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行的工作人員安排住普通客房,丁肇強、葛軍、錢文瀚入住都是豪華套房,還分別安排在不同的別墅樓裡。
曹沫本來就是帶着宋雨晴、周晗,跟沈濟、吳蘊玲小夫妻倆來度假的,也不確定要在崇海住幾天,自然是住同一棟別墅樓裡。
陳繁親自負責照顧丁肇強一行人的起居;曹沫、沈濟他們住到另一棟別墅樓裡,則是田臻跑前跑後,確認不會出什麼岔子。
蘇秀雖然在崇海市裡買了房子,但這麼晚了,自然就直接陪雨晴住在酒店。
一切都安頓好,田臻則往宿舍樓那邊走去——東盛跟鵬華度假酒店長期合作,也包下三棟別墅樓作爲陳繁、田臻等中高級員工的宿舍用。
“田臻……”
曹方明、曹麗父女從半道路燈照不到的陰影裡竄出來,嚇了田臻一跳。
“你們沒離開崇海啊,怎麼還在這裡?”田臻警惕的問道。
雖然她心底特反感曹沫裝腔作勢的樣子,但曹沫今天在董事長丁肇強以及錢文瀚、葛軍這等人物面前談笑風生的樣子,她吃飽撐着再去得罪曹沫?
“我們本來下午要回新海,後來看你們董事長丁肇強的車開往營銷中心,就又回鵬華住下了——你們董事長今天也住鵬華?”曹方明問道。
“你們想做什麼?你假借陳董的名義約陳繁吃飯,陳繁下午都罵過我了,你們不要再給我搞麻煩了,我可不想好好的工作都搞丟掉。”田臻懷疑曹方明壓根就在暗中盯着他們一舉一動,雖然她出國讀書好幾年,左鄰右舍發生過哪些事情都不是很清楚,但她也沒有興趣打聽曹方明跟曹沫叔侄倆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然見面跟死仇似的。
“曹沫是不是住前面那棟樓?”曹方明問道。
“我不知道,你別問我……”田臻說道。
她既不想再跟曹方明、曹麗父女有任何交集,也不想幫曹沫攔下曹方明父女,她假裝什麼事都不知道,就徑直往宿舍區那邊走過去,想着這邊真要鬧騰起來,自有人去處理,跟她無關就行。
田臻走回到宿舍樓,看到集團地產部副總,同時也是紫英湖項目的直接負責人陳志還沒有休息,這時候跑到宿舍樓前面的草坪上,正跟陳繁站那裡抽菸說話。
“陳總,還沒有休息?”田臻招呼道。
“沈總跟曹沫那邊都安排好了,沒有出什麼岔子吧?”陳志問道。
“就安排他們住下,能出什麼岔子?”田臻進東盛地產就跟着陳志,在陳志面前說話也就較爲隨意,“對了,陳總,曹沫在非洲到底做了什麼,就連董事長都很器重他的樣子?”
“這個,你們就不要瞎打聽了。”
陳志雖然跟曹沫起過沖突,還三番屢次的被曹沫搞得很沒面子,但東盛地產是丁肇強直接出任總裁,陳志等幾名副總裁都是他嫡系的左膀右臂,他還了解很多內幕,也清楚丁肇強這次安排的意圖。
丁肇強爲資金的事,竟然有求於東盛曾經的一名普通員工,甚至爲此還花了一番心思,怎麼都是有損顏面的。
陳志怎麼可能大嘴巴,在手下人面前瞎說這些事?
田臻待要進樓,想想曹沫那邊真要鬧騰起來,而陳志、陳繁知道她沒有勸阻,很可能又要責備她,猶豫着說道:“我剛從沈總那裡過來,看到曹方明好像又要去找曹沫?”
“曹方明是誰?”陳志問道。
“這個人是曹沫的叔叔,今天借陳董的名義約我們見面,但被曹沫撞上後趕走了,好像他們叔侄間有很深的間隙,”陳繁猶豫說道,“按說這是他們叔侄間的事情,我們也不好插手……”
“胡鬧,你們快去將人攔下來!”陳志將菸頭直接扔草坪捻滅掉,問道,“曹沫他們住哪棟樓,你們快帶我過去!”
照道理來說,曹沫跟他叔之間的恩怨是家事,但要是真鬧騰起來,曹沫夜裡就離開鵬華度假酒店,董事長的這個局還要怎麼進行下去?
雖然陳志對曹沫成見很大,但一邊走還一邊聲色俱厲的質問陳繁、田臻:“你們是不是對曹沫有什麼成見,曹沫今天是董事長的客人,你們不想在東盛幹了?”
