:“老周,你真沒跟他說過這樓的事?”
周正默默搖頭,他跟李一鳴說的話也沒幾句:“沒有。你是覺得得我......”
“不要多想,我也是怕你忘記跟他說過些什麼。”
周正擡頭想了想:“沒有!”
紀朋飛擺擺手,把文件遞給周正:“這上面還說,李一鳴提出如果要復工,除了搞明白這公司是不是黑社會底子之外,還有兩個要求,......”
要求一,查明掠走的中國勞工情況,並給每個人經濟補償,包括計利息的工資,房子和門店。
要求二,以建設資金換熊谷組的股票,然後再按原定的支付時間支付。
周正盯着文件上的那兩段反覆看了幾遍:“賠償這個我感覺挺奇怪,把人送回來不行嗎?”
“李一鳴應該是考慮到了回國安置的問題,這個從對方角度來說,也是願意這樣,回來後動靜也會比較大,兩國關係......”紀朋飛說到這也是點到爲止。
盧平微微傾身:“以後肯定是可以回來,但這裡要求的賠償金額似乎比較大,我聽人說,那邊的房價還是很高的。”
周正擡眼看看盧平,語氣不善:“你覺得大?”
“不是我覺得......”盧平趕緊擺手,“我是說如此按這個標準,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如果幾......”
紀朋飛擡手不讓他說下去:“我明白了,這小子是想定個標準!那就讓他試試,這個事長遠看是有好處的!短期之內肯定是影響工期,但因爲有這個事,如果非要建,......”
紀朋飛叩了叩桌面,不說了,非要建,那就得中央做決定,不是這個房間能定下來的了。
周正默默點點頭,又問道:“那對方什麼反應?”
“應該沒那麼快......”盧平輕聲說道,“香江那邊只是分公司,他們反映上去,那邊也得商量。”
“那......”周正往下看,“股票跌了是什麼意思?我們要他們股票當抵押作什麼?”
“這家熊谷組是曰本的上市公司,這種壞消息過去,股票肯定會跌的。”盧平看了眼紀朋飛,“中銀沒細說拿股票當抵押有什麼好處,......是覺得有風險?”
紀朋飛皺着眉點頭:“應該是這個意思,你看這股票跌了,我們如果拿着股票......”
“這個得好好問一下,前面用美元換成日元是賺了的。拿着股票,是不是也有這個意思......”周正看看兩人,“我是不懂做生意,這股票應該是投機倒把吧?”
“人家是資本主義社會,沒這個說法的。”盧平唉了一聲,“倒是我們,我是說中銀能不能買這曰本公司的股票,我也說不上來,...這......”
盧平看向紀朋飛。
紀朋飛伸手拿起電話,再次撥通了中銀那邊:“幕華同志,是,我是紀朋飛,已經看到了,......”
他招招手,周正把文件遞過去。
紀朋飛拿着筆,一邊看着文件一邊問:“如果中銀用建設資金換來熊谷組的股票,結果會是什麼?......要看這公司的發展情況?發展得好......分紅,嗯,還有呢?股價漲......”
“你們準備一個報告,我這邊馬上要跟首長彙報,嗯,儘快!”
紀朋飛放下電話:“既然工作出了差錯,就得承認,再做補救,.....李...羅卜同志說的這兩個要求,我覺得可以,最近跟曰本關係有些緊張,說不定可以利用這個當突破口。”
周正皺皺眉,伸手拿過手邊的一些資料翻了起來,只覺得胸口有些不舒服。
“看來光是我們在想不行,得找些懂經濟的......”紀朋飛手指輕輕叩着桌面,似乎在腦子裡頭列着名單。
“中科院那邊調人。”盧平提醒道。
篤篤...輕響。
“進來!”
秘書目不轉睛地看着手中的本子:“主任,剛纔打電話去沈縣問過,他們說縣裡正準備做一個毛竹深加工項目。”
“問具體一些,有沒有項目計劃傳一份過來。”
“是!”
秘書剛要走又被叫住。
“對了,再問一下,這項目是誰的想法。”
“是!”
“快去!”紀朋飛看看盧平,“整理下彙報材料,可能要說的東西不少。”
“這個......”周正從手裡抽出一張紙,“這個我覺得有些意思,但沒看太懂。”
“什麼?”紀朋飛接過,“杭城那邊的筆記?”
“是的,他上課時畫了個這圖,說是人的需求層次,不過很快就擦掉了,這是後來討論學習時整理的。”
“他爲什麼要擦掉?”
“不清楚,不想讓別人看?”
“那他爲什麼要寫出來?”紀朋飛低聲嘀咕,一邊看紙,“最下面是生理需求,吃喝拉撒,這是他寫的還是討論的?”
“這就不知道了。”周正搖搖頭,“我也是前天在火車上纔看到這個,還沒細想。”
“那應該是對的,吃喝拉撒,人有三急,這都沒錯,這個上面是安全需求......討論得很豐富啊!”紀朋飛把紙遞給盧平,“加進去,現在我們也在講需求,如果說日益增長,可能也有層次的問題。”
“他如果擦掉,是不是還沒想通?”盧平有些猶豫地問道。
紀朋飛瞄了他一眼:“都準備靠他一個人想嗎?我們沒腦子啊?”
盧平臉紅了。
周正倒是點頭:“這些東西確實得好好想想,另外,......”
“什麼?”
“從這孩子做事上看,他應該是一邊想一邊做,只不過他想得比別人快,做得也快,所以感覺上......”周正伸手拿過一些資料,“既然一時間那邊人聯繫不了,我們可以從他做的事裡頭找找線索。”
“對,那老周,榕城的資料你這裡也抓緊準備,那邊接觸的人員不可能就這麼幾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