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磨磨蹭蹭的走在最後,實在不想去乾清宮他想馬上就逃走,他口口聲聲說要娶的女人竟然是讓他蒙羞了兩年的罪魁禍首。蒙羞是一碼事,更重要的是他胤禟因爲她的傷害而放蕩形骸的過了兩年,這兩年裡,他的空虛寂寞難受又有誰人知曉?
“胤禟,磨蹭什麼?”康熙在前面回頭罵道,胤禟只好乖乖的緊走幾步跟到他老爹身後,看都不看嵐心一眼。
乾清宮裡,棟鄂七十匆匆趕來跪拜後,康熙賜他落座,七十謝過康熙走到椅子旁時無意間看了嵐心一眼,他猛地停下腳步,又湊到跟前仔細看一眼,大叫一聲:“靜兒?”
“阿瑪!”嵐心在看到他進門時就忍不住想哭了,老爹叫了她一聲後眼淚兒水汪汪的跪在地上。
“靜兒,真的是你?”又驚又喜的七十對康熙說道:“皇上,她是靜兒,她就是靜兒。”
康熙呆掉了,胤禟徹底石化了。
康熙仍是不放心,讓七十再問問,七十問了幾個藍靜小時候的事情,嵐心都一一作答。七十欣喜若狂的對康熙說:“皇上,小女左腋下有顆黑痣,請皇上差人查一下。”
康熙叫來兩個宮女帶了嵐心去了後屋,看着愁眉不展的胤禟,他說道:“胤禟,說說你跑去那兒作什麼?”
“皇阿瑪,兒子….。”
“哼,堂堂皇子竟然爬到樹上成何體統?”他怒道。
胤禟低着頭不說話,七十見到女兒回來了,狂喜的心又開始活動起來。他問道:“皇上,兩年之約已過,不知皇上作何安排?”
康熙靠在椅子上,目光一直盯着胤禟,說道:“雖然已過了期限,但是胤禟之前一直跟朕提過藍星,依朕看,藍星跟皇家真是有緣啊。救了十四阿哥不說,還成了九阿哥心心念念要娶的福晉。既如此,朕看找個好日子把喜事辦了吧。”
“皇阿瑪/謝皇上!”一悲一喜的聲音同時響起。嵐心正好走出來了,一個宮女說道:“啓稟皇上,姑娘左腋下確實有個黑痣。”
果然果然,七十面帶慈愛瞧着嵐心。康熙問了嵐心這兩年發生了什麼事,嵐心說那天被大風颳走,醒來後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她救了十四阿哥後跑去了河北認識了陳老漢夫婦做了爹孃,然後認識十三阿哥,再然後就到了京城。很多事情她仍是想不起來。
康熙嘆息說道:“靜兒,可苦了你了。你原本就是九阿哥的嫡福晉,如今九阿哥也一直要指婚,今兒朕就給你倆指婚,回頭找個吉日將大事辦了。七十啊,回去好好準備吧。”
他將這重逢的父女倆打法走了,沉着臉對胤禟說:“可是不樂意?”
“皇阿瑪….。”胤禟委屈的叫道。
“之前不指婚,是因爲不知道她的來歷,如今知道了,本就是你的嫡福晉,有何不樂意的?先去你額娘那兒,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又打發走一個。
胤禟跑出去,一直跑一直跑,偏不去告訴額娘。一個人到了御花園的山頂,看着腳下一座座殿宇,他扯着嗓子大喊:“啊……..!爲何?爲何啊…..?”
老天真愛捉弄人呢!
灰頭土臉、垂頭喪氣的他去了胤禩府上,剛見到他八哥,一個縱身撲上去抱住胤禩就大哭起來。“九弟?可是見藍星死了太傷心了?”胤禩心疼的推開他,從小到大也沒見他如此傷心過阿。
“八哥,藍星她….她竟然是棟鄂嵐靜?”胤禟哽咽的說道。
“你說什麼?”胤禩以爲聽錯了。
“藍星是棟鄂嵐靜!”他大吼道。
“誰是嵐靜?”筱瑤從屋外走進來。
胤禩對她說:“藍星。”
“啊?”她張大嘴巴跑到胤禟身旁問:“九弟,你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皇阿瑪已經指婚了。”
“不殺她了?”胤禩問,胤禟呆呆的搖搖頭。
“好事啊表哥,繞了兩年給繞回來了。”筱瑤笑道。
“筱瑤!”胤禟怒吼,不喊八嫂喊名字,可見他有多氣了。筱瑤衝胤禩眨眨眼,說道:“表哥,瞧你這幅模樣,跟要你的命似的。我去準備好吃的,你在這用完膳再走啊。你們哥倆聊。”笑着去了膳房準備晚飯。
她太高興了,終於不用再擔心藍星了,總覺得胤禩提起她就是一陣溫柔,看得她心裡很不舒服又不好發作。生怕被九弟、十弟、十四弟知道。尤其十四弟,曾四處放言,誰欺負藍星就是欺負他十四阿哥。筱瑤還敢說嗎?