見陳志話說得這麼重,陳繁、田臻都嚇一跳,跑起來往曹沫他們住的那棟樓趕去。
曹方明走到曹沫住的別墅樓,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抹不下臉去敲門,與女兒曹麗往回走時,被陳志他們截住。
“曹總是吧?曹沫現在是我們董事長的客人,希望你不要騷擾他!”陳志聽說過陳蓉跟曹沫家的一些舊事,不客氣的截住曹方明說道。
陳志不認識曹方明,但曹方明認得陳志。
陳志纔是紫英湖項目的直接負責人,也是他負責跟崇海市政府對接,曹方明最初的想法就是請陳志出面幫忙,沒想到他急衝衝的奔跑過來,語氣不善的禁止他去接觸曹沫?
曹方明這時候當然不敢說他叔侄間的事輪不到外人插手之類的氣話,訕笑道:“怎麼會,我們湊巧今晚也住這裡,夜裡睡不着出來散散步……”
看着曹方明父女離開,陳志吩咐陳繁道:“你安排兩個人,在附近別墅樓裡開個房間守着,要有什麼動靜隨時處理——要是今晚將曹沫驚走了,我保不住你。”
陳志說罷也先回去休息了,陳繁、田臻面面相覷的站在那裡。
陳繁也是這麼大項目公司的堂堂副總裁,特別紫英湖項目比國內目前絕大部分地產公司都要大,他不可能留在這裡給曹沫守夜吧?
“我喊顧助理他們過來看着……”田臻說道。
陳繁回頭看到一眼遠處還亮着燈的別墅樓,將事情交給田臻,他也回去睡覺了。
…………
…………
陳志回到他們下榻的別墅樓,看到丁肇強跟董成鵬都還沒有睡下,正坐二樓客廳外的露臺上飲茶,坐過去,說道:
“今天看錢文瀚、葛軍的反應,都沒有流露出什麼意思啊……”
“他們既然沒有回崇海,我們就有爭取的希望,”丁肇強說道,“關鍵還是曹沫的態度,要是曹沫答應出一部分資金,錢文瀚、葛軍應該多少會參與一下……”
“曹沫對錢文瀚、葛軍的影響真有那麼大?”陳志有些疑慮的問道。
“錢文瀚對非洲的投資比較感興趣,新海金業從伊波古礦業接手一座金礦,錢文瀚直接接手那家小航運公司的一部分股份,應該只是他們初步的合作……”丁肇強說道。
不管怎麼說,他從沈濟那裡追問過來的話,還是有可信度的。
目前曹沫在非洲已經打下根基,錢文瀚他們想要大手筆在非洲投資,迫切需要跟曹沫的合作,這時候要是曹沫表態參與對東盛的投資,錢文瀚多多少少也會參與進來。
再說了,丁肇強並沒有想錢文瀚直接用他自己的錢。
只要葛軍同意在東江證券爲東盛地產專門發行一款信託產品,錢文瀚象徵性的投一部分資金到這個信託產品裡做個示範,募集十數二十億的資金不會是什麼大問題,就能在相當程度上緩解東盛此時的資金飢渴。
“哦,對了,曹沫的叔叔今天也住鵬華……”陳志覺得有必要將曹方明的事說給丁肇強知道,就將剛纔的事情說出來。
“嗯,你處理是對的,至少不能讓曹沫找到藉口溜走。”丁肇強不關心曹沫的家事,就擔心這事真鬧騰起來,會不會給曹沫找到藉口溜走;曹沫一走,錢文瀚、葛軍那裡就難談了。
特別倘若叫錢文瀚、葛軍知道曹沫心裡對東盛早就有所不滿,整件事就更有可能黃掉。
丁肇強也覺得陳志安排人盯着那裡,不讓曹方明接觸曹沫是對的。
“好吧,我們也休息吧,明天還要起早拉錢文瀚他們先打一場球活動筋骨……”丁肇強站起身來,跟董成鵬、陳志說了一起,就先回他樓上的房間休息了。
“曹方明這次到底爲什麼事跑崇海來,還假借陳蓉的名義跟陳繁他們拉關係?”看到丁肇強上樓,董成鵬看似無意的問陳志。
“我也不是特別清楚,好像是曹方明跟崇海的一家廠商訂了一批貨,現在又想我們這邊出面幫忙說項,能解除合約拿回定金——具體我明天找陳繁再問問。”陳志說道。
“嗯,你問清楚告訴我一聲。”董成鵬站起來跟陳志各自回房間休息。
…………
…………
