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主要從事中小規模貿易的華商,在德古拉摩所遭受到的困境,不僅僅是面臨針對華商日益惡劣的治安環境,同時還有當地執法部門的不友好,動不動就上門而來的敲詐勒索。
東盛不存在這方面的問題,主要是東盛在卡奈姆的投資規模極大,同時受到中卡高層人物的關注。
中小投資商就沒有這個待遇了,也很難有通道跟卡奈姆的政要、上層社會形成穩定、平等的利益關係。
然而此時誰都不能否認水電站羣的建設,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要是可以,我們就籌資建一座中型水電站,將來也方便管理,”謝思鵬問道,“鹿角川河上游,還有像野羊峽水電站這樣的選址?”
“還有兩處,”曹沫說道,“一處在隆塔東部,靠近卡西加境內,一處在隆塔中北部,距離隆塔市鎮約五公里,能建造的水電站年發電規模比野羊峽更大,而上下游還能補充建一些小的階梯水電站,進行更充分的利用。不過,要是這樣的話,我倒建議可以在阿曼聯合銀行旗下成立一支信託基金去辦這事,將來還能多一重保障……”
“這倒是個辦法,我這兩天就聯繫一下,看多少人有這個意願。”謝思鵬說道。
雖然中小貿易商單打獨鬥慣了,但也未必不能嘗試一下。
等到今天還在辦公室堅持工作的幾名海外員工,包括新上任的財務總監趙玲,也都乘車趕過來,曹沫他們就離開沙灘,往椰樹林那邊的露天燒烤餐廳走去。
卻不想泰華的人今天也在這裡給陸彥接風洗塵。
不管背地裡如何算計,但在德古拉摩大家面子上都還維持着一團和氣不是?
周晗還得蹭他們的員工宿舍住不是?
這樣,兩邊的普通員工坐一桌,曹沫、阿巴查與謝思鵬、楊德山、李齊慮、趙玲他們一起,跟陸彥、黃鶴斌、姚海明、周晗拼到一張長桌喝酒聊天。
曹沫、謝思鵬千方百計的想着將德古拉摩的華商擰成一股力量,黃鶴斌這樣的人物,自然也有同樣的想法,餐桌上就直接提出來:
“我今天正好想找謝總、楊總碰個頭,聊一下我們在德古拉摩成立華商協會的事呢——我到德古拉摩工作小半年,發現華商在這裡還是受欺壓的,甚至遭受偷竊盜搶都有很多人不敢報案,就生怕沒能追回損失,還要被警察再敲詐勒索一筆。我們要改變這個狀況,就必須團結起來。陸少今天正式到我們泰華的西非分公司任職,我們剛纔聊到這個,陸少也是說這事宜早不宜遲……”
要是泰華沒有參與那種勾當事,曹沫會第一個站出來贊同黃鶴斌的話,全力支持他將這事做好,但黃鶴斌也好,陸彥也好,包括他們之前見的陸建超,都是眼高於頂的角色,平時都不把那些做中小規模貿易的華商放在眼裡,此時急着跳出來籌辦華商協會,無非是預防他們勾當曝光了,可以拿華商協會當擋箭牌。
這樣的話,事情就棘手了。
曹沫皺起眉頭,重回德古拉摩之前,完全沒想到黃鶴斌他們竟然在打這樣的主意,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曹沫看了謝思鵬、楊德山一眼,見他們反應頗爲冷淡,很顯然這兩個老江湖心裡是門清。
“這個,我還要請示一下集團那邊。”楊德山當然不會公然跟泰華的人唱反調,直接將集團總部拉出來作擋箭牌。
“呵呵,我最近被老楊拉着跑隆塔,德古拉摩這邊都有些顧不上。”謝思鵬眯起眼笑着說道。
曹沫沉默的坐在那裡,不說話。
他不僅不會支持泰華搞這個華商協會,甚至還要跟謝思鵬、楊德山商議,要怎麼悄無聲色將這事給壞掉。
真要讓泰華搞這個華商協會,甚至在他們案發時,被丟出來作擋箭牌,到時候華商在德古拉摩及卡奈姆其他地區,都會引起強烈的輿論反彈,甚至有可能成爲衆矢之的。
問題是謝思鵬、楊德山能意識到泰華在德古拉摩搞這麼一個華商協會是有問題,但泰華一定要搞,他們會強烈反對,又或者說他們會不顧一切阻攔嗎?
就這一點來說,曹沫是深深懷疑的。
這兩人現在跟他合作得很多,但本質上還是老滑頭、是欺弱畏強的主,不能指望他們會堅定站起來反對泰華這麼亂搞。
見楊德山、謝思鵬反應冷淡,黃鶴斌卻也不以爲忤。
他今天在這種場合遇到楊、謝,將話頭拋出來,主要也是意在試探。
楊德山、謝思鵬早就猜到他們跟吉達姆家族暗中合作的關係,怎麼可能指望他們一下子就贊同。
工作還需要慢慢的做嘛。
陸彥卻沒有黃鶴斌那樣的城府跟耐性。
在下飛機在趕回市區的路上,他聽黃鶴斌提到這事,還以爲謝思鵬、楊德山篤定會支持,甚至還在周晗面前得意洋洋的說他這次過來,其他事幫不上大忙,卻要將這個華商會長的頭銜拿過來,爲泰華、爲陸家出點力。
他卻沒有想到楊德山、謝思鵬竟然連敷衍的話都吝嗇說,頓時面子上多少有些掛不住,臉色黑在那裡,很不好看。
“喝酒,喝酒——等吃過飯,我們去隔壁玩兩把,”黃鶴斌打圓場,跟曹沫笑着說道,“大家都說曹經理的牌技非常高明,我纔有機會見識過一回,還沒有深刻領教呢,今天曹經理要放我一馬啊!”