胤禟將他心裡的難受說給八哥聽,八爺很開朗的安慰他,“九弟,這是天意啊,天意不可違。”
九爺滿面愁容的瞧着他,“八哥,你說藍星她…..她還是….。”
“處子?”胤禩問。
胤禟嗯了一聲,胤禩問道:“皇阿瑪可曾說過麼?”
“什麼都沒提,就讓七十回去準備辦喜事。”
胤禩望着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九爺的心裡住了一隻貓,每時每刻的撓他的心、肺、脾,撓得他決定要好好發泄一下。
風兒比以前寒冷尖削,灰色天空壓頂籠罩大地,心兒開始憂傷了。
隨後,天空中飄起了白雪,一片一片的鵝毛滿天飛舞着,很快地在大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冰涼的白色地毯。
棟鄂府上,有個年輕的女子穿着火紅色披風,隨意梳了個大粗辮子緩緩踏雪而行。
身後的婢女撐着油紙傘跟在一米開外,這女子擡頭看着落雪的天空,雪花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像白色精靈。
“格格,別凍着了。”婢女春梅上前替她撐着傘小聲地勸阻,格格回來後性子跟以往相比變了許多,沒了往日的飛揚活潑,變得更加沉穩對什麼都不在乎。
老爺說,格格在外流浪了兩年,吃了好多苦。
嵐靜踏雪而行到了七十的書房,胤禟正七十坐在那兒說話。七十笑眯眯的起身說:“九阿哥,老臣去瞧瞧膳房可準備好了。”
胤禟也笑眯眯的一揮手,“去吧。”春風滿面的,新婚前的意氣風發。
嵐靜對她阿瑪輕聲打了招呼送走他後,走到桌子旁坐下。胤禟桃花眼裡射出清冽的寒冷光芒看着坐在他對面的藍靜。
無辜的大眼,漾着氤氳的水氣,胤禟的腦子裡在飛快的胡思亂想,莫名失蹤?安然返回?狗屁!全是狗屁!爺就是不信你是莫名失蹤!還不定是給哪個男人帶走的…。
他往前一趴,伸手捏住嵐靜的下巴,激狂又憤怒說:“這兩年去了哪兒?”
“九爺!嵐靜不是稟了皇上了嗎?”她的眸子裡竟然有嘲諷。
氣的胤禟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一把將她拽起拖到他胸前,他一個用勁,將她往前一帶,落進他懷裡,雙手鉗住懷中掙扎的她,低聲狠狠道:“爺可不信你這謊話。”
“九爺信什麼?信我被一個男人帶走過不下去了又跑回來?”她譏誚的說道。
胤禟怒火沖天的看着她,恨不得狠狠的煽她一耳光。
“哼!”胤禟二話沒說拂袖而去。這纔來了多大一會兒啊。
第二天,胤禟又來了,這次他直接去了嵐心的閨房。
“九爺,您不能來這兒。”嵐心在門口攔住他不讓他進。
胤禟往後退了一小步,眯着桃花眼說道:“你我馬上就要成親了,爺就是現在把你接回府也沒人敢說什麼。”
“我信,可是你現在是我這裡,這裡我說了算。”嵐心冷冷的看着他。
“是嗎?那爺就帶你去不是你的地方。”胤禟轉身就走了,沒多久來了個人對嵐心說九阿哥求了老爺帶小姐出去添置些嫁妝。
嵐心想都沒想就喝道:“滾!”嚇的那個奴才呆呆的看着她好久,小姐怎麼….怎麼…。
唉,做奴才本來就是捱罵得,這人一溜煙跑去老爺那裡將小姐說的話說了一遍。七十看着胤禟微怒的臉,罵道:“這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九阿哥,待奴才去叫她。”
胤禟點頭。七十拔腳就去了嵐心那兒。
“好女兒,乖女兒,算阿瑪求你了好不好?九爺也是好意給你添置些嫁妝。”七十說的快口乾舌燥了,嵐心最後還是有點不忍心她阿瑪跟着胤禟出了棟鄂府。
馬車晃悠悠的往前行去,胤禟閉着眼睛坐在那兒又在尋思找點什麼來捉弄她。睜開眼睛偷看了一眼嵐心,正低着頭髮愣呢。
胤禟嗯嗯了兩聲後,馬車的速度突然快起來,就聽得車伕一聲“駕!”“啪”一聲鞭子響後,馬車向前小跑起來。
當車子的顛簸程度越來越嚴重時,嵐心這才警覺似乎出了京城。掀開車簾子對外看了一眼:“九爺,這是哪裡?”