第二天一早,丁肇強拉着錢文瀚、葛軍到江邊球場打球;曹沫球杆都握不標準,肯定沒有興趣陪着瞎跑,就與幾個女孩子拉着沈濟到崇海市中心較爲出名的四宜樓吃早點,然後上午就在崇海市的老城區裡閒逛。
崇海西北側的新城區啓動建設才四五年的樣子,老城區這邊改造纔剛剛啓動,難免會顯得凌亂,遠不及新海幾大商圈富有時代感。
從各個角度也能看到崇海經濟發展,不及新海,卻也蘊藏着欣欣向榮的活力。
當然,曹沫心想他這也許是在非洲待太久了,被非洲當前落後、混亂的現狀拉低了期待值,反而對國內的經濟現狀缺乏敏銳的判斷,心想他回國期間,應該儘可能到處走走,而不是都窩在新海。
臨到中午,陳志、陳繁幾次打電話過來,曹沫則與沈濟他們趕回鵬華度假酒店用餐。
下午大家先去參觀了紫英湖在建的幾個項目工地。
崇海市政府對東盛最主要的要求,就是儘快先將一部分商業文娛體育等設施建成,之後再開工建設住宅部分,這樣也是爲了更快的促進紫英湖區域成熟起來。
不能先建設銷售週期短且快的住宅部分,而同時全民健身中心、國際會展中心、國際會議中心、東堤商業街以及五星級酒店等部分建成後,東盛將持有這些物業自營,這種種方面都加劇了東盛的資金壓力。
其中不說,僅自持經營的這些商業物業,至少就會積壓東盛近百億的資金。
不過,東盛地產想躋身一流地產商,綜合開發、運營能力要得到體現,這些都是要咬牙邁過去的坎——沒有大規模的自持物業,談什麼綜合開發、運營能力,總不能還停留在傳統的建房子、賣房子的節奏上吧?
參觀過項目建設工地以及自營物業的公司籌備情況,衆人又乘車趕到崇海城市建設規劃展覽館參觀,瞭解崇海整體的城市建設及產業發展情況,回到鵬海度假酒店用餐時已經是暮色四合。
錢文瀚、葛軍都沒有那麼清閒,今天夜裡肯定不能再留在崇海,有些實質性的事在夜裡的酒桌上就需要談起。
陳繁這邊也是刻意安排了不同的包廂用餐。
除了隨行工作人員外,吳蘊玲、宋雨晴、周晗幾個女孩子也是單獨安排一個包廂用餐,陳繁、田臻拉着蘇秀負責招待——蘇秀哪裡知道董事長丁肇強此行的意圖,就是看到曹沫被丁肇強他們拉去另一個包廂,心裡既是困惑又是震驚。
另外一個包廂,陳繁都沒有資格作陪,而是丁肇強、錢文瀚、葛軍以及沈濟、曹沫在裡面,由董成鵬、陳志兩人作陪。
蘇秀當然能想到這麼安排,是方便丁肇強他們談些事情,又以免落入太多人的耳中。
蘇秀昨天夜裡還將曹沫當職業賭徒呢,這會兒心裡又迷惑了,曹沫真要是職業賭徒,陪着丁肇強他們玩可以,但有資格聽丁肇強跟錢文瀚這樣的人物一本正經的談事情?
蘇秀怎麼想怎麼奇怪,都懷疑雨晴並沒有跟她說實話……
…………
…………
這時候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還有一抹火燒雲橫陳在暗沉的江面之上,窗戶打開,涼風吹動窗簾。
丁肇強親自打開一瓶茅臺,給大家分酒,也很直截了當的進入主題,說道:
“東盛地產正處於爬上新臺階的關鍵口,對資金的需求比較大——都說衣食住用,錢總是新海的投資大咖,應該很清楚國內經濟發展到這一階段,接下來必然加大推動城鎮化發展,提高城鎮化率,加上富裕起來的國人對家的觀念比較執着,都將促使地產行業有更大的發展空間。崇海作爲新海周邊最具發展潛力的城市之一,樓市雖然也突飛迅猛的狠漲了幾年,但不要說新海了,相比江南的幾個地級市,還是要滯後一些,可以說是值得挖掘的價值窪地……”
錢文瀚接過分酒杯,聞着酒香,附和的誇讚了幾句崇海的發展潛力,但他跟葛軍都無意將話往實處說。
誇地產行業發展潛力,誇崇海有地理優勢,誰不能扯上半天啊?
“曹沫,你覺得東盛的紫英湖項目怎麼樣,你現在手裡資金不少啊,想不想在崇海也做些投資……”丁肇強在曹沫面前還是有倚老賣老的心理優勢。
“問我的意見啊?”