黃鶴斌是明白人。
他知道泰華不需要看東盛的臉色,東盛也不需要看泰華的臉色,而謝思鵬顯然早就站到東盛那邊去了。
這時候他們擺臉色是沒有用的,做工作還要軟硬兼磨。
“轉機三十多個小時纔到德古拉摩,要不是楊總、謝總拖着我過來,我現在都已經趴牀上補覺了,黃總求放過。”曹沫他怎麼都不可能給黃鶴斌軟硬兼磨的機會,雖然沒有垮下臉下,也是拱拱手直接推辭掉。
“我們陸少難得有興致,曹經理給個面子吧。”黃鶴斌身邊一個泰華員工,注意到陸彥這時候的臉色已經是變得可以說是難看了,見曹沫這麼個角色都一點不知情識趣,狗腿的站起來勸道。
“陸少是頭等艙,一路上不耽擱休息,我是真扛不住,”曹沫笑着看了兩眼面子都已經掛不住的陸彥,連連拒絕、態度堅決,“陸少就算今天送錢給我,我也沒有力氣贏啊!”
“曹經理是真不給面子嘍?”那個泰華員工端起來酒杯,繞到曹沫跟前來,有些氣勢洶洶的說道,“這杯酒我敬曹經理,但請曹經理今天一定給我邵志剛一個面子,陪我們陸少玩兩把?”
那個泰華員工一口將滿杯紅酒喝下,然後一隻手將酒杯向下而持,表示滴酒不剩,一隻手按住曹沫的肩膀,一定要他答應。
“黃總,這就是你們泰華員工做事的風格?”曹沫看向黃鶴斌,不悅的問道。
“你別扯我們黃總,這是我跟你兩個人的事。我就問曹經理你,今天給不給我這個面子?”那個員工揪住曹沫的肩膀,眼睛有些不善的看過來,一臉的江湖匪氣,他就不信治不住東盛一個小青年。
然而不等謝思鵬、楊德山打圓場,曹沫站起來,拿起剛纔喝空的酒杯,又拿起桌前的半瓶紅酒,倒了半杯:“今天這杯酒,我是一定要喝嘍?”
“哈哈,就是嘛,不要敬酒不喝喝罰酒——你喝了這杯酒,陪我們陸少玩兩把,我邵志剛就當你還是朋友。”泰華員工笑道。
“喝你媽敬酒,你他媽有什麼碧連跟我說這話?”曹沫將杯中紅酒潑他臉上,又握住酒瓶朝這二貨的腦殼上狠狠的砸過去。
曹沫不想傷人,砸在他頭骨最硬的側額上,但他的力道也是用足,還有半瓶酒的酒瓶頓時就碎了一片,酒液潑灑那人一臉,也看不出他的頭有沒有被砸破。
曹沫冷冷盯着那人,喝斥道:
“黃總、陸少敬我這杯酒,我還考慮一下,你他媽算哪根蔥,也不看看自己的碧臉,真以爲有資格跟我這種話!敬你媽個酒,當老子沒在江湖混過?”
“操-你媽!”
曹沫見那小子滿臉鮮血,竟然還目露兇光像野獸般吼叫着要撲上來,擡腳就又快又狠的踹在他小肚子,踹他一個狗吃屎。
曹沫這纔將手裡的半截碎酒瓶丟掉,盯着黃鶴斌說道:
“這就是你們泰華員工的素質?泰華有這樣的垃圾員工,要是還有資格留在德古拉摩混飯吃,以後泰華有什麼事,恕我概不能管。菲利希安家族電力公司對泰華工業園的供電協議,是我撮合的,我現在對當初給菲利希安家族做這樣的建議很是懷疑,我會建議奧喬桑先生慎重考慮!告辭!”
別人帶司機保鏢過來吃飯,都叫司機保鏢在外面車上等着,曹沫卻是將阿德、奧魯當作公司裡的正式僱員對待,讓他們進來跟分公司的員工一起用餐。
那人跑過來找曹沫挑釁,說的是中文,阿德、奧魯還沒能反應過來,但看到曹沫出手,他們就第一時間按住着腰間的佩槍衝過來,將曹沫護在身後。
黃鶴斌、姚海明帶過來跟吉達姆家族從事幕後交易的人,怎麼可能是正經來路?他們在國內依仗陸家的背景橫行慣了,都有一股兇狠勁,何況今天陸彥在場,更不想弱了氣勢,那人抄起一張摺疊凳,還想要衝上來。
阿德護着曹沫沒有動。
奧魯一個鞭腿掃踢那人腰間,頓時將他踢軟在地,然後再上前一腳踩他的一條胳膊,又用膝蓋頂住他的脖子,一隻手扣死他的脖子,一隻手繼續按住腰間的佩槍,用英語厲聲警告道:
“你再試圖攻擊Mr.曹,我們將用槍械對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