“城外。”
“去什麼地方?”
“去了便知。”
“你不是說要添置些嫁妝的嗎?”
“怎麼?想要爺的嫁妝了?你是嫡福晉,只要你將爺侍候好了,要多少是多少。”
“多謝九爺了,只是嵐心不知何謂將爺侍候好?”
“你說呢?”胤禟挪了屁股坐在嵐心身邊,看着這張曾經讓他爲之思念如今卻讓他又愛又恨的臉,他真不知是將她好好的捧在手心好好的疼愛一番還是將她捏在手心好好的□□羞辱一番。
因爲她,他被人嘲笑了整整兩年。
因爲她,他整整放縱了兩年。
因爲她,他失去了太多太多的快樂和無憂。
想起這兩年他獨醉後的傷痛,胤禟的臉上漸漸的黑了。將手放在嵐心的臉上輕輕撫摸那柔滑的肌膚,喃喃道:“你做什麼要長的這麼美?”
嵐心氣的眼直翻,他現在這樣子,跟個登徒子有什麼區別?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襲來,男人的氣息在她鼻子前繞來繞去。
這個男人,很快就會成爲她丈夫。
這個男人,今天心情很差。
這個男人,看上去有一點….危險。
嵐心別開臉讓開胤禟的呼吸傳來的陣陣熱氣,胤禟強硬的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對上他的眼。
已過桃花燦爛季節,桃花開的有點黯淡。嵐心靜靜的看着這雙桃花眼,沒有氤氳的水氣,沒有如水的溫柔,沒有深邃的黑色晶亮,只有譏誚和嘲諷還有….傷痛、掙扎。
嵐心衝他一笑,試圖讓他緩解一下他的傷痛和掙扎,可這一笑捅了馬蜂窩了,
近在咫尺魅惑的臉像受傷的獅子大吼道:“笑,你跟男人都是這麼笑得嗎?”
嵐心的眉頭皺到一起,也怒了。“九爺,我實在不知道你爲何生氣。若不高興,大可不必帶我出來。”她冷冷道,氣若幽蘭吐在他臉上。
他邪邪的勾了勾嘴角,閃着危險的光道:“以後在爺面前不許自稱我。”
“好,妾身還是奴婢?”嵐心無所謂的挑挑眉。
“隨你。”
“奴婢謹記。”
胤禟二話沒說低下頭就去親吻嵐心,嵐心閉上眼睛咬着牙齒不讓他進一步的攻略。
胤禟伸出手使勁捏住她的臉頰,探舌進入瘋狂的吸吮她柔軟的舌。
嵐心猛地一口咬住他的舌,胤禟睜開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放開的那雙充滿怒火的眸子。突然的他的心就凜了一下,這雙眼眸很陌生,裡面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妖異。
嵐心咬的並不是很重,但也足夠胤禟痛上好半天,可這兩個人就這樣脣舌交戰在一起,四目對視除了能看到對方的黑眼珠子其他什麼都看不到。
久久,胤禟的身子向後動了一下,嵐心鬆開牙齒,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冷笑道:“九爺,雖然奴婢很快就是你的人了,但也請九爺別總是這麼欺負人。”
胤禟挪回到對面,眯着眼睛看着她。
這雙眼眸根本就不是那善良的眸子,那雙熟悉的眸子總愛偷偷的在觀察你,然後被發現後會閃現一絲狡黠的靈動,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笑一笑,但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善良的,讓人看了覺得世間很是清澈。
可是,如今對面的這雙呢?妖媚,怪異,讓胤禟有絲寒冷的感覺。無法在裡面找到善良和靈動。