曹沫接過一小壺酒,先給桌前的酒盅滿上,說道,
“我這幾年都在非洲,對國內的情況瞭解還真不多,要我說,那是真說不好,丁總你考住我了。不過啊,我相信丁總的眼光肯定錯不了,丁總要是願意給我這個機會,我閉着眼睛投一些錢進來跟着大家一起吃香的喝辣的——雖說非洲那邊很多事也需要資金,但擠還是能擠出來一些來的……”
雖然下午的參觀過程中,沒有直接提到融資這個話題,但董成鵬、陳志下午都緊跟着葛軍,曹沫也能想到丁肇強更多還是想借東江證券的渠道,發行一款信託基金緩解當前的資金壓力,然後他跟錢文瀚對紫英湖項目的投資,也都裝入這個信託基金裡。
宋雨晴集中兩天時間,跟他講解了有關信託的內容,他現在對一些概念性的東西,也有一個初步的瞭解。
作爲結構性信託基金產品,資金通常都分優先級跟劣後級。
比如說葛軍、錢文瀚這次答應丁肇強的合作請求,利用東江證券發行信託基金,所募集的優先級資金,通常會承諾給予7%或者更高的固定年化收益率,風險相對較低,但收益率也是固定的。
他跟錢文瀚肯定看不上這點固定收益,他們的資金以及東江證券自身的資金,肯定會放入劣後級。
劣後級是則浮動收益,是爲優先級兜底的。
倘若這款信託基金髮生投資虧損,首先是要由劣後級資金承擔;等劣後級資金都虧完了,纔會傷及優先級資金的收益及本金部分。
當然,信託基金有比較大的投資收益後,劣後級資金的收益也會相應的放大。
比如東江發行這款信託基金之後,將募集來的資金以12%甚至更高的年化利率拆借給東盛地產,在扣除一定比例的管理費等運營成本之後,優先級資金是沒有辦法享受這多出來的利息差,而是都歸爲劣後級資金的收益。
整個信託項目最終能順利的運營下來進行結算,參與劣後級投資,年化收益差不多都能保證在20%到30%之間——具體還跟信託基金之中優先級及劣後級的資金比例也直接相關。
正常說來,只要投資標的靠譜,這也算是頗爲不錯的投資產品了。
不過,曹沫現在已經瞭解到錢文瀚他們的資本運作思路,便知道錢文瀚這次真要插一腳進來,肯定不會簡簡單單讓丁肇強牽着鼻子走就是了。
曹沫不想說破這點,也不想被丁肇強利用來對錢文瀚施壓,以致他憑白無故的欠錢文瀚一個人情,但他同樣也得念着這幾年跟東盛合作着實受到的幫助。
所以,他的表態就是閉着眼睛參與,但具體怎麼合作,丁肇強你跟錢文瀚、葛軍商議;甚至他拿多少資金進來參與,也要看丁肇強跟錢文瀚最後商議的合作模式再說。
曹沫滑不溜湫,丁肇強拿他沒轍,便一邊喝酒一邊將攻克的重點重新放到錢文瀚的身上。
葛軍卻更是簡單,無論是他,還是東江證券的自有資金,也只能裝進信託基金的劣後級資金池中,不可以做其他的關聯交易。
酒過半巡,才聊到東盛地產的上市問題上來。
很顯然錢文瀚也更關心這事。
在新鴻提煉廠被新海金業收購之後,錢文瀚他自己就不怎麼涉及實業,主要精力都側重到投資上——紫英湖項目確實不錯,他也認可丁肇強對國內地產行業的發展判斷,但關鍵還是要怎樣合作,才能叫他的收益最大化?
介入東盛地產的上市中去,無疑是投資收益最大化的絕佳途徑。
這一波牛市,房地產上市公司的股價,跟隨股指差不多都有六七倍的暴漲。
要投東盛地產可以,但錢文瀚還是希望以增資入股的方式,直接換取一部分東盛地產的股票——這麼一來,他不僅能正常享受東盛地產成長的紅利,等東盛地產上市後,在下一波牛市中減持股票,收益絕對要比參與劣後級信託基金高得多。
而以他的身家,目前也是更看重長週期的投資。
說到東盛地產想在國內上市,無非就幾種方式:一是由上市公司東盛集團定向增發股票,收購東盛地產,實現東盛的整體上市;一是單獨向證監會申請獨立上市,還有一個就收購一家殼上市公司將東盛地產裝進去。
國內對公司上市申批很是嚴格,不管哪種方式想要實現地產資本成功上市,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目前東盛三條路線都同時有在推進。
他們這些人喝掉三瓶茅臺,錢文瀚才明確表示他可以拿一部分資金出來,但他想對東盛地產作股權投資,換取3到5%的持股比例,而不是將手頭有限的資金拆直接借給紫英湖項目部;東江證券成立新的信託基金募集資金拆借給東盛地產,則是這之後的事情……