“欺負你?爺疼你還來不及,哪捨得欺負你?”胤禟忽而說的很是邪氣。
“原來九爺是這麼疼人的!”嵐心嘲諷的說道。
胤禟並不生氣,反而笑着說:“藍星,你終於做了我的嫡福晉了。別忘了我們打得賭。”
“打賭?”嵐心驚愕的問。
“是啊,忘了?”胤禟說的很是溫柔,可是心裡頭又是一凜,似乎哪裡不對勁呢。
嵐心知道肯定是藍星跟他打的賭,可是現在又不好掐指神算,只好閉上嘴巴不說話。
“你不是跟爺打賭說爺娶的人一定是你的嗎?”胤禟故意說成了反的。
嵐心一聽,心想肯定是藍星知道胤禟的嫡福晉就是棟鄂七十的女兒纔敢跟他打賭的,當下便嘿嘿一笑道:“是嗎?我差點都忘了。”
胤禟對她淡淡地笑笑,心裡卻開始莫名的慌亂和難過起來。“你可知,這兩年爺是怎麼過來的?你可知旁人瞧爺的眼神有多刺人?爺是阿哥頂個屁用。人還不是背地裡笑話?爺前世哪裡得罪你了?你讓爺如此不堪?”他淡淡地說着,彷彿在說着別人的事,一件很平淡的事。
嵐心卻開始難受了,她知道她的離去對他會有傷害,可沒有想到會如此之大。她在現代時學會用電腦後去查過胤禟的資料,有好多女人,都是侍妾。是他疼自己的嫡福晉嗎?可又爲何有那麼多女人?原來都是因爲她傷了他。
這張可以魅惑天下衆生的人,此刻是那麼的淒涼和酸楚。嵐心的虧欠又多了一個。“對不起九爺。奴婢….甘願受你處罰,任你處置。”爲了減輕身上的罪孽,她自願被他處罰。
“好,說到就得做到!”胤禟狠狠道。“停車。”
馬車停下了,胤禟對嵐心冷冷的說道:“下去。”
嵐心愣了愣,移到馬車尾部掀開簾子跳下馬車。待她站定後回頭看胤禟時,胤禟冷冷的笑道:“棟鄂嵐靜,你自個兒回城吧。”他拍了拍馬車,馬車調轉方向後向來路跑去。
“死老九,你該下地獄!”嵐心氣的破口大罵,還以爲胤禟會罵她羞辱她,哪知,這臭王八蛋竟然將她一個人仍在這裡。
這要是藍星的話,她還如何回去阿。嵐心開始慶幸幸虧是她回來了。她在原地等了一會兒,都只有從城裡出來的馬車和行人,卻沒有回成的馬車。
她有點失望的靠在樹上,心裡暗自罵着胤禟該死真該死。這時,前方又傳來馬蹄聲了,她凝神瞧去,好傢伙,是胤禟的馬車去而復返。
嵐心笑得很意,閃身進了路邊林子裡躲起來讓胤禟着急,心想這個男人還不算太壞嘛,還知道回頭來找她。
馬車停在剛纔她下車的地方,胤禟從馬車裡跳下來,四處看了看,大喊了幾聲:“嵐靜,嵐靜。”
沒人迴應他,他又在馬車附近找了找,再回到馬車旁等了一會兒。路安走過來,說道:“爺,會不會出事?”
“出了事最好。”胤禟冷笑道,他嚴重的懷疑這個棟鄂嵐靜跟陳藍星根本不是一個人,只待等十四弟醒來後確認了。
“路安,回吧。爺來找過她了,算是仁至義盡。”胤禟說道。
躲在一旁的嵐心氣的不行了,呼的站起來,大聲說道:“愛新覺羅*胤禟,你的心真他孃的狠。”
胤禟慢慢的轉身看他,原本陰沉的臉浮上笑容。藍星是不會這麼沉不住氣的,藍星也不會這麼罵人的。
她不是那個讓他有點思念又放不下的人兒,那麼爺還有什麼好難過得呢?
他對嵐心說:“回去吧。”
轉身鑽入馬車裡,嵐心覺得很丟臉,灰溜溜的走過來上了馬車,兩人一路異常安靜的到了京城。
馬車停在棟鄂府前,胤禟看着嵐心下了馬車,說道:“嫁入九爺府前,除了九爺帶你外出之外,其它時候必須在府上呆着。”
馬車走了,嵐心站在門前半天沒動。他說這話時很平靜,沒有之前的又愛又恨的矛盾,想溫柔又想痛恨的矛盾。他說這話的時候只有如陌路人的平淡和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